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籠：長夜儘頭 第309章 你們想乾什麼
趁著負子獸再次蓄力，背部炮口光芒閃爍、準備下一輪齊射的短暫間隙，昆傑猛地一揮手，五人如同離弦之箭，不再向“健健”撤退，反而以驚人的速度，無視了側麵撲來的零星“刺鰻”直撲隨影所在的那扇緊閉的車廂李。
“隨影！”昆傑的怒吼聲壓過了戰場的喧囂，“開門！”
車廂內，隨影通過監控螢幕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煞白，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這些老獵荒者，果然要趁著混亂對他下手，他手忙腳亂地想要鎖死車門，但昆傑的動作比他更快。
“砰！”一聲巨響！車廂門被昆傑用肩膀狠狠撞開，巨大的衝擊力讓門鎖瞬間變形。
墨城拖著傷腿第一個衝了進去，鏈鋸刀雖然沒啟動，但那猙獰的鋸齒直指車廂中央的隨影。
飛雪緊隨其後，狙擊槍“破曉”冰冷的槍口瞬間鎖定隨影的眉心。艾麗卡和李海、老鐵則堵住了車廂門口，防止忠於隨影的新兵衝進來。
狹小的車廂內，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濃重的火藥味和血腥味彌漫開來。
隨影跌坐在主控椅上，看著眼前指向自己的致命武器和幾張充滿殺意的麵孔，心臟狂跳得幾乎要衝出胸膛。但他強壓下恐懼，臉上努力擠出一個混雜著驚愕和委屈的表情：“你……你們想乾什麼？！外麵還在戰鬥！”
“乾什麼？”昆傑最後一個踏入車廂，反手將變形的車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外麵的廝殺聲。他臉上那道傷疤因憤怒而扭曲，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隨影，如同盯著一隻落入陷阱的毒蛇，“問你幾個問題！回答得讓我們滿意，或許你還能多活幾分鐘！”
“昆傑叔……”隨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試圖用尊稱拉近距離。
“閉嘴！”昆傑厲聲打斷，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隨影臉上，“第一個問題！馬克隊長掉下去之後，你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隨影’大人了？嗯？”他粗糙的手指幾乎要戳到隨影嶄新的上民製服領口，“是不是查爾斯讓你乾的？暗殺馬克，就是你爬上來的墊腳石？！”
車廂內一片死寂，隻有粗重的呼吸聲。墨城的鏈鋸刀鋸齒微微震顫，飛雪的槍口紋絲不動。
隨影的瞳孔猛地收縮，但隨即迅速恢複了那種被冤枉的悲憤。他猛地站起身（雖然腿在發抖），聲音提高了八度，帶著一種被汙衊的激動：“冤枉啊！各位兄弟！我隨影對光影之主發誓！馬克隊長遇害，絕對跟我無關！”他指著自己，“我！一個塵民！我有什麼本事去害馬克隊長？！我隻是……隻是當時離查爾斯大人最近！我駕駛著重立體，拚了命才把查爾斯大人救上來！光影之主在上！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是光影會首大人念我救駕有功，才賜我名字，給了我上民的身份！這……這難道也有錯嗎？！”他聲淚俱下，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救駕有功？”飛雪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寒泉擊石，她的槍口微微下移，指向了隨影的胸口，“那蓋文在火刑廣場上，為什麼用槍指著你？他臨死前喊的‘是你’，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如同毒針，直刺要害。
墨城和昆傑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銳利。蓋文，那個在廣場上試圖用槍逼查爾斯自白、卻被遠處狙擊爆頭的老兵，臨死前確實對著隨影的方向嘶喊過。
隨影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知道，這個問題他必須回答，否則立刻就是死。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沉痛：“李海大哥……他……他當時已經瘋了！他被查爾斯大人的話語激怒了，失去了理智！他不僅僅是對著我開槍，他之前已經對著保護查爾斯大人的信徒開了槍！他……他是想殺掉所有擋在查爾斯大人麵前的人！他喊‘是你’，可能……可能是他看錯了人，或者……或者是在指責查爾斯大人！絕不是針對我啊！我一個塵民，他為什麼要針對我？！”他巧妙地偷換了概念，將李海臨死前的指認模糊化。
墨城和飛雪對視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李海當時的舉動確實過激，而隨影的解釋，雖然牽強，但似乎也說得通。艾麗卡則咬著嘴唇，眼神複雜地看著隨影。
昆傑卻沒有絲毫動搖。他渾濁的眼睛如同鷹隼，死死鎖定著隨影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他向前一步，巨大的壓迫感讓隨影幾乎窒息。
“第二個問題！”昆傑的聲音如同淬了冰，“馬克和冉冰的遠行儀式上，查爾斯為什麼讓你站在他旁邊？嗯？一個普通的塵民勞工，什麼時候有資格站在會首身邊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還有！你為什麼臨時換到1隊？！馬克遇害的時候，你到底在哪裡？！給老子說清楚！一個字都不許漏！”
這三個問題，如同三把連環鎖，瞬間將隨影逼入了死角。尤其是最後一個問題，昆傑根本沒有提及馬克遇害的具體時間點，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隨影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大腦瘋狂運轉，試圖編織出一個合理的謊言。
“我……我……”隨影的聲音開始結巴，眼神閃爍，“站在會首大人旁邊……是……是因為會首大人臨時讓我擔任護衛……換到1隊……是因為……因為……”他絞儘腦汁，突然想到一個理由，“因為當時1隊缺人！至於馬克隊長遇害的時候……”他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我在藥房！很多人都看到了！”
“藥房”昆傑嘴角勾起一個極其殘忍而冰冷的笑容，渾濁的眼睛裡爆射出洞穿一切的精光，“老子根本沒說過馬克是什麼時候遇害的！你張口就知道他在‘遇害的時候’在藥房？！”
如同驚雷在狹小的車廂內炸響！墨城、飛雪、艾麗卡、李海、老鐵，所有人的臉色瞬間劇變！他們猛地意識到了昆傑這個問題的致命性。
隨影的回答，不打自招，他提前知道了馬克遇害的時間點，這絕不是一個巧合。
“你個騙子！”昆傑的怒吼如同受傷的野獸。所有的懷疑、所有的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他猛地撲上去，巨大的力量瞬間將隨影狠狠頂撞在冰冷的車廂壁上，金屬壁發出“哐當”一聲巨響！隨影的後腦重重撞在壁上，眼前一黑，幾乎暈厥。
冰冷的槍口死死抵住了隨影的下巴，昆傑那張帶著猙獰傷疤的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變形，眼中燃燒著熊熊的複仇火焰：“我的直覺告訴我，老子現在就應該一槍打爆你的頭！”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了隨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昆傑扣在扳機上的手指施加的力量，那冰冷的金屬觸感直抵骨髓！絕望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突然，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從車廂角落一堆雜物後麵猛地竄了出來，是那個和隨影一起被救上來的塵民小孩，他臉上帶著恐懼的淚水，手裡緊緊攥著一個東西——正是那個控製著所有老兵項圈的、閃爍著幽紅指示燈的遙控器。
他跑到昆傑和隨影身邊，看著昆傑用槍指著隨影，看著隨影痛苦而驚恐的表情。
在昆傑即將扣下扳機的前一秒，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對峙吸引的瞬間、
小孩用儘全身力氣，猛地按下了遙控器上那個最大的紅色按鈕。
一聲尖銳而短促的電子音響起。
幾乎在同一瞬間，昆傑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如同被高壓電流擊中！他手中的槍脫手掉落，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轟然倒地。
身體蜷縮成一團，口吐白沫，雙眼翻白，脖頸上的項圈指示燈瘋狂閃爍後轉為恒定的深紅，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他四肢無意識地痙攣著，顯然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瞬間失去了意識。
變故發生得太快。所有人都驚呆了！墨城、飛雪、艾麗卡、李海、老鐵，全都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地的昆傑，又看向那個拿著遙控器、嚇得瑟瑟發抖的小孩，最後，目光齊刷刷地釘在靠在車廂壁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如紙的隨影身上。
“你……”墨城的聲音帶著刻骨的寒意，鏈鋸刀再次指向隨影。
隨影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掙紮著站直身體。他看著倒地抽搐的昆傑，看著指向自己的武器，看著眾人眼中燃燒的怒火和殺意。他知道，最後的考驗來了。他必須拿出更有力的東西，才能暫時保住性命。
“咳……咳咳……”隨影抹去嘴角因劇烈撞擊而滲出的一絲血沫，聲音嘶啞而虛弱，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悲壯，“馬克隊長遇害的具體時間……我……我是後來從其他塵民那裡聽說的……當時很多人都在議論……”他艱難地解釋著，目光掃過昆傑，“昆傑叔……他……他誤會我了……他太衝動……”
他頓了頓，看著眾人絲毫沒有放鬆的殺意，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舉動。
他踉蹌著走到墨城麵前，無視了指向自己的鏈鋸刀，伸手在墨城驚愕的目光中，摸索著按下了他脖子上項圈側麵的一個隱蔽按鈕。
“哢噠”一聲輕響，墨城脖子上的項圈應聲彈開，掉落在地。
接著，是飛雪、艾麗卡、李海、老鐵……隨影一個接一個，親手解除了他們脖子上的爆炸項圈！每一個項圈落地的聲音，都如同重錘敲在眾人心頭。
做完這一切，隨影彷彿耗儘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兩步，背靠著冰冷的車廂壁。他攤開雙手，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坦然和解脫，聲音平靜得可怕：
“現在……項圈解除了。你們……自由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震驚、困惑、甚至帶著一絲茫然的臉，最後落在依舊在痛苦抽搐的昆傑身上。
“如果你們要為他報仇……”隨影的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就朝我開槍吧。就在這裡。我絕不反抗。”
他閉上了眼睛，挺起胸膛，彷彿在迎接最後的審判。
車廂內，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昆傑無意識的痛苦呻吟，以及車外隱約傳來的、負子獸被老兵們合力擊殺前的最後嘶鳴。項圈被解除的輕鬆感，與隨影此刻坦然赴死的姿態，形成了一種極其強烈的矛盾衝擊。
墨城握著鏈鋸刀的手，微微顫抖。飛雪的槍口，第一次出現了不易察覺的偏移。艾麗卡捂住了嘴，眼神複雜。李海和老鐵麵麵相覷。
這個曾經被他們視為叛徒、視為害死馬克幫凶的塵民，此刻親手解除了束縛他們的枷鎖，並坦然麵對死亡……難道，他們真的……錯怪他了？
懷疑的種子，在巨大的衝擊下，悄然種下。而最有經驗、最瞭解人心、也最有可能揭穿隨影謊言的昆傑，此刻正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車廂內的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