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 第584話 孤獨的旅人．入侵者
【百年前】
“目標確認，走廊三區。一人。”
天啟科技地下六層的核心監控室裡，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毫無波瀾地播報著。巨大的弧形螢幕上，分割成數十個方格，幽藍的光映在控製台前幾張緊繃的臉上。
其中一個畫麵被特意放大：一個孤獨的身影正沿著合金走廊穩步前行，步伐沉穩得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唯一的不協調，是他手中緊握的那把狹長的刀，此刻正在走廊慘白的應急燈光下，泛著一種近乎溫潤的啞光。
警衛隊長澤拉，一個下巴上留著精心修剪短須的壯漢，抱著手臂站在控製台前，嘴角咧開一個毫不掩飾的輕蔑弧度，露出一口白得晃眼的牙齒。
“哈！”他嗤笑出聲，聲音在安靜的監控室裡顯得格外刺耳“就這？一把破鐵片？這家夥是哪個世紀穿越過來的古董？還是腦子被門夾了？”
他身後幾名穿著統一黑色作戰服、手持脈衝步槍的警衛也跟著發出壓抑的低笑，緊繃的氣氛鬆弛了一瞬。
天啟科技的安保係統，是無數雇傭兵和入侵者的噩夢，高能鐳射網、聲波震蕩陷阱、重型動力裝甲……這棟建築本身就是一頭武裝到牙齒的鋼鐵巨獸。
“啟動‘剃刀網’，走廊三區末端。”澤拉收斂笑意，對著麥克風冷聲下令，語氣帶著貓戲老鼠的殘忍“給這位複古武士一點……現代科技的‘熱情’問候。”
指令瞬間傳遞。走廊儘頭，那扇厚重的合金閘門上方，天花板無聲地滑開，露出四個漆黑的發射口。刹那間，刺目的猩紅鐳射束激射而出，並非雜亂無章，而是精準地在入侵者前方交織成一張密集、致命、不斷向前推進的死亡之網。
鐳射束切割空氣，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空氣被灼燒出淡淡的焦糊味，連合金牆壁都在高溫下微微發紅、變形。
監控畫麵裡，那個持刀的身影似乎被這突兀的死亡陷阱定住了，停在了鐳射網前不足五米的地方。
“結束了。”澤拉旁邊的副手低語，帶著一絲惋惜。
然而，就在猩紅的光網即將觸及入侵者身體的刹那——
他動了。
監控鏡頭甚至沒能完全捕捉到他啟動的姿態。那不是閃避後退，而是迎著那片代表絕對毀滅的紅光，一步踏前。
監控螢幕上隻留下一道模糊的銀亮殘影。
錚——！
一聲清越得彷彿能穿透靈魂的金屬顫鳴，竟短暫地壓過了鐳射網的滋滋聲，透過監控室的音響係統清晰地傳遞出來。
緊接著，讓監控室內所有人瞳孔驟然收縮的一幕發生了：那看似無堅不摧、足以瞬間切割裝甲的猩紅鐳射網，在與那道銀色刀光接觸的瞬間，竟如同被無形巨力劈開的布帛。
嗤啦！
不是被阻擋，不是被折射，而是被硬生生地、從中斬斷。
一道清晰的、筆直的裂痕憑空出現在鐳射網的中心，裂痕邊緣的光束劇烈扭曲、崩散，發出不穩定的爆鳴。那道身影，就在這被強行撕開的死亡裂隙中，一步穿過。
殘破的鐳射束徒勞地在他身後灼燒著空氣，卻連他的衣角都未能燎到。
監控室內一片死寂。隻有鐳射束紊亂的滋滋聲和儀器運轉的輕微嗡鳴。澤拉隊長臉上的笑容徹底僵死，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捏緊的拳頭指節發白。
“操！什麼鬼東西？！”一個年輕警衛失聲驚呼，打破了沉默。
“動力裝甲小隊！攔截！給我把他碾碎在走廊裡！”澤拉猛地砸了一下控製台，聲音帶著被羞辱後的暴怒，嘶啞地吼道。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悶雷，從走廊前方傳來。兩具近三米高的“鐵衛iii型”動力裝甲，如同移動的鋼鐵堡壘，堵死了前方的通道。厚重的複合裝甲覆蓋全身，關節處閃爍著能量護盾的微光。粗大的機械臂前端，高速旋轉的多管機槍發出致命的預熱嗡鳴，黑洞洞的槍口鎖定了那個渺小的持刀身影。
“開火！飽和覆蓋！”裝甲內建通訊器傳來駕駛員冷酷的指令。
嗡——轟轟轟轟轟！
刺眼的火舌瞬間噴吐而出，密集的金屬風暴形成一道毀滅性的洪流，瞬間填滿了整個走廊空間。無數特製的穿甲彈頭撕裂空氣，發出尖銳的厲嘯，打在合金牆壁和地麵上，濺起大蓬大蓬的火星和碎屑，瞬間將入侵者所在的位置徹底淹沒、吞噬。
監控畫麵劇烈地抖動，被爆炸的火光和濃煙充斥。合金牆壁如同被巨錘反複轟擊，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向內凹陷變形。
“目標……消失？”控製台前，一個技術員盯著感測器反饋，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困惑。
“不！他在上麵！”另一個警衛指著另一個角度的攝像頭畫麵尖叫起來。
就在裝甲開火的瞬間，入侵者的身影如同失去了重量，驟然原地拔起——不是跳躍，更像是違揹物理法則的“貼”上了走廊頂部光滑的合金天花板。
他單手吸附般按在頂壁，身體蜷縮，完美避開了下方橫掃而過的金屬風暴。另一隻手中的長刀，刀尖斜斜向下，在彌漫的硝煙和刺目的槍火映照下，反射出一點冰冷的寒星。
動力裝甲的駕駛員顯然也通過感測器捕捉到了這詭異的畫麵，沉重的裝甲猛地抬頭，多管機槍的槍口也隨之揚起。
然而，就在槍口抬升、火線即將上移的千分之一秒內，天花板上的身影動了。
如同一滴從高處墜落的墨汁，又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雷霆！
入侵者從天花板上俯衝而下，目標直指左側動力裝甲的頭部觀察窗。那狹長的武士刀被他反手拖在身後，刀尖在合金頂壁上劃出一串刺目的火星，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太快了，快到動力裝甲的自動火控係統都來不及完全鎖定。
駕駛員隻來得及在頭盔內部顯示器上看到一個急速放大的黑影，以及黑影身後那道拖曳著死亡火星的銀線！
“不——！”
噗嗤！
一聲沉悶而令人心悸的、如同切開熟透瓜果的聲響，透過裝甲的縫隙隱約傳出。
刀光精準無比地從動力裝甲頭部與厚重肩甲的脆弱結合處切入，那裡是防護相對薄弱、管線集中的區域。
刀鋒如同熱刀切黃油，毫無阻礙地貫穿了複合裝甲。
監控畫麵清晰地捕捉到：那具龐大的“鐵衛iii型”動力裝甲，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巨獸，所有的動作瞬間凝固。旋轉的槍管停止了咆哮，眼部的感測器光芒驟然熄滅。沉重的機體失去控製，向前轟然跪倒，砸在走廊地麵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粘稠的液體從裝甲頸部的破口處汩汩湧出，迅速在地麵蔓延開來。
另一具動力裝甲的駕駛員目睹這恐怖的景象，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幾乎是本能地、不顧一切地抬起那支足以轟穿輕型坦克裝甲的磁軌炮口，鎖定了剛剛落地的入侵者，炮口能量瘋狂彙聚，發出刺耳的尖嘯。
“去死吧！怪物！”
轟！！
刺目的藍白色電光撕裂了走廊內彌漫的硝煙，一道由超高速金屬彈丸構成的毀滅洪流，以數倍音速咆哮而出，瞬間吞沒了入侵者所在的位置。
磁軌炮恐怖的動能直接將那片區域的合金地板連同下方的承重結構都徹底掀飛、熔毀。爆炸的衝擊波裹挾著金屬碎片和灼熱的氣浪，狠狠撞在監控鏡頭上，畫麵瞬間一片雪花和劇烈的晃動。
濃煙翻滾，遮蔽了視野。
“乾掉了嗎？”澤拉死死盯著螢幕，聲音乾澀。副手艱難地吞嚥著唾沫，喉結滾動。
幾秒鐘後，濃煙被通風係統微微吹散。一個輪廓顯現出來。
入侵者還站在那裡。
但他左肩連同小半個上臂，消失了。
不是撕裂，不是破碎，而是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徹底抹去——斷口處一片焦黑，邊緣甚至呈現出高溫熔融後重新凝結的、玻璃狀的詭異光澤。沒有鮮血噴湧——在磁軌炮命中的瞬間，超高的溫度和動能已將血肉瞬間汽化。
監控室裡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這已經不是人類能承受的傷勢。
然而，那個身影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他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消失的左臂位置，那張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痛苦，沒有驚愕，甚至連一絲肌肉的抽搐都沒有。隻有一片死寂的漠然，彷彿那被蒸發掉的不是他自己的肢體。
下一秒，令人靈魂凍結的畫麵出現了。
焦黑的斷口處，肉芽以肉眼可見的恐怖速度瘋狂蠕動、增殖。如同快放的植物生長紀錄片。蒼白的骨骼如同活物般從斷麵延伸、塑形，肌肉纖維如同無數細小的紅色蚯蚓纏繞編織，神經、血管在空氣中憑空生長、連線。麵板組織緊隨其後蔓延覆蓋……
整個過程，快得令人窒息，卻又清晰得讓監控室裡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胃部痙攣。
僅僅不到三秒鐘。一條嶄新的、膚色健康、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就那樣完好無損地接駁在了他的肩膀上。
入侵者活動了一下五指，指關節發出輕微的哢嗒聲，靈活如初。他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刀，刀尖斜指地麵，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去。腳步聲在死寂的走廊裡回蕩。
“這……這不可能……”澤拉的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攔住他！不惜一切代價！用‘碎顱者’！”他對著通訊器嘶吼道。
入侵者踏入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實驗室過渡區。這裡不再是狹窄的走廊，更像是一個小型的中樞廣場，連線著數條通道。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和淡淡的血腥混合氣味。地麵散落著破碎的儀器零件和燒焦的檔案殘片。
預感到的猛烈攻擊瞬間爆發。
不是來自一個方向，而是來自四麵八方。至少六名身著黑色作戰服的精銳警衛從各個通道口和掩體後同時現身。手中的武器不再是普通的步槍，而是清一色的重型霰彈槍——“碎顱者”ks-12，近距離殺傷的王者。
砰砰砰砰砰。
沉悶如雷的槍聲連成一片，幾乎沒有間隙。無數顆大號鉛彈、獨頭彈、燃燒彈混合著致命的鋼珠，形成一片密集到令人絕望的金屬風暴，從各個角度向中心的入侵者傾瀉而去，封鎖了他所有可能的閃避空間。
監控畫麵被密集的槍火和爆炸的閃光填滿。入侵者的身影在彈雨中瞬間變得模糊。他能斬斷鐳射，能劈開機甲，但麵對這種無差彆的、覆蓋性的飽和霰彈轟擊，刀法再快，也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頭皮發麻的肉體撕裂聲不絕於耳。
入侵者的身體劇烈地震顫著。特製的作戰服瞬間被撕扯得如同破布。血花混合著碎肉在空中瘋狂爆開。
一發燃燒彈正中他的右肋，瞬間騰起橘紅色的火焰，舔舐著他的皮肉，發出滋滋的聲響和焦臭味。一發獨頭彈擦過他的臉頰，帶走一大片皮肉，露出下麵森白的顴骨。更多的鋼珠和鉛彈嵌入了他的胸膛、腹部、四肢……他整個人彷彿瞬間變成了一個破敗的、正在噴血的布偶。
然而，他依舊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