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燼，骨生香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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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極致的怨恨和瘋狂驟然湧上心頭！

他們想撇清？想讓他一個人扛下所有？做夢！

他猛地抬起頭，獨眼赤紅，狀若瘋魔，指著堂上幾位神色驟變的官員，癲狂大笑起來：“哈哈哈！是！都是我乾的！可難道就隻有我賀冀遇一人有罪嗎？！”

“趙尚書！當年林家‘通敵’的文書，是你親手偽造蓋印！你收了賀家三萬兩黃金，一座京郊彆院！”

“錢侍郎！北疆那次所謂的‘失利’，是你故意泄露軍情，嫁禍林將軍！因為你嫉妒他戰功在你之上！”

“孫禦史！你彈劾林家的奏章，是我爹授意，你寫的！事後你連升三級！”

“還有你！李將軍！你當年帶兵查抄林家，私吞了林家大半家財，那尊價值連城的白玉觀音，此刻還供在你家佛堂吧？！”

他如同一條瘋狗，將他所知的所有齷齪秘密，不管不顧地全部撕咬出來！

被點名的官員們臉色瞬間慘白，紛紛跳起來厲聲駁斥：

“賀冀遇！你血口噴人！”

“瘋子！臨死還要攀誣他人！”

“大人！此獠已瘋，其言不可信！”

公堂之上頓時亂作一團，狗咬狗，互相攻訐，醜態百出。

賀冀遇看著這混亂的景象，笑得更加暢快淋漓，他猛地轉向一直冷眼旁觀的宋知暖，獨眼中充滿了無儘的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悔意，用儘全身力氣嘶吼道：

“宋知暖！宋知暖！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不是害你，不是屠戮林家，而是當初在莊子上，冇有親手掐斷你的脖子！冇有早點殺了你！讓你這毒婦有機會爬回來，毀了我的一切——！”

他的聲音嘶啞扭曲，充滿了不甘和絕望。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直沉默立於宋知暖身側的林澈，在聽到賀冀遇這番毫無悔意、反而對宋知暖極儘怨毒的話語後，眼底壓抑了十五年的血海深仇轟然爆發！

他身形看似瘦弱，此刻卻快如鬼魅，眾人隻覺眼前一花，他已奪過身旁一名衙役腰間的佩刀！

“狗賊！償我林家一百三十七口命來——！”

雪亮的刀光，如同撕裂陰霾的閃電，帶著林澈積攢了十五年的全部恨意與力量，精準無比地刺入了賀冀遇的胸膛！

“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牙酸。

賀冀遇猖狂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深深冇入自己心口的刀柄，又猛地抬起頭，怒目圓瞪，死死地盯著持刀的林澈，以及他身後麵色平靜無波的宋知暖。

他似乎想說什麼，嘴唇翕動，卻隻有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

他算計一生，負儘世人，最終竟不是死於國法，而是亡於一個他以為早已化作枯骨的林家遺孤之手！

死不瞑目！

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兩下，最終帶著無儘的怨恨與不甘，重重地向後倒去，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獨眼，依舊圓瞪著，望著公堂的穹頂，彷彿在質問這無常的天道。

公堂內外，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唯有宋知暖，緩緩走上前，蹲下身，伸出手，輕輕覆上了賀冀遇那雙不肯閉合的眼睛。

她的動作很輕，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

然後，她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冰冷徹骨的聲音，低語道：

“賀冀遇，地獄路遠，我和林澈就不送了。”

她的手移開，賀冀遇的眼睛，依舊猙獰地圓瞪著。

她站起身，對著主審官微微頷首：“民女失儀，驚擾公堂了。”

彷彿剛纔那驚心動魄的刺殺，與她毫無乾係。

很快，聖旨下達，塵埃落定：

賀冀遇罪大惡極，雖已伏誅，仍判淩遲之刑，戮屍示眾！賀家滿門抄斬，家產充公，其黨羽依罪論處！

林家冤案得以昭

雪，追封撫卹，林澈承襲爵位，賜還祖宅！

一場延續了十五年的血海深仇，一場交織著背叛與算計的皮骨之怨，在這公堂之上，以最慘烈也最直接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陽光透過高窗，照進森嚴的公堂，落在宋知暖素白的衣袂上，也落在林澈猶帶淚痕卻已堅毅無比的臉上。

舊日的汙穢與血腥，似乎正在這光線下慢慢消散。

新的篇章，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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