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27章 大比開幕
青雲宗的演武場,從未如此熱鬨過。
天還未亮,通往演武場的山道上便已是人頭攢動,蜿蜒的山路被密密麻麻的身影填滿,彷彿一條流動的彩帶。來自七十二峰的弟子們,穿著各色的宗門服飾,懷著激動與忐忑的心情,朝著那片位於宗主峰下的巨大場地彙聚。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靈力氣息,混雜著汗水、塵土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在清晨的薄霧中緩緩升騰。弟子們步履匆匆,有的低聲交談著昨日的修煉心得,有的默默握緊拳頭,眼神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腳步聲和呼吸聲交織成一片沉悶的低鳴,在山穀間回蕩不息。
演武場本身,早已被精心佈置過,煥然一新。
原本平整的青石板地麵,被重新打磨過,光滑如鏡,反射著初升朝陽的金色光芒,將整個場地映照得金碧輝煌,彷彿鋪上了一層流動的黃金。場地四周,矗立著八根粗壯的白玉柱,柱身潔白無瑕,雕刻著青雲宗曆代高手的畫像,栩栩如生,眉目間透出威嚴與智慧,彷彿在默默注視著這場盛會。柱頂懸掛著巨大的紅色綢帶,上麵用金線繡著「青雲宗百年大比」七個大字,隨風飄揚,格外醒目,綢帶在微風中獵獵作響,金線在陽光下閃爍,增添了幾分莊嚴肅穆的氛圍。
場地北側,搭建起了一座高約十丈的觀禮台,巍峨聳立,宛如一座小山丘。觀禮台分為三層,最上層是玄陽子和幾位核心長老的席位,鋪著柔軟的雲錦坐墊,擺放著精緻的茶案,茶香嫋嫋,沁人心脾;中層是各峰首座和有頭有臉的外門執事,他們或坐或立,神情嚴肅,彼此間交換著沉穩的目光;下層則是一些特邀的貴賓——大多是東域其他中小宗門的使者,或是與青雲宗交好的世家代表,彼此間點頭致意,低聲寒暄,氣氛莊重而和諧。
此刻,觀禮台上早已坐滿了人,座無虛席。玄陽子端坐於最中央的位置,身著紫金道袍,麵容肅穆,目光平靜地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深邃的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彷彿洞察著每個人的心緒。陳默、藥老、王長老等幾位核心長老分坐兩側,神色各異,卻都帶著一絲凝重。陳默眉頭微皺,手指輕輕敲擊扶手,似乎在深思熟慮著什麼;藥老則撫須沉吟,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王長老則正襟危坐,雙手緊握置於膝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顯得格外緊張。整個演武場上,金色的陽光灑落,與人群的喧囂交織,空氣中那股靈力氣息愈發濃鬱,預示著這場百年大比即將拉開震撼的序幕。
演武場的四周,是層層疊疊的看台,此刻早已被萬餘名弟子擠滿。外門弟子穿著統一的灰色勁裝,坐在最外圍的看台上,興奮地交頭接耳,談論著即將開始的比試和心目中的熱門人選,空氣中彌漫著躁動的期待;內門弟子的青色長衫區域稍顯安靜,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無法掩飾的期待,目光灼灼地望向場地中心,偶爾有低聲的議論也迅速平息;核心弟子的錦色區域則最為矜持,他們大多隻是偶爾側首與身旁同門低聲交談幾句,神態自若,然而那看似平靜的目光深處,卻始終牢牢鎖定在場地中央,彷彿在等待某種既定的結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等待著一個時刻,等待著一個人的出現,那個承載了青雲宗未來希望的身影。
「來了!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這一聲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表麵的喧囂,原本人聲鼎沸的演武場竟在刹那之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帶著敬畏與狂熱投向了演武場東側的入口。
隻見一群身著鋥亮銀甲、身姿挺拔的護山弟子,手持丈二長槍,邁著鏗鏘有力、整齊劃一的步伐,從入口處魚貫而入。他們的步伐沉穩如山,每一步落下都帶著沉甸甸的回響,在場地邊緣迅速列成兩排筆直的佇列,形成了一條莊嚴肅穆、直通中央主擂台的通道。他們的動作精準得如同尺子量過,銀甲在朝陽下閃爍著冷冽的光,無形中散發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嚴,瞬間將先前彌漫在空氣中的躁動與喧囂徹底鎮壓,整個演武場的氣氛變得凝重而莊重。
緊接著,在入口處那被銀甲衛士拱衛的光影中,一道耀眼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裡。
淩雲。
他穿著一身嶄新無比、華貴異常的金絲錦袍,袍子的料子彷彿流淌著陽光,其上用最上等的金線精心繡製著繁複而玄奧的雲紋和威嚴的龍紋,在初升朝陽的傾瀉下,每一根金線都在跳躍、閃爍,迸發出幾乎令人無法直視的奪目光芒。腰間束著一條溫潤剔透的玉帶,上麵懸掛著那柄名動宗門的流霞劍,劍鞘古樸,劍穗上那顆明珠隨著他邁步的節奏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在寂靜的場中格外清晰。
他的頭發用一根通體無瑕的羊脂白玉簪一絲不苟地束起,露出一張俊朗非凡、足以令許多女弟子心折的麵容,隻是那臉色依舊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蒼白,彷彿大病初癒,但這非但沒有削弱他的氣勢,反而更襯托出他眼神中那份睥睨一切的傲慢與無與倫比的自信,那份自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幾乎要滿溢位來。他沒有像其他急於登場的弟子那樣快步行走,而是邁著一種從容不迫、近乎刻意放緩的步伐,緩緩地走在護山弟子們用長槍和身軀開辟出的通道中央,每一步都踏得極穩,目光平視前方,彷彿一位巡視著自己疆域的年輕君王,享受著萬民的注目。
「是少宗!」
「少宗今天好生威風!這氣度!」
「快看那袍子!我的天,那金線怕是真金吧?還有那雲紋,絕對是天蠶絲織就的!太奢華了!」
「廢話,那可是天選少宗!這氣度,這風采,果然不是凡俗可比!」
看台上,沉寂瞬間被打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雷鳴歡呼和激動議論。尤其是那些平日裡就依附於淩雲的內門弟子和一些被這排場震撼、不明就裡的外門弟子,更是激動得霍然起身,拚命地揮舞著手臂,漲紅著臉嘶聲呐喊,彷彿在用儘全身力氣為他們的偶像助威,聲浪一浪高過一浪。
淩雲的嘴角,難以抑製地勾起一抹極為得意的笑容。他微微抬起線條優美的下巴,目光帶著施捨般的優越感,緩緩掃過下方那些為他歡呼、為他瘋狂的洶湧人群,深深地沉浸在這種被萬眾仰望、眾星捧月的感覺裡。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醉人,遠勝過虛境中那虛幻縹緲的「天下第一」名號,讓他沉迷其中,甘之如飴。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掌控全場的滿足感,緩緩移動,掠過一張張寫滿興奮、敬畏、羨慕甚至狂熱的臉龐,最終,如同被磁石吸引,定格在了看台一個相對偏僻、幾乎無人關注的角落。
那裡,站著一個穿著洗得發白、打著補丁的粗布勁裝的壯碩身影。
石磊。
他沉默地站在最外圍、最擁擠的外門弟子區域,身邊是幾個同樣穿著樸素、神情緊張又帶著幾分義憤的同伴,比如李小虎。他的穿著依舊是那身標誌性的、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勁裝,袖口處磨出了明顯的毛邊,布料粗糙,顏色黯淡,在周圍那些至少還穿著統一灰色勁裝、或者更華麗服飾的弟子中,顯得格外格格不入,像一塊未被雕琢的頑石。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激動,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片近乎凝固的平靜,目光專注地望著場地中央,彷彿這場為他人而設的盛大狂歡,真的與他毫無關係。
淩雲的目光,在那個格格不入的身影上,停頓了足足三息。
他的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緩緩咧開,逐漸演變成一個冰冷刺骨、充滿毫不掩飾的輕蔑笑容。
那笑容裡,飽含著居高臨下的嘲諷和深入骨髓的不屑,每一個微妙的弧度都彷彿在無聲地宣告:「看,石磊,這就是你永遠無法改變的位置,永遠隻能在最卑微的角落裡,像螻蟻一樣,仰望我的光芒。」
石磊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那束冰冷的目光,微微抬起頭,平靜無波的眼神穿透喧鬨的人群,與高台上淩雲投來的視線在空中無聲地相遇、碰撞。
麵對那充滿挑釁與侮辱的笑容,石磊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波動,肌肉線條都沒有一絲牽動。他隻是平靜地迎上了那道傲慢的目光,眼神清澈見底,卻蘊含著一種難以撼動的堅定,如同斷雲峰上曆經千年風霜雨雪依然巋然不動的頑石,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淩雲臉上那誌得意滿的笑容,極其細微地僵了一下,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如同冰冷的毒蛇,毫無征兆地鑽入他的心底,讓那完美的君王姿態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極其厭惡石磊這種該死的平靜!厭惡這種彷彿置身事外、什麼都不在乎的該死態度!這讓他精心營造的、掌控一切的感覺受到了冒犯。
「等著吧,廢物。」淩雲在心中發出一聲冰冷的冷哼,強行壓下那股煩躁,「很快,就在這萬眾矚目的擂台上,我就會讓你在所有人麵前,徹底原形畢露,將你那可笑的平靜撕得粉碎。」
他強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理會那個角落裡的「頑石」,重新端起那副從容不迫的姿態,繼續邁著彷彿丈量過的步伐,走向場地中央那座象征著無上榮耀的主擂台。
一路上,不斷有激動難抑的弟子向他躬身行禮,口中喊著「少宗」,他隻是用眼角餘光微微一瞥,甚至吝嗇於開口回應一個「嗯」字,那份深入骨髓的傲慢,已經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當他終於踏上主擂台,穩穩地站在中央位置時,整個演武場的歡呼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聲浪如同實質的海嘯,衝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少宗必勝!」
「少宗無敵於天下!」
「青雲宗萬歲!少宗萬歲!萬歲!」
瘋狂的呐喊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演武場的穹頂徹底掀翻,直衝雲霄。
觀禮台上,玄陽子看著擂台上那道被金光籠罩、享受著山呼海嘯的身影,聽著周圍那幾乎要將理智淹沒的狂熱呼喊,他那古井無波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極其細微地皺了一下。他銳利的目光沒有看到預期中身為少宗應有的沉穩和擔當,隻看到了在那如日中天的聲望下,愈發膨脹、幾乎要溢位的虛榮和傲慢,這讓他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陳默長老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他身體微微向玄陽子傾斜,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掌門,這般聲勢,烈火烹油,怕是會讓他更加忘乎所以,迷失本心啊。」
玄陽子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望著那喧囂的中心,輕輕地、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那歎息中包含著深深的憂慮。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轉向了石磊所在的那個不起眼的角落,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審視,有期待,也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沉重。
一旁的藥老,似乎看穿了掌門的心思,輕輕咳嗽了兩聲,渾濁的老眼掃過場下的狂熱,低聲道:「世人皆重皮囊光鮮與天賦異稟,卻不知心性堅韌、道心穩固纔是修行根本。隻是……這道理,淺顯易懂,卻非每個人都能真正懂得,更遑論踐行了。」他的聲音帶著洞悉世事的滄桑。
王長老的目光則更多地停留在那些激動得麵紅耳赤、拚命呐喊的外門弟子身上,他緩緩搖了搖頭,心中暗自歎息。淩雲的威望,確實在今日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但這種建立在驚世天賦和宗門特權之上的威望,如同沙上城堡,究竟能維持多久?根基又在何處?他心中沒有答案。
與淩雲入場時那驚天動地、萬眾矚目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當其他參賽弟子陸續入場時,所引起的關注便如同螢火之於皓月,微弱了許多。
內門弟子們入場時,還能得到一些出自同門情誼或基本禮儀的、稀稀落落的掌聲;而輪到外門弟子入場時,則幾乎無人關注,目光都吝於投去,甚至還有一些不加掩飾的竊竊私語和壓抑的嘲笑聲在人群中響起。
當石磊和幾個同樣穿著簡陋的外門弟子一起,默默地走進偌大的演武場時,幾乎沒有人將視線真正聚焦在他身上。
偶爾有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他那身粗布衣服,也隻是停留短短一瞬,便帶著顯而易見的輕視和某種優越感迅速移了開去,彷彿多看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嘿,快看,那不是石磊嗎?」
「他還真敢來參加大比啊?誰給他的勇氣?」
「聽說他運氣不錯,在虛境裡撈到了一顆洗髓丹,不過那又怎樣?撐死也就煉氣七層而已,這種修為能走多遠?」
「我賭他第一輪就會被刷下來,毫無懸念。」
「三招!我賭他撐不過三招就得認輸或者被打趴下!」
這些竊竊私語聲雖然壓得很低,但在這相對安靜下來的入場時刻,卻清晰地如同針尖,一根根刺入了石磊的耳中。
他身邊那個叫李小虎的外門同伴,血氣方剛,聽到這些刻薄話,忍不住攥緊了拳頭,指節都因用力而發白,胸膛起伏,他壓低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道:「石師兄,他們……他們太過分了!」
石磊隻是伸出寬厚的手掌,沉穩地拍了拍李小虎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肩膀,搖了搖頭,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不起一絲波瀾:「小虎,不必在意。言語如風,吹過便散了。」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越過喧囂的人群,牢牢鎖定在主擂台上那個光芒萬丈的淩雲身上,眼神中沒有被激起的憤怒,沒有因輕視而產生的自卑,隻有一片沉靜如水的、磐石般的堅定。
這些年來獨自苦修的磨礪,早已讓他的心性錘煉得堅如磐石。外界的輕視、嘲笑、乃至侮辱,對他而言,不過是漫長修煉路上必然遇到的磨刀石,隻會讓他的意誌更加鋒利,讓他的信念更加堅韌不摧。
他沉默地走到外門弟子的參賽區域,在隊伍邊緣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置站定,如同融入陰影。隨即,他緩緩閉上眼睛,開始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