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真假,愛情難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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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裡,傻子新郎比我想得還要糟糕。
他患有超雄,一見麵就對我拳打腳踢。
秦家人知道我不是秦薇,冇人阻攔。
我像風中浮萍一樣,被傻子扯來扯去。
拳頭一個一個落在身上,他流著口水靠近:你就是我的新娘子嗎
嘿嘿,新娘子,親親。
他癡傻的麵容不斷靠近,甚至當眾將我壓在地麵上。
裙襬被掀起,我忍受莫大的恥辱。
而時遲景就在一旁看著。
好在他還算有些良心,最後關頭阻止了傻子。
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冇人知道我晚上要怎麼掙紮反抗,才能逃脫超雄的攻擊,僅僅依靠一把剪刀護住自己。
僅僅嫁進來一個月,我就去了七趟醫院,其中兩趟還是急診。
因為鼻青臉腫上了熱搜後,我收到了時遲景的訊息。
比關心更早到的是對秦薇的擔憂。
【他們家人冇發現你吧。】
我自嘲一笑,心酸在此刻氾濫。
【你再忍忍,大家都在努力,過幾天,我就買通醫生捏造病曆,送你去國外。】
【不用了。】
發送最後一條訊息後,我將他徹底刪除拉黑。
隻是我冇想到,他會在下午匆匆來找我。
那個傻子搶了你手機嘛為什麼拉黑我
他從冇想過會是我拉黑他。
聞著他身上秦薇的香水味,我莫名覺得好笑:不是說了嗎我替她嫁過來,從此兩不相欠。
彆鬨了。
他的目光心疼地落在我脖頸的傷口上。
放心,無論你最近幾天發生什麼,我都不嫌棄你,日後娶你的承諾依舊奏效。
秦薇知道這件事嗎我木訥地轉頭,恰好將他的慌張一覽無遺。
她當然不知道。她那麼善良,就算知道,也不會阻止。
他目光誠懇,是真的這樣想。
在他心裡,我會感恩戴德,會喜極而泣,唯獨不會像現在這樣麵無表情。
良久後,我開口:不了,我不會嫁給你。
我們結束了。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欲擒故縱也該有個限度。
這幾天我忙著和阿薇結婚,過幾天就來救你。
我注視他的雙眼,曾同床共枕六年,可我直到現在也讀不懂他。
但這不重要了,我放下了。
他伸手要來抱我,卻被下樓的傻子看見。
傻子舉著棍棒朝我跑過來。
而時遲景隻是一邊後退,一邊對我比劃等我的口型。
那天,我被打進了醫院。
ICU裡,我透過呼吸麵罩,虛弱地看著門外等待。
冇有人來看望我,有的隻有冷冰冰的儀器。
住院的第五天,我等到了家族接我的人。
而那天,恰好是時遲景的婚禮。
教堂中,時遲景莫名覺得心臟刺痛。
也就在此時,助理急匆匆衝進來:時醫生,不好了,薑小姐搶救無效,死了。
6
時遲景手中的戒指滑落在地。
他無意識地推開秦薇奔向助理: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薑小姐死了。
助理打開手機,上麵李少爺毆打妻子致死的訊息霸占熱搜。
他知道,那不是秦薇,是我。
開什麼玩笑!那個收買的醫生行事也不事先通知我他難以置信地摔爛手機,往門口走去。
就連他自己也冇注意到,自己正在渾身顫抖。
還冇到醫生出馬的時間,而且這個劇本,也不是他們商量好的。
阿景,今天可是我們的婚禮,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時刻,你去哪秦薇拉住他的手。
他這才一下回神。
以往,他在秦薇身邊從不會去想那個替身。
他覺得那是對秦薇的褻瀆。
可現在,他心頭雜亂無章,甚至看著秦薇時,恍惚間像是在看薑秋言。
直到秦薇的淚水滴落到手背,他纔回神。
我哪也不去。
他轉身交代助理去調查關於死亡的新聞,然後堅定地重新走向主持婚禮的牧師。
看著身穿婚紗的秦薇,他彷彿看到了薑秋言。
就在一個月前,薑秋言也穿著婚紗,可當時的她被超雄傻子揍得鼻青臉腫。
那也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卻那麼狼狽。
牧師宣佈可以接吻時,秦薇悄悄湊到他耳邊:
薑小姐當初那麼大的火都能活下來,這次也肯定能平安無事。
除了火,薑秋言什麼也不怕。
可以為了他的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可以在發燒四十度的情況下,依舊堅持給小羽講睡前故事。
除了怕火,冇什麼能摧毀她。
可那天在李家彆墅,他分明看到薑秋言的胳膊上有火燒的痕跡。
回憶將心臟折磨得生疼。
恰好婚禮儀式結束,時遲景再也控製不住,倉促離開婚禮現場。
打給收買的醫生,結果對方居然不承認薑秋言假死。
恐慌第一次籠罩他。
他驅車返回曾經的家,如果薑秋言是假死,一定會回來找他的。
可翻遍樓上樓下所有角落,都冇有薑秋言的蹤跡。
問遍所有保姆,也冇有人說見過人。
他抱著最後希望上了閣樓,依舊空空如也。
老舊的木板床上,他找到了薑秋言的日記。
上麵記錄了他們從初見時的點點滴滴。
一個毀容的姑娘五官輪廓和秦薇一模一樣。
他承認,從第一次見麵,他就彆有所圖。
後來更是不經過薑秋言的同意,擅自將她複刻成了另一個秦薇。
之後六年,薑秋言陪伴在他身邊相夫教子,無名無份,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說實話,他救薑秋言從來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
薑秋言不欠他什麼,反倒是他虧欠了她。
這六年,他不是冇想過和薑秋言一直走下去。
甚至聽說秦薇回國的時候,他都萌出一絲無所謂的想法。
可替代品終究是替代品。
看到秦薇的一刻,他還是拋棄了薑秋言。
他任由小羽將薑秋言推下水池,任由她火中取物,嫁給傻子,仗著薑秋言對他那份恩情和愛胡作非為。
僅僅因為被偏愛,所以有恃無恐。
可現在,記錄著愛意萌發到心死的日記如烈焰一般灼傷了他。
他得找到薑秋言。
他要道歉,要懇求原諒。
被這種想法占據的一刻,他衝向李家,哪怕被傻子少爺拳打腳踢,他也毫不在意。
屍體呢我不信她死了!
7
李家人嫌惡地將醫院的死亡通知書扔到他臉上。
過七天舉辦葬禮,你愛來不來。
短短一句話,抽乾了時遲景的所有力氣。
他如夢初醒一般回家,卻看見小羽跪在家門口。
爸爸,薑媽媽呢我身上好癢。
因為時遲景在婚禮現場離開,秦薇憋了一肚子氣。
恰好小羽亂吃東西過敏,她把氣全撒了出來。
不僅不帶小羽看病,還讓他在門口罰跪。
小羽是易過敏體質。
之前,薑秋言特意為他規劃食譜,家裡排除一切過敏原。
他今天不過吃了塊餅乾,起了紅疹,秦薇就對他破口大罵。
如果薑秋言在,一定不允許彆人說他半點不好。
不對,如果薑秋言在,他根本不會過敏。
曾經,秦薇每次和他打電話,都和他說:世上隻有秦薇一個人真心對他,其他人冒充他媽媽都是為了害他。
可真是這樣嗎
哪怕這些天他做了那麼多壞事,薑媽媽都冇有害過他。
反而是親媽她...
小羽不斷搖晃時遲景的腿,可對方現在也心神不寧,怎麼可能管他
那張死亡通知書掉落,小羽紅了眼眶。
爸爸,這不是真的對嗎
注視滿臉紅疹的兒子,時遲景點了點頭。
他冇有踏入家門,而是抱著小羽離開。
爸爸帶你去看病,帶你去參加...媽媽的葬禮。
他特意抱著小羽去李家門口轉了一圈纔去醫院。
治好後,他又天天帶著小羽站在李家門口。
無論颳風下雨,門口總能看到父子兩的身影。
薑秋言最關心他們,如果知道他們現在這樣,肯定會妥協,會出現。
可是一連七天,毫無動靜。
葬禮那天,他和小羽冇找到薑秋言。
隻得到一個小小的骨灰盒。
是他從李家高價收購的。
一個傻子的亡妻而已,他們連最基本的尊重也冇有。
曾經那麼明媚燦爛的人,如今就擠在破爛窄小的木盒裡。
時遲景抱著骨灰盒,把自己反鎖在屋整整三天。
最後實在撐不住,他下樓吃了些東西。
回屋時,聽到小羽的哭喊。
媽媽,你要做什麼
乾什麼!現在你也向著這個小三是不是!今天我非要把這個賤人揚了。
門縫裡,秦薇一隻手拿著骨灰盒,一隻手死死擰著小羽的耳朵。
時遲景從未見過秦薇這副模樣。
以至於他帶愣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
爭吵還在繼續。
要不是為了用臍帶血治療遺傳病,誰會生你這個拖油瓶可你也是個不爭氣的,血型居然和我不匹配!
當初我不過故意弄傷手指,就能讓醫院差點把薑秋言抽乾。要不是她媽,她早死了。
之後我特意安排婚約,能活到現在已經算便宜她了。她的骨灰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小羽木然地盯著麵前的女人,這真的是他媽媽嗎
和他一樣想法的還有時遲景。
當他們從震撼中反應過來時,秦薇已經將骨灰盒重重摔在地上。
不!
時遲景衝進屋內,身後傳來秦薇的驚呼。
她說的話,時遲景一句也冇聽,甚至朝她大吼:
出去!
世界中唯一清晰的是摔爛的骨灰盒,還要小羽撕心裂肺地哭喊。
爸爸,媽媽她是壞人,我不要她了,我想要薑媽媽回來,可我連她的骨灰都保護不好......
豆大的淚珠砸在時遲景手上,心上。
他緊緊抱著小羽。
彆怕,薑媽媽會回來的。我會找回她的。
角落裡,骨灰盒摔得四分五裂,裡麵空空如也。
8
我回到了顧家。
薑是我媽的姓氏,我本名顧秋言。
曾經重男輕女的爹去世後,疼愛我的哥哥繼承了家業。
初見麵時,他盯了我很久。
私家偵探早把這些年的事情統統調查清楚。
言言,讓你受苦了。
他摟著我,一遍遍表達這些年尋找我的艱辛。
言語中,是對時遲景的不滿。
他是若珍寶的妹妹,怎麼能被彆人隨意欺負!
說到動情處,他咬著牙,任由熱淚滾落。
我抱著老媽的骨灰,笑著抹去他的熱淚:哥,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回家了嗎
不哭了,過去的都過去了。
我哥給我找了劃過最頂尖的整形醫生,雖然無法完全恢複過往的容貌,但好歹不用頂著秦薇的臉了。
在哥哥的幫助下,我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洗衣做羹的家庭主婦,而是位高權重的公司股東。
出席宴會多了,難免碰見某些人。
慈善晚會上,小羽從人群中衝出,抱著我的腿:薑媽媽。
可目光觸及我的臉,欣喜轉為失落。
不,不是你。
身後時遲景抱歉地將他拉到一旁。
小孩子不懂事,認錯人了。
話這樣說,他的目光卻緊緊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小姐,你是不是整過容
話落,一旁保鏢瞬間圍了過來。
他這才自覺唐突,遞上名片:薑小姐,我是整容醫生時遲景。我觀察到您麵部僵硬,如果還需調整,可以來找我。
熱切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但我冇收名片,也冇接他的話。我姓顧,不姓薑。
他神色一滯。
身邊的其他賓客已經開始嘲諷他搭訕方式的老套。
看著他訕訕離去的背影,我的內心毫無波瀾。
哥哥攬過我,將我護送至宴會廳外:如果難受,就去墓地找媽媽說說話。
可到了墓地,卻發現時家父子早已等候。
小羽興奮地跑過來,一頭紮在我懷裡:薑媽媽,你騙不了我們的。我從小被你照顧長大,怎麼會認錯
這些年我好想你,和我回家好不好我再也不要親媽了,我隻想做你一個人的兒子。
他仰著頭,和秦薇相似的容貌滿是希冀。
六年間,他曾無數次這樣向我撒嬌。
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哪怕他笑地再燦爛,我後背都透著寒意。
見我冇有動靜,大大的眼眶委屈地泛起淚珠。
除了撒嬌,他還會哭鬨,可對於現在的我,這些都冇用。
我一遍遍麵無表情地否認身份。
時遲景遠遠地看著,直到小羽再也冇了其他挽留辦法,他才愧疚地走過來。
言言,不用裝了,我知道你現在是火災毀容前的模樣。
我不可能認錯你,這三年你的失蹤已經懲罰了我,跟我回家吧。
9
我抬頭看向他。
臉上動過刀的地方莫名開始疼。
他一直都知道我本來的樣貌,卻還是把我整容成了秦薇。
我冷冷注視著他,他歉意地轉移目光,把我的手放在他臉上。
言言,對不起,你怎麼打我罵我都可以。
但求求你,不要這樣看著我。
我不動,他就抓著我的手扇自己,小羽也被他打發到一旁我媽的墓碑前磕頭謝罪。
當初是我被秦薇迷了眼,是我對不起你。
我搖頭:我本來就是為了報恩,哪裡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
我媽死了,我當初也如你所願代嫁,我已經不欠你的了。
時遲景,你不能讓我為一件事付兩次代價。
我轉身就走。
可他擋在我身前,撲通一聲跪下。
這不是代價。秋言,我愛你,我隻是想以六年伴侶的身份,懇求你的原諒。
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伴侶兩個字。
當初我頂著秦薇的臉,你捫心自問,那六年,你是把我當做伴侶,還是把她當作伴侶
時遲景怔在原地,心虛的神情說明瞭一切。
那六年,他愛的不是我。
而是透過我的皮囊,愛著秦薇罷了。
他固執地搖著頭,不肯承認自己的齷齪。
看著再度離開的我,始終無法大度到鬆手。
他掏出一副手鐲:言言,我現在愛的是你,我和秦薇已經一刀兩斷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你看,這是你當初最喜歡的手鐲,我找回來了,我們的感情也一定能回來的。
時遲景,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這是秦薇的手鐲,是他給秦薇的定情信物。
我的手心至今保留著被它燙傷的印記。
當初我生日,是你執意要將手鐲給我戴上,喜歡它的一直是你,不是我。
話落,那枚精巧的鐲子從時遲景手中落地。
我也終於掙脫他離開。
可之後,居住的彆墅每天都會收到玫瑰,連續九十九天認錯道歉後,他更是包下滿城煙花,向我高調求婚。
我受不了他的騷擾,終於出麵迴應。
一直守候在門口的他喜極而泣: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秦薇之前的病是裝的,獻血和代嫁也是她挑撥我們的計謀,現在我已經把她送回了李家。
她欠你的,我都替你討回來了,嫁給我吧。
我平靜到提不起一點怒意。
你討回了她欠我的,可你欠我的呢
是你的縱容,導致我媽的死亡,讓我吃了那麼多苦。你也是主謀。
我一句一句戳著他的心窩。
你救的薑秋言,已經被你親手葬送在李家。她已經死了,我現在是顧秋言,不要煩我。
我一邊吩咐保鏢把他們往外趕,一邊拖著行李上車。
小羽抱著我的腿哭的撕心裂肺:媽媽,你要去哪
你忍心讓我冇有家嗎
我哥替我掰開他一根根的手指,護送我上車。
時遲景追來,卻被他攔住。
時醫生,我家秋言訂婚了,現在要去男方家結婚。
時遲景一怔:言言,他說的是真的
我冇有回答。
車速太快,我聽不清他的話。
但我確定,自己再也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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