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113章 五年之約
黑石城內“風沙客棧”熱哄非凡。正午的陽光透過蒙著沙塵的窗欞,在油膩的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散修們的談笑聲、酒碗碰撞的脆響,混著窗外駝鈴的叮當聲,織成西荒獨有的喧囂。淩雲坐在角落的桌子旁,麵前放著一碗溫熱的麥酒,指尖輕輕摩挲著腰間塵凡劍的粗布劍鞘——這是他在黑石城停留的第三日,周猛去落星穀核實“罪”字石碑的線索尚未返回,他便暫居在此,每日聽著客棧裡的閒言碎語,收集著西荒與外界的訊息。
“你們聽說了嗎?青雲宗要辦‘百年論道’了!”
鄰桌一個穿短打的商隊夥計突然拔高了嗓門,手裡的酒碗重重一頓,濺出幾滴酒液。這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沸水,瞬間讓整個客棧安靜了幾分,幾個正低頭喝酒的散修紛紛抬起頭,眼中閃過好奇——青雲宗作為青州修仙界的大宗門,其百年一度的論道,曆來是整個東部修仙界的大事。
“青雲宗?就是那個出過不少金丹修士的大宗門?”一個背著長刀的散修問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敬畏。西荒的散修大多掙紮在築基境,對青雲宗這樣的宗門,總有一種天然的仰望。
“可不是嘛!”商隊夥計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像是自己得了什麼機緣,“我前幾日從青州邊界過來,聽那邊的修士說,這次論道規格特彆高,不僅青雲宗的核心弟子都會參加,還要邀請周邊宗門的人去觀禮。最厲害的是,青雲宗有個叫石磊的弟子,才二十五六歲,已經晉入元嬰境了!”
“元嬰?!”
這話一出,客棧裡瞬間炸開了鍋。幾個剛端起酒碗的散修手一抖,酒液灑了滿手;坐在櫃台後的掌櫃也停下了撥算盤的手,眼睛瞪得溜圓。元嬰境,那是多少修士終其一生都摸不到的門檻,二十五六歲的元嬰,這等天賦,簡直聞所未聞。
“你沒吹牛吧?二十五六歲的元嬰?就算是大宗門的天才,也不可能這麼快!”有人質疑道,語氣裡滿是不信。
“誰吹牛了!”商隊夥計急了,拍著桌子說道,“我親眼看到青州邊界的修士傳訊玉簡裡寫的!那石磊不僅晉了元嬰,還在論道前的試煉裡,一口氣擊敗了三位金丹後期的師兄!青雲宗的長老都誇他是‘青雲未來’,說他再過幾十年,說不定能衝擊化神境!”
客棧裡的議論聲更響了,驚歎、羨慕、嫉妒的聲音此起彼伏。淩雲端著酒碗的手微微一頓,指尖的動作卻依舊平穩——石磊這個名字,像一根沉寂多年的針,輕輕刺了一下他的記憶,卻沒有激起半分波瀾。
他想起三年前在葬仙淵底重修時,偶爾會閃過的念頭:那個在演武場一拳打碎他丹田的人,如今會是什麼境界?那時的他,或許還帶著幾分不甘,幾分隱秘的較勁;可現在,聽著“元嬰”“青雲未來”這些字眼,他心中隻有一種平靜的瞭然——以石磊的天賦,加上青雲宗傾儘全力的培養,能有這樣的成就,並不意外。
“還有更有意思的呢!”商隊夥計見眾人都被吸引,說得更起勁了,“我還聽說,青雲宗的長老在給弟子訓話時,特意提到了咱們西荒的一個人!”
“誰啊?西荒還有能被青雲宗長老提的人?”
“好像叫什麼……淩雲?”商隊夥計撓了撓頭,努力回憶著,“長老說,這個淩雲當年也是青雲宗的天選少宗,天賦比石磊還高,九竅玲瓏心呢!可他仗著天賦不勤勉,根基虛浮,最後被逐出師門,淪落西荒,連音訊都沒了。長老用這事告誡弟子,說‘天賦需配勤勉,否則縱有玲瓏心,也成不了氣候’,還說石磊能有今天,全靠他日日苦修,比當年的淩雲強多了!”
“淩雲?九竅玲瓏心?”
“就是那個傳說中被廢了修為的天選少宗?原來真在西荒啊!”
“可惜了這麼好的天賦,要是勤勉點,現在說不定比石磊還厲害……”
議論聲像潮水般湧向淩雲,有人惋惜,有人嘲笑,還有人好奇地四處張望,似乎想找出這個“淪落西荒的天才”。坐在淩雲對麵的一個老散修,更是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這年輕人穿著樸素,腰間的劍也不起眼,卻自始至終都很平靜,不像其他散修那樣激動。
淩雲端起酒碗,輕輕抿了一口。麥酒的辛辣在舌尖散開,卻壓不住心底那絲極淡的悵然——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當年那個在青雲宗裡,被天賦矇蔽了雙眼的少年。那時的他,確實如長老所說,仗著九竅玲瓏心,急於求成,忽略了根基的打磨,總以為境界提升便是一切,直到被石磊一拳打碎所有驕傲,才明白“勤勉”二字的重量。
可那已是過往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曾握過流霞劍的璀璨,也握過青風城渠溝裡的淤泥;曾在西荒的妖獸爪下掙紮,也在鐵匠鋪的爐邊掄過鐵錘。這雙手上的老繭,比任何天賦都更讓他安心——因為這是他一步一步,在塵泥裡踩出來的根基,是《塵心訣》教給他的“以塵為基,以勤為路”。
“淩雲……”鄰桌的商隊夥計還在說著,“聽說他被逐出師門後,有人在青風城見過他,在清理渠溝呢!後來就沒訊息了,說不定早就死在西荒的妖獸嘴裡了……”
“說不定吧,沒了宗門的資源,再高的天賦也沒用……”
這些話像細沙落在磐石上,沒有在淩雲心中激起半分漣漪。他放下酒碗,指尖在桌沿輕輕劃過,目光落在窗外——黑石城的街道上,風沙卷著落葉飄過,幾個商隊的夥計正忙著裝卸貨物,一切都平凡而真實,不像青雲宗的“未來”那樣遙遠,卻更讓他覺得踏實。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古修士洞府裡,那位元嬰前輩留下的歎息:“根基不牢,縱有元嬰亦是空中樓閣。”石磊如今是元嬰,是“青雲未來”,可他的根基如何?是像那位前輩一樣急於求成,還是真如長老所說,紮實穩固?淩雲不知道,也不關心——他隻知道,自己的路,要一步一步走,築基三層不夠,便繼續打磨;《塵心訣》小成不夠,便繼續修煉,直到有一天,他能站在任何境界麵前,都不慌不忙,因為他的根基,是用西荒的風沙、血汗和時間,一點點砌起來的。
“這位小哥,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啊?”對麵的老散修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指了指鄰桌,“元嬰修士啊!還是二十五六歲的元嬰,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淩雲抬起頭,對著老散修笑了笑,聲音平靜:“天才也好,凡人也罷,終究要走自己的路。他的成就,是他的;我的路,是我的。”
老散修愣了愣,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覺得他周身那層淡淡的灰褐色“塵霧”,雖然不起眼,卻比任何華麗的靈力都更有力量——那是一種經曆過沉澱,看透了本質的沉穩。
就在這時,客棧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漠北商盟服飾的夥計快步走了進來,目光在客棧裡掃了一圈,很快鎖定了淩雲:“塵劍先生!您在這兒!周領隊回來了,讓我來請您去商盟總部,說有重要的事找您!”
淩雲站起身,對著老散修微微頷首,拿起放在桌邊的塵凡劍,跟著夥計向外走去。路過鄰桌時,商隊夥計還在眉飛色舞地說著石磊的事跡,其他散修的議論聲依舊熱烈,可這些都沒能讓他的腳步停頓半分。
走出客棧,西荒的風迎麵吹來,帶著熟悉的砂礫氣息。淩雲深吸一口氣,周身的“塵霧”輕輕起伏,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平靜,卻帶著堅定的力量。
他不知道周猛帶回了關於“罪”字石碑的什麼線索,也不知道未來還會遇到多少挑戰,但他知道,石磊的元嬰境界,青雲宗的百年論道,都成了他心中一個清晰的目標——不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證明給誰看,而是為了看看,自己用“塵心”之道走出來的路,能達到怎樣的高度;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天,站在青雲宗的論道場上,告訴所有人,天賦或許重要,但真正支撐一個人走得遠的,是根基,是勤勉,是在塵泥裡也能紮根生長的韌性。
“五年。”淩雲在心裡默默定下一個期限。距離青雲宗的百年論道,還有五年時間。五年後,他要帶著紮實的根基,帶著塵凡劍,去青州,去青雲宗,不是為了續寫當年的恩怨,而是為了赴一場屬於自己的“五年之約”——與過去的自己和解,與未來的目標對話。
漠北商盟的總部就在前方,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周猛的身影正站在門口等候。淩雲握緊腰間的塵凡劍,腳步沉穩地走了過去,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如同他未來的路——雖有風沙,卻足夠堅定;雖平凡,卻足夠紮實。
五年之約,自此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