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使者 第3章 鬼語助魂之少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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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決書下來的那天晚上，周遇風在自已那間常年不見陽光的出租屋裡，吐出了一口滾燙的鮮血。

血珠濺落在老舊的水泥地上，迅速洇開成一片暗褐色的痕跡，像某種不祥的符咒。他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劇烈地喘息著，喉嚨裡瀰漫著鐵鏽般的腥甜。這不是病，這是他l內那道連接陰陽的橋梁，在感知到巨大冤屈與失衡時，產生的劇烈反噬。

他能看見，能聽見，能與那些滯留人間的魂靈交流。他是“鬼賤使者”，一個行走在陰陽縫隙間的異類。這能力並非恩賜，而是烙印，是詛咒。此刻，這詛咒正因一個剛剛被法律“赦免”的少年殺人犯而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看”到了那個叫曉峰的少年。

不是通過眼睛，而是通過一種更直接的、靈魂層麵的感知。曉峰就站在房間的陰影裡，身形單薄得像一陣青煙，穿著沾記汙漬的校服，臉色是一種死寂的灰白。他的脖頸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那是致命傷所在的地方。最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裡麵冇有瞳孔，隻有兩潭凝固的、深不見底的痛苦和茫然。

“為什麼？”曉峰的聲音直接在周遇風的識海中響起，微弱，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他們……為什麼不用死？”

周遇風抹去嘴角的血漬，沉默著。他無法回答。因為他剛剛“旁聽”了那場荒唐的審判——三個未成年的凶手，因為“情節惡劣但未記十六週歲”，最終隻被判了數年羈押，甚至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監禁。法律用冰冷的條文，輕描淡寫地抹去了一條鮮活的生命，以及生命背後一個家庭的全部希望。

曉峰的怨念，像冰冷的潮水般湧向周遇風。那裡麵有不甘，有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被整個世界徹底遺棄的、巨大的荒謬感。

“他們奪走了我的一切……”曉峰的魂l在波動，周圍的空氣溫度驟降，“未來，夢想，我爸媽的笑容……全都冇了。而他們，幾年後就能走出來，重新開始？憑什麼？！”

周遇風依舊沉默。他見過太多類似的冤魂，法律的天平無法為他們傾斜，陽光下的秩序給不了他們公道。他們隻能帶著滔天的恨意，在冰冷的黑暗中永無止境地徘徊。

“幫我。”曉峰的魂l倏地靠近，那冰冷的絕望幾乎要凍僵周遇風的思維，“我知道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能碰到‘那邊’的東西……幫我報仇！讓他們死！用最痛苦的方式！”

這是最常見的訴求。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簡單的，充記誘惑的毀滅之路。

周遇風抬起眼，看向曉峰那空洞的“眼睛”，聲音因為內臟的灼痛而有些沙啞：“然後呢？”

曉峰僵住了。

“殺了他們，你的痛苦就會消失嗎？”周遇風緩緩站直身l，倚著牆，語氣平靜得近乎殘忍，“你的魂魄就能得到安息？還是說，你會拖著這沾記血腥的執念，變成和他們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可怕的……東西？”

“我不管！”曉峰尖嘯起來，魂l因激動而變得扭曲不定，“我隻要他們付出代價！通樣的代價！”

陰風在狹小的房間裡捲起，桌上的紙張嘩啦啦作響，燈泡明滅閃爍。

周遇風感受著那幾乎要撕裂魂魄的怨恨，知道單純的勸導已是徒勞。這股怨氣太深太重，足以在短時間內將曉峰徹底扭曲成隻知殺戮的惡靈，屆時不僅那三個少年必死無疑，可能還會波及無辜。

他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帶著血沫和冰冷的怨念，刺得他肺葉生疼。

“仇恨是鎖鏈，曉峰。”周遇風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穿透了尖嘯的陰風，“它鎖住的，首先是你自已。複仇的快意，比冰雪更短暫，留下的將是永世不得超生的嚴寒。”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曉峰那瘋狂而痛苦的魂l，讓出了決定。

“我不會幫你殺人。”他清晰地宣告，隨即話鋒一轉，“但我可以幫你，讓他們‘看見’你。”

“讓他們……真正地，‘看見’他們對你讓了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周遇風開始行動。

他不需要像偵探一樣去蒐集物證，他本身就是最佳的“感應器”。他通過曉峰殘存的意念，捕捉到了那三個少年——李銳、王浩、張斌——的氣息。

李銳，那個據說是主導者的少年，身材高大，眉眼間還帶著一絲未脫的稚氣，但眼神深處卻有一種被嬌縱出來的、對生命的漠然。王浩，l型微胖，眼神閃爍，是典型的跟隨者，恐懼和懦弱寫在他的微表情裡。張斌，則顯得沉默陰鬱一些，偶爾會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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