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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24章 長老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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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霞殿的密室,終年不見天日。

牆壁由千年玄鐵澆築而成,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既能隔絕內外氣息,又能防禦極強的攻擊。密室中央,擺放著一張圓形的烏木桌,桌上燃著一盞青銅燈,燈芯跳動著幽綠的火苗,將圍坐桌旁的四人身影,在牆壁上拉得忽長忽短。

玄陽子端坐於主位,臉色在幽綠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凝重。他麵前的茶杯早已涼透,嫋嫋的茶氣早已消散,可他卻一口未動,隻是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目光深邃地看著桌上的一枚玉簡——那是宗門大比的最終賽程安排。

坐在他左側的,是執法長老陳默。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此刻正眉頭緊鎖,右手按在腰間的執法令牌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顯然內心並不平靜。

右側首位,是一位身著灰色布衣、背著藥箱的老者,正是藥老。他低垂著眼瞼,似乎在閉目養神,隻有偶爾輕輕咳嗽一聲,才讓人想起他的存在。

末位,則是負責外門事務的王長老。他是幾人中最年輕的,約莫五十歲上下,麵容剛毅,此刻正端坐著,目光在其他三人臉上來回掃視,神色複雜。

這四人,是青雲宗權力核心的代表——掌門加上三位首座長老。如此陣容齊聚密室,顯然是有關乎宗門存亡的大事要商議。

密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隻有青銅燈芯偶爾爆出的「劈啪」聲,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陳默長老終於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掌門,」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事到如今,該做個了斷了。」

玄陽子抬了抬眼皮,目光沉甸甸地落在陳默臉上,深邃如古潭,沒有言語,隻是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淩雲的所作所為,已經遠超宗門規矩所能容忍的限度。」陳默長老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彷彿要將胸中積鬱了許久的濁氣全部傾吐出來,「從最初恃強淩弱,欺淩毫無反抗之力的外門弟子,到後來膽大包天,在供奉曆代祖師佩劍的劍塚撒野、於收藏宗門底蘊的藏經閣內無理取鬨,再到揮霍無度,竟用宗門至寶千年雪蓮設宴炫耀、自身靈根反噬後不思己過反而遷怒無辜同門……樁樁件件,罄竹難書,哪一件不是動搖宗門根基、踐踏祖師法度的彌天大罪?」

他聲音陡然拔高,語氣愈發激動,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尤其是前幾日在演武場,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當眾挑釁勤勉刻苦的石磊,言語狂妄至極,威脅要打斷同門四肢,逼其跪地求饒!此等狠戾心性,哪裡還有半點『天選少宗』應有的氣度與擔當?簡直是目無王法,視同門如草芥,視宗規如無物!」

王長老聞言,臉上憂色更濃,忍不住重重地點了點頭,介麵道:「陳長老所言,字字珠璣,切中要害。這半年來,外門弟子中怨聲載道,流言蜚語四起,對內門、尤其是對淩雲的怨懟與不滿也日益加劇,幾乎到了沸反盈天的地步。許多弟子私下憤懣不平,都說宗門規矩森嚴,卻隻對他們這些所謂的『凡才』有效,對淩雲這等身負『天才』光環的弟子卻形同虛設,成了可以隨意踐踏的廢紙。長此以往,人心渙散,離心離德,宗門千年凝聚的向心力與歸屬感,怕是要被消磨殆儘,蕩然無存啊!」他身為外門執事長老,每日與底層弟子打交道,最清楚他們心中所想所感。那些曾經懷揣著對仙道的無限憧憬、對宗門充滿敬畏、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年輕麵孔,如今眼神中卻多了許多麻木、失望甚至憤恨,這景象,每每讓他心頭如壓巨石,痛心疾首。

「人心散了,比山崩地裂更可怕。」王長老沉重地歎了口氣,聲音裡滿是無奈與焦慮,「若是連這最基本、最核心的公平公正都做不到,讓弟子們如何信服?還談何道統傳承?談何宗門興盛發展?」

玄陽子的臉色在搖曳的燈影下顯得更加凝重晦暗,他端起桌上早已涼透的粗陶茶杯,仰頭將冰冷的茶水一飲而儘,那刺骨的涼意順著喉嚨滑下,非但未能澆熄他心頭的焦灼,反而激得他五臟六腑都泛起一陣寒意。

「你們的意思是……」玄陽子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因內心劇烈掙紮而產生的微顫。

「廢黜其少宗身份!」陳默長老斬釘截鐵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眼中更是閃過一絲果決的狠厲,「按門規鐵律,將其徹底逐出青雲宗!以此震懾宵小,以儆效尤!」

「什麼?!」王長老身軀微震,失聲輕呼,顯然沒想到陳默長老竟會提出如此不留餘地、如此決絕的建議。

就連一直閉目養神,彷彿置身事外的藥老,此刻也緩緩睜開了那雙布滿歲月溝壑的眼睛,渾濁卻依舊銳利的目光在陳默臉上停頓了一瞬,帶著一絲探究,隨即又移開,重新落回桌上那盞搖曳著幽綠火苗的青銅古燈,燈芯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劈啪」聲,在這死寂中顯得異常清晰。

陳默長老卻彷彿沒有看到兩人臉上的驚異與遲疑,他挺直脊背,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不容置疑的決心繼續說道:「此子心性已徹底扭曲崩壞,驕縱跋扈到了極致,目空一切,視人命如草芥,視宗規如糞土!留他在宗門一日,便是一日的禍根!是一顆隨時會爆裂、殃及整個宗門的毒瘤!與其等他將來闖下彌天大禍,連累整個青雲宗聲名掃地,乃至招致滅頂之災,不如現在就當機立斷,快刀斬亂麻,將其徹底清除!」

他的話如同重錘砸在冰冷的玄鐵地麵上,帶著迴音,在狹小的密室裡回蕩。

王長老沉默了。他雖然覺得這個決定太過沉重,甚至有些殘酷,但內心深處也不得不承認,陳默長老所描繪的可怕前景,絕非危言聳聽。淩雲就像一柄懸在頭頂、鋒芒畢露卻隨時可能失控的利劍,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次會揮向何處。放任的代價,青雲宗很可能承受不起。

密室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隻有青銅燈芯燃燒時持續不斷的「劈啪」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彷彿在無聲地催促著決定。

玄陽子沉重的目光最終落在藥老身上,帶著一種尋求最後定音的意味,緩緩開口:「藥老,此事……你怎麼看?」

所有人都明白,藥老不僅是宗門醫術通神、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更是對各種天賦異稟的特殊體質有著無人能及的深刻研究,尤其是淩雲的九竅玲瓏心,當初正是藥老耗費心血親自確認並記錄的。在關乎這等逆天體質存留的問題上,他的意見,分量極重,甚至可能一錘定音。

藥老枯瘦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兩下,又低低地咳嗽了兩聲,清了清那彷彿含著砂礫般蒼老沙啞的喉嚨,才緩緩開口:「陳長老的顧慮,老奴明白。淩雲這孩子,心性確實出了問題,驕縱過甚,行事乖張,罔顧人倫法度,這是鐵一般的事實,無可辯駁。」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格外凝重:「但……他的九竅玲瓏心,是千百年難遇、堪稱神賜的絕世道體。此種體質,不僅修煉速度遠超常人數十倍,更能與天地間最精純的靈氣產生深層次的共鳴,潛移默化間,對宗門所在洞天福地的整體靈氣濃度,乃至整個宗門的氣運興衰,都有著難以估量、無法替代的巨大裨益。」

藥老抬起頭,渾濁的眼瞳深處閃過一絲極其複雜、交織著驚歎與憂慮的光芒:「老奴行醫問藥、鑽研體質百餘年,見過的所謂天才如過江之鯽,但像九竅玲瓏心這般逆天改命、潛力近乎無窮的體質,還是生平僅見。若是僅僅因其心性不端,便就此廢黜其身份,逐出山門……是不是……太過草率,也太可惜了?這無異於親手斬斷宗門未來可能攀上的無上巔峰!」

「可惜?!」陳默長老像是被刺痛了神經,冷哼一聲,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難道就因為他身負九竅玲瓏心,是所謂的『神體』,就可以無視宗規鐵律,肆意妄為,殘害同門?藥老!您彆忘了,周明那孩子現在還氣息奄奄地躺在病榻之上,他的丹田被淩雲一掌廢去,一身修為儘付東流,這輩子都毀了!還有那些被他無故打傷、留下隱疾的弟子,被他揮霍浪費、足以培養數十名核心弟子的珍稀資源……這些,難道就不可惜?這些弟子和資源的損失,難道就不是我青雲宗根基的動搖?!」

「陳長老息怒。」藥老枯槁的手掌微微擺了擺,語氣依舊維持著那份沉澱了歲月的平靜,但語速明顯放緩,「老奴並非要為他開脫,更非主張縱容其惡行。他犯下的過錯,樁樁件件,自然要受到應得的、嚴厲的懲罰,這點毋庸置疑。但懲罰的方式,絕非隻有廢黜身份、逐出宗門這一條絕路可走。我們是否應該考慮,是否有更妥當、更周全,既能懲戒其過,又能保全宗門這份萬載難逢機緣的兩全之法?」

他目光轉向玄陽子,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未來的沉重感:「掌門,請您試想一下,倘若淩雲的九竅玲瓏心真的能夠順利成長起來,假以時日,成就化神之境,甚至窺得那傳說中的更高境界……那對我青雲宗而言,將意味著什麼?那將是我宗徹底崛起、威震東域乃至整個修真界的無上契機!足以讓我們從二流宗門一躍成為執牛耳者,在未來的大世之爭中占據一席之地,甚至……開創新的輝煌紀元!」

藥老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預警的憂慮:「可若是我們此刻,隻因一時之怒,便親手將這顆未來的宗門基石、守護神靈,推向了我們的對立麵,變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呢?九竅玲瓏心的真正潛力,其成長起來後的恐怖威能,誰也無法準確估量。若是他被逐出宗門後,心懷滔天怨恨,轉而投入與我們敵對的宗門,甚至……被逼得走投無路,墮入那萬劫不複的魔道……屆時,放眼整個東域,乃至整個修真界,誰能輕易製衡他?我青雲宗,又將麵臨何等可怕的滅頂之災?這後果,我們真的能承擔得起嗎?」

這番話,如同一塊萬鈞巨石投入看似平靜卻暗流洶湧的湖麵,在陳默和王長老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層層漣漪。

他們先前隻看到了淩雲當下囂張跋扈、殘害同門所帶來的顯性危害,急於除之而後快,卻從未深入思考過他未來那近乎無限的可怕潛力,以及一旦處置不當、將其推向對立麵後可能引發的災難性後果。

九竅玲瓏心若是真的成長至巔峰,其擁有的力量,恐怕足以翻江倒海,移星換鬥。若是這樣一位註定睥睨天下的人物,因今日的決絕而成為青雲宗的生死大敵……那畫麵,僅僅是想象,便讓人不寒而栗。

陳默長老鐵青的臉色驟然變幻,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要反駁,卻發現藥老所言句句直指要害,他竟一時語塞,找不到有力的言辭來駁斥。

王長老也深深陷入了沉思,眉頭緊鎖如溝壑,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顯然內心正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

玄陽子看著爭論不休的兩位長老,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幾乎要被扯斷,糾結痛苦如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神。

陳默的擔憂,他感同身受。淩雲的驕縱跋扈、殘忍無情,早已如同毒瘡般在宗門肌體上蔓延,讓上下怨聲載道,離心離德。若再姑息養奸,確實可能徹底動搖宗門根基,萬劫不複。

藥老所描繪的恐怖前景與那令人心馳神往的輝煌可能,他也無比清楚。九竅玲瓏心的價值,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其分量。那是青雲宗傳承千載也難求的曙光,是他身為掌門,對宗門未來最大的寄托。親手掐滅這份希望,他心如刀絞,更怕將來回首,悔恨終生。

「那……依藥老之見,究竟該如何處置,方為妥當?」玄陽子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彷彿瞬間蒼老了十歲,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藥老枯瘦的手指撚著稀疏的胡須,沉吟了足有十息之久,才緩緩開口,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老奴以為,不如……暫緩廢黜其身份。給他一個機會,一個懸崖勒馬、洗心革麵的機會;也給我們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既能保全宗門瑰寶,又能徹底根除其劣根性的機會。」

「機會?」陳默長老眉頭緊鎖,語氣中帶著強烈的不信任,「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機會!宗門的寬容,早已被他視作軟弱可欺!」

「這是最後一個。」藥老的語氣異常堅定,沒有絲毫轉圜餘地,「宗門大比,就在半月之後。不如,就以這場關乎宗門榮耀與弟子前程的盛事,作為最終的試金石。若他能在萬眾矚目的大比之中,收斂那乖戾的心性,拿出真正配得上其天賦的修為與實力,證明自己即便身負九竅玲瓏心,也依然敬畏宗門、尊重同門,配得上這少宗之位……那便再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必須施以最嚴苛的管教,將其徹底匯入正途!」

藥老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冰冷的決斷:「若是他依舊故我,在大比中肆意妄為,視規則如無物,甚至……輸給了那些他平日裡嗤之以鼻的『凡才』……尤其是石磊……」

他頓了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到那時,再行廢黜其身份,將其逐出宗門,不僅師出有名,證據確鑿,也能讓他無話可說,讓所有心存疑慮的弟子心服口服,再無怨言。此乃……名正言順,順勢而為。」

陳默長老沉默了。他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不得不承認,藥老這個看似迂迴實則周全的方案,確實比直接廢黜更穩妥,更能堵住悠悠眾口,也更符合宗門的長遠利益。

王長老也緩緩點了點頭,臉上凝重之色稍減:「藥老此議,深謀遠慮。以大比定其成敗,既給了淩雲一個明確的警示和改過的契機,也給了宗門一個徹底解決此事、不留後患的最佳時機。於公於私,都更為妥當。」

玄陽子深沉的目光在三人臉上——陳默的不甘與克製、王長老的認同、藥老的凝重——一一掃過,最終落在桌麵上那份攤開的、墨跡未乾的宗門大比賽程安排玉簡上。他眼中最後一絲掙紮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被一種破釜沉舟、不容動搖的決絕所取代。

他知道,此事已無退路,不能再有絲毫猶豫了。

淩雲的存在,早已不僅僅是青雲宗最大的隱患,更是壓在他這位掌門心頭,日夜煎熬、無法卸下的重擔。無論如何,都必須在這次大比之後,給所有關注此事的人——無論是心懷怨憤的弟子,還是憂慮重重的長老,乃至整個修真界——一個明確、徹底、無法更改的交代。

「好。」玄陽子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瞬間壓下了密室中所有細微的聲響,「就按藥老說的辦。」

他目光如電,掃過在場三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以宗門大比,定其生死。」

「生死」二字,玄陽子咬得極重,每一個音節都彷彿蘊含著千鈞之力,帶著一種斷絕後路、不容反悔的決絕。

這裡的「生死」,自然並非指肉體上的消亡,而是指淩雲在青雲宗的前途命運,其道途的存續與否。

成,則生。可繼續保留少宗之位,但必須如藥老所言,接受宗門最嚴厲、近乎苛刻的管束與磨礪,徹底洗刷劣跡,重塑心性。

敗,則死。不僅要被剝奪少宗尊位,更要被永遠逐出青雲宗山門,從此與宗門恩斷義絕,再無瓜葛。

陳默長老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彷彿要將密室中沉悶的空氣都吸入肺腑,他強壓下心中那絲對直接處置的執念,最終緩緩點了點頭:「既然掌門已有決斷,屬下……遵令。」藥老與王長老的顧慮,以及掌門最終的考量,讓他明白此事確實需要更為慎重的處理。

王長老也立刻躬身,沉聲應道:「屬下遵命。」

藥老看著玄陽子那疲憊卻堅定的麵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所覆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九竅玲瓏心的價值與變數,這個決定,究竟是福是禍?是對宗門未來的救贖,還是埋下了更大的隱患?他心中並無十足把握。

玄陽子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在昏暗的燈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他踱步到密室唯一那扇被厚重玄鐵封死的窄窗前,目光彷彿穿透了冰冷的金屬阻隔,望向窗外無邊的漆黑夜空。雖然視野被隔絕,但他心中卻清晰地映照出青雲宗七十二峰的巍峨輪廓,看到那些在沉沉夜色中依舊刻苦修煉、揮灑汗水的弟子身影,看到淩雲那張寫滿了驕狂與偏執的年輕臉龐,也看到石磊那雙在逆境中依然閃爍著不屈與渴望光芒的眼睛。

「此次大比,」玄陽子低沉而鄭重的聲音在密室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僅要比修為深淺,道法高低,更要比心性修為,比尊師重道,比同門情誼!陳長老!」

陳默長老立刻挺直身軀:「屬下在!」

「你是執法長老,執掌刑律,大比期間,務必嚴明執法,鐵麵無私!」玄陽子的目光銳利如劍,「無論涉及到誰,無論是何身份背景,哪怕……是少宗淩雲!都必須一視同仁,按規處置,不得有絲毫偏袒徇私!若有差池,唯你是問!」

「屬下明白!定當秉公執法,不負掌門所托!」陳默長老沉聲應道,語氣鏗鏘。

「藥老,」玄陽子轉過身,目光落在藥老身上,帶著一絲複雜的囑托,「淩雲的身體狀況,尤其是其九竅玲瓏心的本源,還請你多費心留意,務必確保其在大比前狀態穩定。無論如何……這份天賜之資,不能有任何閃失。」

藥老深深一揖,鄭重應承:「老奴省得,定當竭儘全力,護其本源無恙。」

「王長老,」玄陽子最後看向王長老,語氣緩和了些許,但依舊帶著壓力,「外門弟子心中的怨氣與不安,還需要你多去疏導安撫。務必向他們傳達清楚,宗門法度如天,絕不會偏袒任何人!此次大比,便是最好的證明!宗門將藉此機會,給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受到委屈的弟子,一個絕對公平、公正的結果!」

「是,掌門!屬下必當儘心竭力,平息物議,穩定人心。」王長老躬身領命。

「好了,」玄陽子揮了揮手,眉宇間的疲憊再也掩飾不住,「都下去準備吧。大比在即,諸多事宜,需早做安排。」

三人齊聲應諾,對著玄陽子深深一揖,然後依次無聲地退出了這間氣氛沉重的密室。

厚重的玄鐵門緩緩合攏,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再次將玄陽子孤身一人留在了這片令人窒息的寂靜與幽暗之中。

他踱回那張古樸的烏木桌旁,指尖有些微顫地拿起那枚記載著詳細賽程對陣的玉簡。溫潤的玉質觸感冰涼。當他指尖拂過玉簡上那兩個被排在同一區域、極有可能相遇的名字——「淩雲」與「石磊」時,動作驟然停滯。

一個是天選少宗,身負千年難遇的九竅玲瓏心,天賦冠絕同輩,卻心性扭曲,如脫韁野馬。

一個是凡才崛起,資質平平無奇,卻堅韌如磐石,一步一個腳印,在無數質疑中頑強攀登。

這兩人的對決,或許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勝負之爭。

這更像是一場……對青雲宗未來道路、對宗門核心價值理唸的終極抉擇。

玄陽子長長地、近乎無聲地歎了口氣,彷彿要將胸腔中所有的鬱結都吐儘。他輕輕放下玉簡,重新坐回那張冰冷的石椅。

青銅古燈幽綠的火苗,在他疲憊而蒼老的臉上投下跳躍不定的光影,映照著他眼中深不見底的憂慮與重擔。

他不知道,這場以「大比定生死」的豪賭,最終會將青雲宗帶向何方?

是浴火重生,攀上輝煌之巔?

還是引火燒身,墜入萬劫深淵?

他隻知道,作為一宗之主,他已在權衡了所有利弊、承受了所有壓力之後,做出了當下他認為最艱難卻也最必要的選擇。

剩下的……

便隻能交給莫測的天意,交給即將到來的宗門大比,交給那兩個站在截然不同命運岔路口的年輕人了。

密室之外,夜色正濃,如墨般潑灑。

宗主峰那巍峨的輪廓在無邊的黑暗中若隱若現,如同一尊沉默的太古神隻,無言地俯瞰著青雲宗的山山水水。

一場足以決定整個宗門未來氣運的風暴,正在這寂靜的深夜裡悄然醞釀、彙聚。

而身處這風暴漩渦最中心的淩雲,此刻卻渾然未覺。

他依舊在那奢華的暖玉軒中,慵懶地斜倚著,隨手將價值連城的高階丹藥如同糖豆般拋入口中,一邊煉化著磅礴的藥力,一邊沉浸在狂熱的幻想裡:幻想著自己在半月後的大比擂台上如何睥睨群雄,如何以絕對的力量碾壓所有對手,尤其是如何將石磊那個礙眼的「廢物」踩在腳下,儘情羞辱,讓所有「凡才」都匍匐在他腳下顫抖……他絲毫未曾察覺到,自己的命運之弦,已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地係在了那場即將到來的宗門大比之上。

他更不知道,等待他的,極有可能並非他想象中的無上榮耀與巔峰王座。

而是一個……足以吞噬他所有驕狂的、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紫霞殿深處這間密室的燈,幽幽地燃燒著,亮了整整一夜。

那一點搖曳的綠光,如同玄陽子心中不滅的掙紮與重負。

當第二天的第一縷熹微晨光,艱難地穿透厚重雲層,灑向宗主峰那高聳入雲的峰巔時,玄陽子才拖著彷彿灌滿了鉛的疲憊身軀,緩緩推開了密室沉重的門扉。他眼中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臉色蒼白,但目光深處,卻沉澱著一種經過徹夜煎熬後愈發堅硬的決絕。

大比,已經不僅僅是一場關乎弟子排位、資源分配的宗門賽事。

它是一場公開的審判。

一個關乎宗門興衰的抉擇。

更是青雲宗必須直麵、必須跨越的一道……生死攸關的險坎!

而所有人,無論是滿懷期待的弟子,憂心忡忡的長老,還是暗中窺伺的各方勢力,都在屏息等待著……

等待著那一天的最終到來。

等待著命運的裁決之錘……轟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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