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綠茶嬌軟美人,二嫁糙漢首長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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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濟民提著那個沉甸甸的包裹,悶頭在前麵走,腳步又急又沉,像是要踏碎地上的土坷垃。
林寶珍跟在他身後,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不再像以前那樣和林濟民並排走,隻是默默跟著,目光低垂,心思卻轉得飛快。
他們穿過幾排整齊的紅磚樓,拐進一條稍窄的巷子,兩邊是一排排帶著獨立院子的平房。
院門多半開著,有些院子收拾得利落,晾著衣服,種著點耐寒的蔬菜;有些則顯得雜亂些。
空氣中飄著若有若無的飯菜香,偶爾能聽到鄰家院裡傳來的說話聲和孩子的嬉鬨。
林濟民在其中一扇漆色暗淡、帶著銅環門鼻的木門前停下。
他從軍裝上衣口袋掏出一串鑰匙,嘩啦啦響著,找出把半舊的銅鑰匙,插進銅鎖孔,用力一擰——“哢噠”一聲,門開了。
“就這兒,進來吧。”他側身讓開,聲音有些乾澀。
林寶珍邁過不算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眼前是個方正的小院,不大,但足夠敞亮。
可惜院子裡荒著,枯黃的雜草長得有半人高,在秋風中瑟瑟抖動。
院子一角堆著些不知名的破爛傢什,也蒙了厚厚一層灰。
正房是三開間的格局,中間是堂屋,左右各一間臥室。
林濟民推開堂屋的門,灰塵在光線中飛舞。
屋裡東西倒算齊全: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一個碗櫥,牆角還放著兩個冇打開的麻袋。
但一切都覆蓋著灰塵,蜘蛛網從房梁角落垂下來,地麵是夯實的石磚。
“這房子……是組織上按營職乾部標準給我分配的,一直空著,冇顧上收拾。”
林濟民解釋著,語氣有些僵硬,他環顧這臟亂的環境,眉頭擰得死緊。
顯然也覺得這地方和他記憶中那個被林寶珍打理得窗明幾淨的兩人小窩天差地彆。“有點亂,你先湊合住。”
林寶珍的目光快速掃過堂屋和兩邊虛掩著門的裡間,心裡已經有了數。
有個獨立的院子,關起門來就是自己的天地,這比擠在筒子樓裡強太多了。
她臉上適時地露出一點的開心,走到八仙桌旁,用手指抹了一下桌麵,留下清晰的痕跡,輕聲道:
“有個院子真好,哥。亂點不怕,收拾收拾就乾淨了。”
看著她那纖細手指上的黑灰,和她那句“收拾收拾就乾淨了”的懂事話,林濟民心頭的煩躁裡混進了一絲酸澀的愧疚。
他咳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些:“我……我還得住宿舍。最近訓練任務重,夜裡也常有緊急集合,住這邊來回不方便,怕耽誤事。”
這話裡的水分,林寶珍一清二楚。
但她隻是溫順地點點頭:“嗯,工作要緊,哥你不用惦記我,我自己能行。”
她抬起眼,帶著點小心翼翼的擔憂,“就是,紅梅姐那邊,會不會……”
“彆提她!”林濟民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聲音猛地拔高,又立刻壓下去。
“你就在這兒安心住著,冇事彆往外跑,也彆跟左鄰右舍瞎搭話,聽見冇?”
“聽見了,哥。”林寶珍低下頭,一副全憑他做主的模樣,“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氣氛沉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林濟民知道把她一個人扔在這兒實在不像話,可他更需要時間去安撫李紅梅,處理這團亂麻。
他伸手從軍裝內袋裡摸出一個厚實的牛皮紙信封,塞到林寶珍手裡。
“錢和糧票,你拿著。缺什麼零碎,去服務社買,就是進來時路口那排平房。”
他頓了頓,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又補充道,“你戶口和工作的事,我記著呢,會儘快想辦法。但這需要時間,得耐心等。”
林寶珍捏著那厚實的信封,指尖能感受到裡麵令人安心的厚度。
她低下頭,聲音更輕了:“又讓哥你花錢了……都是我不好,給你惹這麼多麻煩……”
“彆說這些冇用的。”林濟民煩躁地揮揮手,像是要驅散這令人不適的氛圍,“你……自己看看,歸置一下。累了就歇著。我……有空再過來。”
他說完,幾乎是逃也似的,轉身大步就往外走。
走到院門口,他腳步猛地頓住,又折返回頭,伸手把林寶珍拽到懷裡,緊緊地抱著,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
“寶珍,聽話,安安生生的……有哥在,總不會虧了你。”
話音剛落,他鬆開懷抱,拉開門,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還順手帶上了院門。
“哐當”一聲輕響,小院裡徹底安靜下來。
隔壁隱約傳來女人吆喝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更襯得這院落的空曠和寂寥。
嗬。信他?
林寶珍臉上的柔弱和哀慼,瞬間褪得乾乾淨淨。
她緩緩走到院子中央,背挺得筆直,目光冷靜地再次掃過這個荒蕪卻充滿可能的小院,以及這三間雖然臟亂但格局端正的平房。
“不會虧了你,”林寶珍低聲慢慢的重複了一遍,她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
林濟民最後那話她聽明白了。
警告她不要妄想,承諾保證她的基本生活。目前來看,這結果不算最壞。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一直緊繃的肩頸微微放鬆。雖然身份尷尬,前途未卜,但至少,她有了一個能落腳的據點。
林濟民的愧疚和那點舊情,是她眼下唯一的倚仗,但她要是真的要像以前一樣信任他,那就是真的傻了。
男人,尤其是林濟民這樣野心勃勃的男人,在現實前途麵前,這點情分能值幾斤幾兩?
她必須儘快為自己打算。
不過現在的她,經過長途跋涉,又累又餓。
當務之急,是把這個落腳處收拾出個能住人的樣子,再給自己做頓飯吃。
她走到水缸邊看了看,空的。她又去看了看灶台,全是灰,得徹底刷洗。
林寶珍叉著腰,站在滿是雜草的院子當中,盤算著該從哪裡開始動手。
先找鄰居借把鐮刀清理雜草?還是先找水桶去挑水擦洗屋子?
林寶珍挽起藏藍色棉襖的袖子,露出兩截雪白的手腕,走到那個沉甸甸的包裹前,利索解開。
油紙包裡的醬菜和臘肉香味被灰塵氣掩蓋,那個裝著羊毛衫和皮鞋的紙盒顯得格外突兀。
她看著這些東西,嘴角扯起一個冇什麼溫度的弧度。
這些東西,連同過去的感情,都可以暫時收起來了。
林濟民這條船已經靠不住了,她必須在沉冇之前,找到新的彼岸。
她深吸一口北方清冷乾燥的空氣,感覺那股熟悉的、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的勁頭,又一點點從心底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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