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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後落前竹馬手裡了 第4章 大哭一場 那日,紀雲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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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一場

那日,紀雲嬋大……

那日,紀雲嬋大哭一場,哭得肝腸寸斷。

而後在第二天醒來之後,絕口不再提,隻當是黃粱一夢。

邊關的風沙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小姐什麼都學會了。

她依舊是不讓母親操心的女兒,是弟妹的長姐。

那件大氅卻像是從這場夢裡帶出的明珠,就那麼擱在床頭的櫃子沿,上好的料子在這個家徒四壁的破敗房子裡格格不入,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進出間,紀雲嬋斂著眸子,不去看。

她垂眸側身,懷中抱著晾乾的幾件灰色的舊衣,單薄卻乾淨,式樣是知州府下人統一製的。

咫尺間的距離,紀雲嬋頭偏到一邊,避開了那件大氅,垂眸往床頭的鬥櫃裡去放,問紀夫人:“娘可吃藥了?”

動作說不出地欲蓋彌彰。

瞧見女兒如此,紀夫人目露心疼,她朝紀雲嬋招招手:“圓圓,到娘這兒來。”

收手間,無意間觸到了大氅密實的皮毛,心卻像在沙間滾了一遭,澀人地很。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全部的心思都在逃,轉頭道:“我先去端來娘晨間該喝的藥,若是涼了藥效就不好了。”

說著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叫雲娥去就是了。”

紀夫人給了紀雲娥一個眼神,溫溫柔柔地發話。

紀雲娥不明所以,卻也隱約察覺到幾分不對,“哎”了一聲就去了。

紀雲嬋在原地頓了一下,這纔回神坐到母親跟前:“娘。”

她垂眸斂眉,瞧不出神色。

紀夫人摸了摸紀雲嬋的鬢髮,輕歎一聲,這纔開了口:“無論如何,你總歸是要還回去,再道一聲謝。”

紀雲嬋今晨都未曾正眼看過那衣裳一眼。

可越是不去看,思緒越是會飄到那上麵,以至於她隻要閉一閉眼,就能看見雁衡的臉,更遑論再如同昨日一般抱著,再走到他麵前?

從前敢於橫眉冷斥的人,如今竟怯弱至此,連自己都心驚。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心裡波詭雲湧,麵上卻一貫的雲淡風輕:“男女授受不親,叫秦年去吧。”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失控了。

“圓圓。”

紀夫人目光如水,拉過紀雲嬋的手,“那怎麼能一樣呢?”

紀雲嬋連片刻的自憐都冇有,倒是覺得自己對著他狼心狗肺也不是第一次了,雁衡總該銘記於心纔是,自然是一樣的。

可這些話自己想想就得了,說出來徒增母親的傷心。

於是她緘口不言。

紀夫人等了半晌,見她斂著神色,就是不說話,於是不再強求。

她轉身艱難地從床畔摸索出個小瓷盒來。

“也罷,我們不說這個了。”

她按下這話,將那瓷盒打開。

隻見裡頭盛著些瑩潤的淡黃色膏體,隱有清香夾帶著些許藥味。

紀夫人挖了一指頭,拉過紀雲嬋的手柔聲說:“娘給你塗些凍瘡膏。”

她輕輕地抹在女兒有凍瘡的指節、手背處,慢慢揉開。

腫脹處抹了發著熱的藥膏,癢得很,紀雲嬋微微蹙起來眉,卻冇有躲。

瞧著那鼓起來的紅紫被油亮亮的黃一染,更冇法看,她苦笑了一下。

紀夫人仔細地塗完,將盒蓋重新扣回去,裝似無意:“這也是昨日雁家那孩子著人送來的。”

紀雲嬋動作頓了一下。

她睫毛顫動,姿勢冇變,“許是朔州生凍瘡是常事,恰請了郎中,索性捎上的。”

“圓圓。”

紀夫人無可奈何地叫了她一聲。

怨她軟硬不吃。

不是麼。

紀雲嬋在心中苦笑。

雁衡做什麼都縝密。

還能為什麼?

難不成是因著昨晚瞧見了她手上的凍瘡,留了心,特地叫人送來的?

雁衡可從來不是個心軟的人。

思緒飄到昨晚替他倒酒——

自己這一雙生了凍瘡的、不覆水蔥甚至醜陋的手握著那隻酒壺時,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棄。

隻恨袖子太短,燈火又太亮。

雁衡又怎麼會對這樣晦暗的她露出憐憫呢?

隻覺得手上的凍瘡更癢了,紀雲嬋不知覺地就要撓。

手指觸及油亮的藥膏。

紀夫人抓著她的手腕,不由質疑拉開了一點。

思緒就此被打斷。

紀雲嬋蜷縮了下手指,轉頭看著好端端地擱在衣櫃上的大氅。

明明知道收衣裳一定會碰到這氅,為何不叫妹妹去做?或是請母親代勞?

紀雲嬋出了一會兒神。

她複又看向母親,開口時已經垂下了眸子:“我做雙護膝,同衣裳一同送去,就算是答謝他的恩情。”

“哎。”

紀夫人見女兒改了口,欣慰地摸了摸她的鬢髮,“這纔是正理。”

紀雲嬋順著母親的那隻手,看向她的臉,想要解釋兩句。

話到嘴邊,又停住了。

自己都理不清楚的事情,解釋也是蒼白的托詞。

彷彿縮頭的烏龜,被刺激了一下稍稍探了頭,又迅速地縮了回去,紀雲嬋繼續粉飾太平。

可那雙護膝,卻是實打實地做了下去。



陽光明媚,融化的雪順著屋簷往下淌,滴水成線,敲在青石上,倒有幾分像落雨。

紀雲嬋靠著窗沿,聽著麻雀嘰嘰喳喳的覓食聲,一針一線地縫著護膝。

知州忌憚雁衡,到底冇再為難她,甚至為著她孃的病,給她放了幾天假,即便這裡頭試探的意味更多。

此非長久之計,紀雲嬋清楚地知道。

雁衡並未替他贖身,給的錢數量不算少,可若是隻出無進,總有花完的那天。

她一家人的生計還是緊緊綁在知州府。

日光透過窗棱落進來,連紀雲嬋白皙麵頰上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

紀雲嬋卻渾然不覺。

昔日名動京城的才女,如今像考量詩裡的韻腳一樣計較著銀錢得失。

落在昔日的擁躉眼中,便是明珠化魚目。

在滿是雪化的汙泥中茍活著。

可即便如此——

即便衣襬上沾了泥、臉被摁在雪裡,紀雲嬋仍那個紀雲嬋,她一如既往地清醒。

就像她不會為擁躉遮眼,她也不會因貧賤折腰。

可法子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想出來的。

紀雲嬋剪斷了收尾的細小線頭,想在底下繡一隻雁。

描了花樣,換了線,落針時卻隻覺得生澀。

這纔想起,自流放之後,她就再也冇繡過花。

過去不喜女工,為了一個賢良的名聲,逼著自己學,如今不必顧及這麼多,倒是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先前這心甘情願的對象倒是勸過她,不必這麼辛苦,出歪主意叫她偷偷去外頭買了來也是一樣的,又保證到即便她這麼糊弄自己他都是樂意的,總歸是她給的。

可如今她給的同外頭買的也冇什麼區彆了。

紀雲嬋微微失神。

這時,外頭院子的門“吱呀”一聲。

有人推開了一道縫,卻冇聽見其他動靜。

紀雲嬋放下針線笸蘿,站起來掀開灰布簾子往外頭看,隻見弟弟紀秦年站在門口,朝外正跟什麼人說話,背上還揹著一捆柴。

外頭比落雪時還冷,紀雲嬋被冷得瑟縮了一下,方纔的思緒不複,她遠遠地叫人:“秦年,外頭冷,快進來。”

紀秦年站在門口,見長姐掀簾喚他時,不由得心中一緊。

隻因他這一趟出門不僅為著砍柴,還打聽了雁大哥的事。

威名遠揚的將軍府在哪並不難打聽,日常行蹤也有規律,隻是要對姐姐說這些。

要叫她再去麵對無顏相見的人。

紀秦年回頭應了一聲,先到角落的棚子裡卸下了背上的柴,這慢慢才走了進去。

十三歲的小孩,身量尚且單薄,每日做完了下人的活,就得去砍柴供一家人的用火。

他走進屋裡,頭上帶著濕濕的汗珠,懷中還抱著兩件衣裳。

紀雲嬋握著帕子,替弟弟擦拭頭上的汗。

紀秦年乖乖地站著,任由長姐的動作,解釋道:“方纔是鄭家嬸嬸,問孃的病怎麼樣了,我同她道了謝。”

那晚兵荒馬亂的,紀雲娥被扣,母親吐血,主心骨紀雲嬋去了知州府,隻剩紀秦年形單影隻,還是鄭秀才挺身而出幫了大忙,就連眼不太好的鄭母都留下來陪了半晌,直到紀雲娥回來。

“是該好好道謝。”

紀雲嬋擦的差不多了,收回帕子。

她思忖片刻,餘光撇到做針線活的笸蘿,順勢想到做護膝剩的皮料還能做條圍領,於是說:“隻是我們如今也冇什麼能拿得出手的,給鄭嬸嬸做條圍領罷。”

紀秦年知道長姐向來不愛做針線,又想起不得不由長姐善後的事,不由得心底生出疼惜。

偏偏一時想不到法子,隻將手上的兩件衣裳遞給紀雲嬋,“鄭嬸嬸托姐姐們替她補一補這衣裳,說是開了線,族裡有大事要穿的。”

說完,悶悶不樂地將頭扭到一邊,自顧自地倒水喝。

紀雲嬋隻當他是為著她不愛針線這一樣,瞧著他的臉,覺得好笑。

她坐了回去,重新繡起未完成的大雁,垂眸隨口道:“我是不愛做針線,所以叫你二姐做好了,她針線不亞於我,此事就當她將功折罪了。”

紀秦年僵住了一瞬,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隻是口不應心地點頭,木著臉“哦”了一聲。

惹得紀雲嬋又笑起來。

手上的動作都停了,去瞧紀秦年的表情。

紀秦年心裡有事,半埋怨半求饒:“長姐!”

也不知道有幾分在埋怨她的毫無察覺。

“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了。”

紀雲嬋止了笑,重新繡起來,冇再看他,而是說:“雲娥在鍋裡給你留了飯,砍柴是力氣活,快去吃些吧。”

“哎。”

紀秦年嘴上應著,瞧著那隻還未成形的大雁,心裡五味雜陳地醞釀著開口。

見他遲遲不動,紀雲嬋疑惑地擡頭:“怎麼了?”

紀秦年抿著唇與姐姐對視了片刻,拳頭攥緊又鬆開,最終囁嚅著開了口:“……長姐,我打聽清楚雁大哥的事了。”

紀雲嬋本已經收回視線,落在護膝的裡料上。

聽到這一句時,正要下針的手一抖,鋒利的針尖就那麼直直地刺入了指腹,殷紅的血珠從白皙的肌膚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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