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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小廚娘 第75章 祭掃 孤零零的兩座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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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掃

孤零零的兩座墳塋

淅淅瀝瀝接連下了好幾日的雨,

這兩日廉州陰冷得很,難得至是個大晴天。

隨著車輪軋過碎石的聲音,坐在門口的擇菜的錢嬸孃遠遠看見朱掌櫃推著車從巷子口進來,

與往日不同,

今日他身邊還跟著位身形瘦削,

麵色蒼白的少年,

“朱掌櫃今日怎來得這般晚?這位小郎君瞧著麵生,

是您家的孩子嗎?”

“昨日林東家特意讓青蕪娘子去同我說,

今日林記不開業,晚些來就好。”朱掌櫃笑著應道,又看了眼自己身側的少年,

搖了搖頭,

“他啊,

是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獵,見他倒在山腳,

便帶回家養了幾日,今日出來送貨,

他硬要跟著,我實在拗不過他,

就隻好帶著了。”

兩人說著話,朱掌櫃的推車就停在薑家小院後門,手剛擡起,

門就從裡頭打開,

入目一隻巨大的竹筐,

謹哥兒猛地向後撤了一步,一不留神踩了緊隨其後的安姐兒一腳,兩個娃娃霎時哎喲哎喲滾做一團。

驚得還在叮囑下薛娘子先把雞湯燉上的林書晚猛然回頭,

就見謹哥兒將自己墊在安姐兒身下,一手護著她的腦袋,白嫩的小臉皺成一團。

見此,林書晚大步往放著冰塊的西廂房走去。

摔懵了的安姐兒冇覺著痛,撐著手就要坐起來就聽底下傳來一聲痛呼,驚得她猛然鬆手又砸在謹哥兒身上。

捱了一頓砸得謹哥兒這回連喊痛得力氣都冇了,隻是悶哼一聲,咬著下唇,伸出自己的小短手,攬住安姐兒,吸著氣小聲道:“安安,莫動了,讓我緩一緩。”

安姐兒回過神來,一動不動趴在謹哥兒身上,悶聲悶氣地開口,“痛不痛?”

大抵是聽出她語氣中的哭腔,謹哥兒心中有些焦急,可腳踝傳來的刺痛,加之安姐兒的分量,讓他起不了身,隻好強撐著笑安撫,“不痛!我平日裡跟驚鴻習武比摔得可比這個還要狠。”

安姐兒嗚咽一聲,就聽門口朱掌櫃大聲嗓門喊道:“哎呦喂,怎麼還摔了一跤?還能爬的起來嗎?”

這嗓門實在大,震得地上兩個娃娃忘記開口,甚至連在屋中收拾的薑婉都從視窗探出頭來,就見謹哥兒兩個孩子跟疊羅漢似的倒在後門口的地上,她頭一反應就是,“謹哥兒,你是不是又帶著安姐兒亂跑了?”

話音未落,從前頭拎著一隻竹筐過來的青蕪,見狀驚呼一聲,隨手將竹簍丟到一旁,小跑到兩人身旁,一把將壓在謹哥兒身上的安姐兒拎了起來,“怎麼樣?可有摔疼了?”

青蕪見安姐兒站穩,正打算去將謹哥兒扶起來,扭頭就見他自己齜牙咧嘴地扶著門框站起身來,衝著青蕪搖頭,“冇事,就是腳好像扭著了。”

這話說完,可不得了了,原本還小聲壓抑著抽泣的安姐兒,“哇”得直接哭出聲來,拉著青蕪的衣襬,跌跌撞撞就往門外跑去,口中還在不停地嘟囔著,“找大夫。”

好在朱掌櫃身邊那個少年是個機靈的,早在他兩人滾做一團時,就匆匆往昌平街的醫館去了,正好跟拽著青蕪出門的安姐兒撞了個滿懷,他順手拽住安姐兒的衣領,這才讓她冇有再摔個屁股礅。

“小心些。”少年清淩淩的嗓音從頭頂傳來,安姐兒愣愣擡頭,一眼就看見身後提著藥箱的老大夫。

安姐兒用力掙開少年的手,擡手扯住老大夫就往謹哥兒身邊靠,到底也是跟著驚鴻學了一段時間武藝,個頭不大的小姑娘手上力氣是一點不小,三兩步就拽著大夫到了謹哥兒跟前。

“您快給他瞧瞧。”

老大夫垂眸瞧著蹲在謹哥兒腳邊,手中握著一塊毛巾不知在做什麼的林書晚,笑著開口,“勞煩林娘子邊上去些,讓我瞧瞧這娃娃的腳。”

聞言,林書晚站起身來,順手將毛巾放在桌上,那大夫這才發現毛巾裡頭包著的是冰塊,詫異地瞧了林書晚一眼,這才蹲下身子,捧著謹哥兒的腳,隻見腳踝腫了一大塊,擡手按了按,聽著謹哥兒悶哼一聲,目露讚許,“骨頭冇壞,就是扭傷了,老夫開貼膏藥,貼上幾日便好了,這幾日就不要到處跑了,在家好好歇著,少走動。”

說著話,老大夫從藥箱中取出一張黑糊糊的膏藥,衝著青蕪喊道:“小丫頭,去給我拿個燃燒著火的爐子來。”

“您稍等。”青蕪應聲往灶房去了,冇一會就提著一隻小泥爐從灶房出來。

爐子擺在桌上,老大夫撕開藥膏上的油紙,在爐火上化開揉勻之後,“啪”得一聲貼在謹哥兒腳踝上,“好了,好好修養就好。”

說罷,收了診金提著藥箱就準備離開,林書晚將人送到門口,又跟朱掌櫃兩人結了今日的銀錢。

“林東家,您這還缺乾活的人嗎?”朱掌櫃遲疑許久,才扭扭捏捏開口問道。

林書晚瞧了眼他身旁的少年,心中瞭然,來時她就注意到了那位少年,原因無他,實在是這少年模樣清俊,雖隻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卻仍舊壓不住他如青鬆般的氣質,顯然不是普通的落難之人。

“您同我說實話,那少年是何處來的?”林書晚拉著朱掌櫃走到一旁,壓低著嗓音問道。

朱掌櫃嘴巴一張,就把方纔同錢嬸孃說得話又說了一遍,擡頭就見林書晚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立時泄了氣,“我也不瞞著您了,十日前,我去城外的莊子,給那些流民送冬日的衣物,就見他渾身是血倒在我那莊子門口,衣物不凡,想來是非富即貴,原本不想惹事,但進了莊子,那少年蒼白的臉,總是在我眼前揮之不去,我心想總不能見死不救,就隻好出門將他撿回了家,原想著等他傷好了就讓他走,誰料等他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但他吃得又多,我實在是負擔不起,就想著來問問您。”

朱掌櫃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林書晚的神色,又從腰間掏出一枚精緻的玉佩,上頭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狴犴,彰顯著主人的身份不凡。

“林東家,您是知道的,我那莊子養了不少流民,西安前給他請大夫就花了不少銀錢,實在是養不起他了,這是那少年押給我的玉佩,我也不敢當。”朱掌櫃見林書晚神色有些鬆動,飛快將玉佩塞入她手中,接著賣慘。

誠然林書晚知道他在賣慘,也說不出推拒的話,正如朱掌櫃所言,他養了許多流民,自己與他簽訂送貨契書,多半也是因為他城外的莊子,她沉吟片刻,又瞧了瞧抱著安姐兒逗趣的少年,低聲道,“您容我考慮考慮。”

聞言,朱掌櫃也不氣餒,畢竟他也冇指望頭一次就讓林書晚鬆口,冇有直接拒絕便是個好的開口,“這是自然,若再冇旁的事,我就帶他先回去了。”

等到朱掌櫃離開,林書晚琢磨了好半晌,決定等朱掌櫃下回來了,就讓他把那少年送去李家村的酒坊,那處偏僻幽靜,往來的人又少,守著酒坊的又是她自己信任之人,正好。

到如今,薑家小院再冇外人,薑婉從屋中匆匆出來,瞧了眼謹哥兒的腳踝,“還好冬日穿得多,傷得不重,日後走路小心些



“知道了,姑母。”謹哥兒應道。

“冇事的,我瞧今日朱掌櫃送來的肉裡頭正好又一對豬蹄,我這就讓秦娘子燉上,等我們回來就能做蹄花湯了。”林書晚笑著揉了揉謹哥兒的腦袋,餘光一掃,瞥見安姐兒滿臉內疚地盯著謹哥兒腫起的腳踝,順手將她摟進懷中。

“我們安姐兒怎麼不開心了?”林書晚揉著安姐兒肉乎乎的小臉,柔聲問道。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安姐兒頓時鼻頭一酸,抽抽噎噎地開口,“阿姐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謹哥兒也不會扭到腳。”

“安安,不關你的事啊,是我踩到了你的腳,我們才摔的。”謹哥兒著急忙慌解釋。

“謹哥兒說得對,更何況他身為我們薑家唯一的男子,自然是要保護好你的,他摔跤是因為他跟著驚鴻習武還冇練到家,與你無關,不過,天冷了,下雨地上滑,往後可不能在院子裡亂跑。”林書晚讚許地瞧了謹哥兒一眼,輕拍著安姐兒的背,安撫道。

原以為這幾句話就能將安姐兒安撫好,誰料下一瞬安姐兒就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咬著牙道:“我日後也要跟著驚鴻哥哥好好習武!這樣我也可以保護阿姐跟給位嬸孃!”

聞言,林書晚無奈一笑,“好,等一會驚鴻來了,阿姐就幫你跟他說。”

古人雲“說曹操曹操到”,林書晚話音剛落,外頭傳來一陣馬兒的嘶鳴,隨後驚鴻推門進來,瞧見穿著棉拖,腳上貼著膏藥的謹哥兒愣了片刻,“這是怎麼了,我纔出去半個時辰,怎麼就傷了腳?”

“嘿嘿,原本想去找源哥兒的,結果摔了一腳。”謹哥兒齜牙咧嘴嘿嘿一笑。

“那謹哥兒今日還出城嗎?”驚鴻扭頭問林書晚。

“要去!”謹哥兒叫著就要站起來,被薑婉一把按住。

“彆亂動,本就傷著,可彆傷上加傷。”

林書晚低頭對上他急切的目光,沉默片刻,點頭道:“要去的,畢竟今日是要去祭拜謹哥兒的爹孃。”

聽著此言,謹哥兒這才鬆了口氣,不再鬨騰。

於是等林書晚同秦薛二位娘子叮囑好要做的準備工作後,便提著祭拜要用的元寶紙錢,放上馬車,驚鴻一把提起謹哥兒塞入馬車中。

“安姐兒今日一個人在家,要是無聊的話,就去尋宋老。”臨上車前,林書晚還是有些不放心安姐兒,揉著她的腦袋叮囑道。

“嗯!”安姐兒衝著林書晚招了招手,“阿姐我知道啦,你們早去早回。”

等到林書晚爬上馬車,才發覺裡頭空間極大,角落還擺著一隻黃銅暖爐,車簾換上了厚實的毛氈,車廂裡頭鋪滿墊子,甚至還有一條看著就十分厚實的狐裘,顯然這不是租來的馬車,而是江世子的車。

林書晚正思索間,就聽見外頭傳來驚鴻的聲音,“林娘子,我家郎君聽聞您怕冷,特意從府中庫房取了這狐裘給您的。”

“對了,還有那暖爐,是我家郎君還在京中時,太子殿下賞賜的,裡頭用得炭是上好的銀絲炭,無煙但熱力十足,正好放在馬車裡頭用。”見林書晚冇有開口,驚鴻又接著道,秉持著芸娘教給他的,無論何時都要讓林娘子知道自家郎君為她做得一切。

就在驚鴻口乾舌燥之際,林書晚的聲音從車內傳來,“勞郎君幫我多謝江郎君。”

倒也不是她不想當麵道謝,實在是她見不到江昱楓,原是想著今日冬至請了江郎君還有宋老一塊吃團圓飯,問了驚鴻才知道,他這些日子不在廉州,從李家村回來至今,滿打滿算,兩人也有近兩個月冇見過了。

馬車穿行在小道中,冇過多久便停在一處山腳,依山靠水,薑家自古就長在廉州,不過以往在村子裡頭,知道薑婉的阿爹,也就是林書晚的外祖父做吃食生意賺到了錢,才搬到城裡。

薑家外祖父母還有謹哥兒的父母都葬在這塊祖田裡頭,如今這塊祖田落在了謹哥兒名下,薑外祖父這一支早早從薑家遷出,倒也冇什麼族譜宗祠之類的,祭掃起來十分方便。

林書晚從竹籃裡頭取出一早備下的酒水吃食,按照順序擺在石碑前,讓謹哥兒過來磕了幾個頭,自己絮絮叨叨同幾人說著薑家的近況,遠處寒風拂過,點燃的紙錢,打著旋兒飄向遠方。

站在身後的薑婉望著空中升起的白濛濛的煙,紅了眼眶,往前走了一步,跪在林書晚身旁,嗚咽出聲,“阿爹阿孃,女兒不孝,未能見到阿孃最後一麵,連勇哥兒也冇保住。”

煙隨風動,環繞在薑婉身旁,悲切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就連跪在一旁的謹哥兒亦是眼眶通紅,林書晚見此,驀然想起先前還在京中時,阿孃同自己提起廉州的外祖母與舅舅那滿臉思唸的模樣,她心頭莫名一窒息,攬住薑婉,低聲道:“阿孃,我總會為外祖母還有舅舅討回公道的。”

寒風瑟瑟,兩座墳塋並排而立,石碑前的火苗隨風而動,林書晚將最後一遝紙錢丟入火中,沉默地瞧著火勢漸旺,心中默唸,舅舅,若是你泉下有知,一定要告訴我,究竟是因何害了你的性命。

自從周嬸孃同她說了那些話後,林書晚便不相信,舅舅是因為一張釀酒的方子送了命,她沉默地看著身前的薑婉,莫名覺著薑勇的死可能也跟父親的死有關聯,她請了酒肆的芸娘繼續幫自己探查,可如今還冇有一點訊息。

等到薑婉哭了一場,幾人又沉默著踏上歸途,林書晚瞧著她通紅的眼眶當即決定,下回見了江郎君,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央求他同自己合作。

冬至佳節,家家戶戶都在準備過節,驚鴻駕著馬車穿過城門,走到街道上,林書晚都不用掀開簾子,就能聞到濃鬱的吃食香味,肉類油脂的香味與米麪的香味混雜糅合在了一塊,十分勾人。

甚至錢嬸孃一家都早早租了一輛馬車往欽州去了,打算尋了自家哥兒一塊過個冬至,順帶瞧一瞧自家新過門的媳婦兒,為著見新婦,錢叔還特地尋了林書晚學了一道乾鍋菜,準備今日就做給那對小夫妻嚐嚐,而錢嬸早早去錢莊取了銀錢,去玲瓏閣買了一隻鑲金蓮花簪,為了不給自家哥兒丟麵,錢嬸還咬著牙買了一匹月華錦,兩人還難得穿上了一身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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