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行之起於微末 第530章 長者箴言的輪回（二）
麵對那巨龜的點名，已然白發白須的旋羽，此時也如那孩童般，彆扭的，艱難的，強擠出似辯解，又似有些底氣不足的話來道：
“您身為水族……！”
他話到此處雖戛然而止，那未儘之言，卻彷彿裹挾著萬般思緒，既像是在感慨他也沒想到會在此處與之相遇，又似飽含著麵對當下複雜棘手局勢的無奈與調侃。
“但也是妖族！”
巨龜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如洪鐘般在山穀間幽幽回蕩。
“幾百上千年來的修行與名聲，值麼？
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那聲音中既有對旋羽的規勸，又隱隱透露出一種警告，彷彿在提醒他不要輕易踏入這場可能令他萬劫不複的紛爭。
原來，這位旋羽真君，一直以來在整個修行界中，無論是人品還是修為，都備受讚譽。
雖稱不上修行界的楷模，但其人品與德行，卻都是有目共睹的。
然而此次為了參與奪取煞香蠱藤之結晶，來到此地，一個弄不好，就有可能把他之前幾百年來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好名聲毀於一旦不說。
而且更糟糕的是，還有可能因此丟命。
旋羽真君心裡也十分清楚，對方的此番勸告，皆是看在往昔與自己師父的交情份上。
然，麵對生死這道難以逾越的坎，又有誰能真正做到坦然自若、毫無波瀾得麵對呢？
此時，旋羽真君嘴角不禁泛起了一絲苦澀到極點的笑容來。
那笑容裡，滿滿地充斥著無奈、糾結與掙紮，仿是在進行著一場異常激烈的天人交戰。
此刻，擺在他麵前的，一邊是延續壽元、逮住那極有可能突破修行瓶頸，千載難逢的晉升機會。
而另一邊，則是堅守多年的修行與聲譽，以及可能遭遇的生死危機。
他心裡無比清楚，一旦做出錯誤的抉擇，等待他的，或許不隻是延壽不成的失望，反而極有可能是提前在此殞命的事實。
此情此景，不禁讓他的思緒飄回到了，之前他在麵對那名金丹修者時的情景。
因與其祖輩有過一段淵源，出於善意與關心，他曾好心規勸對方離開此地。
可對方卻執意留下，不願離去，還藉口說想藉此機會增長見識。
直到此刻，身臨其境的他，才深深地體會到，那名隻有金丹巔峰修為的修者，在眾多元嬰境強者所帶來的沉重壓力之下，卻依舊執意留下的行為，需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氣。
正當旋羽真君深陷於對生死的迷茫，滿心糾結著是否要藉助煞香蠱藤之結晶來延續壽元的當口……
那煉血宗宗主，卻像是掐準了時機般，站了出來，那姿態，看似有意又彷彿無意，瞬間打破了現場那令人壓抑的凝滯。
他微微仰頭，對著那巨龜的法相，語調中帶著幾分挑釁與不屑，開口說道：
“玄禹，眾所周知，你們玄龜一族，天生壽數悠長。
煞香蠱藤結晶煉藥，至多延壽一兩百年，還得看機緣造化。
那你為這點壽元攪和進這趟渾水，與我等爭個高下，又值當麼？”
玄龜玄禹的法相聽聞此言，隻是淡淡地斜睨了煉血宗宗主一眼，眼神平靜無波，既未因對方言語的冒犯而泛起惱怒的漣漪，也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
而是緩緩地轉動它那如燈籠般碩大的眼眸，麵向在場所有修者，聲若洪鐘，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道：
“諸位，老朽在此誠心奉勸，還是儘早離開此地為妙。
修行之路，漫長且布滿荊棘，每一步都飽含著艱辛與汗水，大家實應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修行機緣。
老朽此次前來，隻為給我妖族後輩護法，助其順利凝元煥形。本無意與諸位起衝突……
但倘若形勢所迫，實在無法避免，恐怕到時一不小心傷及各位，還望諸位莫怪。”
然而，玄禹的這一番苦口婆心，先禮後兵的勸說，卻並未得到眾人的領情。
儘管無人回應，但眾人皆用行動表明瞭一個態度——那就是沒有一人願意在此時離開。
不過，礙於玄禹在妖族乃至整個修行界舉足輕重的地位與身份，眾人雖各有心思，卻都隻是選擇了沉默以對。
現場的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令人幾近窒息。
最終，還是向來疏狂不羈、行事大膽的煉血宗宗主打破了這種令人倍感壓抑的沉默。
他先是冷哼一聲，那聲音如寒冬的厲風般，帶著刺骨的寒意，言辭犀利地道：
“哼，說得倒是輕巧，簡直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們玄龜一族，天生壽元悠長，動輒壽逾千載，加之修行途中積累的壽數增益，自然對這煞香蠱藤結晶所能提供的那點延壽功效，瞧不上眼。”
話至此處，他微微一頓，目光瞬間變得如鷹隼般銳利，快速且精準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眾人。
那眼神彷彿擁有洞察人心的魔力般，能看穿每個人心底深處潛藏的想法。
隨後，才又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道：
“可對於我等卡在當前境界，遲遲難以突破的人而言，若無法進階化境，便根本無法延長壽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如流水般一天天消逝。
那種無奈與絕望，你又怎能體會？
而且，如今又正值關鍵變數興起之時，進階化境之法即將現世的節骨眼上。這一兩百年的壽元，你可知對我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煉血宗宗主此話一出，恰似一道驚雷，瞬間在眾人心中激起了千層巨浪。
他這一番發言，深深觸動了在場眾人的內心，引發了強烈的共鳴，也更堅定了他們留在此地的決心。
話至此處，那煉血宗宗主的目光還看似不經意的，卻又彷彿帶著某種深意的朝著隱在一處、一直未曾現身的九成真君所在之地，掃了一眼。
很顯然，他口中所說的“變數”，指的便是九成真君的徒弟淩雲，眾人心裡對此也都心知肚明。
然，正是煉血宗宗主這看似隨意的一眼，卻彷彿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本想蟄伏待機的九成真君心上，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澀與無奈在他心底緩緩蔓延。
就在眾人皆因煉血宗宗主這一番話，心中感慨萬千、思緒如亂麻般複雜之時。
那煉血宗宗主卻又有著他自己的隱秘打算……
他暗度陳倉，以極為隱秘的方法，分彆聯係了一些與他修為相當、實力也在伯仲之間且戰力頂尖的修者。
不論正邪，其中當然還包括白袍老者旋羽真君和九成真君。
雖說九成真君所在宗門整體實力相較之下稍差了一些，所修功法可能也稍遜一籌，但好歹他是那“變數”淩雲的師傅不是。
這一身份也讓他在眾修行者中有了獨特的價值。
煉血宗宗主暗中聯係並拉攏眾人，話裡話外皆透著精明的算計：
“如今妖族已然介入此事，此時在想憑個人之力單打獨鬥，衝破妖族佈下的守護防線，進而成功奪得煞香蠱藤的結晶，這已是不可能之事。
再者，依照煞香蠱藤結晶的特性以及丹藥煉製的規律，那結晶一旦成功煉製成延壽丹，數量肯不止一粒。
而且，這類延壽丹藥也有個特性，存在‘抗藥’性，首次服用方能生效，再次服用，便是浪費，毫無意義。
所以，他們每人隻需一粒便足矣。
既然如此，大家又何必執著於過往的恩怨與偏見？
不如摒棄前嫌，攜手先將那煞香蠱藤的結晶奪過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