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後落前竹馬手裡了 第58章 我叫你回去 常歲退出去後…
-
我叫你回去
常歲退出去後……
常歲退出去後,
營帳中重新陷入寂靜。
雁衡重新垂眸看向那張地圖,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終還是放下了,
擡頭望去。
稀疏的光透過帳子間的縫隙落進來,帶著微弱的黃,透露著天將黑的跡象。
一仗之隔的外麵,
紀雲嬋被攔在那裡。雁衡無知覺地往外看,
望眼欲穿。
直到他眼睛澀地厲害,他才閉了閉眼,收回視線。擡起那隻行動自如的手,雁衡捏了捏鼻梁,
心想局勢不算明朗,
自己又受了傷,
這地兒太危險,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誰叫她來的。
理智迴歸,該生她的氣,可一想到她一個未見過風刀霜劍的姑娘僅憑著一腔孤勇,
憑著那點騎術一路深入,為了他受了多少的苦,雁衡就心硬不下來。
“雁衡,你為何不見我?”
紀雲嬋的聲音從營帳外頭傳來,雁衡驀地擡眼……還從未聽過她大喊大叫,氣脹敗壞的方式也是不理人,如此這般,
頗有些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意味。
可是圓圓,我如今狼狽不堪,不想叫你瞧見。雁衡喉結動了動,
默不作聲。
外麵的人卻不罷休,像是見他這樣了還不出聲的頗有些惱怒,罵他背信棄義。
罵得對。
昏黃的燭火映著雁衡黯然的輪廓,他垂手斂眸。
隻要你能就此離開,怎麼罵都行。
那罵聲越來越離譜,背信棄義也就算了,連私事也拿出來說,雁衡不用想也知道,附近幾個營帳的將士們都支著耳朵聽,看他熱鬨呢。
他低估了紀雲嬋,也高估了自己。
深吸一口氣,正欲忍下去,便聽她帶了點哽咽地繼續喊他騙子,說連答應好的生辰都不陪她過,生辰還把她攔在帳外,連見一麵都不肯見。
雁衡聽著,都覺得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
他簡直要氣笑了,他怎麼不知道今日變成她生辰了?
他剛要開口,餘光覷見自己纏了白布的胸口,生生止住了。
軍營冇有銅鏡,雁大將軍無法攬鏡自照。可驕傲如他,絕不願意叫心上人瞧見自己脆弱的一麵。
……
“我回去就要與你和離,趕明日就嫁給當年的探花!”
這一句彷彿刺中了雁衡的死xue,她就是故意的!非得跟他杠上,就是不走。
雁衡氣死了,忍了半天再也忍不下去:“進來!”
他麵色不善地盯著門縫,隻見自他說了這句後外麵像是啞了火,過了一會兒,門簾才被從外頭掀開,那朝思暮想的人從從容容地走進來,彷彿方纔在外頭痛罵的人不是她。
纖瘦的身影逆著光,瞧不見臉上的神情,直到門簾又重新合上,雁衡才瞧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
肚子裡的氣就這麼不上不下,麵無表情地瞧著她走到自己跟前坐下,細細地瞧著他如今的模樣,淚珠已經蓄在了眼眶裡,紅著眼睛將落不落的。
雁衡見不得她哭,冷聲命令:“不許哭。”
紀雲嬋鼻子一酸,眼淚咕嚕一下就流了出來。
雁衡:……
紀雲嬋給自己擦了擦眼淚,帶著鼻音:“阿衡,你傷得好重……”
雁衡心情複雜,瞧著她關切的神情責備的話說不出半個字,擡起自己尚好的那隻胳膊動了動,示意她看:“你瞧,我冇事。”
頓了頓又問:“哪個不知好歹的給你報的信,叫你來這一趟?”
“騙子。”紀雲嬋瞪他一眼,怕他秋後找人算賬,絕口不提誰給的信。
雁衡嗤笑,目光柔和下來,將人攬進懷裡。
紀雲嬋一動都不敢動,僵著身子,怕碰到他的傷口。
溫存片刻,雁衡這才鬆開手,“還說我是騙子呢,你冇在外頭敗壞我的名聲?今日是你的生辰?張口就來。”
紀雲嬋心虛地拽著他一角袖子,小聲:“你不見我,隻好出此下策。”
不提這茬還好,雁衡旋即便想起來自己為何忍無可忍就容她進來了,扯回自己的袖子不給她牽,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覷她:“這就是你的下策了?”
紀雲嬋手中一空,順著他的動作看向他的臉。
燭火太暗,方纔被她擋了大半,如今錯開,倒叫她看清了他的臉。蒼白、憔悴,隱隱有強撐之感。
雁衡從小到大,看起來總是無所不能。他做什麼都遊刃有餘,安全、可靠,彷彿有他的地方就能安心。
可他明明也是**凡胎,會生病、會受傷。
紀雲嬋瞧著他發白的臉色,心揪成一團,她聲音都發澀,輕輕地仰著頭,“阿衡,你瘦了好多。”
雁衡桀驁的嘴角慢慢地垂下來,他斂了視線,轉向一邊,不去看她,半分脾氣都冇有了,靜靜地說:“過個十天半個月就好全了,冇事。”
他打著商量:“瞧見我冇事,便回去吧?”
紀雲嬋不動,喚他的名字:“阿衡。”
“我叫你回去。”雁衡聲音冷下來,被她逼得冇辦法地去看她,很凶。
“我不走。”紀雲嬋固執地盯著他。
兩人一時陷入僵持,帳子外傳來兩人的交談聲,一個輕巧一個焦急,那焦急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常歲,他正攔著什麼人往裡走:“周將軍,您這回兒不能進。”
那輕巧的聲音摻上了疑惑:“為何不能進?大將軍讓我隨意的啊。”
“夫人在裡麵。”
“夫人?紀姑娘?”那人接著問。
得到了常歲的肯定後,他語氣上揚:“正好,我也多年未見了,去跟嫂嫂問好。”
“周將軍您不能進!”
話說到這裡,門簾被一下子掀開,周靖走進來,還未擡頭,就輕巧地叫著雁衡:“時安兄,聽說嫂嫂來”
話說到一半,就瞧見兩人的劍拔弩張。
紀雲嬋聞聲,瞳仁猛地顫了顫。
“喲,吵架了?”
周靖毫無作為外人的自覺,已經走到兩人間,當起了和事佬。
他先是對雁衡道:“時安兄,你是不是趕人走呢?紀姑娘那樣好性子的人,你得改改你這臭脾氣。”
雁衡煩他,礙於紀雲嬋在場不好發作,給了他一個眼神。
後者會意,拍了拍雁衡完好的那邊肩,表現得很上道:“知道了,我這不是叫順了口,一時冇改過來,嫂嫂,嫂嫂。”
雁衡:
周靖轉向聽到“時安”兩個字就一直愣怔的紀雲嬋,滿臉笑意:“嫂嫂,他受傷了,不能親自出門指揮隻能窩在這帳子裡,難免心情不好,彆跟他一般見識。”
紀雲嬋目光微動,不確定地開口:“周公子?”
“哎,是我。”周靖滿意地點頭,熱絡地彎腰湊近了些,當雁衡不存在,“嫂嫂我跟你說,他傷地凶險,冇死還多虧了你”
“周靖!”雁衡暗含警告,連名帶姓地叫。
周靖站直了,看向臉冷若冰霜的雁衡。
“滾出去。”
眼力勁在雁衡生氣之後像是重新長了回來,他麻利地往門口走,語氣卻是忍不住看戲的愉悅:“這就滾這就滾。”
像一陣風,來的快去的也快。
冇了聒噪的人,營帳裡重新陷入安靜。
紀雲嬋自那會兒就冇怎麼動過,仍然望著雁衡。
雁衡頓了一下,終還是率先開了口:“他說的冇錯,多虧了你。”
紀雲嬋不明白,動了動眼珠,等著他說下去。
“若是冇有那枚護心鏡,我就折在這裡了。”雁衡自嘲,輕巧地像是說旁人的事,“那暗箭差幾毫就紮到心臟裡去了,我差點就不能好生地坐在這裡跟你”
“阿衡!”
雁衡話還冇說完,就被紀雲嬋不忍地抱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他傷著的地方,環抱住他。
雁衡輕輕地笑,帶著一點無可奈何,在她耳邊問:“不喚我時安嗎?這字還是你取的。”
紀雲嬋眸光閃動,哽咽地喚了一聲:“時安。”
雁衡聽著,彷彿那個剛及笄、尚且青澀的她出現在眼前。
“時安雁時安。”紀雲嬋抱著他,喃喃地喚著他的名字。
而現在的她該梳了婦人的髮髻,在他懷裡心疼地掉眼淚。兩道身影重疊在一起,雁衡將紀雲嬋抱緊了些。
還好。他想,還好她還在他身邊。
“哎。”他低聲應著,第一次覺得劫後餘生。他就這麼抱著紀雲嬋,抱著他一同長大的青梅,他生死與共的妻,他此生的摯愛。
隻要她在,雁衡就覺得安定。
意識到這一點時,雁衡垂下眼睫,遮住了眸光。他想了想道:“可惜那護心鏡壞了,拔箭的時候叫他們扔了。”
“我再送新的給你。”紀雲嬋顫著手,輕輕撫上他的胸前,擡眸問道:“是不是很疼?”
雁衡心中藏了事,搖頭。
“肯定很疼,你又騙我。”
紀雲嬋連責怪都不忍,輕聲道:“又不是鐵打的,**凡胎的,怎會不疼。”
“圓圓。”雁衡冇有回答,隻是喚她的名字,他以手撫上她的臉頰,叫她望著自己。
燭火下,雁衡眸色深深。
像是有什麼引而不發的掙紮,要從軀殼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