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渡此生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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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趴在我身上。
一遍又一遍的向我哭喊：我錯了聽雨,求求你醒來好不好。
靠著我如此的近。
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砰砰砰和我越來越弱的心跳聲截然不同。
病房門被重重推開,許蔓蔓焦急喊他。
易白哥醫生說要家屬簽字,你幫我去簽字好不好
語氣委屈的同時,又透著惹人憐惜的腔調。
我想我是江易白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她走。
可他卻像塊冰,冷聲說。
我要守著聽雨,你找彆人簽吧。
許蔓蔓似乎是冇想到江易白會拒絕她。
啊了一聲後,又慌張說。
聽雨姐身體好好的,怎麼會突然住院啊,是不是她想引起你的注意啊易白哥
江易白聞言怒了。
大聲嗬斥她：許蔓蔓我和你隻是朋友關係,請你擺正你的位置！而且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原來他們不是情侶啊。
我有些慶幸,又有些失落。
他怎麼多年都冇再談過女朋友嗎
許蔓蔓氣的一跺腳,哭哭啼啼的跑出去。
病房內瞬間寂靜下來。
朋友歎息一聲,和江易白說店裡還有急事便離開了。
我醒不過來,但能感受到江易白握著我的手。
一直重複問：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嗎
因為他是唯一在乎我的人啊！
從小爸媽重男輕女,事事以弟弟為先。
最新款的冬裝,最時尚的運動鞋,這些統統都是買給弟弟的。
我隻能撿媽媽剩下的穿。
尷尬的青春期,偶然遇見江易白。
那年穿著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頭髮稍長,劉海被風吹氣的少年。
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陽光下衝我笑,就足以治癒我灰敗貧瘠的內心。
更何況,他會賣畫給我買漂亮的小裙子。
會放下畫筆去工地搬磚,給我掙下學期的學費。
他對我的好太多太多,多到我無法一一列舉出來。
總之那年的江易白是真的很愛我。
好到即使失去光明,我也要他如清風一般,能繼續站在太陽底下笑。
醫生說我時日無多,怕江易白情緒激動,特意喊他去辦公室談。
許蔓蔓也趁這個空擋,溜進病房拔了我的氧氣管。
她癲狂的笑著：你說你選擇捐獻眼角膜後去等死,就躲遠點啊,為什麼要跑出來！
害得易白哥又想起你情緒不好,開車送我回家的路上出車禍！得知你生病住院,我將計就計抽你了那麼多血,你怎麼還能像隻小強一樣打都打不死！
說著,她笑的愈發得意。
我就不信了拔了你氧氣管,你還能活！
她拍了拍我的臉,低聲誘哄一般又接著說。
你放心我要你死後名聲還是臭的,很快會有一份大禮送給你！
儀器上滴滴滴的警告聲不斷響著,上下起伏的曲線逐漸變化成直線。
許蔓蔓滿意的笑著,轉身離開。
江易白回來時,便看到我的唇色變的灰白。
大喊著：醫生！救命啊醫生！
意識陷入混沌。
再睜眼時,我見到白色的光。
朋友守候在我身旁。
我一點點的康複,治療費有人承包。
朋友冇說,我也默契的冇問。
七天後,我出院了。
漫步在公園裡散步,聽著路人討論網上的熱搜。
哎哎哎,我就說有反轉吧,這小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霸淩彆人的人！
就是就是,這爆料視頻的人,一定就是那個施暴者。
我湊上前去。
螢幕上播放的正是那天在朋友按摩店,我被人欺辱還手的畫麵。
彈幕一條條飄過。
這一看,躺地上的小姑娘是被欺負的吧。
剪輯博主還想給這小姑娘冠上加害者的名頭,太可怕了。
我勾唇笑著,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聽說後麵許蔓蔓被網友扒出身份,更有過激網友去她家潑紅油漆。
想利用輿論的人,必定會被輿論反傷。
......
原本三十天的倒計時,因為我的心態好了很多,醫生說還能再加三十天。
朋友聽到後很開心,躲在角落裡偷聽的人也很開心。
我順勢提出想一個人去看海。
朋友仗義,送我到機場。
我們在機場大廳揮手告彆。
半小時後,新聞播報我乘坐的航班飛機墜亡。
無人生還。
江易白為我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白色桔梗圍繞在現場的每一處角落。
他親自去墜機現場帶回一捧土,盛放在骨灰盒裡。
後來江易白身邊出現了一位短期保姆。
她是他失明後的眼睛。
教會了他失明後,該怎麼吃飯,洗漱,怎麼用盲杖識彆路怎麼走。
無數個深夜,他都在懊悔。
失去光明,原來這麼痛苦。
江易白甚至都不敢深想,以前我的該有多苦。
淚水沾濕枕頭。
在我死去的一個月後,江易白等到了捐獻眼角膜的資源。
聽說這次的,也是一位年輕小姑娘。
他心中難免覺得惋惜。
主刀醫生在旁勸慰他：彆多想,那個女孩要是知道她死後,能幫你重現光明也會很開心的。
江易白輕輕點頭。
感覺到頭頂大燈亮起。
後來他再度恢複光明。
可那個在他失明期間,照顧他的小保姆卻不見了。
我的墓前,也貼上了手捧桔梗花的照片。
多年後。
江易白在我墳墓旁邊的地磚縫裡,發現一條手鍊。
那是我們剛在一起,過第一個生日的時候他送我的。
哪怕分手後,我也時時刻刻戴在手上。
空難時,一切都會化成齏粉。
我的手鍊怎麼會在這
他失去理智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衝到朋友麵前。
朋友一言不發。
翻找出一封信遞到江易白手上,便扭頭離開。
他緩緩打開,信上寫著：
易白親啟。
你看到這封信時,應該是在很久很久以後。
彆為我的離去感到悲傷,我很快樂。
如果在痛苦無力的死去,和解脫釋然的死去,這兩個裡隻能選一個的話。
你知道的,我一定會選後麵那個。
請帶著我眼角膜好好的活下去,找個你愛的妻子,生個你們都愛的孩子,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
愛你的沈聽雨。
淚水打濕信封,江易白哭到不能自已。
他恨他自己怎麼就認不出,那個小保姆就是我。
直到垂垂老矣之年,江易白也冇再找。
一個人守著一座墳,渡過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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