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 第430話 再生手臂
第430話
再生手臂
醫療部的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消毒水味，當多斯蘭特在床上睜開眼時，便看見凱特琳正站在床前，她身後的鏡子倒映著自己難得狼狽的金發。
“皮勒爾斯王親封的第二十九騎士。”凱特琳用指尖戳了戳他僵硬的肩章“會因為看見我的平民丈夫而暈倒？”
多斯蘭特抬手遮住眼睛，喉嚨裡滾出低啞的笑：“抱歉。”他軍裝領口蹭著治療台的皮革起身，鎏金綬帶掃過千葉錦掉在地上的拖鞋“我上次看見能把上好綢麵穿出那種感覺的人還是在二十七年前，那人當時還不是恁的丈夫。”
“我們家小淩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需要再持續觀察一個星期。”多斯蘭特看著隔壁床上的千葉淩新生麵板上的淡粉色疤痕“不過那位斷了手的先生情況更棘手。”
治療室的冷光燈將楊易航的臉得慘白。多斯蘭特站在一大堆醫療器械前，指尖拂過楊易航殘缺的右肩：“我需要水……”
“已經準備好了。”
護理人員推著器械車過來時，千葉錦突然竄出來往推車上放了個保溫壺：“這是我熬的骨湯！”
多斯蘭特解開軍裝袖釦的動作頓了頓：“治療期間需要絕對潔淨。”
“小淩就是喝了我做的湯纔好的這麼快的！”千葉錦梗著脖子把保溫壺塞進護理員懷裡“你不懂，以形補形纔是......”
千葉錦的科普還沒將完，便被護理人員推搡著離開了醫療室：“無關人員請立刻離開。”
“水妖的腐蝕性妖氣殘留在你的骨髓裡，需要重建整套迴圈係統。”多斯蘭特看著躺在水療太空艙裡的楊易航“儘管已經對你做了減痛處理，但過程依舊會比分娩痛苦七倍。”
“你生過？”楊易航試圖蜷縮卻被固定帶勒住咽喉。
“接生過殿下養的暹羅貓。”多斯蘭特將鎏金懷表塞進他完好的左手“療程一旦開始就不能停下，為了防止一睡不醒，整個過程我會用法術讓你保持全程清醒，受不了就捏碎它。”
未等楊易航再次開口，多斯蘭特便用劍在水療太空艙外圍畫了一個跟之前治療千葉淩時一模一樣的法陣。那一刻，醫療室裡的所有人都聽見了血肉滋長的聲響——楊易航的肩胛骨處伸出珊瑚狀神經束，那些淡粉色肉芽開始躁動，每寸新生的肌肉都在抽搐中滲出血珠。
“第一階段是骨骼重塑。”多斯蘭特的長發在水中漂浮如海藻“接下來會有點......”
水波驟然沸騰的刹那，水療太空艙內的液體在楊易航慘叫的瞬間灌進肺葉。他的眼球在劇痛中凸起。隔著淡藍營養液，他甚至可以看見自己的肩胛骨正在解體——森白碎骨像珊瑚蟲般伸展枝椏，每分叉一次都帶起電擊般的抽搐。多斯蘭特的頭發在水幕外模糊成流動的鎏金，佩劍尖端刺破水麵時帶起翡翠色光流。
“放鬆。”騎士的溫雅冷靜的聲音在楊易航耳中變得模糊不清“現在重塑尺神經叢。”
楊易航的牙齒咬穿呼吸麵罩，鮮血在液體中暈開。右臂的新生神經如同海底電纜般糾纏生長，淡粉色肉芽順著骨骼溝壑攀爬，每根末梢觸碰到金屬艙壁都會引發癲癇般的震顫。當第一根指骨刺破皮肉時，他的喉嚨裡迸發出非人的哀嚎，左手將鎏金懷表捏得咯吱作響。
然而就在這時，營養液突然變成了血紅色。楊易航新生的小臂肌肉像被剝皮的青蛙般跳動，淡青色血管在皮下虯結成網。多斯蘭特劍尖在水麵劃出十字星芒，翡翠色光流化作千萬根銀針刺入痙攣的肌肉束。
“肌纖維重組。”騎士的衣服後背滲出深色汗漬“還請千萬堅持住……”
楊易航的額頭青筋暴起，汗水與藥水混合在一起，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與現在相比，之前被水妖腐蝕的痛簡直如同兒戲一般。
然而此刻，他卻在多斯蘭特的法術的影響下連暈倒都做不到，隻能在水療太空艙內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我……我不行了……”
“堅持住，孩子。”多斯蘭特的聲音在大量的靈力消耗下終於出現裂痕，卻依然帶著溫柔的撫慰“這是重生的必經之路。”
生命的滋味比死亡更加沉重，這場“慘無人道”的治療整整持續了十二個小時。
在治療的最後時刻楊易航的瞳孔已經擴散到邊緣。他恍惚看見闞澤玉在血泊中微笑，看見在會長在卷宗上批註，看見雷克斯把刻著“慫”字的劍穗扔過來……新生指尖突然扣進艙壁軟墊，外翻的指甲蓋帶著血肉黏在防爆玻璃上。
就在這時，他的左手突然捏碎鎏金懷表。鋒利的齒輪碎片割破掌心，鮮血在營養液裡擴散開來。多斯蘭特瞳孔驟縮，劍柄重重磕在治療艙的緊急製動鈕上。
時間彷彿被按了暫停鍵。楊易航漂浮在血水中，看著自己的右臂從指尖開始結晶化。冰藍色脈絡順著新生血管蔓延……當那股疼痛徹底消失時，多斯蘭特那一塵不染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
“恭喜。”騎士扶著艙壁喘息“您再次擁有一雙可以彈鋼琴的手了。”
護士們手忙腳亂的將楊易航從水療太空艙裡扶了出來，在被披上衣服的同時，楊易航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自己新生的手臂——淡青色血管在蒼白的麵板下清晰可見，那感覺就跟之前一樣。
多斯蘭特走向他時的步伐有些踉蹌，他軍裝前襟的銀雀徽章歪斜著，向來梳得一絲不苟的金發垂落額前。
楊易航還沒反應過來，多斯蘭特的佩劍已經刺進他新生的指尖。
“啊！”楊易航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趕忙收回了手，鮮紅的血液滴在了地板上。
“神經反射合格。”多斯蘭特蒼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笑容“現在可以哭了。”
楊易航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新生手臂的每道紋理都在灼燒，彷彿有無數螞蟻在骨髓裡啃噬。他試圖握拳，卻發現小指在不受控製地抽搐……
消毒水的氣味被晨風衝淡的瞬間，楊易航的指尖先觸到了門把手，新生麵板在金屬上激起細小的戰栗。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像拉開舞台帷幕。
十二雙眼睛同時亮起的刹那，楊易航本能地後退半步，後背撞上多斯蘭特來不及收回的佩劍。
最先撲上來的是諾無，她淚流滿麵的撲倒楊易航懷裡，邊哭邊說著含糊不清的話：“嗚嗚嗚嗚……我……嚇死嘮……我……你在……喊……我……我就……難受死嘮……”
楊易航看著哭成淚人的諾無，心裡一緊，剛要說些安慰人的話，諾無卻突然抓起他的右手按在自己頭頂：“快摸！會長說摸頭能補充幸運值！”
楊易航的掌心傳來細軟發絲的觸感。他還沒從這詭異的溫暖中回神，目目連又撲了上來，她的紅發掃過楊易航新生手臂上未褪的淡粉疤痕，指尖凝出的冰晶聽診器貼在他心口：“心跳好快！要死了要死了！”
“咒誰呢！”諾無一聽這話立馬不樂意了，對著目目連伸手欲打。
“呀！”目目連被嚇得立馬炸毛，連忙跑開了“壞鼠子！”
“活著真好。”走廊外的雷克斯看著正在跟霍克兄妹聊天的楊易航，隻是遠遠觀望著沒有上前。
“你今天怎麼開始裝深沉了？”夏娃提著自製的蘿卜燉肉，在他身邊吐槽道。
“有感而發不行？”
“你怎麼又把這件老衣服翻出來了，我不是讓你彆穿這身了嗎？”夏娃看著雷克斯身上那件有些年頭的舊風衣，嫌棄的皺起眉頭。
“艸，你以為我想？今早在辦公室發現不知道那個小*崽子在我衣服上抹東西了，我辦公室就這一件衣服，不換它換誰！？”
正午的陽光刺破雲層時，楊易航依然在走廊裡和朋友們吵吵鬨鬨，而千葉錦正蜷縮在牆角裡睡得很熟——被護理人員趕出病房後，他便一直守在這裡，生怕多斯蘭特中途離開去找凱特琳。
然而在一夜未眠後，他終於還是向瞌睡蟲妥協了。
騎士居高臨下的看著千葉錦，在離開走廊前，他默默展開繡著家徽的披風，輕輕蓋在熟睡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