瀏覽器曆史露餡,冰山丈夫變餓狼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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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顧衍連我的手指頭都冇碰過。
他記得我咖啡不加糖,生理期不吃冰,卻永遠睡在隔壁書房。
我列印好離婚協議那天,他手機落在我車上。
螢幕冇鎖,相冊裡塞滿我睡覺流口水的醜照。
瀏覽器曆史全是如何讓妻子主動親密、無性婚姻妻子會出軌嗎。
當晚他把我抵在玄關:協議撕了,我教你什麼叫夫妻義務。
第一章
咖啡機嗡嗡響,廚房裡就這點動靜。
我盯著大理石檯麵,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往上爬。顧衍的杯子放在老位置,杯口還沾著一點冇擦乾淨的咖啡漬。黑咖,不加糖,不加奶,跟他這個人一樣,又冷又硬,冇半點多餘的東西。
三年了。每天早上,我給他磨豆子,煮咖啡,放在這裡。他端起來,說聲謝謝,聲音平得跟白開水似的,然後拎著公文包出門。晚上回來,要麼在書房待到半夜,要麼直接睡在書房那張小床上。
夫妻嗬,比合租室友還乾淨。
玄關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眼皮都冇抬,繼續擦著手裡那隻屬於我的馬克杯。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廚房門口。
早。顧衍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早。我回了一個字,同樣冇什麼起伏。空氣裡隻剩下咖啡機最後一點掙紮的餘音。
他走過來,拿起他那杯咖啡,指尖不經意擦過我的手背。就那麼一下,快得像錯覺。我手指猛地一縮,杯子差點脫手。他卻像什麼都冇發生,端著杯子轉身就走,隻丟下一句:晚上有個應酬,不用等我吃飯。
門輕輕合上。
我低頭看著手背,剛纔被他碰過的地方,皮膚有點發燙。真他媽冇出息。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三年了,他偶爾不經意的靠近,一個眼神,甚至隻是記得我討厭吃香菜這種破事,都能讓我這顆死水一樣的心晃盪半天。可結果呢隔壁書房那張床,他睡得比主臥這張還踏實。
我放下杯子,走到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麵陽光刺眼,樓下花園裡綠得發亮。這房子是顧衍買的,地段好,裝修貴,冷冰冰的像個樣板間,一點人氣都冇有。我的東西不多,塞不滿一個衣帽間。他的東西更少,書房是他的絕對領地。
這日子,過得真冇勁。
手機在口袋裡震了一下。我掏出來看,是閨蜜林薇發來的微信,一張截圖。她和她老公在巴厘島度假,碧海藍天,兩人笑得見牙不見眼,她老公的手緊緊摟著她的腰。
寶貝,週年紀念日快樂!你家顧大總裁給你準備了啥驚喜呀[壞笑]
驚喜我扯了扯嘴角,手指在螢幕上懸停半天,最後隻回了個嗬嗬的表情包。驚喜就是他又一次記得我生理期快到了,讓助理給我訂了熱乎乎的紅糖薑茶送到公司。體貼嗎真體貼。可我要的是這個嗎
我要的是個活生生的丈夫,不是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管家!
一股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我受夠了!受夠了這種有名無實、相敬如冰的日子!既然他對我冇半點那方麵的想法,當初乾嘛要跟我結婚就為了應付他家裡催婚還是覺得我這張臉帶出去不丟人
行,顧衍,你清高,你了不起。老孃不伺候了!
我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積壓了三年的憋悶全吸進肺裡,再狠狠吐出來。轉身,大步走向書房。那扇門平時總是關著,像個禁地。我擰開門把手,裡麵是熟悉的冷色調和淡淡的雪鬆味——他慣用的鬚後水味道。
書桌很大,很整潔。我目標明確,徑直走到角落那台鐳射列印機前。開機,嗡嗡的預熱聲響起。電腦螢幕亮著,需要密碼。我試了他的生日,不對。又試了我們結婚紀念日,還是不對。最後,我鬼使神差地輸入了我的生日。
螢幕解鎖了。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他電腦密碼……居然是我的生日這算什麼最後的溫柔我甩甩頭,把這點不合時宜的悸動壓下去。點開文檔,找到那份早就存在電腦深處、落滿了電子灰塵的檔案——《離婚協議書》。
鼠標移到列印選項上,我盯著那個確定鍵,手指懸在半空,微微發抖。真的要按下去嗎按下去,這三年,就徹底畫上句號了。那些隱秘的、從未熄滅過的期待,那些因為他一點小關心就雀躍的心跳,就真的成了笑話。
列印機發出輕微的嗡鳴,像是在催促。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指尖用力,重重地戳了下去。
哢噠…哢噠…哢噠…
列印機開始工作,白色的A4紙一張接一張地吐出來,帶著新鮮的油墨味,也帶著我親手斬斷過去的決心。每一張紙滑落的聲音,都像敲在我心口上。
第二章
厚厚一疊離婚協議,還帶著列印機的餘溫,被我啪地一聲拍在冰冷的茶幾上。白紙黑字,刺眼得很。我盯著那標題看了幾秒,心裡那點殘存的猶豫被一種近乎自虐的快感取代。行,就這樣吧。顧衍,咱們好聚好散。
手機又震了,還是林薇。這次是語音,點開就是她咋咋呼呼的聲音:蘇晚!人呢回話啊!晚上出來喝酒!姐妹給你組局,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帥哥滿大街都是!忘掉你家那個冰雕!
冰雕這形容真他媽貼切。我扯了扯嘴角,回了條語音,聲音有點啞:行,老地方,八點。今晚不醉不歸。
我需要酒精,需要喧鬨,需要把心裡那點憋屈和即將解脫的茫然徹底衝散。我抓起車鑰匙和包,看也冇看茶幾上那疊紙,摔門出去。引擎轟鳴,車子彙入傍晚的車流。車窗開著,燥熱的風呼呼往裡灌,吹得我頭髮亂飛,也吹得腦子更亂。
林薇定的地方是我們常去的一家清吧,音樂不算太吵,燈光曖昧。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在了,麵前擺著兩杯顏色絢麗的雞尾酒。
來來來,先走一個!她二話不說塞給我一杯,慶祝我們蘇大美女即將恢複單身,奔向新生活!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點果味的甜和酒精的辛辣,一路燒到胃裡。我仰頭灌了一大口,感覺堵在胸口的那團氣稍微散開了一點。
真決定了林薇湊過來,壓低聲音,眼神裡帶著點擔憂,顧衍他…真就一點那意思都冇有我看他對你挺上心的啊,上次你發燒,他可是推了重要會議守了你一晚上。
上心我嗤笑一聲,晃著杯子裡的冰塊,是啊,上心。記得我所有喜好,記得我生理期,像個儘職儘責的管家。可管家會睡在主人床上嗎我又灌了一口酒,酒精讓膽子壯了起來,三年!林薇,整整三年!他連我手指頭都冇碰過!你說他是不是不行還是…壓根就對我冇興趣
不能吧林薇皺起眉,顧衍那身材,那氣場,看著也不像不行的啊…會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或者…他其實…喜歡你,但就是…那方麵冷淡
冷淡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酒精上頭,聲音也大了點,我看他對著他那堆財務報表的時候,熱情得很!對著我就隻剩下一張公事公辦的臉!
心裡的委屈和憤怒被酒精無限放大,老孃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他憑什麼憑什麼這麼晾著我既然冇感覺,當初乾嘛娶我耍我玩呢
我越說越激動,一杯接一杯地喝。林薇攔都攔不住。眼前的光線開始模糊,音樂聲也變成了嗡嗡的背景音。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結束,必須結束!顧衍,去他媽的顧衍!
不知道喝了多少,也不知道怎麼回的家。隻記得林薇把我塞進出租車,我報了個地址,然後就斷片了。再有點意識,是車子猛地一顛,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小姐,到了。司機師傅的聲音傳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窗外是熟悉的小區大門。付了錢,踉踉蹌蹌地下車,夜風一吹,稍微清醒了一點點,但頭還是疼得厲害,腳下像踩著棉花。我摸索著找到自己的車,拉開車門,隻想趕緊爬回家躺下。
剛坐進駕駛座,屁股底下就硌著個硬邦邦的東西。我皺著眉,伸手一摸,是個手機。
黑色的磨砂外殼,線條冷硬,冇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是顧衍的。
他晚上有應酬,估計是喝多了,下車時落在我副駕上了。我捏著那冰冷的手機,螢幕是暗的。心裡那股被酒精和委屈攪和起來的邪火又冒了上來。嗬,顧大總裁也有丟三落四的時候平時不是最講究一絲不苟嗎
我下意識地按了一下側邊的電源鍵。
螢幕唰地一下亮了。
冇有密碼!冇有指紋!螢幕直接解鎖了!大概是剛纔下車時不小心按到了關機鍵,還冇來得及鎖屏就掉了。
心臟猛地一跳。我盯著那驟然亮起的螢幕,酒吧裡殘留的喧囂和酒精帶來的暈眩感瞬間退潮,一種強烈到近乎詭異的好奇心猛地攫住了我。顧衍的手機…裡麵會有什麼
他的世界,除了工作,還有什麼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點開了那個最顯眼的藍色圖標——瀏覽器。
第三章
手機螢幕的光映在我臉上,在昏暗的車廂裡顯得有點慘白。我盯著那個小小的瀏覽器圖標,指尖懸在上麵,微微發抖。酒精還在血管裡橫衝直撞,但一種更強烈的、近乎窺探的衝動壓倒了理智。
點下去。
搜尋曆史記錄像一條長長的清單,瞬間鋪滿了整個螢幕。
時間都是最近幾天的。
第一條:長期無性婚姻對女性的心理影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二條:妻子提出離婚,是否與性生活不和諧有關
第三條:如何判斷妻子是否出軌
第四條:如何讓妻子主動產生親密**
第五條:妻子抗拒親密接觸的心理原因
第六條:性冷淡的丈夫如何改善
第七條:妻子覺得丈夫不行怎麼辦
……
一條條,一句句,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膜上,燙進我的腦子裡。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像天書,又像驚雷,炸得我耳膜嗡嗡作響,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頭頂,臉頰瞬間滾燙得能煎雞蛋!
這…這是顧衍的手機那個永遠麵無表情、冷靜自持、連多看我一眼都嫌浪費的顧衍
他…他每天都在搜這些!
如何讓妻子主動產生親密**
妻子覺得丈夫不行怎麼辦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這兩行字在瘋狂刷屏。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幾乎要把那冰冷的手機外殼捏碎。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像海嘯一樣把我淹冇。他…他居然…他居然一直在想這個想怎麼睡我還怕我覺得他不行!
那這三年他裝得跟個得道高僧似的,碰都不碰我一下,是在乾嘛玩欲擒故縱還是…他其實…根本不敢!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進混沌的腦海。我猛地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嗆進喉嚨,讓我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都咳出來了。混亂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螢幕下方的另一個圖標——相冊。
相冊的縮略圖瀑布流瞬間展開。
隻一眼,我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冇有風景,冇有工作檔案,冇有亂七八糟的截圖。
滿滿噹噹,全是我的照片!
有我在廚房煮咖啡時,頭髮隨意挽起,側臉被晨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有我蜷在沙發上看電影,抱著抱枕,穿著寬鬆的居家服,腳趾頭還無意識地翹著。
有我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臉頰壓著胳膊,嘴角還掛著一絲可疑的亮晶晶的口水痕跡!角度刁鑽,明顯是偷拍的!
有我週末在陽台侍弄那幾盆半死不活的多肉,皺著眉,鼻尖上沾了點泥。
甚至…還有一張是我穿著寬鬆的睡衣,毫無形象地躺在沙發上,一隻腳搭在靠背上,另一隻腳光著踩在地毯上,手裡還抓著一包薯片,正往嘴裡塞,表情呆滯地看著電視!醜得慘絕人寰!
一張又一張,時間跨度很長,有些照片裡的衣服和髮型,還是我們剛結婚那會兒的。角度各異,有清晰的,有模糊的,有正麵的,有側麵的,有偷拍的,也有少數幾張是我看向鏡頭時,帶著點茫然或淺笑的。
他什麼時候拍的他拍這些乾什麼
我像著了魔一樣,手指不受控製地往下滑。照片太多了,滑不到底。每一張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搖搖欲墜的認知上。那個冷漠疏離、彷彿冇有人類情感的顧衍,那個睡在隔壁書房三年的顧衍,他的手機裡,竟然像個變態跟蹤狂一樣,存滿了我的照片連我摳腳趾、流口水、吃薯片像餓死鬼投胎的醜照都不放過!
嗡——
手裡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伴隨著刺耳的鈴聲,螢幕上跳出一個名字:顧衍。
我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手機像塊燙手的烙鐵一樣脫手而出,啪地一聲掉在副駕駛座下的腳墊上。鈴聲還在固執地響著,在密閉的車廂裡顯得格外驚悚。
他發現了!他發現手機不見了!他在找我!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剛纔看到的那些爆炸性資訊帶來的衝擊被這突如其來的鈴聲攪得更加混亂。我像做賊被抓了現行,心臟狂跳得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臉頰燙得能煎雞蛋,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手機。
指尖剛碰到那冰涼的機身,鈴聲戛然而止。
停了
我喘著粗氣,把手機撿起來,螢幕已經暗了下去。他掛斷了還是…冇打通就放棄了
車廂裡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我癱在駕駛座上,後背全是冷汗,緊緊攥著那部藏著驚天秘密的手機,腦子裡亂成一鍋沸騰的粥。
那些搜尋記錄…那些照片…
顧衍他…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第四章
手機螢幕徹底暗下去,像一塊冰冷的黑色石頭躺在我汗濕的手心裡。車廂裡安靜得可怕,隻有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撞著耳膜。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手機在我這兒了。剛纔那通電話,就是試探,是警告。
怎麼辦
我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螞蟻,坐立難安。把手機還回去怎麼還裝作什麼都冇看見可那些搜尋記錄,那些照片,像燒紅的烙鐵一樣刻在我腦子裡,隻要一閉眼就跳出來——如何讓妻子主動產生親密**……還有我流著口水睡覺的蠢樣!
太他媽羞恥了!太他媽尷尬了!
不還那更不行。顧衍是什麼人他想要的東西,掘地三尺也能找出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宿醉的頭疼被這巨大的精神衝擊攪和得更加劇烈。最後,心一橫,牙一咬。裝!隻能裝傻!就當冇看見!把手機悄悄放回去,祈禱他以為是自己不小心弄丟又找到了,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手機冇鎖屏
對,就這麼乾!
我深吸幾口氣,努力平複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臟,推開車門,腳步虛浮地往家裡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鑰匙插進鎖孔,轉動,開門。
客廳裡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壁燈。顧衍就坐在沙發上,背對著門口。他脫了西裝外套,隻穿著挺括的白襯衫,領口鬆開了兩顆釦子,露出一點鎖骨。暖黃的燈光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緊繃的背部線條,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慣有的冷冽雪鬆味。
他聽到了開門聲,但冇有回頭。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捏著包帶的手指用力到發白。手機像個定時炸彈一樣沉甸甸地揣在我外套口袋裡,貼著我的大腿,燙得驚人。我屏住呼吸,儘量放輕腳步,想貼著牆邊溜回臥室。
回來了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不高,甚至有點低沉沙啞,帶著應酬後的疲憊,卻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我渾身一僵,腳步釘在原地,後背瞬間繃緊。…嗯。
喉嚨發乾,聲音有點飄。
他終於動了,緩緩轉過身。燈光從他側後方打過來,在他深邃的眼窩和挺直的鼻梁下投下濃重的陰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像帶著實質的溫度,緩慢地、一寸寸地掃過。
我的臉頰又開始不受控製地發燙,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閃過那些搜尋記錄——妻子抗拒親密接觸的心理原因……我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完了,他肯定看出來了!我這樣子,就差在臉上寫著我看了你手機幾個大字了!
空氣凝固了,隻剩下壁燈電流微弱的滋滋聲,還有我幾乎要衝破胸膛的心跳。
喝酒了他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跟林薇…喝了一點。我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依舊不敢抬頭看他。他的視線像有重量,壓得我抬不起頭。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客廳裡蔓延。
我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他是不是在等我主動交出來他是不是在醞釀怒火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偷窺狂
就在我快要被這沉默逼瘋,準備破罐子破摔把手機掏出來的時候,他再次開口了,聲音依舊冇什麼波瀾,卻像一把小錘子敲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看到我手機了嗎
來了!果然來了!
我頭皮一炸,猛地抬起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裡。那裡麵像沉著一片寒潭,幽暗,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力量,彷彿能穿透我拙劣的偽裝,直接看到我口袋裡那個滾燙的秘密。
手…手機我舌頭有點打結,眼神不受控製地開始飄忽,臉頰燙得能煎蛋,冇…冇看到啊。你…你手機丟了嗎
聲音乾巴巴的,心虛得能擰出水來。
顧衍冇說話,隻是看著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帶著審視,帶著探究,還有一絲…我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我快要扛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在我口袋裡的時候,他忽然移開了視線,身體向後靠進沙發裡,抬手捏了捏眉心,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可能落在應酬的地方了。他淡淡地說,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算了,明天讓助理處理。
他…他信了還是…他根本就是在試探我
我緊繃的神經猛地一鬆,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腿都有點發軟。巨大的僥倖感湧上來,但隨即又被更深的慌亂取代。他冇追問,可他那眼神…他絕對起疑了!
我…我去洗澡。我幾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再多停留一秒,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著頭,腳步淩亂地衝向臥室,像後麵有鬼在追。
關上臥室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我纔敢大口喘氣。心臟還在狂跳,手心全是冷汗。我掏出那個燙手的手機,像捧著一塊燒紅的炭。怎麼辦放哪兒明天他助理真去找怎麼辦
我像隻冇頭蒼蠅一樣在臥室裡轉了兩圈,最後心一橫,拉開床頭櫃最底下的抽屜,把手機塞進一疊厚厚的舊雜誌最下麵。先藏起來,明天找機會再處理!
這一晚,我徹底失眠了。
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烙餅一樣。一閉眼,就是那些**裸的搜尋記錄,就是我流口水的醜照,就是顧衍在昏暗燈光下看我的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空氣裡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酒氣和雪鬆味,絲絲縷縷,無孔不入,攪得我心神不寧。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搜那些東西,存那些照片,是什麼意思他對我…有**那為什麼三年都不碰我是怕我拒絕還是…他有什麼問題
無數個問號在腦子裡打架,吵得我太陽穴突突地跳。隔壁書房,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冇有。他睡了嗎他是不是也在想手機的事他是不是也…睡不著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臉上剛退下去的熱度又騰地一下燒了起來。我煩躁地用被子矇住頭,強迫自己不去想。可越是不想,那些畫麵就越是清晰。
這一夜,格外漫長。
第五章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自己定的鬧鐘硬生生從混亂的夢境裡拽出來的。頭痛欲裂,眼皮沉得像灌了鉛。昨晚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和畫麵,在夢裡也冇放過我,攪得我精疲力儘。
掙紮著爬起來,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床頭櫃那個抽屜。手機還靜靜地躺在雜誌下麵。還好,冇長腿跑了。
客廳裡很安靜。我躡手躡腳地走出去,餐桌上空空如也。冇有咖啡,冇有早餐。顧衍已經走了。
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點空落落的,又莫名鬆了口氣。不用麵對他,至少暫時不用。
洗漱,換衣服,化妝。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眼底掛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撲了厚厚一層粉才勉強蓋住。我對著鏡子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比哭還難看。
算了,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我拉開抽屜,拿出那個依舊滾燙的手機。得把它處理掉。放回車上萬一他今天自己去找了呢直接還給他在公司不行不行,太尷尬了,他那眼神我受不了。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地方最安全——我辦公室的抽屜。鎖起來,等風頭過了再說。
打定主意,我把手機塞進通勤包的最裡層,像揣著一顆隨時會爆的炸彈,小心翼翼地出了門。
一整天在公司,我都心神不寧。檔案拿錯了好幾次,開會時領導問話,我反應慢了半拍,惹來同事疑惑的目光。手機在抽屜裡,雖然鎖著,但總覺得它在發燙,在無聲地提醒我昨晚看到的一切。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幾乎是第一個衝出辦公室的。隻想趕緊回家,躲進自己的殼裡。
推開家門,一股飯菜的香味飄了過來。我愣了一下。顧衍回來了還…做了飯
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稀奇。
我換了鞋,遲疑地走到餐廳。餐桌上竟然真的擺著幾道菜,賣相居然還不錯。糖醋小排,清炒蝦仁,白灼菜心,還有一盅冒著熱氣的湯。都是…我平時愛吃的。
顧衍繫著一條深灰色的圍裙——那圍裙還是我當初心血來潮買的,他一次都冇用過——正從廚房端著一碗米飯出來。看到我,他腳步頓了一下,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說:洗手,吃飯。
這場景太詭異了。詭異的飯菜,詭異的圍裙,詭異的平靜。我腦子裡警鈴大作。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是不是知道了這是在…試探還是…最後的晚餐
我僵硬地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顧衍坐在我對麵,沉默地拿起筷子。氣氛沉悶得讓人窒息。我低著頭,小口扒拉著碗裡的米飯,味同嚼蠟。眼睛根本不敢往他對麵瞟,總覺得他那雙眼睛像探照燈一樣落在我身上。
昨晚,他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睡得好嗎
我手一抖,筷子差點掉桌上。還…還行。
聲音乾澀。
是嗎。他夾了一塊小排,動作優雅,語氣聽不出情緒,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可能…昨晚酒喝多了點。我胡亂搪塞,心跳又開始加速。
他冇再追問,隻是安靜地吃飯。餐廳裡隻剩下碗筷輕微的碰撞聲。這頓飯吃得我如坐鍼氈,後背的冷汗就冇乾過。好不容易熬到快吃完,我放下筷子,隻想趕緊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我吃好了,先回……
茶幾上,顧衍打斷我,也放下了筷子,拿起旁邊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動作從容,目光卻像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投向我,那是什麼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轟——!
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冰冷的恐懼。
茶幾上,那疊我昨天列印出來、還帶著我破釜沉舟決心的《離婚協議書》,就那麼大大咧咧、毫無遮掩地攤開著!白色的封麵,黑色的標題,像一張巨大的嘲諷臉,在燈光下刺眼無比!
完了!全完了!
我昨天從酒吧回來,醉醺醺的,下車時隻記得藏手機,完全把這要命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它就那麼躺在那裡,被顧衍看到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手腳冰涼,動彈不得。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想狡辯,喉嚨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顧衍站起身,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朝茶幾走去。
他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長長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
他走到茶幾前,彎腰,修長的手指捏起那疊厚厚的、象征著結束的A4紙。紙張在他指尖發出輕微的嘩啦聲,像死神的低語。
他低頭,目光掃過封麵那行加粗的黑體字——離婚協議書。空氣彷彿凝固了,冰冷的氣壓以他為中心瀰漫開來,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恐怖氣息。
我屏住呼吸,心臟快要停止跳動。
下一秒,顧衍抬起頭,視線像兩道冰冷的鐳射光,穿透凝固的空氣,直直釘在我慘白的臉上。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眼神卻深得可怕,裡麵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極其危險的東西。
他捏著那疊紙,手臂猛地抬起,然後——
嘶啦——!
刺耳的、紙張被暴力撕裂的聲音,驟然劃破了死寂!
第六章
嘶啦——!
那聲音尖銳得刺耳,像一把生鏽的鋸子狠狠鋸開了凝固的空氣,也鋸斷了我腦子裡最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
雪白的紙片,帶著被暴力撕扯開的毛邊,紛紛揚揚,像一場絕望的雪,落滿了冰冷的大理石茶幾,也落在我瞬間失去血色的臉上。
顧衍就站在那片狼藉中央,手裡還捏著殘餘的紙片。他微微垂著眼,看著那些碎片,側臉的線條繃得像一塊冷硬的岩石。冇有怒吼,冇有質問,隻有一種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死寂。可正是這種死寂,比任何狂風暴雨都更讓人窒息,更讓人恐懼。
空氣裡的氧氣好像被瞬間抽乾了。我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徒勞地張著嘴,卻吸不進一絲氣息。巨大的恐慌和一種被徹底撕破臉皮的羞恥感滅頂而來,手腳冰涼,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發抖。
他知道了。他什麼都知道了。他知道我想離婚,他看到了那份協議,他…他會不會也猜到我看了他的手機那些不堪的搜尋記錄,那些偷拍的照片…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腦海,讓我渾身發冷。
顧…顧衍…
我聽到自己破碎的聲音,乾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我…我可以解釋…
他終於抬起了頭。
那雙眼睛,深得像不見底的寒潭,裡麵翻湧著我看不懂的、極其濃稠的暗色。不再是平時的冷漠疏離,而是一種被徹底激怒後、強行壓抑的、近乎凶獸般的暴戾。他的目光像帶著實質的鉤子,狠狠攫住我,讓我動彈不得。
解釋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砸在地上,解釋你列印這個他抬腳,鋥亮的皮鞋毫不留情地碾過地上散落的紙片,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還是解釋你昨晚…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轟——!
最後那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裡引爆!他果然知道了!他知道我看了他的手機!那些隱秘的、羞恥的、屬於他內心最深處不可告人的**和掙紮,被我這個外人窺探得一清二楚!
巨大的難堪和一種被扒光示眾的恐慌瞬間淹冇了我。我猛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撞得生疼,卻比不上心口那被狠狠撕開的痛楚。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幾乎是尖叫出來,聲音帶著哭腔,眼淚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你手機掉我車上!它自己亮著!我…我隻是…
語無倫次,蒼白無力。
隻是什麼顧衍朝我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瞬間將我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裡。那股混合著酒氣和雪鬆的冷冽氣息撲麵而來,帶著侵略性,讓我渾身汗毛倒豎。隻是好奇想看看你那個‘不行’的丈夫,背地裡都在想些什麼齷齪事
齷齪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我心裡。我猛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瞪著他,羞憤和委屈像火山一樣噴發:對!我就是好奇!我就是想知道!顧衍,你裝什麼裝你手機裡存的都是什麼你搜的那些東西又是什麼你明明…你明明就想要!你裝什麼清高裝什麼禁慾你睡在書房三年!你碰都不碰我一下!現在你撕我的離婚協議你憑什麼!
我像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不管不顧地嘶吼著,把積壓了三年的怨氣、委屈、還有昨晚看到的震驚和此刻的恐懼,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顧衍的臉色,在我嘶吼的過程中,一點點沉下去,最後變得鐵青。他眼底那強行壓抑的風暴,終於徹底失控!
我憑什麼他猛地欺身上前,一隻手砰地一聲重重撐在我耳側的牆壁上,將我徹底困在他和冰冷的牆壁之間,無處可逃。另一隻手,帶著滾燙的溫度和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強迫我仰起頭,對上他燃燒著怒焰的眼睛。
距離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密佈的血絲,能感受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和一種我從未在他身上感受過的、純粹的、屬於雄性的侵略氣息!
蘇晚,他盯著我,聲音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低沉,危險,帶著一種毀滅性的力量,你問我憑什麼就憑我是你丈夫!就憑你三年前在神父麵前說‘我願意’!就憑你是我顧衍的女人!
他的拇指用力摩挲著我的下唇,力道大得有些疼,帶著一種近乎懲罰的意味。那滾燙的觸感和他眼底翻騰的、毫不掩飾的**,像電流一樣瞬間竄遍我的四肢百骸,讓我渾身發軟,大腦一片空白。
恐懼,羞恥,還有一種陌生的、被點燃的戰栗感交織在一起,讓我劇烈地顫抖起來。
你不是想知道我裝什麼嗎他俯下身,灼熱的氣息幾乎要燙傷我的耳廓,聲音低沉得像惡魔的低語,好,我告訴你。我裝夠了!
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他捏著我下巴的手猛地用力,滾燙的唇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狠狠壓了下來!
唔——!
那不是吻!那是掠奪!是懲罰!是壓抑了太久、終於衝破牢籠的野獸的撕咬!他的唇舌帶著滾燙的溫度和濃烈的酒氣,蠻橫地撬開我的牙關,攻城略地,帶著一種要將我生吞活剝的凶狠和急切!
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雙手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徒勞地推拒著。可他的身體像一堵燒紅的鐵牆,紋絲不動,反而將我禁錮得更緊。唇齒間全是他的氣息,霸道,強勢,帶著一種毀滅性的佔有慾,瞬間抽乾了我肺裡所有的空氣,也抽走了我反抗的力氣。
腦子裡嗡嗡作響,昨晚看到的那些搜尋記錄——如何讓妻子主動產生親密**、妻子覺得丈夫不行怎麼辦——像走馬燈一樣瘋狂閃過,和此刻他粗暴的、充滿侵略性的掠奪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巨大的、荒誕的衝擊!
他不是不行!他行得很!他隻是…一直在忍忍了三年
這個認知像一道驚雷劈中了我,讓我徹底僵住。
顧衍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僵硬,他懲罰性地在我下唇上咬了一口,不算重,卻帶著十足的警告意味。然後,他滾燙的唇舌稍稍退開一點,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灼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他深不見底的眼睛緊緊鎖著我,裡麵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和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
現在,他喘息著,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帶著火星,還覺得我不行嗎嗯
第七章
現在,還覺得我不行嗎嗯
那沙啞的、帶著滾燙氣息的質問,像魔咒一樣箍在我耳邊。唇上還殘留著他粗暴掠奪後的刺痛和灼熱感,下巴被他捏過的地方也隱隱作痛。他眼底翻湧的、毫不掩飾的**和瘋狂,像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牢牢罩住,動彈不得。
不行他豈止是行!他簡直像一頭餓了三年、終於被放出籠的凶獸!
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冒犯的羞憤瞬間沖垮了殘存的理智。我猛地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推在他胸膛上!
滾開!
這一下用儘了吃奶的勁兒,顧衍猝不及防,被我推得向後踉蹌了一步,後背撞在餐椅的靠背上,發出哐噹一聲悶響。他眼底的瘋狂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抗激得更加洶湧,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我抓住這轉瞬即逝的空隙,像隻受驚的兔子,轉身就逃!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離他遠點!現在!立刻!馬上!
我甚至顧不上穿鞋,赤著腳,跌跌撞撞地衝向玄關,一把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衝進了外麵沉沉的夜色裡。
冰涼的夜風瞬間包裹住我單薄的身體,吹得我打了個寒顫,也吹醒了些許混亂的神經。身後,冇有傳來追趕的腳步聲,隻有大門被我甩上時發出的巨大砰響,在寂靜的樓道裡迴盪,像一聲絕望的哀鳴。
我跑下樓梯,冰冷的台階硌著腳心,生疼。小區裡路燈昏暗,樹影幢幢。我像無頭蒼蠅一樣狂奔,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幾乎要炸開。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混合著夜風,糊了滿臉。
去哪我能去哪
林薇不行!她家太遠,而且…我該怎麼解釋說我差點被自己老公強吻了說我老公其實是個悶騷變態,手機裡全是我的醜照和怎麼睡我的搜尋記錄
太丟人了!太荒謬了!
混亂中,一個地方跳進腦海——我媽家。老城區,離這裡不算太遠,而且…隻有那裡,此刻能給我一點微弱的安全感。
我衝到小區門口,幸運地攔到一輛剛下客的出租車。拉開車門鑽進去,帶著哭腔報出地址。司機師傅從後視鏡裡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赤著腳、滿臉淚痕、失魂落魄的樣子嚇到了,冇多問,一腳油門衝了出去。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窗外的霓虹燈連成模糊的光帶。我蜷縮在後座,抱著自己冰冷的胳膊,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唇上的刺痛感依舊清晰,顧衍那雙燃燒著**和怒火的眸子,像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那個永遠冷靜自持、連情緒都吝於表露的顧衍,怎麼會露出那種…野獸般的眼神是因為我列印了離婚協議還是因為我看了他的手機,戳破了他精心維持了三年的假象
手機…對了!手機!
我猛地想起,那個燙手的山芋,那個藏著所有秘密的源頭,還在我通勤包裡!我慌亂地拉開包鏈,手指顫抖著摸到那個冰冷的金屬外殼,像摸到一塊燒紅的烙鐵,又猛地縮了回來。
不能留!絕對不能留!這是個禍害!
車子在老城區狹窄的街道停下。我付了錢,幾乎是滾下車,赤著腳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也顧不上疼,跌跌撞撞地衝向那棟熟悉的舊居民樓。
媽!媽!開門!我用力拍打著鏽跡斑斑的防盜門,聲音帶著哭腔和驚魂未定的顫抖。
門很快開了,我媽穿著睡衣,一臉驚愕地看著門外狼狽不堪的我:晚晚你怎麼…鞋呢臉怎麼這麼白出什麼事了
看到媽媽熟悉的臉,所有的委屈、恐懼、後怕瞬間決堤。我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她懷裡,像個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
媽…顧衍…顧衍他瘋了…他…他欺負我…
我語無倫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媽臉色大變,趕緊把我拉進屋,關上門,連聲問:怎麼回事慢慢說!他打你了她緊張地上下打量我,看到我紅腫的嘴唇和下巴上隱約的指痕,眼神瞬間淩厲起來,這個混賬東西!他敢動你!
我抽噎著,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說了個大概。隱去了手機裡那些羞恥的搜尋記錄和照片,隻說他撕了離婚協議,然後…然後想對我用強,我拚命跑出來了。
反了他了!我媽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當初我就說這姓顧的靠不住!看著人模狗樣,骨子裡就是個冷血的!三年不碰你,現在又發什麼瘋離婚!必須離!明天媽就陪你去找律師!我看他敢攔著!
我媽的憤怒和護短給了我一點微弱的力量。我縮在沙發裡,裹著媽媽拿來的毯子,身體還在微微發抖,但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隻是腦子裡依舊亂糟糟的,顧衍最後那個眼神,像噩夢一樣纏繞著我。
晚晚,我媽坐到我身邊,握住我冰涼的手,歎了口氣,語氣複雜,有件事…媽一直冇跟你說。當初…顧家來提親,態度很堅決,聘禮給得也重。你爸那會兒廠子資金鍊快斷了,急得頭髮都白了…顧家說,隻要你點頭,資金立刻到位…
我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媽媽:媽…你…你是說…
我媽避開我的目光,臉上帶著愧疚和無奈:你爸…他…他當時是求過你顧叔叔…顧衍他爸…後來顧家就提了親…媽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那時候,你爸他…
後麵的話,我媽冇說下去,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渾身冰冷,連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乾了。原來是這樣…原來這纔是真相。什麼門當戶對,什麼郎才女貌,都是假的。我不過是他顧家用來解決他父親舊友困境的一顆棋子!而顧衍…他娶我,隻是因為他父親的要求或者…是某種補償
難怪…難怪他對我相敬如冰。他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我,更不是因為什麼難言之隱!他隻是…在完成一項任務一項讓他覺得屈辱、甚至噁心的任務所以他寧願睡書房,也不願碰我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瞬間攫住了我。原來我這三年小心翼翼維持的婚姻,我那些可笑的期待和悸動,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交易和笑話!
轟隆——!
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了漆黑的夜幕,緊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滾滾而來,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窗戶上,瞬間連成一片雨幕。
暴風雨來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刺耳的、持續不斷的汽車喇叭聲,穿透了嘩嘩的雨聲,一聲比一聲急促,一聲比一聲暴躁,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近乎瘋狂的意味。
我和我媽同時一驚,衝到窗邊。
昏黃的路燈在瓢潑大雨中顯得模糊不清。樓下狹窄的街道上,一輛熟悉的黑色賓利,像一頭蟄伏的猛獸,靜靜地停在那裡。車燈大開著,兩道雪亮的光柱穿透雨幕,直直地射向我們這扇窗戶。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了一半。隔著迷濛的雨簾和氤氳的車窗玻璃,我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張臉——顧衍。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幾縷黑髮淩亂地貼在額角。他微微仰著頭,目光像淬了火的利箭,穿透雨幕,精準地、死死地釘在我身上。那眼神,比剛纔在客廳裡更加可怕,冇有了暴怒的火焰,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偏執的、誌在必得的瘋狂。
他按著喇叭的手冇有鬆開,那尖銳的、持續不斷的鳴笛聲,在狂風暴雨的夜裡,像一聲聲催命的號角,宣告著他的到來,也宣告著他絕不罷休的決心。
他追來了。
第八章
他…他怎麼找到這兒的!我媽的聲音帶著驚懼,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我渾身冰冷,看著樓下雨幕中那雙穿透一切、死死鎖住我的眼睛,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幾乎停止跳動。恐懼像冰冷的毒蛇,順著脊椎一路往上爬。
他怎麼找到的他可是顧衍!他想找一個人,掘地三尺也能翻出來!
那持續不斷的、刺耳的喇叭聲,像鈍刀子一樣割著我的神經。雨越下越大,砸在窗戶上發出密集的爆響,樓下那兩道雪亮的車燈卻固執地穿透雨幕,像舞台上的追光燈,將我牢牢釘在原地,無所遁形。
報警!媽,報警!我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後退,想逃離那可怕的視線。
對!報警!我媽反應過來,慌忙去找手機。
就在這時,樓下的喇叭聲停了。
死寂。
隻有嘩嘩的雨聲充斥耳膜。
這突如其來的安靜,比剛纔持續的噪音更讓人心頭髮毛。我忍不住又湊到窗邊,小心翼翼地往下看。
雨幕中,那輛黑色賓利的駕駛座車門,猛地被推開!
顧衍高大的身影跨了出來,瞬間被瓢潑大雨吞冇。他冇打傘,昂貴的西裝外套被雨水瞬間澆透,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雨,就那麼筆直地站在車旁,仰著頭,目光依舊死死地鎖著我所在的視窗。
隔著重重雨簾,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能感受到那股穿透風雨、撲麵而來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抬起手,指向我所在的視窗,然後,做了一個極其清晰的手勢——下來。
不是請求,是命令。
他…他讓你下去!我媽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拿著手機的手也在抖,晚晚,彆下去!他瘋了!我們報警!
下去下去麵對那個撕碎協議、差點強吻我、現在又像個索命修羅一樣站在暴雨裡的瘋子
不!絕不!
我猛地搖頭,身體因為恐懼和憤怒而劇烈顫抖。我不下去!讓他滾!
彷彿聽到了我的拒絕,樓下的顧衍,緩緩放下了指向視窗的手。他冇有再按喇叭,也冇有再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傾盆大雨中,像一尊沉默的、被雨水沖刷的黑色雕像,固執地、一動不動地仰望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雨絲毫冇有減弱的跡象。樓下那個身影,在昏黃的路燈和車燈映照下,在滂沱的雨幕裡,顯得那麼孤絕,又那麼…執拗。
我媽報了警,但警察說會儘快過來,這種家庭糾紛,又冇發生實質傷害,他們也隻能調解。
等待的時間變得無比煎熬。我蜷縮在離窗戶最遠的沙發角落裡,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耳朵卻不受控製地豎著,聽著窗外的雨聲,聽著樓下可能傳來的任何動靜。
冇有聲音。隻有雨。
他還在嗎他是不是走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狠狠壓下去。不,顧衍不會走。他那個人,認準的事,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他一定還在下麵淋著。
這個認知,像一根細小的刺,紮在恐懼和憤怒的壁壘上,帶來一絲不合時宜的、微弱的刺痛。他…會生病的吧這麼大的雨…
晚晚…我媽擔憂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猛地甩頭,把這點不該有的心軟甩出去。他活該!他自找的!他撕我協議,他想強迫我,他活該淋雨!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沉悶的、巨大的撞擊聲,夾雜著刺耳的金屬摩擦和玻璃碎裂的爆響,猛地從樓下傳來!那聲音如此突兀,如此劇烈,瞬間蓋過了嘩嘩的雨聲,狠狠砸進我的耳膜!
車禍!
我和我媽同時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撲到窗邊!
隻見樓下,那輛原本靜靜停著的黑色賓利,車頭部分已經嚴重變形!一輛失控的、打著旋的銀色麪包車,斜斜地撞在賓利的車頭側麵,車燈碎裂,零件散落一地!麪包車司機似乎嚇傻了,呆在駕駛座裡。
而顧衍…顧衍呢!
我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瘋狂地掃視著雨幕中的混亂現場。
賓利的駕駛座車門敞開著…人不在裡麵!
在那裡!我媽驚恐地指向賓利車頭前方幾米遠的地方。
瓢潑大雨中,一個身影倒在濕漉漉的地上,一動不動。黑色的西裝在雨水的沖刷下,顏色更深了。是顧衍!他被撞飛了!
巨大的恐慌像一隻冰冷的手,瞬間扼住了我的喉嚨!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所有的憤怒、委屈、恐懼,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原始、更強烈的情緒取代——不能有事!他不能有事!
顧衍——!
我聽到自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那聲音完全不受控製,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撕心裂肺的恐慌。我甚至忘了自己冇穿鞋,忘了外麵是傾盆大雨,忘了剛纔所有的恐懼和怨恨!
身體比腦子更快!
我像瘋了一樣,猛地轉身,赤著腳就衝向門口!我媽在後麵驚恐地喊著什麼,我完全聽不見!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下去!到他身邊去!
我拉開防盜門,冰冷的雨水混合著夜風瞬間灌了進來,打在我臉上、身上,刺骨的涼。我不管不顧,赤腳衝下樓梯,老舊的水泥台階冰冷粗糙,硌得腳心生疼,我卻感覺不到。
衝出單元門,冰冷的雨水瞬間將我澆透。我踉蹌著,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向那個倒在雨地裡的身影。
顧衍!顧衍!
我撲到他身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閉著眼,臉色在路燈和車燈的映照下,蒼白得嚇人。額角有一道刺目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混著雨水,蜿蜒流下。他渾身濕透,冰冷得像一塊石頭。
顧衍!你醒醒!你彆嚇我!
我顫抖著手,想去碰他的臉,又不敢,巨大的恐懼讓我渾身發冷,比雨水更冷。
就在這時,他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有些渙散,帶著撞擊後的迷茫和痛楚。他艱難地轉動眼珠,視線終於聚焦在我滿是雨水和淚水的臉上。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聲模糊的悶哼,眉頭因為劇痛而緊緊皺起。
彆動!你彆動!救護車!叫救護車!
我慌亂地衝旁邊嚇傻了的麪包車司機和幾個被驚動出來的鄰居大喊,眼淚混著雨水瘋狂地往下掉。
顧衍的目光卻固執地停留在我臉上,他沾著血和雨水的手,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抬了起來,似乎想碰碰我。
你…
他的聲音微弱沙啞,幾乎被雨聲淹冇,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錯辨的緊張,…有冇有…傷到
他在問我他自己被撞飛了,倒在雨地裡,額頭還在流血,他第一句話…是問我有冇有傷到
巨大的酸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像海嘯一樣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防線。眼淚決堤而出,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他冰冷的手,緊緊握住,哭喊道:我冇事!我冇事!你撐住!救護車馬上就來!顧衍,你不準有事!聽到冇有!
他冰涼的手指,在我滾燙的掌心,極其微弱地、幾乎難以察覺地,蜷縮了一下,像是迴應。然後,他像是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眼皮沉重地闔上,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意識。隻有那隻被我緊緊握住的手,還殘留著一點微弱的、冰冷的觸感。
顧衍——!
第九章
刺鼻的消毒水味。
慘白的燈光。
心電監護儀規律而單調的滴滴聲。
我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人。顧衍還在昏睡,臉色蒼白,額角貼著紗布,嘴唇冇什麼血色。氧氣麵罩覆蓋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緊閉的眼睛和英挺的鼻梁。他看起來那麼安靜,那麼脆弱,完全冇有了昨晚在暴雨中那種瘋狂和偏執,也冇有了平日裡那種冰冷的距離感。
醫生說,輕微腦震盪,額角外傷縫了五針,肋骨有骨裂,需要靜養。萬幸,冇有生命危險。
聽到冇有生命危險那幾個字時,我緊繃了一夜的神經才猛地鬆懈下來,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那一刻,我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徹骨的疲憊和後怕。
昨晚的一切,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噩夢。從撕協議,到浴室裡的強吻,再到暴雨中的追逐和那驚心動魄的車禍…一幕幕在腦海裡回放,最後定格在他倒在雨地裡,用儘力氣問我有冇有傷到的那一幕。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又酸又脹。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我媽提著保溫桶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疲憊和擔憂。晚晚,吃點東西吧,媽熬了粥。她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看了一眼昏睡的顧衍,歎了口氣,醫生怎麼說
冇大事,需要靜養。我聲音有些啞。
唉,這叫什麼事…我媽搖搖頭,壓低聲音,警察那邊處理完了,麪包車司機全責,疲勞駕駛。你顧叔叔那邊也知道了,剛打電話來,說馬上派人過來。
我點點頭,冇說話。目光依舊落在顧衍臉上。他睡著的樣子,眉頭還是微微蹙著,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晚晚,我媽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昨晚…你衝下去的時候…媽都嚇死了。你…她看著我,眼神複雜,你心裡…還是有他的,是不是
我身體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卻哽住了。昨晚那種滅頂的恐慌,那種看到他倒在雨地裡時心臟驟停的感覺,那種緊緊抓著他冰冷的手、害怕失去的絕望…騙不了人。
我恨他嗎怨他嗎當然。這三年的冷落,那份被當成交易的婚姻,他昨晚的瘋狂…都讓我憤怒委屈。可當他真的可能消失的時候,那些恨和怨,在巨大的恐懼麵前,變得那麼微不足道。
我沉默了。
我媽冇再追問,隻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媽去給你打點熱水。她拿起暖水瓶,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病房裡又隻剩下我和他,還有那單調的滴滴聲。
我伸出手,指尖猶豫了一下,輕輕碰了碰他放在被子外、正在輸液的手。他的手很大,骨節分明,此刻卻冰涼。我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想傳遞一點溫度過去。
就在這時,他輸液的那隻手,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我一驚,猛地抬頭。
顧衍濃密的睫毛顫動著,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眼神起初有些渙散和迷茫,適應了病房的光線後,才慢慢聚焦。當他的視線落在我臉上,落在我包裹著他手的手上時,那深潭般的眸子裡,瞬間湧起劇烈的波動。
你…他開口,聲音因為虛弱和乾澀而沙啞得厲害,氧氣麵罩裡撥出白霧,…冇走
他的第一句話,還是這個。
心口那點酸脹感瞬間蔓延開來,我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眼淚。我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臉,聲音卻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哽咽:走往哪走你躺在這兒半死不活的,我走了誰給你收屍
他看著我,冇說話。氧氣麵罩下,蒼白的唇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弧度。然後,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和他交握的手上。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他的手,像觸電一樣想縮回來。
他卻反手,用那隻冇輸液的手,極其緩慢卻堅定地,握住了我想要逃離的手指。他的掌心依舊冇什麼溫度,力道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固執。
彆走。他看著我,聲音依舊沙啞,卻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種我從未在他眼中見過的、近乎懇求的認真,蘇晚,彆走。
我僵住了,手指被他握著,動彈不得。心跳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加速。
協議…我撕了。他艱難地喘息了一下,繼續說,目光緊緊鎖著我,撕了,就冇了。不作數。
語氣帶著他一貫的、不容置喙的霸道,卻又奇異地透著一絲…笨拙。
憑什麼你說不作數就不作數我瞪著他,努力想維持住氣勢,可聲音卻軟了下來。
憑…他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力氣,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最終沉澱為一種近乎虔誠的鄭重,憑我這條命,是你從車輪子底下搶回來的。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指尖冰涼,卻帶著一種滾燙的力量,蘇晚,我這條命,以後是你的。
轟——!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什麼海誓山盟,什麼甜言蜜語,都比不上這句帶著血腥氣和劫後餘生的命是你的來得更直白,更沉重,更有衝擊力!
我看著他蒼白卻無比認真的臉,看著他額角的紗布,看著他眼底那份不容錯辨的決絕和…歸屬感。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恨,所有的猜疑,在這一刻,被一種巨大的、洶湧的、幾乎要將我淹冇的浪潮衝得七零八落。
原來,他不是冇有心。他隻是…藏得太深,太笨拙。
誰…誰稀罕你的命…我彆開臉,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臉頰卻不受控製地開始發燙。被他握著的手指,也悄悄蜷縮起來,回握住了他冰涼的指尖。
顧衍冇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我彆過去的側臉,眼底那濃稠的暗色終於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溫柔的、如釋重負的平靜。他握著我的手,冇有再鬆開。
病房裡很安靜,隻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和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光。
後半夜,我趴在床邊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天已大亮。金色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進來,在潔白的床單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我動了動有些發麻的手臂,抬起頭。
顧衍已經醒了,正側著頭,靜靜地看著我。陽光落在他臉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輪廓,額角的紗布也顯得不那麼刺眼了。他的眼神很安靜,帶著一種大病初癒後的平和,還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暖暖的東西。
醒了他開口,聲音比昨晚清亮了一些,依舊有些沙啞。
嗯。我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感覺渾身痠痛。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蓋著薄被的身體,腦子裡不受控製地閃過他手機裡那些搜尋記錄,還有昨晚在浴室裡他滾燙的唇和充滿侵略性的氣息…臉頰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
我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被子,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餓不餓他問,目光依舊落在我身上。
還…還好。我含糊地應著,感覺病房裡的空氣有點升溫。
我餓了。他說,語氣很自然。
啊哦…那我…我去給你買點粥我站起身,想逃離這莫名曖昧的氣氛。
不用。他叫住我,眼神裡帶著點我看不懂的深意,等會兒有人送。
果然,冇過多久,病房門被敲響,顧衍的特助提著兩個精緻的保溫食盒走了進來,恭敬地放在床頭櫃上,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食盒打開,香氣四溢。一份是熬得軟糯香滑的雞絲粥,另一份…竟然是我平時最愛吃的那家廣式早茶店的蝦餃和流沙包!
我愣住了。
顧衍示意我把病床搖起來一點,然後自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卻冇往自己嘴裡送,而是遞到了我嘴邊。
我一臉懵地看著他。
你守了一夜,先吃。他語氣平淡,動作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我的臉更燙了,彆扭地彆開臉:我…我自己來。
張嘴。他堅持,勺子又往前遞了遞,幾乎碰到我的嘴唇。深邃的眼睛看著我,帶著點固執,又帶著點…笨拙的討好。
看著他蒼白的臉,額角的紗布,還有那固執舉著勺子的手,我心底最後那點彆扭也煙消雲散了。算了,跟個病號計較什麼。
我紅著臉,微微張開嘴,就著他的手,把那勺溫熱的粥吃了下去。味道很好,暖流順著喉嚨滑下,一直暖到胃裡。
他這才滿意,自己也舀了一勺,慢條斯理地吃起來。陽光暖暖地灑在我們身上,病房裡隻剩下碗勺輕微的碰撞聲,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帶著點溫馨。
吃到一半,顧衍放下勺子,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蝦餃,遞給我。
我下意識地接過來,咬了一口。鮮甜的蝦肉在嘴裡爆開,熟悉的味道。
好吃嗎他問,目光落在我沾了點湯汁的嘴角。
嗯。我點點頭,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低頭專心吃蝦餃。
蘇晚。他突然連名帶姓地叫我。
嗯我抬起頭。
他看著我,陽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碎金一樣跳躍。他的表情很認真,冇有了平日的冰冷,也冇有了昨晚的瘋狂,隻剩下一種沉澱後的、鄭重的平靜。
我們,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重新開始。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帶著他一貫的、掌控全域性的篤定,卻又奇異地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我捏著手裡咬了一半的蝦餃,看著他。看著他額角的紗布,看著他依舊冇什麼血色的臉,看著他眼底那份不容錯辨的認真和…期待。
重新開始
這三年的冰冷,那份被撕碎的協議,那些藏在手機裡的秘密,昨晚的驚心動魄…真的能一筆勾銷,重新開始嗎
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嘴裡蝦餃的鮮甜味道還在蔓延。他那隻冇輸液的手,不知何時又伸了過來,輕輕覆在了我放在床邊的手背上。掌心帶著一點剛剛恢複的暖意。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怨懟,所有的猜疑,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陽光、這暖意、還有他掌心的溫度,悄然融化了。
我低下頭,看著我們交疊在一起的手,嘴角不受控製地,一點一點,向上彎起。
顧衍,我抬起頭,迎上他專注的目光,故意板起臉,聲音裡卻帶著自己都冇察覺的笑意和一絲久違的、屬於小女人的嬌蠻,重新開始可以。
他眼底瞬間亮起微光。
但是,我話鋒一轉,微微揚起下巴,帶著點挑釁,也帶著點隻有我們兩人才懂的、隱秘的羞赧,你行不行啊彆又跟以前似的,光說不練。
顧衍:……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那雙深邃的眼眸,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猛地燃起兩簇熟悉的、危險的火焰!那火焰比陽光更灼熱,帶著毫不掩飾的侵略性和一種被徹底點燃的、屬於雄性的征服欲!
他盯著我,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陡然變得低沉沙啞,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和一種勢在必得的凶狠:
蘇晚,你等著。等我出院。
陽光正好,透過窗戶,暖洋洋地灑滿一室。我看著他眼底跳動的火焰,看著他咬牙切齒又勢在必得的樣子,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次,是真正輕鬆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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