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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重塑記:從廢徒到仙途 第59章 寒夜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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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風城的寒冬,終於撕去了所有偽裝的溫存,徹底展露出它最猙獰、最無情的麵目。凜冽的呼嘯聲晝夜不息,那北風儼然化作了千萬柄無形而鋒利的冰刃,不知疲倦地切割著這座凡俗城池的每一寸磚瓦、每一道街巷。鉛灰色的蒼穹沉重地低垂,彷彿隨時都會傾軋下來,將這片土地連同其上的生靈一並凍結成永恒的冰雕。白日裡,那輪曾帶來生機的太陽,如今也失卻了往日的溫度與光輝,隻如一枚慘淡的圓盤,孤零零地懸在灰濛濛的、令人窒息的天幕之上,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弱而毫無暖意的冷光,徒勞地試圖穿透這凝固的寒意。

而當夜幕降臨,這酷寒便愈發變本加厲,露出它噬骨的獠牙。氣溫驟然跌至冰點之下,每一次呼吸,吐出的氣息瞬間便凝結成細密的白霜,附著在口鼻之上。長街空蕩,死寂一片,連那些平日裡最是耐寒的野狗,此刻也隻能瑟縮在殘垣斷壁間最避風的角落,發出斷斷續續、充滿恐懼的嗚咽。唯有寒風,這冬夜的主宰,肆無忌憚地穿行於街巷之間,發出陣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淒厲呼嘯,在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顯得格外刺耳、鑽心。

淩雲蜷縮在城外一處早已廢棄的草料棚中。這棚子不知荒廢了多少歲月,腐朽的梁柱歪斜著,屋頂早已是千瘡百孔,破碎不堪。刺骨的寒風夾雜著冰晶般的細小雪粒,從那些破洞和縫隙中無情地灌入,如同無數根冰冷的針,狠狠紮在他裸露的麵板上。棚內胡亂堆放著一些早已枯黃發黑、黴味濃重的乾草,塵土的氣息混雜著腐爛的味道撲麵而來。然而,這已是他在絕望中搜尋到的,唯一能稍微抵擋一點風寒的棲身之所了。

他將自己儘可能深地埋進這堆散發著腐朽氣息的乾草裡,隻勉強露出一個腦袋。身上那件破舊不堪的棉襖,早已被寒氣徹底浸透,變得冰冷而僵硬,如同裹著一層薄冰的鎧甲,非但無法保暖,反而像鐵板一樣吸噬著他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他隻能拚命地往草堆深處鑽,依靠這些枯草脆弱而有限的隔熱能力,勉強隔開一點從冰冷凍土滲透上來的陰寒。

即便如此,那無孔不入的酷寒依舊如同跗骨之蛆,沿著他鬆垮的領口、磨損的袖口,甚至是棉襖上縱橫交錯的破綻縫隙,瘋狂地向他的身體內部侵襲。寒氣鑽入骨髓,凍得他全身的骨頭都在咯咯作響,劇烈的顫抖根本無法控製,彷彿整個身體都要在這極致的冰冷中碎裂開來。

“唔……”

不知在昏迷般的僵硬中掙紮了多久,淩雲在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烈寒冷中猛地驚醒過來。意識如同沉在漆黑冰冷的深潭之底,模糊而沉重,但那席捲全身、彷彿要將靈魂都凍結的寒意,卻像一盆冰水,瞬間澆醒了他大半的神智。

太冷了。

冷得五臟六腑都在痙攣,血液似乎下一刻就要在血管中凝固成冰。

他下意識地想要活動一下凍得發麻的手指,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它們僵硬得如同兩截失去生命的枯木,麻木中帶著尖銳的刺痛感,正從指尖一點點向上蔓延,啃噬著手腕、小臂。他拚儘全力試圖蜷曲手指,然而那十根指頭如同被無形的冰線死死捆縛,隻能極其艱難地微微抽搐一下,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彷彿下一秒脆弱的骨頭就會被這嚴寒生生凍裂。

“不……”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淩雲的心房。他從未設想過,自己竟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在青雲宗時,何曾畏懼過這樣的寒冬?即便是傳說中滴水成冰的極北苦寒之地,他也能憑借體內流轉不息、生生不息的靈力,輕鬆將凜冽的嚴寒拒於體外。靈力自丹田生發,暖流湧向四肢百骸,護持周身,外界的風雪於他而言,不過是窗外的風景,甚至帶著幾分賞玩的意味。

那時的他,高高在上,何曾真正體會過這種連身體都無法支配的、瀕臨凍僵的滋味?

那種麵對自然的偉力時,渺小如塵埃般的無助感;那種失去依仗後,**裸暴露在天地間的卑微感;那種對寒冷深入靈魂的恐懼……

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他立刻沉下心神,試圖運轉體內那曾經浩瀚如海的靈力,驅散這幾乎要將他吞噬的刺骨寒意。靈力,是他過去十幾年生命裡最強大的依仗,是他傲視凡塵的底氣,是他區彆於芸芸眾生的根本所在。

然而,這一次,回應他的隻有一片死寂。

當他凝聚精神,竭力溝通丹田氣海時,感受到的隻有一片空茫死寂。那裡空空蕩蕩,如同億萬年前就已徹底乾涸龜裂的古井,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唯有冰冷的虛無,如同最深的絕望,盤踞其中。

他不甘地嘗試引導,嘗試凝聚,甚至以強大的意誌去強行“喚醒”那些沉睡的靈力。

結果,依舊徒勞。

丹田死寂如冰封,經脈淤塞如堅鐵,沒有任何力量響應他焦灼的呼喚。他體內那曾經引以為傲、被譽為萬古罕見的九竅玲瓏心,此刻也如同一塊徹底冷卻、失去所有生機的頑石,沉寂無聲。那第四處淤塞,像一道橫亙在天地間的冰冷絕壁,將他與過去那足以翻江倒海的力量,徹底、無情地隔絕開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淩雲喃喃自語,聲音乾澀沙啞得幾乎不成調,每一個字都帶著絕望的顫抖,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消散。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失去的,遠不止是少宗主的尊貴身份,也不僅僅是宗門那巍峨殿宇的庇護。

他失去的,是力量。

是那種能讓他寒暑不侵、視危險如無物、足以俯瞰芸芸眾生的強大力量。

沒有了靈力,他,淩雲,與那些此刻同樣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為生存而掙紮的凡夫俗子,又有何區彆?

甚至,比他們更加脆弱不堪。

至少,那些凡人早已在這嚴酷的寒冬中摸爬滾打多年,深諳如何尋找柴火、搭建窩棚、抱團取暖,如何在這天地之威下苟活下去的生存之道。

而他,這個曾經被天道眷顧的“天選之子”,此刻卻如同一個初臨人世的嬰兒,在這**裸、殘酷無比的自然法則麵前,茫然無措,隻剩下本能的戰栗,隻能被動地、絕望地承受著這徹骨的嚴寒與死亡的步步緊逼。

“嗬……嗬嗬……”

淩雲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嘶啞、斷續,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尖銳到刺骨的自嘲。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頭,目光穿透草料棚頂那最大的破洞,望向外麵那片濃稠如墨、彷彿要將一切希望都吞噬的漆黑夜空。

幾顆稀疏的星辰,如同凍結的淚滴,在鉛灰色厚重雲層的縫隙間頑強地閃爍著,散發出微弱而冰冷的光輝,彷彿在嘲笑著他的無力。

寒風依舊在棚外不知疲倦地呼嘯著,捲起細碎的雪粒,劈啪地打在屋頂的破洞邊緣,發出“嗚嗚”的、如同幽魂哭泣般的聲響。遠處,隱隱傳來幾聲模糊的、充滿了恐懼和無助的狗吠,那聲音在無邊的寒夜裡回蕩,更像是為這殘酷冬夜奏響的、絕望的哀歌。

原來,這就是凡人的世界。

這就是失去了靈力這層華麗外衣庇護後,**裸的、真實的生活。

脆弱,渺小,在天地自然的偉力麵前,卑微得如同螻蟻塵埃,隻能蜷縮在角落,被動地承受著命運施加的一切苦難與折磨。

他曾經是那樣地鄙夷凡人,視他們為螻蟻,覺得他們渺小、卑微、不堪一擊,他們的掙紮與痛苦,在他看來不過是無謂的徒勞。

可如今,命運卻開了一個極其殘酷的玩笑,讓他一夜之間,跌落塵埃,成為了自己曾經最不屑、最鄙夷的存在。

這種認知,像一把淬了冰的、無比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精準無誤地紮進了他心臟最深處,帶來一陣幾乎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劇痛。他再也無法抑製身體的劇烈顫抖,那不僅僅是因為對寒冷的生理反應,更是源於一種深入骨髓、彌漫靈魂的無力感和巨大的悲哀。

他慢慢地,無比艱難地抬起自己那雙已經完全凍僵、如同不屬於自己的手,放在眼前。借著破洞外透入的、微弱得可憐的星光,他看到自己的十指已經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青紫色,指甲縫裡塞滿了肮臟的汙垢和細碎的枯草屑,麵板粗糙皸裂,布滿了凍傷的紅痕,醜陋得如同老樹的枯皮。

這就是他的手。

曾經,這雙手可以輕鬆自如地握住上品法器流霞劍,引動風雲;可以行雲流水般繪製出精妙絕倫的符籙,溝通天地;可以舉重若輕地煉製出價值連城的丹藥,生死人肉白骨。

而現在,這雙手,連握緊拳頭這樣最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連抵禦這最基本的嚴寒都無能為力。一種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他緩緩地放下這雙令他感到無比陌生和痛苦的手,然後伸出雙臂,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死死地、用儘全身力氣抱緊了自己冰冷僵硬的身體。他將膝蓋用力地蜷縮起來,深深地將臉埋進膝蓋之間,像一個被世界徹底遺棄、受了天大委屈卻無處訴說的孩子,在這散發著黴味和絕望氣息的冰冷草料棚裡,孤獨地、無聲地瑟瑟發抖。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體裡那點可憐的熱量,正在被無情的寒冷一絲絲、一點點地抽離。身體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沉,彷彿墜入冰窟深處。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飄忽,像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邊緣,他想起了青雲宗那張由整塊千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床榻。那溫潤的玉質,散發著永恒不變的暖意,無論窗外風雪如何肆虐,床榻之上永遠溫暖如春,足以撫平一切疲憊。

他想起了紫霞殿中燒得通紅的地龍。每當寒冬降臨,地龍便會被燒得極旺,熾熱的氣息從地下湧出,溫暖整個宏偉的大殿,置身其中,甚至可以身著單衣,談笑風生,全然忘卻外麵的冰天雪地。

他想起了那些柔軟如雲、帶著陽光馨香的錦被;想起了殿內熊熊燃燒、跳躍著金色光芒的溫暖爐火;想起了由靈穀靈泉精心烹製、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精緻飯菜……

那些曾經被他視為理所當然、甚至偶爾還會感到厭倦的日常,此刻卻成了遙不可及、隻能在回憶中舔舐的奢望,每一次回想都帶來更深的刺痛。

而現在,他能依靠的,隻有身下這堆冰冷刺骨、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枯草,和他自己這具正在迅速失去溫度、脆弱得如同薄冰的凡軀。

“冷……好冷……”

淩雲從牙縫裡擠出斷斷續續的低喃,牙齒不受控製地劇烈打顫,“咯咯咯”的聲響在死寂的棚內異常清晰。他的身體抖得如同狂風中的敗葉,生命之火似乎隨時都會在下一陣更猛烈的寒風中徹底熄滅。

但他不敢睡。

絕不能睡。

他殘存的理智在瘋狂地呐喊:在這樣的寒夜,一個失去靈力庇護、與凡人無異的軀體,一旦陷入沉睡,意誌鬆懈,體溫會不可逆轉地流失,最終的結局,就是在這無人知曉的角落,無聲無息地凍僵,成為寒夜中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必須保持清醒。

必須調動起每一分意誌,對抗這蝕骨的寒冷。

必須……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無邊黑暗深淵中唯一的一絲微光,雖然微弱,卻頑強地穿透了絕望的濃霧,支撐著他那瀕臨徹底崩潰的意識。

他開始用凍得麻木的手,笨拙而用力地搓揉自己同樣冰冷的雙臂,哪怕隻能摩擦出一點點微弱的熱量,也絕不放棄。

他開始在狹窄的草堆裡,不停地、小幅度地跺腳,試圖通過這點微不足道的運動,讓幾乎停滯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帶來一絲活氣。

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每一次都儘力將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再用力撥出,試圖用那一點點帶著體溫的氣息,去溫暖自己凍得發痛的麵頰和口鼻。

這些,都是最原始、最笨拙、最凡俗的取暖方式。

是那些他曾經高高在上時,鄙夷地認為隻屬於螻蟻般凡人的生存掙紮。

而現在,命運無情地將他拋下神壇,他也必須放下所有曾經的驕傲,依靠這些他曾經不屑的方式,才能在這絕境中苟延殘喘,求得一線生機。巨大的屈辱感伴隨著每一次笨拙的動作,啃噬著他的心,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時間,在這無邊無際的寒冷和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彷彿被凍結了,流逝得異常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烙鐵上煎熬,痛苦而漫長。

淩雲不知道自己究竟堅持了多久。他隻能從草棚破洞透入的天光判斷——天,依舊黑沉沉的,黎明尚未到來。

寒風,依舊在棚外不知疲倦地呼嘯著,如同索命的惡鬼。

他的身體,依舊浸泡在刺骨的冰寒之中,麻木和刺痛交織。

然而,他的意識,卻在這極致的寒冷與強烈的求生本能的反複撕扯中,變得異常清醒,甚至是一種近乎殘酷的敏銳。

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過自己心臟的跳動——那搏動變得緩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動都顯得格外艱難。他能感受到血液在幾乎凍僵的血管裡,極其緩慢、粘稠地流淌,每一次流動都帶來針刺般的痛楚。每一寸暴露在寒氣中的麵板,都清晰地傳遞著被無數冰針反複刺紮的尖銳痛感。

這些細微而痛苦的感受,在過去靈力護體的歲月裡,是被完全隔絕在外的。那時的他,如同生活在一個恒溫的、精緻的琉璃罩中,看到的是被靈力過濾過的風景,聽到的是被靈力削弱的風聲,感受到的,隻有舒適和掌控。

而現在,琉璃罩轟然破碎了。

他重重地、毫無緩衝地跌落到了凡塵俗世最冰冷的泥濘裡,摔得遍體鱗傷,頭破血流。

他終於切膚地體會到,什麼是凡人的脆弱——那是對一陣寒風、一場夜雨都無力抵抗的孱弱。

什麼是凡人的渺小——那是在天地偉力麵前,如同塵埃般微不足道,命運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卑微。

他們沒有靈力可以依仗,沒有移山填海的力量去抵禦危險、驅散嚴寒。他們的生命,脆弱得如同狂風中的一點燭火,漂泊得如同暴雨中的一片浮萍,隨時都可能被命運一個不經意的浪頭,徹底打翻、吞噬。

為了活下去,他們必須拚儘全力,忍受常人難以想象的苦難,卑微地向天地乞求一絲憐憫,向命運爭奪一線生機。

這種認知,像一粒裹挾著苦澀與塵埃的種子,在他那已被絕望冰封的心底深處,悄然埋下。帶著揮之不去的苦澀,帶著一絲對天地自然的敬畏,也帶著一絲……對殘酷現實的、無可奈何的接受。

不知何時起,棚外呼嘯的寒風,似乎減弱了一些,那淒厲的嗚咽聲,也變得低沉了些許。

天邊,那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深處,隱隱約約地,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魚肚白,如同天地間裂開的一道細小縫隙。

黎明,終於要掙紮著到來了。

淩雲依舊蜷縮在散發著黴味的乾草堆深處,雙臂死死地抱著自己,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然而,他那雙望向棚外微光的眼睛,卻不再像之前那般空洞死寂,充滿了絕望的灰暗。

裡麵,沉澱了太多複雜難言的情緒:有對過往雲端生活的深切緬懷與不捨,有對眼前冰冷現實的巨大無奈與沉重,有對寒冷深入骨髓的恐懼餘悸,卻也悄然滋生出一絲……在絕境中掙紮求存、不肯放棄的頑強韌性。

他知道,這個足以凍斃生靈的寒夜,他熬過來了。憑借著凡人的方式,憑借著對生的本能渴望。

但他更清醒地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未來,還有無數個比這更寒冷的夜晚,還有更多無法預知的苦難和危險,如同隱藏在迷霧中的巨獸,在等待著他。

失去了靈力的庇護,失去了那層高高在上的光環,他必須從頭開始學習,像一個真正的、卑微的凡人一樣,去直麵這世間的風刀霜劍,去掙紮,去求生,在這泥濘中蹣跚前行。

這很難,每一步都伴隨著屈辱和痛苦。

但他彆無選擇。

因為,他還活著。

隻要這口氣還在,這心跳還在,他就必須承受這一切,背負著過往的榮耀與如今的卑微,在這條荊棘叢生的路上走下去。

天邊那抹魚肚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艱難地擴散開來,將沉沉的黑暗一點點驅散。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意,似乎也隨著這黎明的降臨,悄然彌漫在冰冷的空氣中,帶來一線渺茫的希望。

淩雲緩緩地抬起頭,目光越過草料棚破敗的棚頂,投向外麵那片正被晨曦努力渲染的天空。在那微弱的光芒映照下,他眼中似乎也閃爍起一絲微弱卻堅定的光芒。

寒夜終將過去。

白晝總會來臨。

哪怕這白晝依舊寒冷刺骨,哪怕前路依舊布滿荊棘。

他,也要活下去。

像一個真正的、一無所有的凡人一樣,活下去。

去親身體會這世間的冷暖炎涼,去深刻感受這生命的脆弱渺小,也去發掘那深藏於卑微之下的、令人震撼的堅韌力量。

這,或許就是他此刻,在這冰冷的草堆裡,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他必須麵對的命運。

草料棚外,寒風仍在低聲呼嘯,捲起地上的殘雪。

但那呼嘯聲中,似乎已經少了幾分猙獰的殺意,多了幾分……肆虐了一夜後、即將退場時的疲憊與不甘。

新的一天,在這片飽經風霜的土地上,開始了。

淩雲深深地、貪婪地吸了一口冰冷但已不再那麼刺骨的空氣,讓那微弱的涼意刺激著自己麻木的神經。然後,他用儘全身力氣,極其緩慢地、一寸一寸地,從將他掩埋了大半夜的乾草堆裡,挪動出自己那早已凍得僵硬麻木、彷彿不屬於自己的身軀。

他的寒夜求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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