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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無薪試用期後,老闆說我未達轉正要求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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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個月試用期一到,同事們陸續轉正。

隻有我被告知沒有達到轉正要求,就連被公司壓下的六個月工資都不再發放。

可事實上,我不僅是這一批員工中唯一認真在乾活的人。

甚至最後投標成功的也是我通宵三天三夜才趕出來的專案方案。

我找老闆理論,他卻滿不在乎地譏笑:

“小陳啊,你來麵試的時候我們也隻是口頭錄取。”

“沒錄音沒合同沒工資流水和社保,你怎麼證明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再說了,年輕人吃點虧是好事,彆那麼斤斤計較。”

我氣得發笑,意味深長地附和著老闆:

“您說的對,不管是什麼人,吃虧是福。”

說完,我轉身離開公司回了家,拉黑關機補覺一氣嗬成。

72小時後,我再次開機,意料之中地收到了999條未接來電。

1

季度會議一結束,辦公區裡立刻彌漫起一種虛假的歡慶氣氛。

轉正的同事們互相拍著肩膀,說著言不由衷的恭喜。

人事部的小王抱著一疊勞動合同,挨個工位分發,臉上掛著職業性的微笑。

隻有我坐在靠窗的工位上,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陳呈,”小王走到我麵前,表情有些尷尬,“劉總請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周圍的談笑聲瞬間低了下去,無數道目光隱晦地掃過來。

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依舊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襯衫。

這件襯衫還是我畢業麵試時買的,陪我度過了無數個加班的夜晚。

劉總的辦公室離員工的辦公區不算遠,我到的時候,他正悠閒地泡著茶。

見我進來,他抬了抬眼皮,示意我坐下。

“小陳啊,這六個月,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

他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推到我麵前。

“但是呢,我們公司對員工的要求一向很高。”

“經過管理層綜合評估,認為你沒有達到我們的轉正標準,所以很遺憾,你不能轉正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去碰那杯茶。

他看出來了我的不配合,輕咳一聲,繼續說:

“你也知道,咱們公司規定,試用期期間是沒有工資的。”

“所以這六個月,你就當是學習積累經驗了。”

我終於開口:“劉總,如果我沒記錯,我入職後獨立完成的專案方案上週剛剛中標。”

“公司能拿下這個三千萬的專案,我的貢獻是實實在在的。”

劉總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年輕人,不要有點成績就驕傲。”

“這個專案能成功是公司的托舉和團隊的努力,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團隊?”我忍不住笑了,“劉總,我想您可能是貴人多忘事。”

“當時我申請公司幫忙的時候,您說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通宵72小時趕方案的時候,團隊在哪裡?我修改十七版圖紙的時候,團隊又在哪裡?”

“夠了!”劉總猛地拍桌,“陳呈,我告訴你,彆給臉不要臉!”

“你麵試的時候我們隻是口頭錄用,沒有勞動合同沒有工資流水沒有社保記錄,你拿什麼證明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就算你說要去勞動仲裁,你有證據嗎?”

他站起身,走到我麵前,俯視著我,語氣充滿了譏諷:

“識相點,年輕人吃點虧是好事。拿著你的東西,趕緊走人!”

我看著他那張油膩的胖臉和眼中毫不掩飾的輕蔑,忽然覺得一切都很好笑。

但我沒有憤怒,沒有爭辯。

隻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襯衫的領子。

“劉總,您說得對。”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不管是什麼人,吃虧是福。”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我轉身,拉開辦公室的門,在外間同事們探究的目光中,目不斜視地走回自己的工位。

我的私人物品很少,隻有一個杯子,幾本專業書,一支筆。

我把它們裝進一個紙袋裡,然後開啟電腦。

桌麵上,這次中標的專案方案的資料夾還開啟著,裡麵是我熬了無數個夜晚完成的圖紙和方案。

我移動滑鼠,選中,刪除,清空回收站。

做完這一切,我拿起紙袋,沒有一絲留戀地走向電梯。

身後,隱約傳來同事們的竊竊私語。

“就這麼走了?”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這都能忍也太慫了吧。”

“要是我,肯定鬨一場,至少也得把工資拿到手吧。”

我沒有理會也沒有回頭。

電梯門緩緩關上,隔絕了那些無聊的聲音。

走出寫字樓,外麵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帶了些城市特有的沉悶。

卻還是比辦公室裡那股虛偽的氣息清新得多。

時隔六月,我想,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2

回到我那間隻有十五平米的出租屋,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公司的工作群全部退出。

然後把劉總和人事的好友刪除,手機號加入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我拔掉手機充電器,長按關機鍵。

螢幕暗下去的那一刻,世界突然安靜得讓人有些不適應。

這六個月來,我第一次在下午三點鐘躺在床上。

窗簾拉著,房間裡隻剩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我閉上眼,卻沒有立刻睡著。

想起六個月前,我剛剛畢業,懷揣著對建築設計的熱情來到這家公司麵試。

劉總當時說得天花亂墜,說公司正在快速發展期,急需像我這樣有想法有衝勁的年輕人。

說雖然起步薪資不高,但隻要做出成績,轉正後薪資翻倍不是問題。

說公司氛圍好,同事之間像家人一樣。

我當時太年輕,太需要一份工作,竟然相信了這些鬼話。

這六個月裡,我是最早到公司也最晚離開的那個人。

其他同事要麼在摸魚刷手機,要麼在閒聊八卦,隻有我在認真畫圖做方案。

劉總把最難啃的骨頭都丟給我,美其名曰是讓我鍛煉,實際上就是把沒人願意接的爛攤子甩給我。

上週中標的那個商業綜合體專案,原本是公司資深設計師負責的。

但他做了兩版方案都被甲方否了,劉總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我。

“小陳啊,這是你證明自己的機會。”他當時拍著我的肩膀說。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那三天三夜,我幾乎沒閤眼。

喝了十二罐紅牛,叫了七次外賣,改了十七版方案。

最後交上去的那版,每一個細節都是我反複推敲過的。

從建築結構到外立麵材料,從動線設計到節能考量,我甚至做了完整的成本估算。

中標訊息傳來時,劉總在辦公室裡開香檳慶祝。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這是團隊智慧的結晶,卻隻字不提我的名字。

當時我就該意識到不對勁的。

但現在想來,這一切早有預兆。

不簽合同,不發工資,不交社保。

劉總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轉正。

他隻是在用最低的成本,榨乾我最後一點價值。

不過,他可能忘了問一件事。

我陳呈,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在徹底刪除專案檔案前,我做了兩件事。

第一,我把所有原始設計檔案備份到了我的個人雲端。

第二,我在最終提交的施工圖裡,埋了幾個隻有我能看出來的小彩蛋。

這些彩蛋不會影響建築結構安全,完全符合規範要求。

但它們的存在,會讓這個建築在後續使用中,出現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問題。

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不會造成任何實質性損害。

但它們足以讓任何一個後續接手的建築團隊頭疼不已。

因為這些問題在圖紙上根本看不出來,隻有在實際使用中才會暴露。

而要解決它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原始設計師,也就是我。

這不是報複,這隻是個小小的提醒。

提醒劉總,有些便宜,不能白占。

有些人,也不是他隨意能拿捏的。

想到這裡,我終於感到一絲睏意。

我把臉埋在枕頭裡,任由睡意吞噬意識。

在徹底睡著前,我最後一個念頭是:

劉總,我們來日方長。

3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後是被餓醒的。

醒來時喉嚨乾得發疼,胃也在隱隱作痛。

我摸過床頭的手機,開機。

和預想中一樣,螢幕亮起的瞬間,提示音像放鞭炮一樣炸開。

嗡嗡的震動聲持續了將近一分鐘才停歇。

999個未接來電。

微信和簡訊圖示上的紅色數字已經無法顯示具體數量,隻留下一個模糊的“…”。

我點開通話記錄,最新的一條是十分鐘前,來自一個陌生號碼。

而在此之前,劉總的私人手機號出現了上百次。

夾雜著公司座機、人事部的號碼,甚至還有幾個我從未存過的同事的電話。

簡訊箱更是精彩,這三天裡也是一條條的資訊從不間斷。

“陳呈,接電話!有急事找你!”——劉總。

“小陳啊,之前可能有些誤會,看到訊息速回電。”——劉總。

“陳呈,我是人事部小王,劉總讓你立刻回公司一趟,有重要事情商量。”——小王。

“陳呈!我警告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你現在這種行為是什麼性質嗎?”——劉總。

“陳哥,求你了,接個電話吧,公司出大事了!”——一個陌生號碼。

簡訊的內容完美再現了劉總從命令到誘哄,從威脅到崩潰的全過程。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在辦公室裡暴跳如雷的樣子。

我笑了笑,把手機調成靜音。

我沒有刪除這些資訊,而是特意新建了一個資料夾,命名為精彩實錄,把它們全部丟了進去。

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我起身去廚房燒水。

又在冰箱裡找出僅剩的兩個雞蛋和一把掛麵,給自己煮了一碗簡單的陽春麵。

同時,我開啟平板電腦,漫無目的地瀏覽著本地新聞。

本地新聞網的財經版,一條加粗標題格外醒目:

《知名建築公司深藍設計中標專案突遭甲方質疑,三千萬合同恐打水漂》

我點開報道,慢慢讀著。

果然,我設計的那個商業綜合體專案,在施工前的最終審核中,被甲方的外聘顧問發現了多處不符合常規的設計細節。

報道裡引用了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專家的話:

“這些設計問題非常隱蔽,但會給後續使用帶來諸多不便。我們懷疑設計方要麼專業能力不足,要麼就是故意留下了這些隱患。”

劉總的公司正在爭取上市,這個三千萬的專案是他們今年最大的業績亮點。

如果專案黃了,不僅到手的鴨子飛了,公司的專業聲譽也會受到重創。

更重要的是,這會直接影響他們的上市計劃。

我吃了一口麵,雖然做法簡單,但味道還不錯。

繼續往下翻報道,看到了劉總的回應:

“這完全是無稽之談!我們的設計完全符合規範要求,某些競爭對手這是在惡意詆毀!”

配圖裡,劉總站在公司門口,被記者團團圍住,臉色鐵青,額頭上都是汗。

真精彩。

我關掉網頁,開啟求職軟體,開始瀏覽招聘資訊。

雖然時機還沒完全成熟,但提前看看總沒壞處。

手機還在不停亮起,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直接劃掉,喝光了碗裡最後一口湯,鮮美的湯汁溫暖了胃部。

真舒服。

4

深夜的公司,此時依舊燈火通明。

“為什麼?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消防審核不過!結構計算存疑!連他媽的外立麵材料引數都對不上!你們是乾什麼吃的?”

劉總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

“查!給我查清楚!到底是誰在搞鬼!”

他把一疊檔案狠狠摔在桌上,濺起的咖啡弄臟了地毯。

專案經理趙明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地說:

“劉總,甲方要求我們三天內給出合理解釋,否則就要解除合同。”

“而且,而且他們還說要追究我們的違約責任。”

“廢物!一群廢物!”劉總一腳踹在沙發上。

“三千萬的專案,違約金是多少你算過嗎?六百萬!六百萬!”

“設計部那麼多人,就沒人能看出圖紙有問題?”

“劉總,這些問題是隱蔽性的,不在常規審核範圍內。”

“我不管是什麼範圍的!現在立刻找人把問題解決了!”

趙明欲言又又止,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說:

“施工隊說,這些問題他們解決不了,除非,除非找到原始設計師。”

辦公室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劉總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

“劉總,不好了!剛才收到勞動監察大隊的電話,說有人舉報我們公司違法用工,要求我們明天上午去接受調查!”

劉總腿一軟,跌坐在老闆椅上。

他顫抖著手拿起水杯,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太厲害,根本拿不穩。

“還有……”小王的聲音越來越小,“剛剛稅務局的也來電話,說接到實名舉報,要對我們公司的賬目進行覈查。”

“滾!都給我滾出去!”劉總猛地站起來,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趙明和小王連忙退出辦公室,關上門前,他們聽見裡麵傳來一聲壓抑的嘶吼。

劉總癱在椅子上,冷汗浸濕了襯衫。

他突然想起陳呈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不管是什麼人,吃虧是福。”

當時他覺得那是年輕人無奈的妥協。

現在想來,那語氣裡的意味深長,根本就是**裸的警告!

“找!立刻把他給我找回來!”

劉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對著趙明和聞聲進來的人事小王咆哮。

“不管花多少錢!讓他回來把圖紙改好!”

小王麵露難色:“劉總,他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微信也把我們拉黑了……”

“那就去他家找!他不是留過住址嗎?立刻去!”

劉總吼道,“就算是綁也要把他綁回來!”

5

門鈴響起的時候,我正在修改我的簡曆。

距離我關機睡覺那天,已經過去了整整72小時。

這三天,我睡得天昏地暗,把過去六個月缺的覺都補了回來。

此刻精神飽滿,思路清晰。

我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

門外站著三個人,劉總,人事小王,還有專案組長趙明。

劉總原本梳得油光水滑的頭發此刻淩亂不堪,眼袋深重,西裝皺巴巴的,看起來像是三天沒換。

趙明神色惶恐,小王則是一臉疲憊和不安。

我沒開門,回到電腦前,繼續打磨我的簡曆。

門鈴又響了幾次,接著變成了敲門聲。

“陳呈!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劉總的聲音沙啞而急躁。

“陳呈,我們是來道歉的,開開門好好談談行嗎?”小王試圖讓語氣聽起來柔和些。

我充耳不聞,仔細檢查著簡曆上的每一個用詞。

敲門聲越來越重,最後變成了砸門。

“陳呈!你彆他媽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讓你在這個行業混不下去!”劉總開始氣急敗壞。

我差點笑出聲。

大概過了十五分鐘,砸門聲停了。

門外傳來劉總壓抑著怒火的、近乎哀求的聲音:

“陳呈,算我求你了。開個條件吧,怎麼樣才肯回來幫公司這一次?”

我儲存好簡曆檔案,終於站起身,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我穿著一身舒適的家居服,手裡還端著杯剛泡好的熱茶。

門外的三人則西裝革履卻狼狽不堪,形成鮮明對比。

“有事?”我靠在門框上,沒有讓他們進來的意思。

劉總看到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是一種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的光芒。

他強行擠出一個笑容,臉上的皺紋都堆在了一起。

“陳呈啊,你可算開門了。你看你,怎麼還鬨起脾氣來了。”

他試圖讓語氣顯得親熱,“之前是劉哥不對,劉哥給你道歉。都是誤會!”

“誤會?”我挑了挑眉。

“劉總,我不太明白。一個連勞動合同都沒簽、不算公司員工的人,能幫您什麼忙?”

劉總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努力扯動嘴角:“哎呦,那都是氣話,你怎麼還當真了。”

“你的能力,公司上下誰不知道?這次的專案,非你不可啊!”

人事小王趕緊上前一步,遞上一個厚厚的信封:

“陳呈,這是公司補償你這六個月的工資,雙倍!十二萬!你點點?”

我看都沒看那個信封。

“劉總,我記得您說過,年輕人吃點虧是好事。”我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我覺得您說得特彆對。”

“所以,這個福氣,我還是自己留著吧。公司的忙,我恐怕幫不上。”

說完,我作勢要關門。

“等等!”劉總急忙用手抵住門,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露出了焦急和惱怒的本色。

“陳呈,你彆太過分!這個專案要是黃了公司要賠六百萬!你就忍心看著公司倒閉?看著這麼多同事失業?”

“職業道德呢?你對你自己設計的專案,就這麼不負責任?”

我看著他那張因急切而扭曲的臉,忽然覺得無比諷刺。

我拉開門,第二次。

“職業道德?”我重複著這個詞,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他們每個人的耳中。

“劉總,您跟我談職業道德?”

“我入職六個月,沒有合同,沒有社保,沒有一分錢工資。我完成的專案,署名是彆人;我掙來的功勞,歸了團隊;我通宵三天三夜換來的中標,成了您口中公司托舉的結果。您跟我談職業道德?”

“您用空頭支票騙我來乾活,榨乾我的價值後一腳踢開,連最基本的勞動報酬都想賴掉。現在專案出問題了,想起我來了?您跟我談職業道德?”

我的語氣平靜,卻字字誅心。

劉總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想反駁卻找不到任何詞句。

趙明和小王更是羞愧地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一個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說得好。”

6

我們同時轉頭望去。

一個穿著深藍色定製西裝、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正緩步走上樓來。

他身後跟著一位提著公文包的年輕助理。

劉總看到來人,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比剛才還要難看十倍。

“李,李董?!”他失聲叫道。

被稱為李董的男人沒有理會劉總,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帶著欣賞和探究。

“您就是陳呈,陳先生吧?”他微笑著向我伸出手,“鄙人李天明,天明集團的董事長。”

天明集團,是這次專案的投資方,更是劉總公司的甲方爸爸!

我瞬間明白了眼前的狀況,伸手與他輕輕一握:“李董,您好。”

李天明收回手,目光這才轉向麵如死灰的劉總,語氣淡然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總,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們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

劉總汗如雨下,結結巴巴地解釋:

“沒、沒有,李董您放心,隻是專案的一點小問題,我們很快就能解決!”

“小問題?”李天明輕笑一聲,那笑聲卻讓劉總打了個寒顫。

“消防和結構審查一次性提出十七條修改意見,其中涉及重大安全隱患的就有三條。”

“劉總,這個資料在你眼裡,這隻是小問題?”

劉總雙腿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李天明不再看他,重新麵向我,語氣變得誠懇。

“陳先生,不瞞你說,我今天冒昧來訪,正是為了這次這個專案。”

“我們調取了你前司提交的所有流程檔案和相關溝通記錄,發現這個專案從概唸到深化設計,再到最後的中標方案,幾乎完全出自你一人之手。”

“而你的名字,在正式的專案組成員名單上,卻排在最後一位,甚至在你離職後,他們試圖隱瞞這個事實。”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欣賞有才華、有原則的年輕人。對於你在前司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我代表專案投資方,向你表示歉意。是我們審查不嚴,選擇了這樣一家缺乏誠信的合作夥伴。”

劉總聽到缺乏誠信四個字,身體猛地一顫,臉上徹底失去了血色。

李天明看著我,語氣篤定。

“陳先生,我就直說了。我們希望由你來接手此次專案的後續設計和修正工作。”

“當然,不是以其他公司員工的身份。”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劉總一眼。

“我們天明集團旗下有自己的設計院。我想正式邀請你,加入天明設計院,擔任本次專案的首席設計師。薪資待遇,絕對會讓你滿意。並且,我們會為你組建一個完整的團隊,全力配合你的工作。”

這是一個無法拒絕的橄欖枝。

不僅是工作的機會,更是尊嚴的挽回和才華的認可。

劉總在一旁已經麵如死灰。

他知道,一旦我點頭,不僅意味著宏圖設計徹底失去了這個專案。

更意味著他將徹底得罪天明集團這個重要的客戶,未來在這一行,恐怕很難再混下去了。

我看著李天明眼中真誠的欣賞和尊重,又看了看旁邊失魂落魄的劉總。

心中那口憋了許久的濁氣,終於緩緩吐出。

但我沒有立刻回答。

我隻是看著李天明,平靜地問道:“李董,感謝您的賞識。不過,在回答您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

“請說。”

“關於原始圖紙裡的那些小彩蛋……”我緩緩說道,“您是想讓我僅僅修正它們,以滿足審查要求?還是說……”

我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您願意給我足夠的信任和許可權,讓我有機會,真正地、從頭開始,打造一個超越原方案、真正完美的建築方案?”

李天明愣了一下,隨即,他眼中迸發出驚喜和更加濃烈的欣賞。

他聽懂了。

我不是隻想做一個修修補補的工匠。

我要的是重新創造的權利,是打造一個真正屬於我、也配得上這片土地的作品的機會。

他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好一個陳呈!我就喜歡有魄力、有想法的年輕人!”

“沒問題!我給你這個許可權!專案預算可以增加,時間可以放寬!我隻有一個要求。”

“我要一個,足以成為這座城市新地標的作品!”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現在,你的答案是?”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胸腔裡久違的激情和力量。

我伸出手,與李天明緊緊一握。

“李董,合作愉快。”

7

我沒有再看劉總一眼,與李天明並肩走下樓,坐進了他那輛低調而奢華的座駕。

車子發動,駛離了這個我住了六個月的老舊小區。

後視鏡裡,劉總、趙明和小王三人依舊失魂落魄地站在樓道口。

像三尊滑稽的雕像,目送著決定他們公司命運的車子遠去。

車內,李天明的助理遞給我一份初步的聘用意向書和一份保密協議。

“你先看看,具體細節,明天到我辦公室,我們詳談。”李天明說道。

我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意向書,首席設計師的職位,年薪是我不敢想象的數字。

外加專案獎金和未來的發展期權,條件優厚得讓人咋舌。

“謝謝李董的信任。”我真誠地說道。

“是你應得的。”李天明擺擺手,“這個時代,最缺的就是人才。而像你這樣,既有才華又有風骨的人才,更是鳳毛麟角。劉胖子那種人,註定走不遠。”

他頓了頓,像是隨口問道:“對了,關於原始圖紙裡的那些小彩蛋。現在可以告訴我,具體是些什麼了嗎?也好讓我們的技術團隊提前有個準備。”

我笑了笑,知道這是必要的交底。

“李董放心,它們隻是一些無傷大雅,但足夠讓外行頭疼的小問題。”

我解釋道,“比如,某個管井的檢修口位置,按照圖紙是無法開啟的,因為被虛擬的結構柱擋住了。又比如,某個區域的空調管線迴路設計成了一個無法徹底排水的死迴圈,時間長了容易滴水。再比如,某個消防栓的介麵尺寸,標注的是國標,但旁邊引用的區域性詳圖,卻是美標……諸如此類。”

李天明聽得目瞪口呆,隨即失笑搖頭:“妙啊!真是妙啊!既不觸犯安全底線,又能讓後續接手的人焦頭爛額,找不到根源還無法通過審查。陳呈,我真是小看你了。你這不僅僅是技術好,腦子更是活絡。”

“隻是給自己留條後路,順便給不尊重設計的人一點小小的教訓而已。”我淡然道。

“這個教訓,價值六百萬。”

李天明意味深長地說,“劉胖子這次,怕是真要傾家蕩產了。”

車子駛入市中心,停在一家格調高雅的餐廳門口。

“走吧,先吃飯,算是為你接風,也是為我們合作慶祝。”李天明笑著邀請。

那一晚,我吃了這半年來最踏實、最美味的一頓飯。

席間,我和李天明聊建築,聊設計,聊行業未來,相談甚歡。

我感受到了久違的、被尊重和被理解的愉悅。

第二天,我正式與天明集團簽署了勞動合同,成為了天明設計院的一員。

李天明沒有食言,他給了我一個獨立的辦公室,一個由我親自挑選組建的精英團隊,以及對於本次專案的絕對主導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團隊,徹底複盤了原方案。

我沒有簡單地修正那些彩蛋,而是大刀闊斧地進行了重新設計。

我摒棄了原方案中那些為了迎合甲方而做出的華而不實的妥協。

融入了更多我對現代商業綜合體、對人與建築、與環境關係的思考。

我們將原本封閉的中庭改造成了可隨季節調節的生態空間;引入了更先進的節能環保技術和材料;優化了動線設計,讓商業流線更加自然順暢……

整個團隊在我的帶領下,爆發出驚人的創造力和執行力。

那些從各大名校招聘來的、原本還有些心高氣傲的年輕設計師,很快被我的專業能力和工作激情所折服,心甘情願地跟著我日夜奮戰。

8

三個月後,全新的方案正式提交。

這一次,不僅一次性通過了所有部門的嚴格審查。

其前瞻性的設計理念和充滿人文關懷的細節,更是贏得了業內專家和評審委員會的一致高度評價。

甚至被媒體譽為“未來十年商業綜合體設計的標杆之作”。

專案重新啟動的訊息傳出,天明集團的股價應聲上漲。

而原本等著看笑話,甚至暗中祈禱專案失敗的;劉總,則徹底陷入了絕境。

失去了這個專案,又因為惡意拖欠員工工資、違反勞動法等問題被多名前員工聯名舉報。

加上得罪了天明集團這個行業巨頭,他的聲譽一落千丈,業務量急劇萎縮。

在我入職天明集團半年後,聽到了他的公司申請破產清算的訊息。

劉總試圖捲款跑路,但在機場被警方攔下。

等待他的,不僅是公司的債務糾紛,還有因涉嫌職務侵占、惡意欠薪等多項罪名的司法調查。

偶爾,我會從以前的同學那裡聽到一些關於他的零碎訊息。

說是房子車子都賣了還債,老婆也跟他離了婚,現在不知所蹤。

我聽了,心中並無太多波瀾。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時間繼續流淌,專案順利封頂,進入了內部裝修階段。

它獨特的造型和卓越的設計,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的新名片,吸引了無數人前來參觀打卡。

而我陳呈的名字,也隨著這個專案的成功,徹底在建築設計領域打響。

各種獎項、采訪、演講邀請紛至遝來。

我成了天明設計院的副院長,首席設計官,年薪和期權早已超過了當初意向書上的數字。

但我並沒有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中不可自拔。

我知道,我的路,才剛剛開始。

我利用天明集團的平台和資源,成立了個人工作室,專注於更有挑戰性的公共建築和文化建築領域。

我想要設計的,不僅僅是商業價值高的專案,更是能夠傳承下去、打動人心、與城市共同呼吸的建築。

又一年春天,在一個世界級的建築設計頒獎典禮上,我憑借一個公益性的社羣圖書館專案,拿到了最佳公共建築金獎。

站在聚光燈下,捧著沉甸甸的獎杯,看著台下那些曾經隻能在雜誌上看到的世界級大師們讚賞的目光,我心中感慨萬千。

致辭時,我說道:

“感謝評審委員會,感謝我的團隊和天明集團的支援。但今天,我最想感謝的,是曾經那段被剝奪、被輕視、被辜負的經曆。”

“是它教會我,真正的設計,不僅存在於圖紙之上,更存在於設計師的脊梁之中。一個不懂得尊重人才、尊重勞動、尊重契約精神的環境,永遠無法孕育出真正偉大的作品。”

“感謝那些讓我‘吃虧’的人,是你們用最深刻的方式,讓我明白了什麼是福氣,也讓我更加堅定,要用我的作品,去捍衛設計的尊嚴,去創造真正的價值。”

台下掌聲雷動。

我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李天明,他正用力地為我鼓掌,眼中滿是欣慰和驕傲。

典禮結束後,我在酒會區與人交談,不經意間的一個回頭,在宴會廳的角落,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佝僂身影。

是劉總。

他穿著明顯不合身的舊西裝,頭發花白了大半,手裡端著一杯酒,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有悔恨,有羨慕,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恨。

他似乎想走過來,但腳步躊躇。

我遠遠地看著他,沒有迴避他的目光,也沒有主動上前。

我們之間,隔著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卻彷彿隔著一個無法逾越的時空。

他最終隻是舉起酒杯,對著我這邊,微微示意了一下,然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轉身,蹣跚地、落寞地消失在人群的陰影裡。

像一顆投入大海的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漣漪。

我收回目光,繼續與身旁的同行探討著下一個專案的構想。

窗外的夜空,星辰璀璨。

屬於我的時代,才剛剛啟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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