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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選風華 第1110章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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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鄭文昌還擔心趙天霸會暗中下毒手,一直不敢邁出冀州城半步。

府中護衛日夜輪守,連飲食都要先經下人試毒,生怕一個不慎便遭報複。

然而,一連數月,城中風平浪靜,趙天霸彷彿人間蒸發一般,再無半點訊息。

漸漸地,鄭文昌的戒心鬆懈下來,甚至開始嘲笑自己杯弓蛇影。

霜降那日,秋高氣爽,楓林儘染。

鄭文昌實在憋不住,終於帶著新納的妾室出城賞楓。

為防不測,他還特意調了三十名精銳護衛隨行,刀弓齊備,前後簇擁,陣仗浩蕩。

車隊行至落鷹峽時,山崖上突然滾落幾塊碎石。

護衛們還未及反應,一道黑影如鷹隼般俯衝而下。

“趙……趙天霸?!”

剛撥出這幾個字,鄭文昌的尖叫戛然而止——一柄生鏽的斬馬刀已切斷他的喉嚨。

當侍衛們衝上來時,隻見少爺的無頭屍身跪在楓樹下,脖頸處血如泉湧,染紅了滿地霜楓。

山風卷著血腥氣掠過峽穀,樹梢上的烏鴉突然四散驚飛。

遠處官道上,那個挺拔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暮色中,唯有沙啞的歌聲隨風飄來:

“……結發為夫妻,死當長相思……”

訊息如野火般傳回冀州城時,整座城池瞬間沸騰了。

那些曾在茶樓酒肆肆意嘲笑趙天霸的閒人們,此刻都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般噤了聲。

醉仙樓的說書人慌忙撤下編排趙天霸的話本;賭坊的潑皮張三整日縮在屋裡不敢出門;綢緞莊的老闆娘更是嚇得連夜將團扇塞進了灶膛,燒成了灰燼。

而那些曾暗中支援趙天霸的市井小民,則三三兩兩聚在巷尾,低聲議論著。

有人往地上灑了杯濁酒,喃喃道:

“趙將軍,痛快!”

更有人偷偷在家中供起了趙天霸的長生牌位,香火繚繞間,隱約能聽見壓抑的啜泣聲。

總兵府內,聽聞此事的薛楠先是一怔,隨即竟咧嘴笑了:

“這事情……倒真像是那混小子能乾出來的。”

他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痛快!當真是痛快!”

可笑著笑著,他的表情又漸漸沉了下來,望著城主府的方向幽幽一歎:

“如今這大夏,當真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竟要逼得忠良之士手刃仇讎才能討個公道!”

與此同時,城主府裡傳來陣陣瓷器碎裂的聲響。

鄭元魁蟒袍散亂,將書房砸得一片狼藉:

“調黑旗軍!發海捕文書!懸賞黃金萬兩!不!十萬兩!”

他瘋狂地撕扯著牆上的字畫,

“我要那逆賊受千刀萬剮之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管家佝僂著身子,連聲應是。

隨即,又戰戰兢兢地捧上一個錦盒,匣子縫隙還在滲著暗紅的血水,

“老爺……今早開城門的士兵……在城樓發現的……”

鄭元魁猛地轉身,蟒袍帶起的勁風掃落了案上最後一盞完好的宮燈。

當他看清錦盒中那顆麵色青白、雙目圓睜的頭顱時,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那是他精心培養的小兒子鄭文昌,此刻卻以這種屈辱的方式回到了他麵前。

“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劃破城主府的夜空。

突然,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盯住了跪在地上的老管家,瞳孔中跳動著駭人的怒火。

“去!把當夜值守的士兵……全都給我活剮了!”

聲音嘶啞得像是從地獄裡擠出來的,

“就吊在城樓上……讓全城人都看著……”

老管家渾身一顫,額頭死死抵著青石地麵:

“老爺……那些可都是薛總兵麾下的將士……按律我們無權處置啊……”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聲音已細若蚊呐。

“那又如何!”

鄭元魁突然暴起,一腳踹翻旁邊的青銅燈架,

“連個城門都看不住的廢物,留著何用!”

“薛楠要是敢多嘴……”

鄭元魁陰惻惻地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齒,

“我不介意讓梁州城換個總兵。”

雖說鄭家這些年在朝中日漸勢微,早已不複先祖的榮光,但千年世族的底蘊豈是尋常?

即便暫時沒法安插自己的心腹上位,但要換掉一個不聽話的總兵……不過是一封家書的事。

是夜,殘月如鉤,城西亂葬崗上磷火幽幽。

一座孤墳前,趙天霸單膝跪地,染血的指尖輕輕撫過冰冷的土堆。

“婉清……”

他取出酒壺,清冽的酒液在墳前劃出一道銀線,

“今日原該帶那畜生的頭顱來祭你……”

“可轉念一想……那醃臢東西,怎配臟了你的眼。”

夜風卷著枯葉在墳前打轉,彷彿有人在低聲啜泣。

趙天霸手指一抹,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件疊得方正的紅色嫁衣——正是當年李婉清懸梁時穿的那件。

“這些日子,我總夢見咱們大婚那日。你穿著這身衣裳,在燭火下衝我笑……”

喉結滾動了幾下,壓下眼角的眼淚,

“可每當我伸手想碰你時,夢就醒了……”

夜風嗚咽著卷過墳塋,將他的低語吹散在夜色裡。

“哢嚓”一聲,他忽然攥碎手中的酒盞,瓷片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鄭元魁那老狗……我要讓他看著全族上下,一個一個死在他麵前,就像他看著鄭文昌那狗賊的人頭那樣……”

鮮血順著指縫滴在嫁衣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等送他們全部下去陪你……我就來尋你。”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趙天霸緩緩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從墳前取下那塊粗糙的木牌——那是他當日用斬馬刀臨時削的墓碑,上麵歪歪扭扭刻著“愛妻趙李氏婉清之墓”。

“我要走了,去撣北……”

他用嫁衣仔細包裹好木牌,動作輕柔得像在給繈褓中的嬰兒蓋被子,

“那裡天高皇帝遠……是個養兵的好地方。”

轉身時,他最後望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

眼中的寒光比刀鋒更冷:

“待我回來那日,我要讓整個鄭家,都給你陪葬。”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驟起,卷著沙石掠過墳塋。

待風停時,墳前隻餘一壺烈酒,還有地上用血寫就的“等我”二字。

而官道儘頭,一個披著蓑衣的身影正踏著月光向南而去,腰間那柄生鏽的斬馬刀,在夜色中泛著血色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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