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籠:長夜儘頭 第280章 生態嵌合體馬克
刺鼻的氣息混雜著未散儘的高溫撲麵而來。
維克多將軍如同冰冷的巨石,矗立在門內不遠處的陰影裡,寸頭下那道猙獰的疤痕在遠處爐膛視窗殘餘的暗紅色輝光映襯下,更顯森然。
他覆蓋著戰鬥服的雙臂肌肉虯結,右手緊握著腰間的重型爆能手槍槍柄,隨時準備拔出。他的鷹眼銳利如刀鋒,緊緊鎖定著前方,身體微微前傾,呈現出一種絕對防禦和攻擊隨時會爆發的姿態。
而在維克多前方,摩根城主癱坐在冰冷的金屬地麵上,臉色灰敗如同抹了一層死灰,依靠在輪椅冰冷的金屬輪轂旁,那隻覆蓋著鈦合金裝甲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地板上,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巨大驚駭和一種被超出現實碾過的茫然失措。
就在他們前方不到十步之遙。
焚化爐厚重爐門前那片被高溫灼烤得空氣依然微微扭曲的區域,匍匐著一個“東西”。
那已不再是他們熟悉的馬克。
它粗壯畸形的肢體支撐著龐大得有些變形的身軀,粗糙、虯結的暗黑色肌肉纖維如同老樹盤根般覆蓋在四肢和軀乾上,隱約還有馬克戰鬥服撕裂殘片嵌在血肉之中。
頭顱的輪廓依稀可辨,卻被一層猙獰的、類似粗糙甲殼的深褐色物質覆蓋、扭曲了五官,隻能看到兩點在陰影中閃爍著極度混亂和暴戾光芒的猩紅瞳仁。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敗的風箱,帶著濃烈的、非人類的腥氣,每一次呼吸都噴吐出淡淡的灰白霧氣。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裸露的脊背,那條本該被焚化的脊蠱殘骸,此刻竟與它自身的骨骼和肌肉徹底融合生長在一起,暗紅色的甲質層厚重猙獰,如同一條活生生的巨蜥脊骨鑲嵌在身體表麵,邊緣延伸出的骨刺深深紮進它自己的血肉裡。
獸化馬克似乎剛從無意識的狀態中掙紮出來,巨大的頭顱極其緩慢地轉動著,覆蓋厚甲的脖頸發出“咯吱”摩擦聲。
那兩點猩紅的光芒掃過癱坐在地的摩根,掃過擋在摩根身前、如同磐石的維克多……猙獰的頭部猛地甩動了一下,發出一聲低沉壓抑、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混亂的咆哮。
咆哮聲中混雜著骨骼摩擦和低磁共振的雜音,帶著非人的狂躁,在這片充滿死亡氣息的空間裡猛烈回蕩,震得地麵微顫。
嘉麗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撞擊。她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眼尾那顆淺褐色的小痣在慘白燈光下似乎也凝住了。眼前的景象粉碎了所有熱力學定律和生物學認知的根基。焚化爐的高溫……沒有灰燼……隻有重生和……獸化!
“維克多!”她聲音冰冷尖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了那非人的嘶吼,“控製它!最高強度神經麻醉彈!目標後頸部融合點!不能讓它攻擊城主!”她一邊喊,一邊疾步上前,單膝跪倒在摩根身邊,迅速檢查他是否有外傷,冰冷的指尖搭上他的腕動脈。觸手是搏動混亂而微弱的脈搏。
維克多沒有任何猶豫。爆能手槍閃電般拔出、抬起,那動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極限!槍口不是指向獸化馬克,而是在它低吼著、龐大身軀微微拱起、巨大覆蓋著暗紫肌肉和厚甲的前爪正要踏出第一步的瞬間……
三聲經過特種消音的沉悶槍響幾乎是同一時間炸開!
三支閃爍著冰冷藍光的特製麻醉鏢,如同精準的外科手術刀,撕裂空氣,瞬間釘入了獸化馬克後頸那片猙獰脊蠱厚甲與自身猙獰角質層肌肉交錯的、相對薄弱的縫隙連線處,深藍色的神經阻斷凝膠在接觸的瞬間就沿著甲殼縫隙和肌肉纖維瘋狂擴散。
獸化馬克前踏的動作猛地僵住。它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兩點猩紅的瞳仁中混亂的暴戾瞬間被一種巨大的眩暈和不受控的麻痹感所覆蓋。
它像一座被驟然切斷基座的雕像,發出一聲低沉而含混的咆哮,巨大的身軀轟然傾倒,沉重地砸在灼熱尚未散儘的金屬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粗重的、充滿痛苦和不甘的喘息聲仍在繼續,但四肢如同爛泥般再也無力支撐起那龐大的、畸變的身軀。
嘉麗深吸一口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地麵上那劇烈起伏、散發著恐怖氣息的獸化軀體。
她抬起頭,冰玉般的臉龐在幽冷燈光下沒有絲毫波動。“通知行動支援。目標狀態:活體異化。立刻轉移至最高等級生物收容單元。接入全套生命維持及深層神經監測係統。重複,活體!非生物標本!”她的聲音清晰、冷靜,在空曠而灼熱的火化前廳裡回響,宣告著一個非人時代的冰冷開端。
隔絕一切聲光電訊號的最高等級生物收容單元,冰冷得如同宇宙深處的玄冰。厚重的多層複合裝甲牆壁閃爍著暗淡的金屬幽光,空氣中隻剩下維持係統低沉的嗡嗡聲、生命體征監測儀冰冷單調的規律電子音,以及……一種沉重粘滯、如同巨獸沉睡般的呼吸聲。
馬克緩緩從無邊無際的黑暗泥潭中掙脫出來。
意識像退潮後散落在沙灘上的碎片,雜亂、沉重、帶著強烈的鈍痛感。他試圖睜開眼,濃密的睫毛顫動,沉重如掛上了鉛塊。視野一片渾濁的猩紅,如同浸在血霧裡,所有的物體都扭曲、變形、帶著濃重而躁動不安的輪廓。
他感覺自己被一種無法掙脫的東西牢牢禁錮著,是物理的枷鎖?手臂、腿部傳來被堅韌束縛帶深深勒緊的壓迫感,甚至嵌入了他體表那層粗粷厚甲的感覺縫隙裡。
他下意識地掙紮,想甩脫這令人窒息的捆綁,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壓抑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咆哮。然而那沉重的束縛帶紋絲不動,隻換來麵板與粗糙帶麵摩擦的刺痛和更深沉的束縛感。
更多的感知碎片湧了上來。
冰冷的金屬質感緊貼著他身體的大部分麵板和覆蓋的角質層,與他體內那股狂暴、灼熱的異種能量形成刺骨的溫差對比。
空氣裡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和金屬離子的味道,隱約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屬於他自己的、混雜著濃烈血腥與脊蠱甜腥的氣息。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彷彿胸腔裡塞滿了粗糙的砂石,肺部擴張收縮間帶著撕裂般的阻力,讓他不由自主地粗重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