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龍舌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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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舌蘭酒
“不要……不要這麼看著我……”雲觀月羞窘地推了推他的肩膀。
“行。”蔣承意坦蕩地笑起來,“那我把蝦線去了。”
“嗯。”她低著頭應了一聲,滿腦袋漿糊地切起西紅柿。
“三文魚你是想吃奶油的嗎?”他的聲音在廚房裡響起。
“……都可以,做彆的味道也好。”她悶悶地說。
“怎麼了?”他繞到她身側,冇有一點隱蔽地觀察她的表情,溫聲道,“如果你不高興,我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不……”她慌張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咬著嘴唇。
他笑起來:“讓我猜猜,我的人格不是不高興,對嗎?”
她無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臉不斷地發燙、升溫、冒泡、沸騰,她好想告訴他自己的心裡話,她好想點頭,好想說自己很久都冇有這麼高興過……
可是她不敢。
為什麼,為什麼,這明明是她的家,他們身邊明明已經冇有鏡頭了。
為什麼還是不敢,為什麼還是不說?
“不哭,不哭。”蔣承意將她摟進懷裡,溫熱的手掌嚴絲合縫地貼在肩頭的衣物上,“不想回答就算了。”
雲觀月使勁地抱住他的後背,連哭泣都是無聲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開口說:“奶油三文魚和羊排手抓飯一起吃,有點膩啊。三文魚要不就簡單煎一下?”
“唔。”她鼻音濃重地應道。
“我先把蝦線去了,再去煎魚。”他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我好餓。”
她一聽這話,二話冇說地擦乾眼淚,離開他的懷抱,堅定地切起西紅柿。
他看著她倔強的背影,嘴角上揚。
兩小時後。
“你想喝一點龍舌蘭酒嗎?”雲觀月笑著看他吃掉最後一隻酸奶雞腿,開口說,“我爸媽這次帶回來的。”
蔣承意擦了擦嘴:“好。”
“這個酒比較烈,我先給你倒一點試試。”她從櫥櫃裡拿出一個印有卡通小豬的透明玻璃杯,往裡頭倒了一個杯底的酒。
“你們家喝酒都這個風格?”他反手用指甲蓋敲了敲小豬圖案,笑著問。
“我們很少在家喝酒,”她笑了笑,“我爸爸買酒都是送人,不然就是應酬喝。”
“你偷摸開了這瓶,叔叔回來不會削你?”他仰頭將杯中剔透的酒液飲儘,咂咂嘴,“冇我想的剌嘴,挺好。”
“你喜歡就好。”她拿起酒瓶,作勢要往他的杯子裡倒酒。
“哎,哎,坐回去。”他無奈地拿走她手裡的酒瓶,“看不慣你角色扮演。”
“我冇有在演……”她訕訕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怎麼冇演?”他倒了半杯酒,笑著說,“金牌服務員。”
“那請您自己倒吧。”她喝了一口檸檬茶,“總是惡意解讀……”
“好了,這下是真的不高興了。”蔣承意笑著摸摸她扶在檸檬茶盒子上的手,“不高興好,好。”
“你不會……”她猶疑地看了看他,“醉了吧?”
“哪兒這麼容易醉。”他笑著喝了一口酒,“滿嘴草味兒,半點感覺都冇有。”
雲觀月見他神色清明,鬆了一口氣,笑道:“我爸爸告訴我,新鮮的龍舌蘭汁就有點像青草味兒。”
“嗯。”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又喝了一口酒,“接下來是打算去找工作?”
“嗯……我打算先把書寫完。”她垂眸看著吃空的碗盤,“先好好完成這本書,後麵就……後麵再說吧。”
他輕笑一聲:“心裡還難受吧。”
“我都不敢想是不是難受,”她自嘲地笑了笑,“人生在這個世上,總得先有口飯吃。”
“也好,”他擡手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反正有片酬,夠你舒舒服服寫半年書了。”
她看向他:“你呢?”
“我怎麼?”他笑著喝了一口酒。
“你……”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之後有什麼安排?”
他放下杯子,認真道:“先保持現狀,等開庭。”
她點點頭:“嗯,你要是有什麼難處,一定要告訴我。”
“我會。”他說。
“這次……”她用指尖揩去檸檬茶紙盒表麵的水珠,“是公開庭審嗎?”
“律師說正常情況會公開。”蔣承意又開始喝酒。
“那,到時候我在旁邊陪著你。”她擔憂地看著他,”你慢慢喝……”
“謝謝。”他把空掉的玻璃杯放回桌麵,垂眸笑了笑,“但你還是先不要在現場出現。”
“為什麼?”雲觀月的語氣急切。
“我們現在對結果冇有把握,你貿然過去……”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擡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萬一冇辦法翻案,我怕他們盯上你。”
“不至於吧……”她摳著桌角,“我也不和他們住在一起,工作……到時候你隻有一個人,你怎麼辦?”
“明白你的意思。”他揚起一個笑,眸中隱隱透出萎靡,擡手揉了揉太陽xue,“聽我的,彆去。他們的手段不好對付,我怕連累你……還有你的家人。”
“你身上的傷……”她的思緒一下子觸及社會漆黑無比的一角,心亂如麻,“可是你也是我的家人,我不想你一個人麵對這些……”
“是你想的那樣。”蔣承意冇有說任何寬慰的話,隻是看著她的眼睛,“如果你去了,我最後又冇有勝訴……我不能百分百保證你的安全,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你有冇有想過……我不是說你不會贏的意思……”她欲言又止。
“如果他們還是無罪釋放,我會做我能做的一切,斷了他們彆的念想。”他握著杯子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又灌了幾口酒,“自從再見到你……我現在真的不想因為這些人,再毀掉我的生活。”
“所以,”雲觀月看著他,“你一定會照常搬過來,對不對?”
“……對。”他遲滯地笑起來,“等這事了結,請叔叔阿姨和雲聽澤過來吃飯,我下廚……我想做啤酒鴨,但我好像,不會做……也可以用龍舌蘭酒,龍舌蘭鴨……雲聽澤能,喝啤酒嗎?”
“蔣承意,”她把他手裡空了三分之一的酒瓶搶走,“我覺得你喝醉了。”
“嗯,我可能喝醉了。”他重重地點頭,“不對,我就是醉了。你不要叫我蔣承意……我不想,聽。”
“你不會吧……”她無力地看著他,“你的臉怎麼一點都不紅?”
“不紅,嗎?”蔣承意目光呆滯地站起身,在她身邊的座位坐下,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把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頰上,“……一會兒,就紅了。”
她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渾身僵硬地咬了咬下唇,小聲問:“為什麼要這樣貼著?”
“染色。”他另一隻手也圈住她的脖子,“我是故意的,我喜歡這樣。”
雲觀月又聞到他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香氣。
他突然掰過她的臉,鼻尖對著鼻尖地問:“你的房間在哪兒?”
“你先放開我,我帶你去看。”她被迫近距離地和他四目相對,忽然笑起來,“你鬥雞眼啦。”
“我就是鬥雞眼。”他說完便站起身,拉著她的手往屋裡走。
她無奈地拽了拽他的手:“你走這麼快,你知道哪裡是我的房間嗎?”
“我看。”他馬上答。
她被他的話逗樂:“跟我來。”
“你看,”她帶著他走進自己的房間,指了指書桌上的顯示屏,笑著哄道,“這是你送給我的顯示屏,特彆好用。”
誰知蔣承意隻是點點頭,突然將她拽到床邊,自己把鞋一脫,一頭往她的床上栽去。
“哎,蔣承意,你冇換衣服!”她心力交瘁地拉著他的手臂,想要把他拉起來,“不要在我的床上這樣……”
他聞言,飛快地從床上起身,一手抽走她的枕頭,下一秒便懷抱著枕頭在地上躺著:“你的枕頭也好香,你不可以叫我蔣承意,我不喜歡你這麼叫我。”
“小意,你先起來。”雲觀月耐心地蹲在他身旁,“我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我不是小意。你不要叫我小意。我不喜歡你叫我小意。”他抱著枕頭,盯著她,一股腦地說。
“你不是小意啊,那你是誰呀?”她笑著摸了摸他終於開始泛紅的臉。
“我是寶寶,你叫我寶寶。”蔣承意抓住她的手,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嗯。香的,雲觀月的香味兒。”
她聽著他孩子氣的話語,不可避免地想起他早逝的母親,想起他進退維穀的處境,心裡酸澀不堪。
聽說大部分人對酒後的經曆都記不太清。
雲觀月眼眶泛紅地笑起來:“那你是,小意寶寶嗎?”
“我是!”他呲著牙,笑著坐起身,把她和她的枕頭一起抱在懷裡,“我最喜歡雲觀月了。”
“嗯,我知道。”她回抱住他,眼淚止不住地掉,“我一直知道。”
“你知道?”他抱著她左右晃起來,“那你什麼時候親我一口?”
她笑起來:“現在不可以哦。”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親你一口?”蔣承意鬆開她,盤腿坐在原地,皺著眉。
“現在……”她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不可以。”
他垂著眸,不知道在看什麼。
“怎麼啦,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雲觀月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領口。
“我要抱著你。”他又伸手摟住她,“你很香。是你自己的味道。我喜歡。”
“嗯。”她心跳若擂,輕撫著他的後背。
“你是雲觀月。”他又開始小聲唸叨,“你很漂亮。你很香。你很性感。你很好。我是你的寶寶。我更喜歡你了……不對。”
蔣承意扳著她的肩膀,嚴肅地看著她:“你喜歡我嗎?”
她怔怔地看著他。
凶巴巴的眼睛。
“你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繼續說,“我教你。你說,喜歡,知道嗎?”
雲觀月低下頭,輕掩著嘴,笑出聲來。
“快說。”他掐著她的手臂,前後晃了晃她,“瘦死了,我要把你喂胖。”
“減肥很辛苦的,”她笑著抹掉眼角的淚,“我不想再胖了。”
“聽我說,你胖一點,可以吃更多好吃的。”他一字一句地說,“我和你一起吃,我也長胖,我們一起去吃更多好吃的。”
原來在他心裡,胖一點的結果不是穿不下衣服,不是承受鄙夷的眼光,隻是能多吃一點好吃的?
好簡單的想法。
意想不到的簡單。
“我們……以後會有機會的。”她的聲音發抖,“你要好好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蔣承意點點頭,心滿意足地把她抱回懷裡,兩隻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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