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曜破穹 第12章 離開
地火靈泉，玉蟾守禦
休整了數日，直到體內最後一絲暗傷也被精純的聖力撫平，子謙與嫻雲的狀態不僅完全恢複，氣息反而比之前更加凝練渾厚。尤其是子謙，經曆識海反噬又得以修複後，對空間之力的感知似乎更加敏銳；而嫻雲則對朱雀聖火少了一分躁動，多了一分內斂的掌控。炎煌見時機已到，便帶著他們離開了那處安寧的臨時洞府，轉向了一條全新的路徑。
這一次，不再是向著煞氣彌漫的深處進發。甫一踏入這條岔路，兩人便清晰地感受到了不同。通道傾斜向下，空氣中那股令人煩躁的暴烈灼熱悄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潤如春水、卻又磅礴似海潮的精純暖意。四周的岩壁不再是猙獰的暗紅色，而是呈現出一種晶瑩溫潤的赤玉光澤，彷彿內裡蘊藏著流動的火焰精華，岩壁上甚至開始出現星星點點、如同寶石般鑲嵌的細小赤色晶簇，散發著柔和而純淨的火係靈力，呼吸之間，都能感到聖力在體內歡快地加速流轉。
「地脈靈機彙聚之處，自生祥和，非汙穢凶煞之地可比。」炎煌走在前麵，衣袂飄動，聲音平靜地傳來，「能占據此等寶地的靈物，多半性情偏向守護與汲取，而非主動攻伐。然，切記，守護之念一旦被觸動，其執著與反擊，往往比單純的殺戮更為難纏。」
前行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耳邊隱約聽到了不同於岩漿翻滾的沉悶聲響。那是潺潺的、清越的流水聲，帶著一種洗滌心靈的韻律。轉過一個巨大的、如同天然屏風般的赤玉岩柱，眼前的景象讓子謙和嫻雲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眼中流露出驚歎之色。
這是一個比雙頭火蜥巢穴略小，卻堪稱仙境般的洞窟。洞頂並非尋常岩石，而是無數垂落下來的、通體瑩白、散發著柔和而穩定白光的鐘乳石，它們如同倒懸的玉林，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亮如白晝，卻又絲毫不覺刺眼。洞窟中央，是一泓約十丈見方的水池，池水並非凡水，而是一種溫潤剔透、彷彿融化了羊脂白玉般的乳白色靈液，水麵之上，氤氳著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的乳白色靈霧，那令人心曠神怡的精純火靈之力，正是從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池水周圍，並非光禿禿的岩石，而是生長著許多奇異的植物，有葉片如火焰般赤紅的靈蕨，有莖稈如白玉般溫潤的異草，生機盎然，與靈泉氣息交融，構成一幅和諧而瑰麗的畫卷。
這便是地火靈泉！僅僅是站在邊緣，感受那彌漫的靈霧，子謙和嫻雲都覺得周身毛孔舒張，聖力自行加速迴圈，效果堪比平日靜坐修煉。
然而，他們的目光很快便被靈泉中央吸引。那裡有一塊高出水麵的、形如蓮台的巨大白玉岩石，岩石通體無瑕，溫潤生光，彷彿是由最極品的靈玉自然生成。而在那蓮台白玉岩之上，赫然蹲坐著一隻奇異的生物。
那是一隻體型足有磨盤大小的蟾蜍，通體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麵板晶瑩剔透，光華內蘊，甚至能隱約看到其體內有一團更加凝實的乳白色靈光在緩緩流轉，與整個靈泉的氣息遙相呼應。它靜靜地蹲伏在那裡，彷彿與身下的白玉岩石、周圍的靈泉霧氣融為一體，亙古如此。一雙眼睛是純淨無暇的赤紅色，如同兩滴凝聚的岩漿，又似燃燒的寶石，此刻正帶著一種古老而沉靜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闖入這片淨地的三位不速之客。
從它身上，感覺不到絲毫雙頭火蜥那種暴戾凶煞之氣，反而是一種深潭止水般的沉靜，一種與天地靈脈共生共榮的古老靈韻。然而，其體內蘊含的那股凝練而磅礴的能量波動，卻毫不掩飾地表明著它的強大——赫然是一階三級，而且根基之紮實、能量之精純，遠非尋常靠殺戮吞噬晉升的魔獸可比。
「地火玉蟾。」炎煌的聲音帶著一絲欣賞，「秉承地火靈脈而生，天生親近純淨火靈，以吞吐靈泉精氣、淬煉玉髓為修行。其鳴聲清越，如玉石交擊，直蕩神魂；其長舌如電，蘊含玉髓真火，兼具淨化與穿透之能；其玉膚靈光，對尋常元素攻擊，尤其是火係，有著極強的抗性。它並非嗜殺之輩，但守護靈泉之念，根植其本能。」
彷彿是為了印證炎煌的話，那地火玉蟾察覺到三人並未退去，反而更靠近靈泉，原本靜止如雕塑的身軀微微一動，覆蓋著細密玉鱗的腹部開始有節奏地輕輕鼓蕩。它沒有張開巨口咆哮，而是自喉間發出了一聲清脆悠揚、如同古寺晨鐘、又似仙玉輕碰的鳴音。
「叮——嗡——」
鳴音並不刺耳，反而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然而這聲音卻彷彿無視了物理的阻隔，直接穿透耳膜，響徹在子謙與嫻雲的靈魂深處！兩人隻覺得識海微微一震，彷彿被投入一顆石子的湖麵，蕩漾起圈圈漣漪，體內原本流暢運轉的聖力，竟隨之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滯澀感！
「小心！這聲音能乾擾神魂，影響聖力運轉！」子謙臉色微變，立刻低喝提醒。他不敢怠慢，空間聖力瞬間湧動，並非向外防禦，而是在自身靈台識海外圍，佈下了一層細微而繁複的空間褶皺，試圖將那無形的靈魂音波折射、分散開去。
嫻雲也是心中一凜，立刻凝神靜氣，催動丹田內的朱雀聖火本源。那高貴而霸道的火焰微微一蕩，散發出一股灼熱而純淨的氣息，如同烈日融雪，迅速將侵入心神的那絲異樣躁動感驅散淨化。她看向那玉蟾的目光，多了幾分凝重。
那玉蟾見一聲鳴音未能逼退來人，赤紅如玉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靈動的、近乎智慧的光芒。它後肢在那蓮台白玉岩上猛地一蹬，那磨盤大小、看似笨拙的身軀，竟以一種與其體型完全不符的輕盈與迅捷，如同離弦之箭般彈射而起，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直撲向站在最前方的子謙！與此同時，一道粉紅色的長舌，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如同突破了空間的束縛，帶著尖銳的破空聲，舌尖繚繞著一縷凝而不散的乳白色火焰，直點子謙的眉心識海！這一擊，不僅快，更是精準地瞄準了修行者的要害！
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子謙瞳孔驟然收縮，《空痕步》在這一刻被催發到極致，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凝實得幾乎以假亂真的殘影，真身已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側方三尺之外。那蘊含著玉髓真火的粉紅長舌「噗」地一聲輕響，精準地點穿了殘影的眉心，去勢不減，點在後方堅硬的赤玉岩壁上，竟如同熱刀切牛油般，無聲無息地刺入一個深不見底的細小孔洞，孔洞邊緣光滑如鏡，殘留的乳白色火焰靜靜燃燒，將那周圍的岩石都灼燒得微微軟化、晶化。
「它的攻擊蘊含一種奇特的淨化與極致穿透之力，護體聖力恐怕難以完全抵擋！」子謙心有餘悸地傳音，剛才那一瞬間，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嫻雲見子謙遇險，毫不猶豫地出手支援。《流火舞》施展開來，身形化作一道靈動的金紅色流火，從側翼迅速逼近，手中焚羽劍爆發出灼目的光華，一道凝練無比的金紅色劍罡，如同鳳凰展翅，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攔腰斬向身在半空的玉蟾。
然而，那地火玉蟾看似撲擊之勢已老，實則靈動異常。它身在半空，竟能憑借噴吐氣息產生的細微反作用力，強行扭轉身軀，同時一條覆蓋著乳白色靈光的前肢猛地揮出，那白玉般的爪子不閃不避，硬生生地拍向了焚羽劍鋒銳的劍罡！
「鐺——！」
一聲清脆響亮、如同金鐵交鳴的巨響在洞窟中回蕩！嫻雲隻覺得一股磅礴巨力沿著劍身傳來，那力量並非剛猛無儔，而是帶著一種綿裡藏針的厚重與反震之力。更讓她心驚的是，劍罡上附著的朱雀聖火與玉蟾前肢上那層乳白色靈光碰撞，竟發出了「滋滋」的異響，彼此劇烈地侵蝕、消融著，她整個人被這股力量震得向後飄退數步，持劍的手臂一陣痠麻。而那玉蟾的前肢，隻是被熾熱的劍罡斬落了幾片指甲大小的白玉碎屑，並且在那濃鬱靈霧的滋養下，那點損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
「它的防禦極強，而且對火焰力量有極強的抗性！我的攻擊效果大打折扣！」嫻雲秀眉緊蹙，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這玉蟾不像雙頭火蜥那般依靠絕對的力量和凶性碾壓，它的難纏在於速度快、防禦高、攻擊詭異且精準，還對嫻雲最擅長的火焰有極高的抗性，幾乎處處克製她。
「子謙，我來正麵牽製，吸引它的注意！它的鳴音對我的朱雀本源影響稍小！你利用身法遊走，找出它的核心弱點，用空間標記！」嫻雲迅速改變策略，她明白，麵對這種對手，強攻難以奏效，必須依靠子謙那神出鬼沒的空間能力和精準的洞察力。
「明白！」子謙心領神會，不再試圖硬撼。《空痕步》再次施展，身形化作一道道難以捕捉的銀色幻影，圍繞著玉蟾高速移動，時而在左，時而在右，時而出現在它視覺的死角，不斷進行試探性的騷擾，吸引它的長舌攻擊和鳴音乾擾。
玉蟾顯然被這滑不留手的對手激怒，發出一連串更加急促清脆的「叮叮」鳴音，音波如同無形的漣漪層層擴散，不斷衝擊著子謙的殘影和兩人的心神，讓嫻雲的動作也時不時出現極其短暫的凝滯。它似乎也意識到子謙的威脅更大，那快如閃電的長舌如同附骨之疽，緊緊追隨著子謙閃爍的身影，一次次將他留下的殘影擊穿，逼得子謙將身法施展到極限，在方寸之間進行著驚險萬分的閃避，額角已然見汗。
然而，在這一次次生死一線的遊走與閃避中，子謙的心神卻如同冰鏡般清明。他摒棄了所有雜念，全部靈覺都聚焦在地火玉蟾身上，仔細觀察著它每一次攻擊、每一次防禦時，體內那團乳白色靈光的流轉變化。
終於，在玉蟾又一次張口，噴吐出一股更加濃鬱的玉髓真火，試圖封鎖子謙移動空間的瞬間，子謙敏銳地捕捉到——在它腹部偏下的位置，那團一直緩緩流轉的乳白色靈光，驟然變得無比璀璨奪目，彷彿所有的能量都在那一刻向那裡彙聚！
「就是那裡！它的能量核心！」子謙眼中銀芒暴漲，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他不再閃避，身形於高速移動中猛地一頓，強行定住！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指尖處，一點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精神與空間聖力的、近乎透明的銀色光點，彷彿穿越了虛實界限，無視了空間距離，在那玉髓真火噴薄而出的能量洪流間隙中，精準無比地、無聲無息地烙印在了玉蟾腹部那團璀璨靈光的最中心！
「標記成功！」子謙低喝出聲，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一絲成功的振奮。連續極限施展《空痕步》和完成如此精準的標記，對他的精神力和聖力都是巨大的考驗。
一直凝神以待、氣息與焚羽劍完美交融的嫻雲，在子謙出聲的瞬間便已心領神會！她沒有選擇消耗巨大、準備時間稍長的「鳳翔擊」，而是將全身沸騰的朱雀聖力，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精妙控製力，極度壓縮凝聚於焚羽劍那一點寒芒之上！
這一次的《炎突刺》，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那凝聚的火焰不再是純粹的金紅或白金色，而是在那極致凝練的火焰核心深處，隱隱纏繞著一絲來自於謙空間印記反饋回來的、微不可查的銀色光絲！她並非僅僅用眼睛去看，而是用靈覺、用心神，牢牢鎖定了那由子謙創造出的、獨一無二的空間坐標！
「炎突刺·破靈！」
一聲清吒，如同鳳鳴九天！一道凝練到彷彿化為實質、前端纏繞著細微銀芒的白金色火線，**羽劍尖激射而出！它的速度或許不及「鳳翔擊」那般超越視覺，但其上蘊含的極致穿透力，以及那冥冥中受空間坐標牽引、絕不會偏離目標的詭異特性，卻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地火玉蟾在空間印記加身的瞬間便已察覺到大難臨頭，它發出一聲前所未有的尖銳急促鳴音，體表那層乳白色靈光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爆發出來，試圖形成最強的防禦，同時身形急扭，想要避開要害。然而，那道「破靈」一擊，彷彿早已預判了它所有的閃避路線，軌跡沒有絲毫改變，前端那絲空間銀芒微微閃爍，彷彿擾亂了玉蟾體表的能量場，白金色火線如同熱刀切入凝固的油脂，精準無比地、毫無阻礙地射中了子謙留下的那個空間印記——也正是它能量核心所在！
「噗——！」
一聲輕微卻決定勝負的異響。白金色火線徑直貫入了玉蟾腹部的靈光核心！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血肉橫飛的場景。那玉蟾體表原本璀璨奪目的乳白色靈光，如同被戳破了核心的燈籠般，瞬間黯淡、潰散，它那晶瑩如玉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發出一聲蘊含著巨大痛苦與難以置信的哀鳴「咕——嚕——」，然後從半空中重重跌落下來，「啪嗒」一聲砸在靈泉邊緣的白玉地麵上，掙紮抽搐了幾下，便徹底失去了動靜，體表那溫潤的玉色光澤也變得灰暗斑駁，氣息萎靡到了極點。它並未死去，但維持其力量與靈性的核心已被重創，短時間內再也無法構成威脅。
成功了！
子謙和嫻雲幾乎同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這才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感襲來。兩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曆經苦戰後的疲憊，以及更加明亮的、屬於勝利者的喜悅與默契。這一次，他們沒有依靠炎煌出手，完全憑借自身的觀察、智慧、默契與成長後的戰術配合，戰勝了一頭屬性棘手、占據地利的一階三級靈物。這一戰的勝利，其意義絲毫不亞於之前任何一場戰鬥。
炎煌看著那兩個雖然疲憊卻眼神明亮堅定的孩子，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善。觀察入微，應變及時，以巧破力，揚長避短。這地火靈泉，已是你們的機緣。在此淬煉三日，當可鞏固根基，淬煉體魄神魂。」
看著那池中氤氳著磅礴靈氣的乳白色靈泉，子謙和嫻雲眼中都露出了期待與興奮的光芒。新的收獲與提升，就在這片瑰麗的泉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