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曜破穹 第14章 鬥場
赤岩鬥場，雛鳳清聲
時光如溪水潺潺，自那日煉火洞窟中合力斬殺熔火蜥，已悄然流過數月。對於尋常嬰孩而言，這不過是繈褓中懵懂成長的時光，但在朱雀聖山最核心的赤炎洞天，兩位承載著驚天秘密與無上天賦的孩子，卻已如同汲取了日月精華的仙株靈草，悄然拔節，綻放出令人側目的光華。
暖陽玉髓溫潤的光澤，如同母親的手，輕柔地撫過並肩而立的愈子謙和火嫻雲。他們雖才一歲有餘，但因龍族血脈的磅礴生機與焚天劍魄對肉身的極致淬煉，身形已如凡俗四五歲的孩童般高挑勻稱，筋骨強健，氣血充盈。子謙穿著一身合體的銀色軟綢小衫，布料上隱有細微的空間符文流轉，將他周身那絲若有若無的疏離感襯托得恰到好處。墨紫色的短發下，那雙銀瞳愈發深邃，不再是初生時的茫然，而是如同映照著星空古路的深潭，流轉間彷彿能窺見空間最細微的褶皺與節點。他靜立在那裡，氣息沉凝內斂，彷彿一座隨時可以爆發出撕裂虛空之力，卻又被完美約束的微小宇宙。
身旁的嫻雲，則是一襲用千年火蠶絲精心織就的赤紅小裙，裙擺繡著展翅欲飛的朱雀暗紋，行動間似有流火搖曳。她肌膚勝雪，在紅衣映襯下更顯瑩潤，五官精緻得如同造化最得意的傑作，眉眼靈動，顧盼生輝。火紅的長發被編成兩個乖巧的發髻，用赤玉鈴鐺束著，隨著她的動作發出細微清脆的叮咚聲。眉心的那道朱雀神紋，此刻並非熾烈燃燒，而是如同一點濃縮了世間所有紅色的極品硃砂，鮮豔欲滴，為她平添了無儘的神秘與高貴。她周身洋溢著一種無法掩藏的、蓬勃熾盛的生命活力，像一輪初升的小太陽，溫暖而耀眼。
「謙哥哥，老祖說赤岩鬥場來了新『客人』，我們今天去瞧瞧好不好？」嫻雲仰著小臉，聲音清脆如玉石交擊，帶著孩童特有的軟糯甜意，卻又吐字清晰，邏輯分明，眼神裡充滿了對外麵世界的好奇與躍躍欲試。
子謙目光投向洞天之外，那片被炎煌以無上法力圈定、佈下重重禁製的專屬曆練區域——「赤岩鬥場」。他銀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微光，彷彿已經穿透空間，看到了其中嶙峋的赤岩與潛藏的氣息。「嗯，」他微微頷首，聲音平穩，帶著一種與他幼小外貌截然不同的沉穩，「是焰尾狐。速度見長，尾焰能惑人心神，正好可以用來練習《空痕步》的規避與《流火舞》的破幻。」
「嘻嘻，我的焚羽早就等不及了！」嫻雲聞言，立刻雀躍起來，小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懸在腰側的赤玉短劍——已變幻了樸素外形的焚羽劍，指尖感受到劍柄傳來的溫熱觸感，一種血脈相連的親切感油然而生。
兩人無需多言，身形一動，便已如兩道輕煙般掠出洞天。子謙腳下微不可查的銀光閃爍，步伐看似尋常，卻暗合《空痕步》的至理，每一步落下，都彷彿踩在空間脈絡最順暢的節點上，使得他的移動軌跡帶著一種違背常理的流暢與難以預料的突然性，衣袂飄動間，不染塵埃。嫻雲則如一團擁有了形體的躍動火焰，步伐輕靈跳躍，紅裙翻飛，隱隱已有《流火舞》那「身隨火走，意動形移」的雛形，所過之處，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熱意漣漪，卻又被她迅速收斂，顯示出對自身力量日益精妙的控製。
守護在暗處的炎煌，以及今日輪值負責護衛的聖王長老炎淩，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炎淩長老是一位麵容清臒、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的中年人，身著一絲不苟的赤色長老袍，氣息渾厚如山嶽。此刻，他撫著頜下精心打理過的長須，素來古井無波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歎與震撼，內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這……這真是僅僅一歲的孩童？觀其氣血之旺，筋骨之強，步履之穩，神識之凝……便是族內那些服用過無數天材地寶、精心培養的十歲天才，也遠遠不及！子謙少爺行動間，空間之力如臂使指，隱而不發，這份掌控力，簡直駭人聽聞！嫻雲小姐周身火元圓融活潑，靈性自生，對焚羽劍的親和度，彷彿與生俱來……老祖所言『真龍神鳳』，絕非虛妄！假以時日，待他們真正成長起來，我朱雀一族，何愁不能威震寰宇，甚至……觸及那傳說中的無上之境？」想到這裡，炎淩長老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因這份期待而灼熱起來，看向那兩個小身影的目光，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期許。
炎煌負手而立，赤瞳中蘊含著深沉的欣慰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他神識傳音，聲音直接在炎淩腦海響起：「真龍豈會困於淺灘，神鳳註定翱翔九天。他們的舞台，遠非這聖山一隅。如今所做一切，不過是鑄就萬仞之基，打磨不世之鋒。跟緊他們，非生死一線，絕不可插手。唯有在真正的壓力下，璞玉方能成器。」
「謹遵老祖法旨！」炎淩長老心神一凜，肅然應命，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周圍環境的影子，緊緊跟隨著前方那兩道小小的身影。
赤岩鬥場，一片遍佈赤紅色嶙峋怪石的區域。熾熱的陽光烘烤著岩石，空氣因高溫而扭曲，彌漫著乾燥的硫磺氣息。石縫間，頑強的火苔閃爍著微光。
子謙和嫻雲輕盈地落在一塊巨岩之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下方錯綜複雜的石林。幾乎在他們落足的瞬間，敏銳的感知便捕捉到了潛藏的威脅——
「咻！咻！咻！」
三道赤紅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從不同的石筍後竄出！正是焰尾狐！它們體型如矯健的小豹，皮毛赤紅油亮，彷彿流淌的熔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三條蓬鬆的、末端持續燃燒著幽幽藍紫色火焰的長尾，擺動間拖曳出迷離的光軌。它們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轉動間閃爍著狡黠與殘忍的光芒，速度極快，奔行起來隻能看到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火焰殘影。
「小心，它們要動用幻惑了。」子謙低聲提醒，銀瞳中星璿流轉，已然看穿了這些畜生的意圖。
果然，三隻焰尾狐並未直接撲擊，而是憑借著驚人的速度，開始圍繞著兩人高速奔跑，瞬間形成了一道令人頭暈目眩的火焰光圈。同時，它們那燃燒的尾巴猛地加速甩動，一顆顆拳頭大小、色彩迷離、內部光影扭曲不定、彷彿有無數麵孔在其中哀嚎的「幻惑火球」，如同疾風驟雨般，從四麵八方、毫無規律地罩向岩石上的子謙和嫻雲！
這些火球溫度並非極致，但飛行軌跡刁鑽詭異，更帶著一股強烈擾亂心神、製造視覺錯覺和精神衝擊的力量。若心智不堅或眼力稍差，很容易被其迷惑，產生方向錯亂、重影疊疊的感覺，從而判斷失誤，陷入絕境。
「哼，裝神弄鬼！」麵對這密集而詭異的攻擊，嫻雲非但沒有絲毫畏懼，反而被激起了好勝之心，嬌叱一聲。她小小的身軀如同風中柔柳，又似火中精靈，以一種奇異的、蘊含道韻的韻律擺動起來——《流火舞》初展鋒芒！
她的動作優美而精準到了毫巔，每每在火球即將及體的刹那，以毫厘之差翩然避開，紅裙翻飛，如同在死亡邊緣跳著一支絕美的舞蹈。焚羽短劍不知何時已躍入她掌心，劍隨身走，劃出一道道赤金色的、圓融無暇的劍弧。她並非魯莽地硬碰硬去斬滅火球，而是運用精妙的巧勁，劍尖或輕點，或斜撥，或順勢牽引，將那些軌跡詭異、惑人心神的火球一一引偏、挑飛，使其在空中相互碰撞、炸裂，化作一團團雖然絢爛卻已失去威脅的火花雨，紛紛揚揚地灑落。
「左邊石筍陰影下，第三隻焰尾狐的真身，藉助兩顆火球的掩護，意圖突擊你的右翼！」子謙清冷而篤定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在嫻雲耳邊清晰地響起。他的銀瞳中，無數細碎的銀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轉，那些足以讓普通聖兵境修士暈頭轉向、甚至心智受損的幻惑光影，在他那「虛空劍魄神體」對空間結構和能量本質的絕對洞察力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顯露出最真實的軌跡與意圖。他一眼便看穿了焰尾狐聲東擊西的狡詐伎倆，精準無比地捕捉到了那隻藉助火球和同伴殘影掩護，如同最老練的刺客般，悄然潛伏至岩石陰影下，肌肉緊繃，即將暴起發難的真身！
幾乎在子謙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那隻被點破行藏的焰尾狐眼中凶光畢露，再也按捺不住，後肢猛地蹬地，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從陰影中激射而出！它的目標，正是嫻雲因舞動劍花、看似露出的右後方空門！鋒利的爪牙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勢要一擊必殺！
然而，它快，子謙的應對更快！
他甚至未曾移動位置，隻是神色平靜地抬起右手，並指如劍，淩空對著那隻焰尾狐衝刺路徑前方約三尺處的虛空，輕輕一劃——這是對《疊空掌》之力更為精妙和靈活的運用，將磅礴的震蕩之力轉化為區域的掌控與扭曲！
「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半透明的空間褶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靜湖麵漾起的漣漪，又似一塊無形的、充滿彈性和粘滯力的膠質，瞬間在那片區域生成！這空間褶皺並非堅不可摧的絕對壁壘，而是充滿了混亂的力場與方向的扭曲。急速衝刺的焰尾狐一頭撞入其中，頓時感覺像是陷入了萬丈深海，又像是被無數無形的手臂從四麵八方拉扯，那迅猛無比的撲擊速度驟降，流暢優美的獵殺動作也變得僵硬、遲緩、變形，彷彿在演著一出滑稽的慢動作戲碼，它琥珀色的眼中首次露出了極致的驚愕、茫然與深入骨髓的慌亂！
「就是現在！」嫻雲與子謙心意相通，配合得天衣無縫。幾乎在空間褶皺生效、焰尾狐身形凝滯的刹那，她腰肢如靈蛇般巧妙一擰，足尖輕點岩石，身形借力迴旋，焚羽劍發出一聲愉悅的清鳴，《鳳翼天翔》那極致壓縮、凝力於一點的發力技巧，被她完美運用在這短距離的雷霆突刺之上！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近乎純白、僅有手指粗細的赤金流光，**羽劍尖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彷彿直接撕裂了空間，精準無比地沒入了因速度驟降而毫無防備、咽喉要害暴露無遺的焰尾狐體內！
凝練的焚天劍意如同爆發的火山，在焰尾狐體內瞬間肆虐、摧毀！它甚至連一聲完整的哀鳴都未能發出，身軀猛地一僵，眼中神采迅速黯淡，隨即軟軟地癱倒在地，尾巴上那妖異的藍紫色火焰，如同被狂風吹滅的燭火，迅速熄滅，隻留下一縷青煙。
首領瞬間斃命，另外兩隻正賣力噴射幻惑火球的焰尾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攻勢出現了致命的凝滯，眼中的狡黠被恐懼徹底取代，轉身就想逃竄。
「彆讓它們跑了！正好練手！」子謙低喝一聲，身形一晃，《空痕步》全力施展，腳下銀光一閃，彷彿縮地成寸，如同鬼魅般倏忽出現在一隻企圖逃向石林深處的焰尾狐側前方，小小的手掌蘊含著已然能穩定疊加兩層的空間震蕩之力，隔空一掌拍出。
「嘭！」一聲悶響，那隻焰尾狐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側麵，慘嚎一聲，身形不受控製地側翻出去，重重撞在一塊堅硬的赤岩上，撞得頭暈眼花，一時難以爬起。
另一隻則被早已伺機而動的嫻雲截住去路。焚羽劍在她手中化作一道道赤金色的死亡之網，《流火舞》施展開來，身影飄忽，劍光綿密，將其所有可能逃竄的路線徹底封死，逼得它隻能憑借速度狼狽不堪地左右竄跳、哀鳴連連，再無之前的半點威風。
戰鬥很快塵埃落定。三隻以一階中級魔獸，尤以速度和幻惑難纏著稱的焰尾狐，在兩位年僅一歲的孩童那堪稱天衣無縫的完美配合下，從開始到結束，竟未超過一炷香的時間，便以兩死一擒的戰果迅速落幕。
子謙和嫻雲站在場地中央，微微喘息著，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連續施展精妙戰技對他們目前的聖力消耗不小。他們的小臉因為激烈的運動和高度的精神集中而泛著健康的紅暈，如同熟透的蘋果，但兩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他們相視一笑，無需言語，便在對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共同經曆挑戰後的喜悅、默契加深的溫暖，以及對自身力量掌控更進一步的真切滿足感。
遠處，隱去身形的炎淩長老直到此刻，才將提起的一口氣緩緩吐出，手心竟因方纔的緊張而微微汗濕。他忍不住再次以神識向炎煌傳音，語氣中充滿了難以自抑的激動：「老祖，屬下……屬下實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等天賦，此等心性，此等默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假以時日，待他們真正成長起來，雙劍合璧，恐怕連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望塵莫及了！此乃我朱雀一族大興之兆啊！」
炎煌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真正開懷的笑容，神識回應道：「空間為眼，洞察秋毫，掌禦方寸；火焰為刃，焚儘虛妄，一往無前。眼明刃利，相輔相成，方是他們在未來那席捲天下的風雨中，劈開荊棘、屹立不倒的根本。今日表現，算是摸到了門檻。然，切記戒驕戒躁，真正的磨難與挑戰，永遠潛藏在未知的前路，等待著他們去征服。」
他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遠，彷彿已穿透了聖山的禁製，看到了那潛藏在廣袤大陸平靜表象下的洶湧暗流，以及那來自「幽冥聖教」的森然惡意。而眼前這兩個孩子，正以令神明都為之側目的速度成長著，一步步走向那註定波瀾壯闊、充滿傳奇的未來。
赤岩鬥場中，子謙彎腰，動作熟練地用特製的玉匕挑開焰尾狐的頭顱，取出了兩顆比火蠍魔核更加晶瑩、能量波動更顯活躍的赤色魔核。他將其中一顆稍大些的遞給嫻雲。
「走吧，嫻雲，回去修煉。今日收獲不小，這兩顆魔核品質尚可，正好可以用來淬煉聖力，穩固我們剛剛突破的修為。」
「嗯！」嫻雲用力點頭，伸出小手接過那枚溫熱的魔核，感受著其中精純的火係能量，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她很自然地伸出另一隻手，牽住了子謙的衣角，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夕陽將金色的餘暉灑滿赤岩鬥場，將兩個稚嫩卻已初顯絕世鋒芒的身影拉得長長的。他們並肩而行，踏著赤色的岩石，走向那象征著無儘潛力與的赤炎洞天。屬於溯光與焚羽的傳奇，屬於愈子謙與火嫻雲的故事，正在這看似日複一日的修煉與磨閤中，一磚一瓦，堅實而不可阻擋地，壘砌起直通雲霄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