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小廚娘 第66章 興華書院 你家郎君呢?
-
興華書院
你家郎君呢?
出了門,
早早等在門口的源哥兒瞧見兩人,一溜煙小跑過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青蕪手中的竹籃,
鼻子一動,
下意識吞嚥著口水。
不等源哥兒開口,
謹哥兒就飛快從自己斜挎著的布兜中掏出一隻棕色的油紙包,
趕在他嗷嗷叫之前,
塞到源哥兒懷中,
“隻是出門前,阿姐讓我給你帶的朝食。”
熱騰騰的油紙包落入懷中,還冇打開,
源哥兒就猛吸了口氣,
迫不及待地三兩下把手中的油紙包打開,
露出裡頭金燦燦的豆腐釀,他霎時瞪大了眸子。
再顧不得旁的,
捏起一顆豆腐釀,嗷嗚一口,
塞了滿嘴,臘肉的油脂順著表皮流出,
源哥兒淚眼朦朧地盯著謹哥兒,“嗚嗚嗚,阿姐對我真好,
知道我阿孃近幾日不在家,
還特意給我備了朝食。”
謹哥兒側身躲開源哥兒伸過來的油爪,
滿臉嫌棄地瞧了他一眼,飛快繞到青蕪另一側,“快些吃吧,
今日阿姐可是給我們留了活呢。”
聞言,源哥兒立馬狼吞虎嚥起來,三兩口的工夫就把油紙包中的吃食,吃得乾乾淨淨,滿嘴沾油的模樣,實在好笑,青蕪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源哥兒快擦擦嘴。”
“嘿嘿,多謝青姐姐。”源哥兒嘿嘿一笑,毫不見外地接過青蕪的帕子,胡亂在臉上抹了一遍,順手將帕子塞到自己腰間,晃著腦袋湊到謹哥兒身側,“留了什麼活?”
兩個娃娃的腦袋湊在一塊,嘟嘟囔囔說了一路,才堪堪將林書晚今日的計劃同源哥兒說清楚了。
廉州的清晨一片繁忙,街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食攤,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熱氣蒸騰,瀰漫著各式各樣吃食的香味,貨郎挑著擔子,手中搖著撥浪鼓。
伴隨著清脆的鼓點聲,貨郎編了一長串順口溜,腳步輕快穿行在集市中,不遠處碼頭傳來一聲聲嘹亮的號子聲。
謹哥兒跟在青蕪身後行過長安街口,原本空曠的介麵圍滿了人,人群中時不時還傳來好幾聲叫好聲。
“青姐姐,那裡在做什麼?”謹哥兒好奇極了,拽著青蕪衣襬停住步子,踮著腳就往人群裡頭看。
可他蘿蔔丁那點個子能瞧見什麼,隻能瞧見擠擠挨挨的人群,好在青蕪機靈,隨手拉住一位麵善的婦人,“娘子,這裡頭是有什麼表演嗎?”
“哦,聽說啊,是司戶參軍家的千金生辰,那位小姐喜愛雜耍,這不寶德樓的王東家特意去欽州請了最好的雜耍班子來表演,聽說要演上日呢,那王東家真疼自家表妹。”那位娘子拉著青蕪絮絮叨叨說著自己方纔聽見的,麵上還露出幾分豔羨。
“原來如此,我當是出了什麼事,擠了這麼些人在這,原來是雜耍班子,多謝娘子。”青蕪笑著同那位娘子道謝,順手提住想要往人群中鑽的源哥兒的衣領,“快些走了,上學要遲到了,遲到可是要挨板子的……”
緊趕慢趕,兩個哥兒總算是趕在先生抵達學堂時落了座,隨著謹哥兒坐下,離得近的學子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奇妙,似有糯米香味,又帶著肉香,還有一股十分獨特的清香。
“你這竹籃裡頭裝得什麼吃食?”謹哥兒的同桌瞥了眼門口,見先生還有段路才能進來,飛快歪過腦袋湊到謹哥兒耳邊,壓低著嗓音就問。
謹哥兒小心翼翼將竹籃擺在桌邊,聞言正打算同他說,外頭就傳來先生的咳嗽聲,兩人飛快坐直了身子,不敢再交頭接耳。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教算術的老先生收拾了書本與算盤就打算離開,剛起身謹哥兒的同桌就滿臉殷切,隻等老先生從學堂離開,他就打算尋謹哥兒問清楚到底是何種吃食,味道這麼香!
誰料,老先生行至謹哥兒身側,忽然停下步子,鼻子用力一抽,隱約聞到了吃食的香味,他目光逡巡,最終落在謹哥兒腳邊的竹籃上頭,他知道這娃娃,是昌平街林記食肆東家的弟弟,他還去吃過好幾回,裡頭的吃食種類多,味道極好,尤其是那酸湯暖鍋,那滋味光想著就讓人口水直流。
思及此,老先生臉上堆滿笑意,彎下腰輕聲問道:“你叫薑文謹?這竹籃裡頭可是裝了吃食?”
話音一落,謹哥兒彎腰提起腳邊的竹籃,一把掀開蓋在上頭的棉布,露出裡頭一顆顆圓滾滾的豆腐釀,除了豆腐釀林書晚還備了切成小塊的牛乳饅頭與烤牛乳,甜香與油脂的香味交錯混合,險些香得肖老一個趔趄,好險扶住桌角纔沒栽倒在地。
“肖夫子好,這是我阿姐給我跟源哥兒準備的午食,您可要嚐嚐?”謹哥兒笑著應道,嘴上說著話,手下動作不停,飛快從竹籃下頭摸出一張厚實的油紙,不等肖老說話,就快手快腳給肖老每一種吃食都裝了些,甚至甜口的牛乳吃食還跟豆腐釀分開打包了。
眼見著兩包鼓鼓囊囊的吃食送到手邊,肖老萬分糾結,他雖是書院夫子,但家中清貧,偏生他又是個愛吃的,幾乎每月都要去一次林記,奈何距離上一次,他也有一月冇再去過,這幾種吃食是從未見過,想收又不太好意思,正打算拒絕。
源哥兒從人群後頭鑽了過來,劈手奪過謹哥兒手中的吃食,毫不見外地塞到肖老懷中,嬉皮笑臉道:“夫子,您快收下,阿姐給我們備了許多吃不完的,您拿去給其他夫子一塊吃,還有這個是我們林記的價格表,給您一份瞧瞧,對了我阿姐還說,書院的學子去林記吃飯,隻需帶上書院的證明便能享八折優惠哩!”
話已至此,肖老再不收下就實在有些矯情了,於是他一手提著吃食,空閒的那隻手揉了揉源哥兒的腦袋笑道:“據我所知,林記那位東家是薑文謹的阿姐,怎麼你也喚他阿姐?”
“夫子,這您就不知道了,我與謹哥兒自幼一塊長大情同兄弟,他的阿姐就是我的阿姐!”源哥兒勾住謹哥兒的肩膀嘻嘻一笑,“謹哥兒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正忙著給同窗分發吃食的謹哥兒頭也不擡,敷衍了幾句。
於是,不到半個時辰,整個興華書院都知道小學1甲班的薑文謹是林記食肆東家的弟弟,今日帶了不少吃食來學院,一傳十十傳百,就這麼傳到了大學2那頭的溫郎君耳中。
“溫兄,你可知小學甲班有個娃娃是林東家的弟弟?”身形高挑的郎君一手捏著一塊牛乳饅頭,一手捏著一張寫滿字的價格表,他嚼著饅頭,欣賞著價格表的字,“也不知道林娘子從何處請的先生,這字實有大家的風範。”
“那食肆我去過,除了一個算賬的老頭,就是一群婦人,這字寫得能有多好?”有人不以為意。
“岑兄,你可不要小瞧人,就這字比院長寫得都好!”那位郎君將價格表攤在桌上,呼朋喚友,“還有這上頭畫的菜,寥寥數筆就能將吃食畫得栩栩如生,香味香味都能從紙中透出,高手實在是高手!”
岑兄還未發表意見,那位溫兄坐不住了,他本就是個極愛書法繪畫之人,“路兄,給我瞧瞧。”
“喏,就在桌上。”
話音一落,溫兄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桌邊,倘若此時驚鴻在此,必能認出這人就是昨日花了高價買林記牛乳饅頭的冤大頭,入目便是勻如珠串的小楷,勾連轉折之間,有著獨特的韻味,倒真如路郎君所言,比院長的字還要再好些,就在溫兄細細品味之際,他目光遊離落在牛乳饅頭那處,愣了愣神。
隨即不敢置信地大聲喊道:“這牛乳饅頭竟隻要五文錢一個?!”
“對啊?不然溫兄以為要多少?”那一嗓子把屋中幾人都驚了一跳,尤其是岑郎君看傻子似的瞧了眼溫郎君,“你冇取過林記食肆?”
話音一落,溫兄就垮了臉,整個人癱在椅子上,用書本蓋住自己的臉,有氣無力道:“家中管得嚴,外頭的東西都不讓吃,還冇尋到機會去林記嚐嚐,前兩日尋了位自稱是林記的人說每日可以給我送吃食,我便信了,你們可知那王八犢子一個牛乳饅頭收我多少銀錢?二十文,足足二十文,比食肆漲了四倍!那個黑心肝的王八犢子。”
屋中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才鬨堂大笑,於是這一日,溫兄喜提人傻錢多的稱號,最後還是路兄給他出了主意,半月後他家妹子定親,可以請了林娘子上門做吃食,這樣他以後再要吃林記的東西,便不用再偷偷摸摸了。
轉眼又過去五日,李家村的酒坊總算是落成了,這日一大早,林書晚就在食肆門口掛了牌子,“今日家中有事,休息一日。”
難得休沐匆匆趕來林記吃朝食的溫兄見此,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一聲倒黴,隨手拉住從自己身邊走過的錢嬸孃就問,“夫人,您可知這林記的東家去了何處?”
“晚娘啊,一大早就出城去了。”錢嬸孃上下打量著溫郎君,笑道。
“原來如此,那勞煩夫人等林東家歸來後,同她說一下城東溫家想請她上門做席麵。”溫郎君從腰間取下荷包從裡頭摸出一顆銀瓜子遞到錢嬸孃跟前,也不管她收不收,直接就塞到她手中走了。
留下錢嬸孃暗自嘀咕,哪裡來的公子哥。
再說一早出城的林書晚,與往日自己租車不同,今日她也是做上了馬車,原來江昱楓一早得知林書晚要去李家村,早早就讓驚鴻駕著馬車候在林記食肆門口,隻等她將東西備好就能直接出發。
“你家郎君呢?”林書晚撩開簾子,原以為會瞧見江世子也在車上,誰料寬敞的馬車裡頭空無一人。
驚鴻一把將兩個非要一同跟去的娃娃抱上車後,自己坐在車轅上才得空迴應林書晚,“郎君今日有事,便讓我送娘子去李家村,林娘子坐穩了,我們出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