靈籠：長夜儘頭 第252章 聖光的淨化
他蜷縮著身體，痛苦地抽搐著，大口大口地吐出混著鮮血和幾顆碎裂牙齒的汙物，發出嗬嗬的、漏風般的哀鳴，再也爬不起來了。
沙力夫邁著沉重的步伐上前，巨大的金屬手掌像抓小雞一樣，輕而易舉地將癱軟昏厥的壯實塵民拎了起來，如同對待一件無生命的貨物。
“不……彆……彆抓他……”4277癱坐在地上，看著這電光火石間發生的恐怖一幕，嚇得魂飛魄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
“住手！你們憑什麼殺人？！”一聲充滿憤怒和絕望的嘶吼猛地炸開。
4068目眥欲裂，親眼目睹同伴被輕易捏死，另一個被像死狗一樣拖走，再加上4277被推倒在地、懷表摔落……所有積壓的恐懼、憤怒、屈辱和不甘，在這一刻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轟然爆發。
血液衝上頭頂，酒精帶來的短暫麻痹也被這極致的刺激燒得無影無蹤。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失去理智的野獸，完全忘記了那鋼鐵巨神的恐怖，忘記了律教所的森嚴，忘記了所有關於“塵民”本分的警告。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猛地從門後衝出，用儘全身的力氣，朝著沙力夫那如山嶽般龐大、覆蓋著冰冷裝甲的背影，狠狠撞了過去。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4068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澆築在鋼鐵地基上的城牆，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全身骨骼彷彿都要散架，眼前金星亂冒，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沙力夫龐大的身軀甚至沒有晃動一下。他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了身。
監測儀麵具下猩紅的電子眼，如同地獄的入口，冰冷地鎖定了這個不自量力的襲擊者。那巨大的、沾著同伴鮮血和碎骨的金屬左臂，如同液壓驅動的巨蟒，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無聲而迅猛地抬起。
覆蓋著厚重合金甲片、邊緣棱角猙獰的金屬巨掌，精準無比地、如同鐵鉗般，瞬間扼住了4068的咽喉！
“呃——！”4068的嘶吼瞬間被掐斷，變成了短促的、瀕死的抽氣。恐怖的巨力從冰冷的金屬手指傳來，瞬間剝奪了他所有的呼吸。
眼球因為巨大的壓力和窒息感而迅速充血凸出，視野急速變紅、模糊。他雙腳離地，徒勞地在空中踢蹬著，雙手拚命捶打、抓撓著那隻鋼鐵手臂，卻如同蚍蜉撼樹，隻發出徒勞的“砰砰”悶響。
死亡的冰冷觸感順著那隻金屬手掌，瞬間蔓延全身。在徹底沉入黑暗前的一瞬，4068模糊泛紅的視野邊緣，似乎瞥見了一抹移動的、奪目的金色。
“擾亂執法，威脅荷光者安全。執行清除程式。”沙力夫冰冷無情的電子合成音在4068耳邊響起，如同喪鐘的最後鳴響。
“住手。”
一個聲音響起。不高，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詠歎調般的溫和，卻如同無形的冰水，瞬間澆滅了通道裡所有的暴戾和殺意。
那抹耀眼的金色由遠及近。查爾斯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又從中走出的神隻，出現在通道口。一襲剪裁完美、不染塵埃的純黑長袍，邊緣用金線繡著繁複玄奧的光影紋路，在慘白燈光下流淌著低調而神聖的光澤。柔順的金色長發披散在肩後，襯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如同雕像般完美得不真實。
他平靜的目光掃過狼藉的地麵——4277癱坐著流淚，沾滿汙漬的金懷表在血泊旁閃爍著刺眼的微光，沙力夫手中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扼住咽喉的4068，以及地上那具脖子扭曲、死不瞑目的屍體。
梵蒂和沙力夫瞬間停止了一切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機器。梵蒂微微頷首：“會首大人。”
查爾斯步履從容地向前走了兩步，在距離沙力夫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他彷彿沒有看到那隻扼住生命的金屬巨掌，目光落在4068因窒息而扭曲、紫漲的臉上，平靜得如同觀察一隻在蛛網上掙紮的飛蟲。
“既是光影之主的迷途羔羊……”查爾斯的聲音如同最優雅的大提琴，帶著一種悲憫的歎息，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通道裡，“粗暴的懲戒，恐難滌清其靈魂上的汙穢。”
他微微抬起那隻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指尖優雅地指向倉儲區深處某個方向。那裡高聳的鋼鐵牆壁上，鑲嵌著幾麵巨大的、由特殊晶體構成的采光視窗。
此刻，燈塔外灰紫色的雲海深處，巨大的太陽正緩緩移動，一道異常熾烈、凝聚的光柱恰好透過其中一麵視窗投射下來，在布滿塵埃的地板上形成一個刺眼灼熱的光斑。
“便交由……聖光淨化吧。”查爾斯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最終裁定，“唯有純淨的光與熱，方能驅散這源自地底的陰霾與不潔。”
他的目光似是無意地掃過地上那塊沾了汙漬的金懷表，又在意識混亂、絕望掙紮的4068臉上停留了一瞬，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權衡。
梵蒂監測儀麵具上的資料流微微一頓，隨即恢複平穩流動：“遵從您的意誌，會首大人。”
她立即理解了這“淨化”的含義，不是簡單的鞭刑或苦役，而是用那高能聚焦的光斑進行“炙烤儀式”，一種漫長而極具威懾的公開刑罰。
沙力夫扼著4068咽喉的金屬巨掌鬆開了力量，但沒有放下，隻是如同拎著待宰的牲畜，轉向那光斑的方向。
“會首大人！”通道口傳來一聲恭敬但帶著急促的低喚。一名穿著光影會高階執事灰袍的人影快步上前，在查爾斯身邊低語：“摩根城主……正在您的靜修室等候。”
查爾斯完美的下頜線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那副無懈可擊的平靜。他不再看瀕死的4068、哭泣的4277或是地上的屍體，彷彿這一切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塵埃。
他微微頷首，黑色的長袍下擺在轉身時劃出一道流暢而冰冷的弧線，如同夜幕垂落。
“走吧。”，查爾斯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梵蒂耳中。
沉重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沙力夫拎著半昏迷的4068，如同拖拽一袋垃圾，並在不經意間撿走了懷表，跟隨著梵蒂，走向那投射著死亡光斑的區域。通道裡隻剩下4277壓抑的、絕望的抽泣，和地上那具逐漸冰冷僵硬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