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眸！ 第632話 皮勒爾斯行．造訪鷹巢堡
皮勒爾斯王宮的清晨向來是蕾歐娜專屬的寧靜時刻。她習慣於在晨光微熹時醒來，在阿爾傑農如八爪魚般的纏繞中精準脫身，獨自享用第一杯咖啡，批閱昨夜送達的緊急公文。
但今天不同。
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寢宮的寧靜，老管家萊納德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緊繃：“殿下，緊急訊息。”
蕾歐娜皺眉，小心地從阿爾傑農的臂彎中抽出身子。
“唔……寶貝再睡會兒……”阿爾傑農在夢中嘟囔著伸手撈她，咕噥著抗議，手臂在空中胡亂抓了幾下，又抱著枕頭沉沉睡去。她隨手為他掖好被角，這才披上晨袍走向門口。
老管家萊納德穿著筆挺的、一絲不苟的管家服，銀白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臉上是曆經風霜後的平靜與恭謹。他是看著這對姐妹長大的老臣，對皮勒爾斯皇室忠心耿耿，也對這對姐妹間的恩怨心知肚明。
“公主殿下，”萊納德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凱特琳殿下……以及千葉錦先生，還有兩位年輕的客人，楊易航先生和諾無小姐，已經到了堡外。”
蕾歐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沒想到凱特琳會來得這麼早，而且還……帶著那個男人一起。
她緩緩轉過身，陽光照亮她臉上冰冷的神情：“到了？誰允許他們直接到堡外的？”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被冒犯的不悅。
萊納德微微躬身，語氣依舊平穩：“凱特琳殿下說，是應您昨日之約。守衛通報時，他們四人已在吊橋前等候。考慮到……凱特琳殿下的身份，以及此事可能涉及的……敏感性，我認為直接引他們去偏廳等候更為妥當。”
“應我之約？我約的是驅妖師協會的人，可不是她凱特琳和她那個……”蕾歐娜的話語戛然而止，那個帶著輕蔑的稱呼在舌尖滾了滾，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化作一聲冷哼“……和她丈夫。”
萊納德沉默著，沒有接話。
蕾歐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事已至此，避而不見隻會顯得她怯懦。她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那個眼神銳利、下頜緊繃的自己，抬手整理了一下本就很整齊的衣領。
“帶他們去‘海濤廳’。”她命令道，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冽。
“是，殿下。”萊納德再次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阿爾傑農是被濃鬱的咖啡香氣和壓抑的怒火驚醒的。他揉著眼睛坐起，看見蕾歐娜正站在窗前。
“怎麼了，我的暴君？”他打著哈欠下床，從背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肩頭“誰又惹你生氣了？”
蕾歐娜用手肘懟了他一下：“我姐姐要來了。”
阿爾傑農的睡意瞬間消散。他當然知道凱特琳——那位像冰雕的女人，每次見麵都用看害蟲的眼神打量他。但更讓他印象深刻的是……
“千葉錦也來？就是那個做‘地獄料理’的姐夫？”
蕾歐娜冷哼一聲：“不許你這麼稱呼他。雖然他的廚藝確實……”她頓了頓，找不出合適的詞語，最終惱怒地推開阿爾傑農“去洗漱。今天有得忙了。”
阿爾傑農咧嘴大笑：“那個能把燉菜做成毒藥的男人要回來了？我要在廚房貼警告標識——‘千葉錦與狗不得入內’！”
蕾歐娜將外套甩到他臉上：“你上次吃他做的點心後腹瀉三天。”
“但那是我人生最快樂的三天！”阿爾傑農套著褲子單腳跳“可以名正言順躺床上讓你喂飯！”
當蕾歐娜開始擦拭佩劍時，阿爾傑農才意識到事態嚴重。他再次抱住她：“嘿，他們私奔都二十多年了。你姐看起來不是過得挺好嗎？”
“因為凱特琳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蕾歐娜煩躁的揉了揉太陽穴“為了愛情做放棄權利的傻事？我還以為那隻會出現在童話裡。”
…………
……
鷹巢堡的吊橋緩緩放下，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凱特琳站在最前方，身姿依舊挺拔，與這座粗獷的海濱堡壘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卻又奇異地凸顯出她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千葉錦緊跟在她身側，今天他特意換上了一身看起來還算得體的深色西裝，但領帶打得有些歪斜，眼神遊移，不時緊張地吞嚥著口水，像個即將被推上考場的學生。
楊易航和諾無站在稍後一點的位置。楊易航穿著驅妖師的便服，神情肅穆，目光警惕地打量著這座易守難攻的堡壘和那些眼神銳利的衛兵。諾無則好奇地東張西望，對城堡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尤其是看到城牆垛口上停著的、體型碩大的海雕時，眼睛亮了一下。
在老管家萊納德的引領下，四人沉默地穿過厚重的城門，行走在城堡內部陰涼而略顯昏暗的石廊裡。牆壁上掛著巨大的航海圖和古老的兵器，空氣中彌漫著石料、海風和隱約的硝煙味道。
海濤廳是鷹巢堡用於接待非正式客人的偏廳，麵積不大，但視野極佳，透過巨大的拱窗可以俯瞰整個洛瑟姆港和遠處蔚藍的海麵。廳內的裝飾帶著濃鬱的海盜與騎士混合風格：鋪著深藍色地毯，擺放著厚重的木質桌椅，牆壁上裝飾著鯨魚肋骨、船槳和一麵繡著皮勒爾斯皇室徽章與海盜骷髏雙標誌的旗幟。
四人剛剛在廳內站定，還沒來得及欣賞窗外的景色，一陣沉穩而略顯散漫的腳步聲就從門外傳來。
阿爾傑農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走了進來。身上隻鬆鬆垮垮地套著一件敞懷的絲質睡袍，看起來宿醉未醒，渾身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酒氣和……海鮮粥的味道？
“哈——啊……”他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含糊不清地抱怨“萊納德，人還沒來嗎……今天上午我還要補覺……嗯？”
他的目光掃過廳內眾人，在看到凱特琳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一種帶著玩味和瞭然的神情。顯然已經認出了這位多年前私奔離家的“姐姐”。
與此同時，凱特琳也看向了他。
這就是阿爾傑農。皮勒爾斯的第十六騎士，洛瑟姆的實際統治者之一，她妹妹蕾歐娜的丈夫。
蕾歐娜……她怎麼能？她怎麼會允許自己委身於這樣的……這樣的……
凱特琳隻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猛地襲來。
她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手中的精緻手包“啪嗒”一聲掉落在深藍色的地毯上。
“老婆？！”千葉錦第一個發現妻子的異常，驚呼一聲，慌忙伸手去扶。
但已經晚了。
凱特琳的眼眸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她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便軟軟地向後倒去。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