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穿三國?朕讓大漢再次偉大 第1章 高祖與獻帝
長樂宮中,藥石無靈的沉暮之氣彌漫著。
一條赤龍垂垂老矣,已到了生命的儘頭。
劉邦躺在榻上,隻覺得一身叱吒風雲的筋骨正一寸寸冷下去。
他這一生,從沛縣亭長到九五之尊,斬白蛇起義,與項羽爭鼎,踏著屍山血海走來,如今終於到了儘頭。
目光掃過榻旁,皇後呂雉緊握著他的手,那雙曾替他穩定後方、誅殺功臣的手,此刻也在微微發顫。
他分不清是他的手因為垂死而冰冷,還是這女人的手寒的逼人。
劉邦心裡明鏡似的,他一旦撒手,這劉氏江山必起風波。戚夫人、如意……他幾乎能看到她們黯淡的下場。
可他真的油儘燈枯,再也動不了了。這具承載了太多征戰、算計與榮光的軀殼,已然到了極限。
他反手,用最後一絲氣力攥住呂雉的手,是夫妻間的纏綿,也是一位帝王對另一位實權者的托付與懇求。
他目光渾濁,卻竭力保持清醒,聲音嘶啞低沉的說道:
“往後……這江山,還有盈兒,就……托付給你了。”
他頓了頓,氣息微弱,卻字字清晰的說道:
“看在你我……微時從沛縣一路走來的情分上,凡事……稍存一分顧念,莫要……太絕。”
言罷,他鬆開手,彷彿卸下了最後一份重擔。
他太累了,此刻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
意識開始渙散,腦海裡走馬燈般閃過一張張麵孔:運籌帷幄的張良、鎮守後方的蕭何、用兵如神的韓信、奇計百出的陳平、忠勇耿直的樊噲、還有那自幼相識卻最終離心離德的盧綰……
他們有的陪自己封侯拜相,有的遁入山林,有的……怕不是也過不了多久就得下去陪他。
但他透過長樂宮燈,腦海裡最後定格的,是沛縣那小小的亭舍,以及那群喝酒吃肉、吹牛打屁的老兄弟。
這自祖龍以來,華夏第二位的皇帝嘴角似乎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又或是歎息,最終頭一偏,徹底撒手人寰。
可他所想的陷入冷寂不同。
恍恍惚惚,他隻覺得自己正前往泰山府君之處,周遭光影流轉,儘是些看不懂的景象。
其間,他彷彿在一處宮中,望見一座綿延四百年的江山,興起、鼎盛、繼而崩塌……如浮光掠影,看不真切,卻令他心緒難平。
迷茫間,似有一魂靈在他麵前匍匐哭訴:“高祖陛下,子孫不孝,江山……被一姓王的篡了!”
看來似乎是劉氏子孫,隻不過不知道是他哪個兒子的血脈。
劉邦聞言,反倒豁達,他本就是一個實務的人,於是寬慰道:“篡就篡了唄,比那暴秦國祚長多了,祖宗……滿意!來祖宗身邊坐吧。”
話音剛落,又見一英武青年昂首而來,朗聲道:“高祖,國賊已誅,大漢複立了!”
劉邦精神一振:“哦?是你小子乾的?好!乾得漂亮!沒給乃公丟人!來,你坐祖宗右邊。”
隨後,又來一黑影,頹然跪倒:“後世子孫無能…曹氏篡逆……不肖子孫…將……將漢室江山……丟了…”
劉邦歎口氣:“丟就丟吧,哪有不散的筵席,哪有永久的江山?起來,不怪你。在祖宗跟前坐著。”
景象變幻愈急,最終,一個麵容愁苦、淚痕未乾的憨厚樣貌皇帝出現在他麵前,泣不成聲:“高祖皇帝……我……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兒子……兒子也殉國了……我興複不了……興複不了漢室了…愧對相父…愧對父皇……”
劉邦歎了口氣,招手讓他過來坐下。
“罷了罷了,天命有常,與你無乾。”
直過了許久,彷彿沒人來了,看來漢室確實沒於時光長河之中了。
至此,劉邦方纔於混沌中窺見那四百年漢室飄搖起伏的風風雨雨,人心亂世,心中莫名一虛,直感歎確實如那甚麼些狗腳儒生所說——逝者如斯,不捨晝夜。
還不等他細想,一切景象如水流逝。等他覺得已是完結之時。卻聽見一個粗獷但聲音不似漢人的聲音傳來。
隻見一個作匈奴人打扮的漢子竟也跑到他跟前,高聲嚷嚷:“祖宗,我也是漢室!我也是!”
劉邦嚇得一個激靈,想起來白登之圍裡匈奴人的不好回憶,嚇得猛地睜開了眼!
帳頂的氈布映入眼簾。
原來……是夢?
一個如此漫長又光怪陸離的夢。他心下稍安,想必自己還在與項羽對峙的軍營裡,方纔隻是重傷昏厥做了場大夢。
隻是居然夢到了上天讓他的漢世存續了四百年,也算是夠意思了。
他下意識便想召喚近臣,張口卻是一聲異常稚嫩清亮的少年嗓音,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但他顧不上許多,強撐著起身,用這陌生的嗓子厲聲喝道:
“盧綰!夏侯嬰!張良何在?!”
“快給乃公滾過來!”
率先闖入的是一個滿麵虯髯、披甲按劍的魁梧將領,他臉上帶著尚未消退的驚疑和將領特有的凶悍。
緊隨其後的,是一個衣著華貴卻難掩焦慮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榻上的少年皇帝,眼神中充滿了探究與不安。
兩人都被劉邦那聲稚嫩卻充滿駭人威勢的“乃公”喝得愣在當場,麵麵相覷,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似乎訝異於為何他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劉邦心中巨震,低頭看向自己那雙白皙瘦弱、明顯屬於少年人的手。
一個可怕的、荒謬的念頭,在他腦中盤桓。
那……不是夢?!
這泰山府君給乃公弄到哪來了?
這還是朕的大漢麼?
帳內死寂。
劉邦隻覺得頭痛欲裂,無數紛亂破碎的記憶和畫麵如潮水般湧入腦海,與他自身那四百年前的記憶猛烈衝撞、交融。
那是一位年少皇帝的記憶!
從小聰慧,被立為陳留王,隨後十常侍之亂,董卓進京,廢殺皇兄,自己被董卓立為皇帝,如提線木偶……被李傕、郭汜爭來搶去,受儘屈辱……顛沛東逃,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與此同時,他渾噩夢中那飛速掠過的四百年漢史,此刻也無比清晰地烙印回來——王莽篡漢、光武中興、宦官外戚亂政、黃巾蜂起、董卓進京、諸侯割據、三國鼎立——最終歸晉……
那個在自己麵前哭訴被曹賊篡漢的絕望臉龐也和他此刻的記憶重合了。
原來他不是在做夢!
他那縷未散的魂魄,竟真的跨越四百載光陰,附在了他這個“不肖”子孫——末代皇帝漢獻帝劉協的身上!
而此刻,正是他於混沌中驚鴻一瞥的、漢室最為飄零淒慘的時刻!
巨大的荒謬感和惱怒首先在他腦海裡翻騰。
乃公打下的大漢江山,竟被糟蹋成了這副模樣?!
然而,那市井摸爬滾打練就的驚人適應力和帝王心術,在此刻壓倒了所有情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來關注起現在的情況,畢竟木已成舟,先活下來纔是唯一要務。
他認出了眼前這兩人。
從劉協的記憶裡,他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和地位——楊奉,楊定。
兩個擁兵自重的軍閥,他此刻的“保護者”,也是實際的“控製者”,此二人都是西涼軍舊部,李傕手下,之前劉協的控製權在長安和霸陵幾番易手,經過一番扯皮,郭汜和李傕纔在張濟的調和下勉強答應獻帝東進。
隻不過張濟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要求劉協東進,是為了讓劉協待在他所在的弘農郡,方便他自己來挾天子。
而緊接其後過不了多久,郭汜就會來試圖劫持天子去往郿縣,這次楊奉和楊定則會擊敗郭汜,保護天子的同時也壯大了自己的實力。繼續挾持他劉協一路東向,這一路上又是一番坎坷,最後在黃河邊被李傕追上,屠戮百官,擄虐宮人,典籍禮器一概遺失。
劉邦明白了自己的處境,身邊無一親信,強敵環伺,自己卻手無縛雞之力。
他剛剛那聲情急之下的“盧綰、夏侯嬰何在”,可能會引起兩人的猜疑,但自己畢竟是皇帝至尊,他們有想法也得藏在心裡。
不過如今必須掌握主動!
於是楊奉楊定正欲出言之時,隻見榻上的少年皇帝,臉上表情由驚恐和茫然變為平靜。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緩緩開口:
“朕……”他稍微拖長了一點音,彷彿在適應這個稱呼,“方纔魘著了,夢見高皇帝震怒,斥責朕無能,致使江山傾頹,社稷蒙塵。”
他目光掃過楊奉和楊定,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高皇帝在夢中厲聲嗬問,言道:‘盧綰、夏侯嬰何在?為何不來護駕?!’朕驚悸而醒,一時失態,驚擾二位將軍了。”
他將一切推托於高祖也就是自己托夢,既是解釋,更是警告和抬高自己的身份。
劉協——實質上已經是劉邦的魂魄——想著反正高祖陛下也就是乃公自己,隨意編排什麼倒也不甚在意。
說完,他不再看二人,彷彿耗儘力氣般向後靠了靠,閉上眼,用一種極度疲憊的語氣輕聲吩咐道:
“朕無恙了。二位將軍……且去各司其職吧。”
而劉協此刻也在看著那兩人的反應,他在試探這兩人此刻是否恭敬,對皇帝的權威敬意幾何。
楊奉和楊定再次對視一眼,心中的驚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深了。
“陛下……保重龍體。臣等告退。”兩人壓下心頭萬千疑惑,拱手緩緩退出了營帳。
帳簾落下,隔絕了內外。
帳內,少年天子猛地睜開雙眼,那雙眼眸中再無半分疲憊,隻是開始定下心神樹立起來現在他所能記得起的種種資訊來。
最終,半個時辰過後,厘清事態的劉協緩緩搖頭。
“劉協……好小子,你這爛攤子,可真夠乃公喝一壺的。”
“罷了……罷了!”
“不就是再把天下打一遍嗎?”
“乃公能贏第一次,就能贏這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