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 第571話 耕耘者.抵達驅妖師協會
亞伯渾身浴血,他仰著頭,猩紅的瞳孔死死盯著上空——那裡,空間被強行撕裂的“傷疤”正在緩緩彌合。
“驅妖師……協會……”亞伯的喉嚨裡發出砂紙摩擦般的低笑,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最後變成歇斯底裡的咆哮,在死寂的廢墟上空回蕩“哈哈哈!!!找到你們了!找到老巢了!!!”
他絲毫不理會一旁臉色慘白的夏梔,而是猛地張開雙臂,沾滿血汙的雙手狠狠插入腳下的黑色泥沼,粘稠的泥漿如同活物般纏繞上他的手臂。
以亞伯為中心,空間再次劇烈扭曲、塌陷。
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著粘稠黑血和破碎空間碎片的漩渦瞬間成型,漩渦深處,不再是通往深淵的黑暗,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一片空曠的廣場和一座高聳入雲的建築輪廓——驅妖師協會總部。
“等著我!!”
亞伯笑著,一步踏入漩渦,身影瞬間被粘稠的黑光吞沒。
利維坦的頭顱如同被斬斷的山峰,沉重地砸在協會廣場上。粘稠如石油的黑色物質從斷頸處噴湧而出,腐蝕著地麵,發出刺鼻的惡臭。
煙塵混合著翻騰的黑霧,遮蔽了天空。整個a市都在剛才那場空間切割的餘波中顫抖,遠處傳來連綿不絕的建築倒塌聲和驚恐的尖叫。
協會總部大樓的頂層天台邊緣,會長的長發在夾雜著塵埃和血腥氣的風中狂舞——這裡的高度足以俯瞰整個城市。
他靜靜佇立,眼眸穿透彌漫的煙塵,鎖定了廣場中央那片翻騰的死亡區域。
那裡,除了利維坦的殘骸,還有一股更加陰冷、更加純粹的惡意,如同潛伏在深淵中的毒蛇,正從空間亂流的餘波中掙脫出來。
亞伯。
他來了。
協會總部大樓前的廣場上空,空氣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猛地炸開一圈粘稠的黑色漣漪。
一個巨大的漩渦憑空出現,陰寒氣息如同極地風暴般席捲而出。瞬間凍結了廣場上的噴泉殘骸和散落的玻璃碎片。
“哈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率先從漩渦中炸開,如同萬千冤魂的尖嘯。
亞伯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從漩渦中心激射而出,他渾身纏繞著粘稠的黑色泥漿,猩紅的瞳孔燃燒著毀滅的火焰,臉上是扭曲到極致的狂笑。
他剛一落地,腳下的石板瞬間被腐蝕成黑色泥沼,那猩紅的視線瞬間鎖定了天台邊緣那個身影。
“找到你了!老東西!!!”
亞伯雙腿猛地蹬地!腳下的泥沼轟然炸開。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直衝協會大樓,速度之快,甚至在身後拉出一道久久不散的黑色殘影。
就在亞伯的身影離協會還有數十米之遙的瞬間——
會長向前一步,踏出了天台邊緣。
身體如同失去了重量,又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朝著下方激射而來的黑色閃電,筆直地墜落。
長發在狂風中獵獵飛舞,如同月華流淌。他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與極速前行的亞伯形成兩道即將對撞的毀滅流星。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電光火石間歸零。
會長那隻一直垂在身側、掌心向下的右手,在兩人即將碰撞的刹那,猛地翻轉。
嗡——!!!
那點凝聚在指尖的、微不可察的銀色光點,驟然爆發出無法形容的璀璨光芒。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亞伯猩紅的瞳孔中,毫無征兆的映出了恐懼,那撲麵而來的銀色光芒,沒有溫度,沒有聲音,卻帶著一種淩駕於萬物之上的、純粹的“湮滅”意誌!他本能地想要躲避,想要格擋。但太近了,太快了。
死寂——
沒有聲音。或者說,聲音在誕生的瞬間就被那絕對的力量徹底抹去。
以碰撞點為中心,一道純粹由銀白色光芒構成的、如同宇宙初開般的衝擊波,無聲無息地、卻又以超越光速的恐怖速度,呈完美的球形,猛地擴散開來。
嗡——!!!
衝擊波掃過之處,空間本身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解,露出下方流淌著七彩亂流的虛空夾層。衝擊波掠過協會總部大樓——這座加持了無數防禦法陣、足以抵抗核爆的宏偉建築,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汽化了。沒有爆炸,沒有坍塌,隻是從分子層麵被徹底抹除,連一絲塵埃都沒有留下。
衝擊波繼續擴散,掃過空曠的廣場——廣場的地麵、噴泉、雕塑、路燈……所有的一切,瞬間消失。
掃過周圍的街道,高樓大廈如同沙堡般瓦解。汽車、樹木、路燈……所有物質,在接觸到那銀色光芒的瞬間,直接歸於虛無。
掃過更遠處的城市——整個a市,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橡皮擦,從地圖上……徹底抹去。
沒有煙塵,沒有火光,隻有一片死寂的、光滑如鏡的、深達數百米的巨大碗狀深坑。坑壁是高溫高壓瞬間形成的、如同黑曜石般光滑的琉璃質,深坑邊緣,是整齊得如同刀切的、城市被抹除後留下的、裸露的岩層斷麵。
絕對的湮滅,絕對的真空。
深坑中心。
會長的長發在無形的能量亂流中飛舞,臉色蒼白如紙,他整條右臂的衣袖已經化為飛灰,手臂麵板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鮮紅的血液正從裂痕中緩緩滲出,滴落在下方光滑如鏡的琉璃坑底,發出“滋滋”的輕響。
在他對麵十幾米處。
亞伯身體微微佝僂。他身上的黑色泥漿被徹底蒸發,露出布滿焦黑灼痕和深可見骨裂口的軀體。那道剛剛癒合的刀傷再次崩裂,暗紅的血液混合著粘稠的黑色物質不斷湧出。他低著頭,猩紅的瞳孔劇烈收縮,裡麵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被徹底點燃的、更加瘋狂的暴戾。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會長,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沒死……?”亞伯的聲音嘶啞扭曲,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老東西……有點本事……”
會長沒有回答。他緩緩抬起受傷的右臂,血液順著指尖滴落——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他體內儲存的龐大靈力,但效果……似乎並不理想。
會長抬起眼眸注視著亞伯——剛剛那一擊沒有將他徹底粉碎,反而給了亞伯喘息和學習的機會,情況並不樂觀,但純陰之體……
“孩子,”會長的聲音響起,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清晰“停手吧。”
亞伯愣了一下,猩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嘲諷取代:“停手?哈哈……你是在求饒嗎?高高在上的驅妖師協會會長……也會求饒?”
“不是求饒。”會長緩緩搖頭,他的目光掃過亞伯身上猙獰的傷口,掃過他右耳上方那個仍在微微搏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肉瘤膿包,最後落在他那雙被仇恨和痛苦徹底染紅的眼睛上“是邀請。”
“邀請?”亞伯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笑“邀請我去乾什麼?當你們協會的吉祥物?還是關在籠子裡做研究?”
“加入驅妖師協會。你的力量……你的天賦……不該被仇恨矇蔽。協會可以給你庇護,給你資源,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會長頓了頓,眼眸直視著亞伯,佛要穿透那層猙獰的皮囊,看到深處那個被撕裂的靈魂:“你體內那個孩子……他還有救。協會有最好的醫療資源,有最頂尖的治癒師,甚至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床位……你們可以分開,可以擁有各自的身體,可以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亞伯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中了心臟,身體猛地一顫,猩紅的瞳孔劇烈收縮,裡麵翻湧起滔天的巨浪。
“正常人?!”他猛地咆哮起來,聲音嘶啞尖銳“你跟我說正常人?!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也沒把現在的我當人看嗎!?不也是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俯視我這個‘怪胎’嗎!?”他踉蹌著向前一步,指著自己右耳上方那個巨大、醜陋、搏動著的肉瘤膿包,指尖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看看這個!看看它!它是我哥哥!也是我!我們從一開始就是怪物!連體怪物!我爸媽看到我們的第一眼就想把我們掐死!我媽用滾水潑我!我爸把我當垃圾一樣踢出家門!就因為……就因為那個該死的驅妖師在我媽肚子裡下的詛咒!你知道我哥哥從小到大是怎麼活過來的嗎?!像條野狗!在垃圾堆裡找吃的!被野狗追!被人用石頭砸!所有人都叫我怪物!所有人都想我死!連親媽都嫌我惡心!!!”他猛地撕開胸前殘破的衣襟,露出下麵遍佈疤痕、新傷疊著舊傷的胸膛,那些傷口在黑色冰晶下扭曲蠕動,如同無數張無聲尖叫的嘴“重新開始?機會?庇護?哈哈哈!!!”亞伯仰天狂笑,笑聲淒厲如同夜梟啼哭,眼淚混著血水從猩紅的獨眼中瘋狂湧出“你告訴我怎麼重新開始?!告訴我怎麼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我連‘正常’是什麼都不知道!我生下來就帶著詛咒!生下來就被所有人憎恨!生下來……就是個該死的錯誤!!!”他猛地止住笑聲,猩紅的獨眼死死盯住會長那張完美無瑕、如同神隻般俊美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怨毒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嫉妒“你這種人……到底懂什麼?!!”亞伯的聲音如同淬了毒的冰錐,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控訴“你這種生來就高高在上、完美無缺的人……到底能懂什麼?!”他看著會長蒼白的臉龐,嘴角咧開一個扭曲到極致的笑容“你纔跟我打了這麼一小會兒?就覺得累了?就覺得慘了?就覺得可以高高在上地施捨憐憫了?!不!”亞伯猛地搖頭,聲音嘶啞破碎“你體會過被至親拋棄的滋味嗎?!你體會過被全世界當成垃圾的絕望嗎?!你體會過……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屬於自己、腦子裡還住著另一個隨時會尖叫發瘋的兄弟的痛苦嗎?!!你什麼都不懂!!”亞伯最後一聲咆哮,如同受傷孤狼的絕叫,震得周圍的空間都在微微顫抖“因為你生來就擁有我們這些怪物做夢都不敢想的一切!!你生來!!就是——健康的!!!!”
“健康”兩個字,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帶著一種錐心刺骨的痛楚。
“我……”會長剛想開口。
“所以……閉嘴吧!老東西!”亞伯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收起你那虛偽的憐憫!我不需要你的施捨!不需要你的機會!”
他緩緩抬起新生的、覆蓋著黑色冰晶的左手,掌心凝聚起一團粘稠、翻滾、散發著湮滅氣息的能量球。
“我隻要……毀滅你們!毀滅這個……容不下怪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