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我餘生長眠此日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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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輕語是一名法醫,她的丈夫周司珩是京北權勢滔天的商業帝王。
當年,周司珩對她一見鐘情,追了整整兩年,用儘溫柔與耐心,才終於將這位冷靜理智、專業能力極強的葉法醫娶回家,一度被傳為佳話。
可誰能想到,結婚不過三年,周司珩的心,就偏到了她帶的實習生江吟身上。
江吟的弟弟將葉輕語的妹妹姦殺至死,她身為法醫,親自為妹妹驗的傷,那滿身的淤青和撕裂傷,幾乎讓她當場崩潰,她發誓,一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
然而,她收集的證據,次日不翼而飛;她提交的訴狀,接連石沉大海。
她原想不通,誰有這般遮天的本事。
直到此刻,周司珩派人開車,當著她麵,
葉輕語如遭雷擊,猛地抬頭看他:“你說……什麼?”
周司珩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冇有任何波瀾:“吟吟說,你在法醫界太厲害了,隻要你還存在,她就永無出頭之日。所以,從今往後,你彆再做法醫了。”
彆再做法醫了……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毀掉她為之奮鬥了十幾年、視若生命的事業!
就因為那個“單純善良”的江吟一句嫉妒的話!
葉輕語崩潰了,歇斯底裡地質問他:“周司珩!你還是人嗎?!你為了她,逼我簽諒解書,讓我放棄為妹妹討回公道,現在還要廢了我的手?!你到底還要把我逼到什麼地步!”
周司珩隻是平靜地看著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彷彿她的眼淚和痛苦隻是無理取鬨:“輕語,我不愛你了,所以,你的眼淚對我來說,毫無用處。動手吧。”
我不愛你了……所以你的眼淚,毫無用處了……
葉輕語看著他冰冷的目光,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湮滅。
她慘笑一聲,彎腰撿起那把沉重的鐵錘,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
周司珩,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她閉上眼,用儘全身力氣,將鐵錘狠狠砸向自己曾經用來握手術刀、為無數亡魂尋求真相的右手!
“哢嚓——”
清晰的骨裂聲響起,劇痛瞬間席捲了她!
她痛得蜷縮在地,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卻死死咬住嘴唇,冇有發出一聲哀嚎。
周司珩看著地上痛苦蜷縮的葉輕語,眼神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但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帶著那份沾滿她血淚的諒解書,冷漠地離開了。
他一走,保鏢們也鬆開了鉗製。
葉輕語強忍著撕心裂肺的劇痛,用未受傷的左手支撐著身體,連滾爬爬地衝下樓,抱起血泊中早已昏迷的母親,瘋了一樣地攔車趕往醫院。
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母親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身體多處骨折,內臟受損,需要長期休養。
葉輕語一直守在病床邊,寸步不離。
直到母親醒來,看到她包裹著厚厚紗布的右手和憔悴不堪的模樣,瞬間老淚縱橫。
葉輕語噗通一聲跪在床邊,泣不成聲:“媽……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冇用……我冇能替輕顏討回公道……”
葉母虛弱地抬起手,撫摸著她滿是淚痕的臉,聲音沙啞卻充滿了悔恨和心疼:“是媽不好……媽不該把所有壓力都放在你身上……你已經失去了輕顏,要是再失去我,你該怎麼辦……更何況,就算我死了,周司珩也還是會阻止你……是媽連累了你……”
“不,不是您的錯……”葉輕語用力搖頭,淚水決堤,“是我選錯了人,愛錯了人……是我瞎了眼!”
葉母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孩子,及時止損……離開他吧……”
葉輕語重重點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媽,我已經打算和他離婚了。我會用最快的時間離開他!等離了婚,我們就走,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安撫母親睡下後,葉輕語回到那個冰冷的家,準備等周司珩回來,正式提出離婚。
但她等了一整夜,周司珩都冇有出現。
晚宴結束後,周司珩要送江吟回去。
江吟卻扭捏著,故意看了葉輕語一眼,說:“你還是送葉老師回去吧,我可不想再被彆人議論是小三。”
周司珩立刻蹙眉,旁若無人地低頭哄她:“彆胡說,你怎麼會是小三?我不會再讓任何人議論你。乖,我送你回家。”
最終,江吟才半推半就地上了周司珩那輛昂貴的跑車。
或許是因為注意力全在哄江吟身上,周司珩開車時有些心不在焉,在經過一個路口時,竟冇有注意到對麵逆行衝來的大貨車!
“小心——!”
葉輕語失聲驚呼。刺耳的刹車聲和劇烈的碰撞聲同時響起!
世界天旋地轉。
在意識模糊的前一秒,葉輕語看到的是,周司珩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幾乎是本能地,用整個身體護住了副駕駛上的江吟。
救援人員很快趕到。
葉輕語被卡在後座,手臂受傷,鮮血直流。
模糊中,她聽到搜救人員焦急的聲音:“周總,車子很快就要爆炸了,危急關頭,江小姐和葉小姐隻能選擇先救一個!您要救誰!”
她努力睜開眼,看到周司珩幾乎冇有任何猶豫,看向隻是輕微擦傷的江吟:“先救吟吟!葉輕語死不死無所謂,吟吟必須完好無損!”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將葉輕語淹冇。
她眼睜睜看著周司珩小心翼翼地將驚魂未定的江吟抱出變形的車廂,頭也不回地離開,將她獨自留在冰冷的廢墟裡。
而就在他們離開後的那一秒,汽車,爆炸了。
砰的一聲巨響,爆炸聲和熱浪吞噬了她的意識。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消毒水氣味濃重的病房裡。
四週一片潔白,安靜得可怕。
她全身像被碾過一樣疼痛,尤其是左臂,打著厚重的石膏。
床邊,空無一人。
護士告訴她,她昏迷了三天,周總一直在隔壁病房照顧隻是受了驚嚇的江小姐,從未過來看過她一次。
葉輕語的心,已經痛到麻木,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出院後,她回到彆墅,開始收拾行李,準備等周司珩回來,再次提出離婚。
可在整理書房東西的時候,她卻無意間在抽屜底層,發現了一份已經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簽署日期,正是她車禍住院的那幾天。
她猛地想起晚宴後,周司珩對江吟說的“不會再讓任何人議論你”。
原來,他所謂的方法,就是和她離婚,徹底給江吟一個名分!
葉輕語拿著那份離婚協議,先是愣住,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滑落。
也好,正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徹底斬斷這孽緣。
現在,他連這一步都替她走了。
她冇有任何猶豫,找出筆,在女方簽名處,鄭重地、決絕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葉輕語。
筆尖劃破紙張,也劃斷了她與他之間最後一絲牽連。
簽完字後,她親自將協議送到了律師事務所。
律師告知她,度過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就可以正式辦理離婚手續。
從律所出來,葉輕語感覺像是卸下了一個沉重的枷鎖。
就在這時,她接到了墓園工作人員打來的緊急電話,聲音焦急:“葉小姐,您快來墓園看看吧!那位江小姐帶著人要挖您妹妹的墓!”
葉輕語腦子“嗡”的一聲,幾乎站立不穩!
她瘋了似的趕到墓園,遠遠就看到江吟指揮著幾個工人,正在挖掘妹妹葉輕顏的墳墓!
妹妹的骨灰盒已經被取了出來,捧在一個工人手裡!
“住手!”葉輕語目眥欲裂,衝上前一把將妹妹的骨灰盒搶回來,緊緊抱在懷裡,渾身顫抖地瞪著江吟,“江吟!你要乾什麼?!”
江吟穿著一身素白的裙子,臉上卻帶著一種天真又殘忍的笑容:“葉老師,你來得正好。我是來幫你妹妹和我弟弟結婚的,我弟弟最近總夢到她,說她一個人在下麵孤苦伶仃的,心疼得很,就想著乾脆娶了她,給她一個家,也好過她在地底做孤魂野鬼。”
“結婚?!”葉輕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瘋了!我妹妹就是被你弟弟害死的!她到死都恨著他!你怎麼敢讓她和你弟弟結婚!”
江吟撇撇嘴,不以為然:“你怎麼知道她還恨著我弟弟?說不定她死的時候,已經被我弟弟睡服了呢?如今有這樣一個機會嫁入我們江家,有個男人依靠,說不定她在地底下有多高興呢!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能這麼自私地阻攔她追求幸福?”
“你胡說八道!把我妹妹還給我!”葉輕語氣得渾身發抖,死死護住骨灰盒。
“給我!吉時快到了!”江吟上前就要搶奪。
兩人爭執起來,葉輕語右手有傷,使不上力,隻能用左手拚命護著。
江吟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猛地用力一推——
“啪嚓!”
精緻的骨灰盒從葉輕語懷中脫落,重重摔在地上!
盒蓋碎裂,裡麵雪白的骨灰撒了一地,被風吹得四處飄散!
葉輕語看著地上妹妹的骨灰,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呆立當場。
下一秒,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如同火山般爆發,她揚手,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扇了江吟一個耳光!
“啊!”江吟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你們在乾什麼!”一個冰冷熟悉的聲音響起。
周司珩匆匆趕來,看到倒在地上的江吟和滿臉是淚、神情癲狂的葉輕語,他眉頭緊鎖,一把將葉輕語用力推開!
葉輕語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周司珩扶起江吟,看著她紅腫的臉頰,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吟吟,怎麼回事?”
江吟立刻依偎進他懷裡,哭得委屈至極:“司珩……她妹妹是孤魂野鬼,我好心好意想讓她妹妹和我弟弟結婚,給她妹妹一個家……可她不但不領情,還打我……我的臉好痛……”
周司珩心疼地摟緊她,柔聲安慰,再抬頭看向葉輕語時,目光已是一片冰寒:“葉輕語,你鬨夠了冇有!吟吟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葉輕語看著地上妹妹的骨灰,聲音嘶啞破碎,帶著泣血的絕望,“周司珩!你看清楚!這是我妹妹的骨灰!是被她弟弟害死的我妹妹的骨灰!你讓她和強姦犯、殺人凶手結婚?你是要讓我妹妹死不瞑目嗎!”
周司珩眉頭緊蹙,似乎覺得她不可理喻,對身後的保鏢吩咐道:“把骨灰收拾好,按吟吟說的,送去結婚,入江家祖祠!”
“不!不可以!”葉輕語像是瘋了一樣撲上去,想要搶回妹妹的骨灰,“周司珩!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
保鏢們上前攔住她,她拚命掙紮,哭喊,哀求,卻如同困獸之鬥。
眼看著工人將散落的骨灰重新收集起來,裝進一個新的盒子裡,準備帶走,葉輕語徹底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掙脫保鏢,朝著骨灰盒衝去!
就在這時,一輛從墓園門口駛過的車,因為她的突然衝出,猝不及防地撞了上來!
“砰——”
葉輕語的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被撞飛出去,重重落在幾米開外,鮮血瞬間從身下蔓延開來。
她躺在冰冷的血泊中,視線開始模糊,渾身劇痛,再也動彈不得。
隻能眼睜睜地,絕望地看著周司珩護著江吟,看著那些人拿著妹妹的骨灰盒,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妹妹……對不起……姐姐冇用……姐姐連你最後的安寧……都守不住……
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了她。
葉輕語再次從無邊的疼痛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全身像是被拆散重組,每一寸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尤其是被車撞過的地方,動一下都牽扯著神經。
還冇等她完全清醒,病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一腳踹開,巨大的聲響嚇得她心臟一縮。
緊接著,江吟那張看似純良無害的臉出現在門口,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白大褂、推著移動擔架的男人,那擔架冰冷得像是……太平間用來運送屍體的。
“你們……要乾什麼?”葉輕語聲音沙啞,帶著警惕和虛弱。
江吟快步走到床邊,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葉老師,你醒啦!太好了!我最近要考一個很重要的法醫資格證,但是找不到合適的屍體練習操作。我想來想去,隻能用活人了。葉老師,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也是最好的法醫,你的身體結構你一定最清楚不過了,你就幫幫我這個忙吧!”
用活人……練習解剖?!
葉輕語瞳孔驟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她看著江吟,彷彿在看一個瘋子!“江吟!你瘋了!我是活人!你這是謀殺!”
“怎麼會是謀殺呢?”江吟眨著眼睛,拿出一支準備好的麻醉劑,針尖泛著寒光,“你看,我都準備好了麻醉藥。打了這個,你就感覺不到疼了,就跟睡著了一樣。等我練習完了,我會幫你把傷口好好縫起來的。老師,你就當為我的前程做點貢獻嘛,反正你的手已經廢了,也做不了法醫了,不如把身體借給我用用?”
“你休想!”葉輕語用未受傷的左手死死抓住床沿,拚命向後縮,巨大的恐懼讓她渾身發抖。
她寧願死,也不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就在兩人掙紮拉扯之際,病房門再次被推開,周司珩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看到裡麵的情形,眉頭習慣性地蹙起:“你們在做什麼?”
江吟立刻鬆開手,跑到周司珩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語氣帶著撒嬌和委屈:“司珩,你來得正好。我就是想請葉老師幫個小忙,讓我用她的身體練習一下解剖,為考試做準備。這個證對我真的很重要……但我知道,葉老師是你的妻子,你要是不願意的話,那……那就算了。”
她說著,低下頭,一副懂事又失落的樣子。
葉輕語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帶著微弱的希望看向周司珩,聲音顫抖:“周司珩!不要!你不能讓她這麼胡鬨!這是犯法的!我會死的!”
周司珩的目光在葉輕語驚恐蒼白的臉和江吟委屈期待的臉上掃過,沉默了片刻。
那短短的幾秒鐘,對葉輕語來說,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最終,周司珩薄唇輕啟,說出了將她徹底打入地獄的話:“既然對你有幫助,那就做吧。注意分寸,彆弄出人命。”
“周司珩!”葉輕語徹底崩潰了,嘶聲哭喊,“你愛她,就要用這種殘忍的方式作踐我嗎?!我是個人,我也有心,也會疼啊!”
周司珩看著她歇斯底裡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對身後的保鏢揮了揮手:“控製住她。”
保鏢立刻上前,毫不憐香惜玉地將虛弱的葉輕語死死按在病床上。
葉輕語拚命掙紮、哭喊、咒罵,卻如同蜉蝣撼樹。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江吟拿著那支冰冷的麻醉劑,一步步靠近。
針尖刺入皮膚的瞬間,冰涼的液體注入血管。
絕望的淚水順著葉輕語的眼角滑落,意識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葉輕語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掙紮著醒來。
麻藥的效果過去,腹部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被生生割裂的劇痛!
她顫抖著手摸向自己的小腹,觸手是厚厚的紗布,以及紗佈下那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縫合傷口!
江吟……她真的……在她身上動了刀!
葉輕語整個人蜷縮起來,崩潰大哭。
她是一名法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傷口意味著什麼!
解剖,曾是她曾經視若生命、用來尋求真相的職業,如今卻成了她遭受酷刑的媒介!
巨大的羞辱和痛苦幾乎將她撕裂!
或許是這件事做得太過駭人聽聞,連周司珩那樣冷硬的心腸也難得生出了幾分微不足道的愧疚。
葉輕語出院那天,他竟然親自來了,但身後還跟著江吟。
“輕語,我晚上帶你去拍賣會,買幾件珠寶,算是補償。”
補償?葉輕語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她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周司珩,如果我也把你剖開,再送你一堆珠寶,你會接受這種補償嗎?”
她頓了頓,看向他身旁的江吟,語氣帶著刺骨的諷刺,“而且,你帶我去,不怕你的心上人吃醋嗎?”
江吟立刻上前一步,挽住周司珩的手臂:“葉老師,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吃醋?這次……是我做得不對,強迫了你。所以我主動跟司珩提出來要補償你的。你就彆生氣了,跟我們一起去吧?”
看著她那副虛偽的嘴臉,葉輕語心臟痛到幾乎窒息。
最終,她被周司珩半強迫地帶去了拍賣會。
拍賣會上,璀璨的珠寶一件件呈上。
周司珩的目光始終落在江吟身上,隻要她多看一眼,他便毫不猶豫地舉牌,將那些價值連城的鑽石、翡翠、寶石一一收入囊中,溫柔地戴在江吟身上,彷彿要將世間所有美好都堆砌在她麵前。
直到所有珠寶拍賣完畢,周司珩似乎纔想起身邊還有一個葉輕語。
他側過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敷衍:“忘了給你拍了。沒關係,我讓助理去國外給你訂更好的。”
葉輕語剛想冷笑說不稀罕,工作人員正好過來請周司珩去後台辦理付款手續。周司珩起身離開。
他一走,葉輕語一秒都不想多待,起身準備離開。
江吟卻攔住她,得意地展示著身上珠光寶氣的首飾:“葉老師,你看,司珩對我多好。這些,本來可能都是你的呢,可惜啊……”
葉輕語麵無表情,內心毫無波瀾,隻想儘快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轉身欲走的瞬間,腳下的大地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搖晃起來!
吊燈瘋狂擺動,牆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是地震!
人群瞬間陷入恐慌,尖叫著四散奔逃!
葉輕語反應極快,她本就靠近門口,本能地就要往外衝!
可就在她即將衝出危險區域的刹那,一隻冰冷的手猛地從後麵抓住了她,用力將她往後一拽!
“葉老師!你是法醫!救死扶傷是你的天職!在這種緊急關頭,你怎麼能隻顧自己逃跑,不顧老弱婦孺呢!你應該讓他們先走!”
葉輕語被江吟拽得一個踉蹌,重心不穩,狠狠摔倒在地。
下一秒,驚慌失措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從她身上踩踏而過!
手肘、背部、腿部傳來鑽心的疼痛!
“吟吟!”周司珩焦急的聲音傳來。
他不知何時已經從後台衝了出來,在混亂的人群中精準地找到了差點也被絆倒的江吟,一把將她緊緊護在懷裡,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擁擠和掉落的雜物,迅速朝著安全出口撤離。
卻……絲毫冇有回頭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葉輕語。
葉輕語被踩踏得幾乎窒息,掙紮著想爬起來,卻被更多逃命的人撞倒。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斷裂聲!
一塊巨大的裝飾天花板轟然砸落,重重壓在她的雙腿上!
“啊——!”
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有搜救人員的聲音在附近響起。
“周總!找到周夫人了!她被壓在天花板下麵!”
緊接著,是周司珩那熟悉而冷靜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馬上把人救出來!必須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然而,就在搜救人員準備撬動天花板時,江吟的聲音如同魔咒般再次響起:“天啊!快來這裡!這裡有一隻小貓!它被壓住了,好可憐啊!”
搜救員顯然很無奈:“江小姐,我們現在應該先救人!以人為本!”
葉輕語用儘全身力氣,虛弱地發出聲音:“救我……先救我……我快撐不住了……”
她的雙腿被壓得毫無知覺,隻有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搜救員也焦急地對江吟說:“江小姐,請您不要乾擾救援!周夫人雙腿被重物壓住時間過長,再不救出來,很可能麵臨截肢的風險!”
“截肢又怎麼樣!”江吟突然發脾氣,聲音帶著哭腔,“你們怎麼這麼冇有同情心!這可是一條小生命啊!它那麼小,那麼無助!司珩!”
她轉向周司珩,開始撒嬌,“你快讓他們先救小貓!要是今天救不下它,我會愧疚得吃不下晚飯的!我一難過,心臟就好疼……”
搜救員看著監測儀器,臉色凝重:“周總,餘震快來了!必須立刻做出決定,是先救夫人,還是先救那隻貓?”
江吟哭得更凶了,搖著周司珩的胳膊:“司珩,求你了,先救小貓吧!它也是一條命啊!葉老師她……她的手已經廢了,就算腿也截肢……以後也有你養著她,她不會受苦的!可小貓冇有人管,它會死的!”
周司珩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江吟,又看了一眼被壓在廢墟下、麵色死灰的葉輕語,深邃的眼眸中掙紮之色一閃而過,
最終,他閉了閉眼,沉聲下令:“先救貓。”
然後,他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清晰地傳入了葉輕語的耳中:“吟吟說得對,她的手已經廢了,不在乎再多一條腿。”
這句話像最後的喪鐘,敲碎了葉輕語所有的希望。
她看著周司珩和搜救員轉身走向那隻貓的方向,巨大的絕望和悲憤讓她喉頭一甜,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意識再次被黑暗吞噬。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又一陣餘震襲來,更多的碎石砸落在她身上……
再次醒來,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護士正在給她換藥,看到她醒來,鬆了口氣,慶幸地說:“周夫人,您終於醒了!真是萬幸,雖然雙腿多處骨折,神經受損,但總算保住了,冇有截肢。要是再晚一點救出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保住了……
葉輕語腦海中浮現出昏迷前那絕望的一幕。
心像是被放在冰冷的絞肉機裡,痛到無法呼吸。
原來在他心裡,她的命,她的一切,還比不上一隻貓重要。
這時,周司珩走了進來,護士識趣地退了出去。
他走到床邊,看著她蒼白憔悴的臉,問道:“感覺怎麼樣?”
葉輕語閉上眼,背過身去,不想看他,更不想跟他說一個字。
周司珩看出她在生氣,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輕語,彆怪吟吟。她隻是太善良,看不得小動物受苦,所以纔會堅持先救那隻貓。更何況,你現在不是冇事嗎?腿也保住了。”
太善良?冇事?
葉輕語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洶湧而出。
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肩膀卻抑製不住地顫抖。
周司珩看著她無聲流淚的樣子,心頭莫名抽痛了一下。
他記憶中的葉輕語,是冷靜、堅強、甚至有些倔強的。
他記得戀愛時她出車禍斷了肋骨,上藥時疼得額頭全是冷汗,卻硬是一聲不吭,還笑著安慰他說自己不習慣流淚,隻有痛到極致,她纔會哭。
所以如今的她,是痛到極致了麼……
他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最終,他隻是歎了口氣:“你自己先冷靜冷靜吧。吟吟這次地震也受了驚嚇,手上蹭破了一點皮,我要去照顧她。有時間再來看你。”
葉輕語想說“不用了,永遠彆再來了”,但他已經轉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周司珩果然來得很少,隻是偶爾出現。
葉輕語也一如既往地對他視而不見,沉默以對。
這天,周司珩又來了。
看到他進門,葉輕語立刻轉過身,用後背對著他。
周司珩站在床邊,語氣帶著一絲不耐:“葉輕語,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我那麼愛吟吟,還每天抽時間來看你,你還想怎麼樣?”
葉輕語猛地轉過身,臉上帶著諷刺的淚笑:“周司珩,我不稀罕你的施捨!你的時間,你的關心,留給你那個善良的江吟吧!我嫌臟!”
看著她臉上的淚水,周司珩心頭那股莫名的抽痛感又升了起來。
他動了動唇,剛要開口,病房門被猛地撞開,江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臉上毫無血色。
“司珩!不好了!我……我闖禍了!”江吟撲進周司珩懷裡,聲音帶著哭腔,“我剛纔來找你的路上,看到一個人心臟病犯了!我……我好心上去幫忙,說我是醫生……可是我……我操作失誤,好像……好像把他按死了!現在他的家屬拉著我,要我償命!司珩,我好害怕!我隻是好心啊,是他自己命不好,怎麼能怪我呢!”
周司珩眉頭緊鎖,摟住她輕聲安撫:“彆怕,有我在,我安排賠償。”
“可是他們不要錢!”江吟哭得更凶了,“他們說隻要償命!必須賠他們一條命!”
周司珩眸色一沉,拿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語氣冰冷:“去處理一下,看看對方到底要什麼條件。錢不是問題。”
很快,助理回了電話,周司珩按了擴音。
助理的聲音傳來:“周總,交涉過了。他們最終同意接受三千萬的賠償。但是……他們有一個條件。”
“說。”
“對方說,畢竟是條人命,光給錢難以平息他們的痛苦。他們要求……罪魁禍首必須去他們那邊,讓他們出三天的氣。否則,這錢他們拿著也不安心。”
“我不去!司珩,我不能去!”江吟嚇得尖叫,死死抓住周司珩的衣袖,“那些人凶神惡煞的,他們一定會打死我的!”
周司珩緊緊抱著她,柔聲哄著,目光卻若有所思地掃過病床上麵無血色的葉輕語。
他沉聲問江吟:“當時,他們看清你的臉了嗎?”
江吟愣了一下,連忙說:“應……應該冇有太看清!我戴著口罩呢!”
周司珩點了點頭,目光定格在葉輕語身上,語氣平靜得可怕:“好。葉輕語,你和吟吟身形相似。你替她去。”
葉輕語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周司珩……你說什麼?”
“你替江吟去。”周司珩重複了一遍,語氣冇有任何波瀾,“吟吟身子弱,禁不住折騰。你去最合適。”
“我不去!”葉輕語嘶聲拒絕,渾身都在發抖,“憑什麼要我替她受過!是她害死了人!”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周司珩的眼神驟然變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吟吟是我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我不可能讓她少一根頭髮。至於你……”
他冇有再說下去,但眼神已經說明瞭一切。
葉輕語還想說什麼,周司珩已經對門口的保鏢下了命令。
不管她如何哭喊、掙紮、咒罵,最終還是被強行帶走,送到了那群失去親人、滿腔憤怒的家屬手中。
接下來的三天,對葉輕語來說,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拳腳、棍棒、辱罵……如同暴雨般落在她早已傷痕累累的身體上。
她像是一個冇有知覺的沙包,承受著本該由江吟承受的所有怒火和暴力。
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劇痛侵蝕著她的意識,唯有心中那股刻骨的恨意,支撐著她冇有徹底倒下。
周司珩隻覺得一股熱血猛地衝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
他猛地翻開內頁,女方簽名處,那熟悉娟秀的字體,一筆一劃,清晰地寫著“葉輕語”三個字。
簽署日期,就在一週前。
荒謬!
簡直是天大的荒謬!
她怎麼敢?!誰給她的膽子,竟敢擅自做主,簽下離婚協議,還把這本該死的證件丟在這裡?!
暴怒瞬間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猛地掏出手機,動作粗暴地找到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他倒要問問,她葉輕語到底想乾什麼!玩欲擒故縱嗎?!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覈對後再撥。”
冰冷的、機械的女聲,透過聽筒傳來,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周司珩的心上。
空號?
她竟然……登出了號碼?!
“砰——!”
昂貴的定製手機被他狠狠砸向光潔的大理石地麵,瞬間四分五裂,碎片飛濺。巨大的聲響在空曠的彆墅裡迴盪,顯得格外駭人。
“找!給我把她找出來!翻遍京北!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女人給我揪出來!”
周司珩額角青筋暴起,對著聞聲而來的保鏢失控地咆哮,那雙曾經盛滿對葉輕語溫柔笑意的眼眸,此刻隻剩下駭人的戾氣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
江吟被他這副從未有過的暴怒模樣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但很快,一絲難以掩飾的竊喜和如釋重負迅速掠過眼底。
她穩了穩心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柔軟的手臂試探性地環住他緊繃的腰身。
“司珩,彆生氣了……”她輕輕拍著他的背,“葉老師走了……其實也好啊。”
她頓了頓,仰起臉,眼中泛起楚楚可憐的水光,語氣卻帶著一絲輕快:“這樣,我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再也冇有人會在背後指指點點,罵我是破壞彆人家庭的小三了,對不對?我們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了。”
周司珩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胸口那股莫名的、空落落的恐慌感,被江吟溫言軟語強行壓下。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要吸走空氣中所有的不安,轉過身,將江吟緊緊摟進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窒息。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乾澀和僵硬:
“是,你說得對。這樣也好……你就不用再受那些委屈了。”他重複著這句話,像是在加固某種信念,“我本來……也是要和她離婚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在安慰江吟,不如說是在拚命說服自己。
對,他本來就是要離婚的,他愛的是吟吟,葉輕語的離開,正中下懷,是解脫。
可是,當他環顧這間驟然變得無比空曠、冷清得冇有一絲人氣的彆墅時,那種前所未有的不適感卻如同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將他淹冇。
這裡,不再有葉輕語忙碌的纖細身影,不再有她偶爾因為專業問題而微微蹙眉的專注側臉,不再有她身上那股讓人安心的淡淡氣息,甚至……連她壓抑的抽泣聲和最後那段日子裡那絕望空洞的眼神,都消失了。
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這種死寂,比他麵對最棘手的商業對手、處理最複雜的併購案時,更讓他感到心慌意亂,彷彿踏在了一處即將崩塌的懸崖邊緣。
翌日,陽光勉強透過未完全拉開的窗簾縫隙,在奢華卻冰冷的餐廳地板上投下幾道斑駁的光束。
江吟起了個大早,身上穿著一件與她氣質並不太搭的、印著可愛卡通圖案的圍裙,在廚房裡叮叮噹噹地忙碌著。
她臉上洋溢著興奮和期待,彷彿要開啟一段嶄新的、充滿煙火氣的生活。
當週司珩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走下樓梯時,江吟正好端著她的戰利品從廚房出來。
“司珩,快嚐嚐!這是我
周司珩的目光落在早餐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這與他以往的早餐習慣截然不同。
葉輕語在時,無論她前一天工作到多晚,
回程的車上,江吟還在興奮地計劃著晚上要去哪家新開的米其林三星餐廳打卡,分享到朋友圈,而周司珩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閉著眼,假寐之下,是翻湧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差感。
這種所謂的新生活的瑣碎不適,開始像細密而尖銳的針尖,一下下,不容忽視地刺探著他原本以為堅不可摧的、對江吟的“愛意”和選擇。
深夜,萬籟俱寂。
周司珩躺在寬敞柔軟的主臥大床上,卻毫無睡意。
身邊,江吟早已沉入夢鄉,呼吸均勻。
然而,這張曾經與葉輕語同床共枕數年的大床,此刻卻讓他感到莫名的陌生和冰冷。
葉輕語離開後,他讓人換掉了所有的床品,甚至重新裝修了主臥,試圖抹去她的所有痕跡。但有些東西,似乎根植於空氣深處,無法輕易驅散。
他煩躁地起身,披上睡袍,鬼使神差地走進了書房。
或許隻有處理那些冰冷的數據和檔案,才能暫時麻痹自己紛亂如麻的思緒。
書房裡隻開了一盞昏黃的檯燈。
他在書架前尋找一份舊合同,指尖劃過一排排精裝書籍。
突然,他不小心碰落了書架頂層一本蒙塵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硬殼相冊。
相冊掉落在柔軟的地毯上,無聲地攤開了其中一頁。
檯燈的光線恰好落在攤開的那頁照片上。
照片的背景,是大學校園裡那棵著名的、花開如雲的櫻花樹。
樹下,年輕的他,穿著白襯衫,眉眼間是未經世事的張揚與熱烈,正將一束嬌豔欲滴的火紅玫瑰,遞給麵前的女孩。那是葉輕語。
那時的葉輕語,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長髮如瀑,微微低著頭,臉頰泛著紅暈,嘴角噙著一抹清淺而真實的笑意。
陽光透過繁茂的花隙,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整個人彷彿都在發光。
那是他鍥而不捨、熱烈追求了她整整兩年後,她終於點頭答應與他正式交往的那一天。
他記得自己當時興奮得差點跳起來,覺得擁有了全世界。
周司珩的呼吸一滯。
他緩緩蹲下身,拾起相冊,手指不由自主地撫上照片中葉輕語那清澈明亮的眼眸。
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傳來一陣悶悶的、綿密的疼痛。
他幾乎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眼中的那種光彩漸漸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加深的疲憊、隱忍,以及最後那段日子裡,那死寂的灰敗和徹底的絕望。
是他嗎?是他,親手將那個曾經會對他露出這般明媚笑容的女孩,摧殘成了後來那般模樣?
就在他盯著照片出神,沉浸在過往的回憶中時,書房門被輕輕推開。
江吟端著一杯熱牛奶,睡眼惺忪地走了進來:“司珩,這麼晚還不睡,喝點牛奶助眠吧?”
當她看清周司珩手中相冊裡的內容時,臉上的慵懶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醋意和不滿。
她幾步衝上前,一把從周司珩手中搶過相冊,聲音變得尖利:“你看她乾什麼!她都走了你還念念不忘嗎?我討厭這些東西!討厭所有跟她有關的東西!”
說著,她竟當著周司珩的麵,狠狠地將相冊摔在地上!
厚重的相冊發出沉悶的響聲。似乎覺得還不解氣,她又用穿著拖鞋的腳,泄憤似的在散落的照片上踩了幾下!
“江吟!”周司珩猛地站起身,聲音冷厲得如同冰渣,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看著地上那些被踩臟的、記錄著他和葉輕語青春與過往的照片,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尖銳的心痛猛地湧了上來。
他
看著她瞬間淚如雨下、委屈至極的模樣,若是以前,周司珩定會心疼地立刻將她摟入懷中軟語安慰。
但此刻,聽著她刺耳的哭聲,看著她踩在照片上的腳,他隻感到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巨大的疲憊和空虛感席捲了他。
他冇有像往常那樣立刻去哄她,隻是極度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出去。”
江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淚眼:“你……你讓我出去?”
“我想靜一靜。”周司珩轉過身,背對著她,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再看她。
江吟哭得更大聲了,但見周司珩毫無反應,最終隻能跺了跺腳,哭著跑出了書房。
幾天後,周司珩派去調查葉輕語下落的心腹助理回來了,恭敬地站在辦公桌前,帶來的訊息卻讓周司珩的心沉到了穀底。
“周總,”助理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我們動用了一切關係,查遍了京北國際機場近一個月所有的出境記錄和監控錄像。葉小姐和她的母親,就像……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冇有任何有效的出境痕跡。她們使用的身份資訊……似乎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非常乾淨,線索……到了機場就完全斷了。”
“廢物!一群廢物!”周司珩積壓數日的怒火、焦慮、以及那種失控的恐慌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他猛地將辦公桌上所有的檔案、電腦、裝飾品統統掃落在地!茶杯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碎裂聲,褐色的茶水洇濕了一大片。
她竟然能做到如此決絕!如此徹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連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這種完全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憤怒!
恰在此時,書房門被推開,江吟臉上帶著不滿闖了進來:“司珩!我昨天看中的那款限量版鱷魚皮包包,專櫃說今天最後一天預留,你到底什麼時候給我買嘛!你最近對我也太不關心了……”
“夠了!”周司珩猛地打斷她,佈滿血絲的眼睛冰冷地掃過去,裡麵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不耐和厭煩,“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我最近很忙,冇空陪你玩這些無聊的遊戲!”
江吟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厭惡驚得愣住了,隨即嘴巴一扁,比剛纔在書房時哭得還要厲害。
但這一次,周司珩冇有再去哄她,甚至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
他煩躁地鬆了鬆領帶,轉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京北繁華璀璨的夜景,
侍者端著香檳走過,江吟伸手去拿,卻因為緊張,手指一滑,高腳杯傾斜,昂貴的香檳灑了她一手,還濺到了旁邊一位貴婦的裙襬上。
貴婦蹙眉,麵露不悅。
江吟頓時慌了神,不是先道歉,而是下意識地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想去擦拭,反而把場麵弄得更糟。
周司珩臉色一沉,立刻上前,代她向那位貴婦道歉,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讓對方不得不壓下火氣,勉強說了句“沒關係”。
他拿出隨身的手帕,遞給江吟,低聲道:“擦乾淨,鎮定一點。”
江吟接過手帕,眼圈卻紅了,委屈地小聲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乾嘛那種眼神看我……”
周司珩冇有迴應,隻是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
接下來,在與一位海外集團總裁交談時,對方用流利的英語詢問一個關於中國市場政策的問題。
周司珩正準備用英語回答,江吟卻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感,搶著用蹩腳的中式英語插話,語法錯誤百出,詞不達意,惹得對方和周圍的幾位高管都麵露詫異,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周司珩不得不打斷她,用純正優雅的英語流暢地接過了話題,才化解了局麵。
他瞥見有人已經忍不住背過身去偷笑。
這還冇完。
自助餐區,江吟看著琳琅滿目的美食,像個孩子一樣興奮,拿著盤子夾了滿滿一堆,堆得像座小山,吃相也談不上優雅,與周圍矜持淺嘗的賓客形成了鮮明對比。
甚至因為不認識某種高階食材,還大聲地問旁邊的侍者:“這是什麼呀?看起來好奇怪!”引來不少側目。
周司珩跟在她身後,不斷地為她收拾殘局,壓下湧上來的怒火,感覺自己的臉麵在今夜被按在地上反覆摩擦。
他從未在如此重要的社交場合感到如此疲憊和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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