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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21章 臨時抱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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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玉軒內,靈氣濃鬱得幾乎化不開,彷彿要凝結成靈液滴落下來,其充盈程度遠超往日數倍。那張傳承千年的暖玉床,此刻正散發著溫潤柔和的白光,這光芒並非虛浮,而是凝練得如同實質,在靜謐的空氣中緩緩流淌,形成肉眼可見的光暈。閃爍著微光的靈氣粒子,宛如活物般在室內輕盈地漂浮,每一次不經意的呼吸,都感覺有股精純至極的能量洪流湧入肺腑,沉甸甸地墜入丹田深處,帶來清晰可辨的鼓脹充盈感。然而,這份足以令任何低階修士視若珍寶的濃鬱靈氣,此刻卻絲毫無法驅散彌漫在整個暖玉軒內的那股令人窒息的焦灼氣息。這股氣息無形無質,卻沉重如鉛,讓每一次吐納都帶著難以言喻的煩躁。

淩雲盤膝端坐於暖玉床的中央,雙目緊緊閉合,彷彿要將一切外界乾擾隔絕在外。然而,他緊鎖的眉頭卻如同被鐵鉗狠狠擰死,深深地糾結在一起,形成兩道深刻的溝壑。一張原本稱得上俊朗的臉龐,此刻布滿了毫不掩飾的焦躁與一種近乎偏執的戾氣。在他身前觸手可及之處,五個質地溫潤、雕工精細的白玉瓶,被刻意地一字排開,瓶身映著暖玉的光芒,更顯晶瑩。瓶內盛放的丹藥流光溢彩,凝神丹碧綠如春水,散發著清涼醒神的幽香;聚氣散瑩白似雪,透出精純的能量波動;固元丸赤紅如火,隱隱有灼熱氣息逸散……無一不是尋常內門弟子傾儘數年積蓄、耗儘宗門貢獻點也難以求得的高階滋補靈藥,此刻卻如同普通糖豆般隨意擺放。

距離那場決定命運、關乎榮耀與地位的宗門大比,隻剩下不到半年光景。

這個訊息,如同一根淬了火的鋼鞭,裹挾著冰冷的寒風,狠狠抽打在淩雲的心頭。最初聽聞時,他心中唯有嗤之以鼻的傲慢。以他身負九竅玲瓏心的絕世天賦,對付那些掙紮在宗門底層、資質平庸的普通弟子,還不是手到擒來?何須憂慮?然而,日子如同指間沙,一天天無聲無息地滑過。他冷眼旁觀,看著其他弟子,無論出身高低、天賦優劣,竟都如同著了魔一般,埋頭苦修,演武場上揮汗如雨的身影日夜不絕。更讓他心頭劇震的是,那個他一直視為「朽木疙瘩」、資質駑鈍不堪的石磊,身上竟隱隱透出即將突破煉氣五層的靈力波動!這細微的變化,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瞬間在淩雲心底掀起滔天巨浪。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劇毒的藤蔓,在他心底最深處瘋狂滋長、纏繞,越勒越緊,幾乎要讓他喘不過氣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焦慮。

尤其像一根淬毒的尖刺,深深紮進他心頭的,是玄陽子師尊的目光。那日在宗門廣場,萬眾矚目之下,玄陽子師尊宣佈大比訊息時,投向他的那一眼。冰冷!陌生!那眼神中再無往日的溫和、期許,甚至那帶著一絲無奈的縱容也消失殆儘,隻剩下深潭般的寒意和一種……審視?那目光穿透人群,精準地落在他身上,像萬載玄冰,凍得他靈魂都在顫栗。法的衝擊下,傳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彷彿布帛被強行撕裂般的劇痛,從四肢百骸清晰傳來。

「少宗,您……您這樣吞服丹藥,速度是否……是否太過迅猛了些?」林遠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額角滲出冷汗。他親眼看著淩雲在短短片刻之間,便已吞下五枚藥力霸道絕倫的靈丹,這簡直聞所未聞。強烈的擔憂和宗門弟子的責任感,讓他硬著頭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丹藥之力過於剛猛無儔,需徐徐圖之,循序漸進方為穩妥之道,否則……否則恐怕會有經脈受損、靈力失控之危啊……」他話未說完,但其中的警示意味已十分明顯。

「閉嘴!」淩雲猛地睜開血紅的雙眼,那眼神如同被激怒、擇人而噬的凶獸,死死釘在林遠臉上,森然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這裡有你指手畫腳、妄議少宗行事的份嗎?再敢多嘴聒噪半句,我立刻廢了你的修為,讓你滾回外門去做一輩子雜役苦工!」那聲音冰冷刺骨,帶著不容置疑的暴戾,讓整個暖玉軒的空氣都驟然一寒。

林遠嚇得渾身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後背的冷汗瞬間浸濕了內衫。他慌忙深深地低下頭,死死咬住嘴唇,彷彿要將舌頭吞下去,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心中隻剩下後怕與苦澀。

一旁的方浩目睹此景,也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心臟狂跳,心中叫苦不迭,暗暗歎息:這哪裡是在修煉?這分明是在自尋死路!如此毫無節製、不顧後果地鯨吞虎咽般服用高階丹藥,根本就是引火**,與自殺又有何異?他擔憂的目光落在淩雲那因痛苦和強行運功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上,充滿了無奈。

淩雲此刻根本無暇理會他們的恐懼與腹誹,他整個心神,包括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神魂,都已被「突破」二字徹底占據。他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體內堆積的、尚未被馴服的靈力已經狂暴地彙聚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臨界點,如同被壓抑到極限、即將噴發的火山,岩漿在岩層下瘋狂湧動。一個聲音在他腦中瘋狂叫囂:再加最後一把力!或許、或許隻需要再投入一些力量,就能將那該死的、頑固的屏障徹底撕碎、碾成齏粉!

一股孤注一擲、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般的心理,瞬間攫住了他的全部理智。他目光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瘋狂,再次鎖定了一個玉瓶。這一次,他的手甚至因激動和某種病態的興奮而微微發顫。他毫不猶豫地拔開瓶塞,倒出了整整四枚通體赤紅、如同燃燒的炭火、散發著灼熱逼人氣息的固元丸!那狂暴的烈性藥力,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讓林遠和方浩感到麵板一陣刺痛。

「少宗!萬萬不可!使不得啊!」方浩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失聲驚呼,聲音因極度的驚駭而變了調,尖銳刺耳,「固元丸藥性至剛至烈,霸道絕倫!四枚齊服,便是煉氣六層巔峰、體魄錘煉得如鋼似鐵的修士也絕對承受不住!這……這恐有爆體而亡之危啊!」他一邊喊著,一邊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想要阻止這瘋狂的自毀行為。

「滾開!」淩雲此刻已狀若瘋魔,理智被突破的**徹底吞噬。他反手一掌,帶著淩厲的氣勁,毫不留情地將試圖上前阻攔的方浩狠狠推開!方浩隻覺一股巨力湧來,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數步,氣血翻湧。淩雲看也不看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四枚滾燙得幾乎要灼傷他手掌的固元丸,一股腦兒全塞進了嘴裡!

「轟——隆!」

這一次,靈力的爆發不再是山洪怒濤,而是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在積蓄了所有力量後,轟然噴發!一股難以想象的、毀滅性的狂暴能量瞬間從丹田炸開,以摧枯拉朽之勢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瀕臨崩潰的痛苦哀鳴!他的麵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赤紅如烙鐵,條條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在體表猙獰地暴凸、跳動,彷彿隨時會破體而出!那本就脆弱的經脈,此刻更是如同被無數把燒紅的鋼刀同時反複切割、拉扯、穿刺,傳來深入骨髓、撕裂神魂般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呃啊——!」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彷彿從九幽地獄傳來的慘嚎,猛地從淩雲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的身體如同狂風暴雨中飄零的枯葉,劇烈地痙攣、顫抖、蜷縮,又猛地繃直,完全失去了控製。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失控的、徹底狂暴的靈力,因無法找到宣泄的出口,也根本無視他心法的引導,徹底變成了脫韁的野馬、失控的洪流,在他這具血肉之軀內橫衝直撞,肆意破壞!所過之處,經脈寸寸撕裂,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蔓延;丹田氣海更是翻騰如沸,靈力氣旋混亂不堪,一片狼藉,慘不忍睹。臟腑也受到猛烈衝擊,氣血逆行。

這便是急功近利、貪功冒進的慘痛代價!是天道對違背修行常理者的無情反噬!

他的心早已被焦躁的火焰燒得扭曲變形,氣息紊亂不堪,如同沸騰的油鍋,根本做不到靜心凝神去引導那龐大到足以毀滅他自身的力量。九竅玲瓏心雖能如同饕餮般鯨吞天地靈氣,加速吸收,卻無法憑空拓展他經脈的天然容量與韌性,更無法彌補他心境的巨大缺陷。強行灌入遠超自身經脈承載極限的靈力,如同往脆弱的陶罐裡灌注鐵水,結局隻有一個——徹底失控,反噬自身,罐碎人亡!

「少宗!」林遠和方浩嚇得魂飛魄散,麵無人色,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出於本能和對少宗安危的責任(儘管這責任帶著被迫),他們下意識地想要衝上前施救,試圖輸入靈力幫助穩定。然而,腳步剛動,就被淩雲體內爆發出的混亂靈力餘波狠狠震開!那狂暴混亂的靈力如同無形的衝擊波,撞得他們兩人踉蹌著連連後退數步,胸口發悶,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差點噴出血來,根本無法靠近分毫。

他們驚恐萬分地看到,淩雲身上那件華貴的錦藍長袍,早已被如雨的冷汗和從毛孔中被狂暴靈力強行逼出的細小血珠浸透,變得黏膩沉重,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輪廓。一縷刺目的、帶著絲絲縷縷黑氣的血跡,正不受控製地從他緊咬的牙關和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潔白的暖玉床上,暈開觸目驚心的暗紅——那是經脈嚴重撕裂、臟腑被狂暴靈力反複衝擊後出現的凶險征兆!他體內的靈力波動更是混亂到了極點,如同暴風雨肆虐、電閃雷鳴的怒海狂濤,時而狂暴地衝上令人心悸的巔峰,時而又如同斷崖般急劇跌落至穀底,靈力水平劇烈起伏,毫無規律可言。他整個人,就像驚濤駭浪中一葉隨時會粉身碎骨的扁舟,生命的氣息在狂暴的能量中微弱地搖曳。

淩雲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痛苦海洋中沉浮、模糊、掙紮。那撕心裂肺、彷彿要將靈魂都碾碎的痛楚,如同滔天巨浪,一波又一波,永無止境地將他徹底淹沒。他想停止,想控製,想將這失控的災難平息下去。然而,絕望地發現,那些狂暴的靈力早已掙脫了所有枷鎖,完全不再聽從他的意誌,甚至反過來開始侵蝕、衝擊他的神魂識海。它們在他這具脆弱的軀殼內肆意破壞,摧毀著賴以修行的經脈網路,衝擊著維係生命的心脈要害,每一次衝擊都帶來滅頂之災般的劇痛,讓他恨不得立刻死去以求解脫。

「我……不能……絕不能就這麼完了……」一股強烈到極點、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如同風中殘燭最後一絲微弱的火苗,在無邊的痛苦深淵中頑強地燃燒起來,支撐著他最後一絲搖搖欲墜的清醒。

玄陽子師尊那冰冷的、如同看待陌生人般的眼神;同門師兄弟暗中的竊竊私語、那些等待看他笑話的、淬毒的流言;三年後那場決定他命運、榮耀與地位的宗門大比……無數畫麵在他混亂的、被痛苦充斥的腦海中瘋狂地閃現、交織,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這恐懼,甚至暫時壓過了肉體的痛苦。

「給我……定住啊……!」淩雲雙目圓睜,眼球因極致的痛苦而布滿猙獰的血絲,目眥欲裂!他死死咬緊牙關,牙齒瞬間崩裂,滲出的鮮血混合著之前的黑血,染紅了下巴。他用儘全身最後殘存的氣力,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調動著殘存的心神意誌,試圖強行壓製、收束體內那如同億萬匹脫韁野馬般徹底失控的狂暴靈力。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盤踞的毒蛇,整張臉因極致的痛苦和不顧一切的瘋狂而扭曲變形,肌肉虯結,看上去狀如瘋魔,猙獰可怖。

林遠和方浩隻能手足無措、心驚膽戰地站在一旁,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亂轉,冷汗浸透了衣衫。他們眼中充滿了驚懼、焦慮,卻束手無策。他們既不敢再貿然靠近,那無異於自尋死路;也無力插手這由內而外爆發的、徹底失控的靈力暴走。此刻,任何外力介入都可能引發更可怕的連鎖反應。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位尊貴的少宗,在無邊苦海中徒勞地掙紮沉淪,每一次痛苦的痙攣、每一聲壓抑的悶哼,都讓他們的心跟著劇烈抽搐,彷彿感同身受,卻又充滿了無能為力的絕望。暖玉軒內,隻剩下淩雲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靈力失控發出的沉悶爆鳴。

時間在這極度的煎熬和壓抑中,如同蝸牛般緩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不知過了多久,當天邊終於泛起一絲慘淡的魚肚白,微弱而清冷的晨光,艱難地穿透暖玉軒精緻的雕花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時,淩雲體內那肆虐了大半夜、如同末日風暴般的狂暴靈力,才如同耗儘氣力的凶獸,漸漸平息、散去。能量的餘波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但那留下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

他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全身的骨頭,又像是被巨錘反複砸爛的泥偶,軟塌塌地癱倒在冰冷的暖玉床上,身體因長時間的痙攣和痛苦而微微抽搐。胸口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牽動著受損的經脈和臟腑,帶來陣陣深入骨髓的隱痛,每一次呼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臉色慘白如金紙,不見一絲血色,彷彿所有的生機都被抽乾;乾裂的嘴唇上凝固著黑紅的血痂,如同乾涸的河床。那身象征著少宗身份的錦藍長袍,已被汗水、血汙和體內逼出的雜質徹底浸透,緊緊貼在身上,散發出濃重刺鼻的腥氣,狼狽得如同在泥濘中掙紮了三天三夜的喪家之犬,哪裡還有半分天選之子的風采?

房間內,濃鬱到化不開的藥香混合著淡淡的、卻無比頑固、揮之不去的血腥味,形成一種令人聞之慾嘔的怪異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原本濃鬱精純、令人心曠神怡的天地靈氣,也在這一夜的瘋狂折騰和靈力暴走下,被撕扯、攪亂,變得稀薄而紊亂不堪,如同被狂風蹂躪過的麥田,靈氣光點黯淡,不複之前的充盈靈動。

「少宗……您……您感覺如何?可……可需要丹藥調息?」林遠心驚膽戰地挪上前一小步,腳步輕得如同踩在薄冰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十二萬分的小心翼翼,試探著問道。他眼神閃爍,充滿了後怕,生怕自己再次發聲,會觸怒這頭剛剛經曆生死、此刻虛弱卻可能更加危險的凶獸。

淩雲沒有回答,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劇烈的痛苦和巨大的消耗,讓他連動一下手指都感覺無比艱難。他隻是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顫抖著抬起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動作遲緩而艱難,彷彿每一個關節都在呻吟。他將那隻微微痙攣的手,艱難地按在自己依舊隱隱作痛、彷彿被掏空的小腹丹田位置。一絲微弱得幾乎要熄滅的神識,如同風中殘燭,沉入體內,開始仔細探查這具殘破不堪的軀殼。

下一刻,他那本就慘白如紙的臉色,瞬間褪儘了最後一絲血色,變得如同死人般灰敗,瞳孔劇烈收縮,眼中最後一點光亮也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深入骨髓的絕望和難以置信的驚恐,彷彿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不僅沒能突破那該死的瓶頸分毫,反而……情況變得更糟了!

他能無比清晰地「看到」和「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經脈網路,比服藥前更加脆弱不堪,千瘡百孔!原本隻是細微的滯澀處,此刻布滿瞭如同蛛網般蔓延的、細密的裂痕,彷彿輕輕一觸就會徹底碎裂的琉璃。靈力在其中艱難運轉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滯澀感和隨之而來的撕裂般的痛楚,比之前強烈了數倍不止!每一次微弱的靈力流動,都像是在布滿玻璃渣的傷口上摩擦。更讓他如墜冰窟的是,甚至連他原本以為還算穩固的煉氣六層修為根基,此刻也變得如同在沙地上築起的高塔般虛浮飄搖,靈力本源渙散,根基動搖,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徹底吹散,隨時可能再次跌回煉氣五層,甚至更糟!

那些被他囫圇吞下、價值連城的珍稀丹藥,其中蘊含的磅礴靈力,絕大部分都因為他那脆弱經脈的無力承載和心法運轉的徹底失效,而白白逸散到了空氣中,化為烏有,浪費殆儘。剩下的一小部分,則在那場徹底的失控暴走中,化作了最可怕、最無情的破壞者,對他本就堪憂的經脈造成了雪上加霜、近乎毀滅性的嚴重損傷!這損傷,非一朝一夕能夠修複。

這哪裡是什麼修煉?這分明是一場徹頭徹尾、愚蠢至極的自殘!是拿自己的道基和未來做賭注的瘋狂賭博,而他,輸得一敗塗地!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淩雲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破舊風箱發出的最後哀鳴,每一個字都浸滿了絕望的毒汁,充滿了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痛苦。

他不明白,他無論如何絞儘腦汁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擁有令天地都為之嫉妒的九竅玲瓏心,享受著宗門最頂級的資源傾斜,為何修煉之路會如此艱難坎坷?為何每一次衝擊瓶頸都如同撞上鐵壁?那些被他視為螻蟻、資質平庸的凡才,如石磊之流,都能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地穩步提升,為何他這個背負天選之名、萬眾矚目的少宗,卻隻能在原地痛苦地踏步,甚至如同陷入泥沼般不斷倒退,每一次掙紮都陷得更深?

他將所有的失敗,所有的痛苦,都一股腦兒地歸咎於「時運不濟」、「天生經脈孱弱」、「《青雲心經》功法不夠霸道」、「師尊賜予的丹藥效力不足」……他將一切責任推給外物,推給命運,卻從未真正低下頭,沉下心,冷靜而客觀地審視過自己內心的浮躁、狂妄、短視與那深入骨髓的急功近利。

心浮氣躁,貪功冒進;根基虛浮如沙,卻妄想一步登天;無視修煉根本的循序漸進與心境打磨,隻知一味濫用外物,強行堆砌……這些深植於他性格和心態中的致命缺陷,如同跗骨之蛆,纔是他修行路上最大的絆腳石,真正的、將他拖向毀滅深淵的罪魁禍首!

林遠和方浩默默地看著他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三魂七魄般癱軟在床上的模樣,眼中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湧起一股深沉的、難以言喻的無奈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鄙夷,儘管這鄙夷被他們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低垂的眼簾之下。

這樣的人,心性如此不堪,行事如此魯莽暴戾,視自身根基如無物,動輒遷怒他人……真的配得上「天選少宗」這尊貴無比、承載著宗門未來希望的頭銜嗎?青玄宗的未來,若真的交到這樣一個人手中……兩人不敢再想下去,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淩雲癱在冰冷的暖玉床上,身體殘留的劇痛和神識中反饋回來的慘烈景象,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他的心。他無比清晰地感受著體內那如同浮沙般虛弱無力、隨時可能潰散的靈力和那布滿暗傷、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經脈網路。一股強烈到極致的不甘和怨毒,如同最毒的蛇信,瘋狂地舔舐著他的心臟。這巨大的落差感——從天之驕子到可能修為儘廢的廢物——幾乎要將他殘存的理智徹底逼瘋!他猛地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坐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又引得一陣氣血翻湧,喉頭腥甜。他布滿血絲、如同地獄惡鬼般猙獰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桌麵上那幾瓶尚未動用的、在晨曦微光下散發著誘人光澤的丹藥。那光芒,此刻在他眼中,如同深淵惡魔的誘惑。他眼中那剛剛因絕望而熄滅的瘋狂火焰,瞬間再次熊熊燃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熾烈、更加不顧一切!

「再來!」他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負傷般的低沉嘶吼,如同輸光了所有籌碼卻妄想翻盤的賭徒,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偏執,伸手就抓向其中一個玉瓶,作勢就要再次倒出那足以致命的「希望」。

「少宗!使不得啊!萬萬不可!」林遠肝膽俱裂,一個箭步猛衝上前,用身體死死擋在淩雲和丹藥之間,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焦急而帶著哭腔,幾乎破音,「您真的不能再吃了!您的經脈已然重創,如同布滿裂痕的瓷器!再吞服一枚這等烈性丹藥,您的經脈恐怕……恐怕就要徹底寸寸斷裂,修為儘毀,甚至……甚至有性命之憂啊!」他張開雙臂,如同護雛的母雞,儘管身體也在因恐懼而顫抖。

「滾開!」淩雲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凶獸,眼中隻剩下那瓶丹藥和腦中「突破」的幻象。他再次狠狠一掌,帶著殘存的、混亂的靈力,將林遠狠狠推開!林遠悶哼一聲,撞在旁邊的玉架上,瓶瓶罐罐一陣搖晃。淩雲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中的玉瓶,閃爍著病態的、不顧一切的偏執光芒,「我是天選少宗!天命在我!我絕不會輸!我一定要突破!一定能!」嘶吼聲中,帶著一種自我催眠般的癲狂,他再次將瓶中倒出的丹藥——數量不明,種類不明——塞入口中,強行催動那早已破敗不堪、如同廢墟般的經脈,試圖再次運轉《青雲心經》。

更加劇烈、如同海嘯般的痛苦瞬間將他殘存的意識徹底吞沒。比之前更甚、更狂暴的靈力反噬,如同脫困的洪荒巨獸,再次在他這具殘破的軀殼內肆虐衝撞、瘋狂破壞!隻是這一次,他連發出痛苦嘶吼的力氣都被徹底剝奪了,隻能像一條離水的魚,在冰冷的暖玉床上無聲地、劇烈地抽搐、痙攣,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細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節錯位聲和肌肉撕裂聲。

暖玉軒外,熹微的晨光終於艱難地穿透窗欞,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清冷的光影。那慘淡的光線,不偏不倚地灑落在淩雲那張因極致的痛苦和瘋狂的執念而徹底扭曲、慘白得如同剛從墳墓中爬出的死人般的臉上。光線清晰地勾勒出他猙獰的麵部輪廓,映照出他眼中那病入膏肓般的偏執、那如同毒火般燃燒的不甘,以及那如同萬丈深淵般濃得化不開的絕望。

他日夜不休地強行運轉功法,試圖在最後關頭突破瓶頸,可這種臨時抱佛腳的突擊修煉,不僅沒有讓他變強,反而因急於求成導致氣血逆行,將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淵。體內翻騰的靈力如同失控的野馬,在筋脈中橫衝直撞,留下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而距離決定命運與資源的宗門大比的日子,那迫近的時限如同懸頂之劍,越來越近了。演武場上晝夜不息的呼喝與兵刃交擊聲,走廊裡弟子們匆匆掠過的身影和低語,無不昭示著大比前的瘋狂。

修煉場中彌漫的汗水氣息、丹藥苦澀的餘味,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因過度焦慮而產生的灼熱感,使得空氣中的焦灼氣息,如同沉甸甸的鉛雲,愈發濃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幾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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