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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我餘生長眠此日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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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帶著明顯譏誚的聲音響起:“周總,好久不見,彆來無恙啊?”

周司珩轉頭,看到來人是他生意上的老對手,宏遠集團的裴總。

裴總端著酒杯,目光在江吟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然後落在周司珩臉上,笑容意味深長。

“裴總。”周司珩冷淡地點頭示意。

裴總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故意提高了音量,足以讓周圍一圈人都聽清楚:“周總真是好福氣啊!新太太真是……天真爛漫,活潑可愛,給這麼嚴肅的場合增添了不少……生氣。”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惋惜和尖銳的對比,“隻是,可惜了葉法醫啊。想當年,葉法醫陪周總出席各種場合,那才叫真正的賢內助。能力出眾,談吐不凡,舉止優雅,無論多複雜的局麵都能應對自如,可是給周總增光添彩不少。唉,真是明珠暗投,可惜,可惜了啊!”

這番話,像一把淬了毒的針,精準無比地紮進了周司珩的心臟最痛處!

他的腦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往昔的畫麵:葉輕語穿著剪裁合體的晚禮服,妝容淡雅,氣質清冷卓絕,安靜地站在他身邊,不需要過多言語,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恰到好處地配合他。

與商業大佬交談時,她偶爾幾句專業或人文方麵的見解,總能讓人刮目相看,為他贏得尊重。她就像一株空穀幽蘭,自帶光華,卻從不喧賓奪主。

而此刻,身邊這個濃妝豔抹、舉止失措、不斷給他製造麻煩的江吟……

強烈的對比,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周司珩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不僅僅是麵子上的難堪,更是內心深處那一直被他刻意忽略、壓抑的悔恨和質疑,在此刻被**裸地揭開!

他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平靜,臉色瞬間鐵青,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泛白。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裴總,失陪一下!”

然後,不顧江吟錯愕的眼神,近乎粗暴地拉著她,逃離了那個讓他無地自容的圈子。

那一晚,周司珩提前離場。坐在回程的車上,他閉著眼,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在他眼中隻剩下模糊的光斑。

裴總那句“明珠暗投”和在場眾人對江吟毫不掩飾的鄙夷目光,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反覆回放。

他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地認為,離開葉輕語是一種解脫。

失去她,失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妻子,更是他曾經擁有過的、令人豔羨的體麵、尊重和……那份深入骨髓的、如今才知珍貴的默契與安寧。

從那次失敗的晚宴回來後,周司珩的心情持續低落,加上連日來的心力交瘁和鬱結於心,免疫力急劇下降,竟發起高燒來。

體溫一度飆升至395度,他渾身滾燙,頭痛欲裂,躺在床上,意識都有些模糊。

彆墅裡請了家庭醫生來看過,打了退燒針,開了藥。

醫生囑咐需要有人在一旁細心照料,定時測量體溫,補充水分。

江吟起初還假模假樣地在床邊待了一會兒,但一靠近,就嫌惡地皺起鼻子,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小聲抱怨:“哎呀,好重的病氣,會不會傳染啊……”

她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碰周司珩的額頭,就立刻縮回手,彷彿沾上了什麼臟東西。

“司珩,你好好休息啊,我……我約了閨蜜去做spa,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哦。”她找了個藉口,拿起包,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臥室,連杯水都冇給他倒。

偌大的主臥室,隻剩下週司珩一個人。

高燒帶來的寒意讓他蜷縮在厚重的被子裡,卻依舊覺得冰冷刺骨。

喉嚨乾得冒煙,像被砂紙磨過一樣疼。

“水……水……”他無意識地呻吟著,聲音嘶啞破碎。

恍惚中,他彷彿回到了過去。

每次他生病,無論多晚,葉輕語總會

裡麵,是葉輕語清秀工整的字跡。前麵大部分內容,記錄的是她作為法醫的工作心得,一些複雜的案例分析和專業術語,條理清晰,邏輯嚴謹,透著她一貫的冷靜和專業。

但偶爾,在頁麵的邊角或段落間隙,會穿插著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

“3月15日,晴。司珩今天胃又不舒服,給他熬了山藥粥,看他喝完眉頭舒展,心裡踏實了些。下次記得提醒他按時吃飯。”

“5月20日,雨。冇想到他記得這個日子,送了一束向日葵,說像我,向著光。其實,他纔是我的光。”

“7月10日,夜班。淩晨三點做完解剖,很累,但想到家裡有盞燈為我亮著,有人在等我,便覺得一切值得。”

……

一頁頁翻過去,那些平淡卻溫暖的文字,像一部老舊的黑白電影,緩緩放映出他們曾經擁有過的、簡單而真實的幸福。

字裡行間,充滿了對他細微的關心、依賴和毫不掩飾的愛意與信任。

周司珩的眼眶開始發熱,呼吸變得急促。他加快了翻頁的速度,彷彿想要抓住什麼。

終於,他翻到了筆記本的最後一頁。

那一頁,冇有日期,隻有一行字。不再是之前工整清秀的字體,而是潦草、顫抖,彷彿用儘了全身力氣,帶著絕望的劃痕,深深地刻在紙頁上——

“周司珩,我疼……”

冇有指明哪裡疼,但周司珩卻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渾身劇震!

他清晰地記得那個日子!

那個他為了江吟,用她母親的性命相要挾,逼她簽下放過殺害她妹妹凶手的諒解書的日子!

那個他冷眼看著她用鐵錘砸碎自己作為法醫前程的右手的日子!

那句“我疼……”像一把燒紅了的、淬了劇毒的匕首,帶著無儘的委屈、絕望和心死,狠狠地捅進了他的心臟,然後殘忍地攪動!

周司珩猛地捂住胸口,喉嚨裡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嘶鳴!

高燒帶來的眩暈和這尖銳到極致的悔恨交織在一起,幾乎將他撕裂!

他彷彿看到了葉輕語當時慘白如紙的臉,看到她眼中碎裂的光芒,看到她顫抖著簽下名字時,那無聲流淌的眼淚……

他當時隻覺得她礙事,覺得她不懂事,為何不能成全他的“真愛”?

現在他才明白,他當時摧毀的,是一顆怎樣真摯、怎樣深愛著他的心!

筆記本從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

周司珩蜷縮在床上,像一隻受傷的野獸,發出壓抑的、絕望的嗚咽。

滾燙的淚水,終於衝破了驕傲的堤壩,混合著汗水,洶湧而出。

病弱時的脆弱,讓他的情感防線徹底崩潰。

這本無意中發現的舊筆記,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它像一麵殘酷的鏡子,照見了他曾經擁有過的深情,以及他是如何用最殘忍的方式,親手將其碾碎成齏粉。

悔恨,如同瘋狂滋生的藤蔓,瞬間纏繞了他整個靈魂,勒得他窒息。

在高燒和極度的精神打擊下昏沉了整整兩天後,周司珩的體溫終於慢慢降了下來,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意識逐漸清醒。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裝飾華麗卻冰冷的天花板。

空氣中冇有藥味,冇有溫熱的粥香,隻有死寂。江吟並不在身邊。

他掙紮著坐起身,喉嚨乾渴得厲害。自己倒了杯冷水灌下去,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一陣刺痛,卻也讓他更加清醒。

腦海中,筆記本上那行絕望的“我疼……”和晚宴上裴總嘲諷的話語,交替浮現,讓他的心口一陣陣悶痛。

就在這時,臥室門被推開了。江吟穿著一身嶄新的香奈兒套裝,拎著最新款的包包,容光煥發地走了進來,臉上看不出絲毫對他病情的擔憂。

“司珩,你醒啦?”她語氣輕快,走到床邊,卻不是關心他的身體,而是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本時尚雜誌,翻到某一頁,指著一款設計極其奢華、鑲嵌著巨大鴿血紅寶石的項鍊,撒嬌道:“你看你看!這款項鍊是梵克雅寶的限量款,全球隻有三條!我好喜歡啊!我這兩天為了照顧你,擔驚受怕的,人都瘦了一圈,你買這個獎勵我嘛!”

周司珩看著她,眼神冰冷。

照顧?她所謂的照顧,就是把他一個人丟在病床上,自己出去逍遙快活?

他現在才退燒,身體虛弱,她關心的不是他的健康,而是索要天價珠寶?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葉輕語的樣子。

結婚這麼多年,葉輕語從未主動向他索取過任何貴重禮物。

她總是說:“我有工資,夠用。你的錢留著做正事。”

她身上最值錢的,可能就是他當年求婚時送的鑽戒。

她更在意的是他是否按時吃飯,是否胃疼,是否工作太累……

一種強烈的諷刺感,像冰水一樣澆遍他的全身。

“不買。”周司珩移開目光,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江吟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司珩!你……你居然拒絕我?一條項鍊而已,對你來說算什麼呀!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開始耍賴,搖晃著他的手臂,“我不管!我就要!你要是不買,就是不愛我了!”

若是以前,她這般撒嬌,周司珩或許會心軟答應。

但此刻,看著她那張寫滿了貪婪和索取的臉,再對比腦海中葉輕語淡然獨立的樣子,他隻覺得一股厭煩直衝頭頂。

“我說了,不買。”周司珩甩開她的手,語氣更加冰冷,“出去,我想安靜一會兒。”

江吟被他前所未有的冷漠態度驚呆了,隨即惱羞成怒,跺腳道:“好!周司珩,你狠!你不買是吧?那我讓我弟弟來陪我!”

說完,她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冇過多久,周司珩就聽到樓下傳來喧鬨聲。

江吟竟然真的把她那個不學無術、惹是生非的弟弟江濤接到了彆墅裡。

江濤一進來就大呼小叫,把彆墅當成了自己家,打開酒櫃拿出名酒就喝,對著傭人呼來喝去,甚至還想動書房裡的古董擺設,被助理及時攔住。

周司珩在樓上聽著下麵的雞飛狗跳,頭痛欲裂,心中的怒火和失望幾乎達到了頂點。

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起身,想去書房靜一靜。經過二樓陽台時,他聽到江吟壓低了聲音在打電話。

陽台的玻璃門冇有關嚴,她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語氣不再是平日的嬌嗲,而是充滿了刻薄和惡毒:

“……那個老不死的和葉輕語那個賤人,最好死在外麵,永遠彆回來!省得礙眼!”

“……放心,司珩現在心裡隻有我,被我吃得死死的!周家的一切,遲早都是我和我弟弟的!”

“哼,葉輕語那個蠢貨,以為自己是個法醫多了不起?還不是被我玩死了!活該!”

……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紮進周司珩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臟!

他如遭雷擊,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這真的是那個他曾經認為“單純”、“善良”、“不慕虛榮”的江吟說出來的話嗎?

那個在他麵前總是楚楚可憐、需要保護的女人,背後竟然如此惡毒、貪婪、心腸狠辣!

她以前在他麵前表現出的不愛錢、隻要愛情的樣子,全是偽裝的!

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她和他那個強姦殺人的弟弟一樣,骨子裡流著卑劣的血!

那他呢?

他周司珩,聰明一世,竟然被這樣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為了她,他逼死了葉輕語對他全部的愛和信任,摧毀了那個正義、堅韌、深愛他的妻子!

他為了一個毒婦和一個畜生,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和良知!

巨大的震驚、被欺騙的憤怒、以及排山倒海般的悔恨,如同海嘯般將他淹冇!

他看著陽台裡那個麵目猙獰的江吟,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喉嚨!

他對江吟那最後一絲因為過往記憶而產生的複雜情緒,在這一刻,徹底轉化為徹底的憎惡與深深的、無法磨滅的噁心!

他轉身,扶著牆壁,幾乎嘔吐出來。

眼前一陣發黑,他知道,有些東西,從這一刻起,徹底崩塌了,再也無法挽回。

而他將要麵對的,是餘生漫長而殘酷的、來自靈魂深處的審判與煎熬。

周司珩站在陽台門外,聽著裡麵傳來的、與他記憶中那個單純善良形象判若兩人的惡毒話語,渾身血液彷彿瞬間凍結,又猛地沸騰起來!

怒火夾雜著被欺騙的恥辱感,像火山一樣在他胸腔裡噴發!

他再也無法忍受,猛地一把推開虛掩的陽台玻璃門!

“砰——!”

巨大的聲響嚇得正對著電話說得起勁的江吟猛地一哆嗦,手機差點脫手。她驚慌失措地轉過身,看到門口臉色鐵青、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周司珩,瞬間嚇得臉色慘白。

“司……司珩?你……你什麼時候……”她結結巴巴,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周司珩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冰麵上,帶著凜冽的殺意。

他死死盯著江吟那張此刻在他眼中無比扭曲的臉,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冷刺骨:“我什麼時候來的?就在你詛咒輕語和她母親最好死在外麵的時候!就在你盤算著如何把我周家的一切都變成你和那個畜生弟弟的囊中之物的時候!”

江吟被他眼中的駭人戾氣嚇得連連後退,背脊撞上冰冷的欄杆,無路可退。

她慌亂地擺手,眼淚說掉就掉,又拿出了慣用的伎倆:“不!不是的!司珩你聽我解釋!我是被氣糊塗了!是……我是一時口不擇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心裡隻有你啊司珩!”

“閉嘴!”周司珩厲聲打斷她,額角青筋暴起,“解釋?你還想怎麼解釋?江吟,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這種毒婦當成寶貝!把你那個殺人犯弟弟當成可憐人!為了你們這兩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逼走了輕語,毀了她的一切!我現在才知道,我周司珩纔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他越說越激動,積壓已久的悔恨、憤怒和噁心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你在我麵前裝得楚楚可憐,不慕虛榮,背地裡卻是這副貪婪惡毒的嘴臉!你弟弟犯下彌天大罪,你還有臉求情,甚至想出配陰婚這種喪儘天良的主意!你們姐弟倆,骨子裡流著的都是肮臟的血!”

江吟被他罵得渾身發抖,臉上血色儘失,她知道,周司珩這次是真的動了真怒,以往的撒嬌示弱恐怕都冇用了。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周司珩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司珩!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嫉妒葉輕語!可我都是因為太愛你了啊!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冇有你!我弟弟他已經知道錯了,他以後會改的!求你彆趕我們走!”

這時,聽到動靜的江濤也衝了上來,看到姐姐跪在地上,也慌了神,跟著跪下哀求:“周總!周總饒命啊!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姐姐!您要打要罰衝我來!求您彆趕我們走!我們離開周家就活不下去了啊!”

周司珩看著腳下這對聲淚俱下、醜態百出的姐弟,心中隻有無儘的厭煩和噁心。

他用力甩開江吟的手,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滾!立刻給我滾出周家!從今往後,彆再讓我看到你們!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他叫來保鏢,不顧兩人的哭喊和掙紮,強行將他們拖出了彆墅。

然而,江吟和江濤並冇有真正離開。他們如同陰溝裡的老鼠,在彆墅區外圍徘徊不去,試圖尋找機會再次哀求周司珩。

幾天後,趁著保鏢換班的間隙,江濤竟然偷偷溜進了彆墅花園,在極度憤懣和扭曲的心理驅使下,他將怒火發泄在了花園角落裡一盆看似不起眼的、葉片有些發黃的蘭草上——

那是葉輕語剛搬進彆墅時親手種下的,也是這棟冰冷豪宅裡,唯一僅存的、屬於她的活物。

江濤用腳狠狠地將花盆踹翻,泥土和碎裂的陶片散落一地,那株本就羸弱的蘭草被踐踏得不成樣子。

周司珩發現這一幕時,瞳孔驟然收縮!

那盆蘭草,葉輕語曾很寶貝地照料過,雖然她走後無人打理,日漸枯萎,但他從未想過要移除它,彷彿留著它,就還留著一點與她相關的念想。

此刻,看到這最後一點念想也被江濤這個雜碎毀掉,周司珩心中最後一絲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把他們給我抓起來!”他對著聞訊趕來的保鏢和助理,發出了冷酷至極的命令,“江濤,故意傷害、強姦致人死亡證據確鑿,之前是輕語簽了諒解書才讓他逍遙法外!現在,把所有證據重新提交給警方!我要他這輩子都把牢底坐穿!至於江吟……”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個癱軟在地、麵無人色的女人,“協同犯罪,欺詐,誹謗……把她也給我送進去!讓他們姐弟倆,在監獄裡好好團聚!”

“不!司珩!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愛你啊!”江吟發出絕望的尖叫。

周司珩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轉身離去,背影決絕而冰冷。

很快,警笛聲由遠及近,江吟和江濤在絕望的哭嚎中被警方帶走,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暗無天日的牢獄之災。

周司珩用最冷酷的方式,徹底清理了身邊的毒素。

處理完江吟姐弟,周司珩並冇有感到絲毫輕鬆,反而被一種更大的空虛和恐慌所吞噬。

彆墅變得更加死寂,每一個角落都彷彿殘留著葉輕語的影子,提醒著他曾經擁有過什麼,又失去了什麼。

悔恨如同無數隻螞蟻,日夜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須找到她!立刻!馬上!

他動用了周氏集團所有的權勢、人脈和財富,組建了一支龐大的搜尋團隊,懸賞金額高到令人咋舌。

命令一層層下達,覆蓋了國內所有可能的渠道,甚至將觸角延伸至海外。

“查!給我查所有的機場、港口、車站的出入境記錄!查她可能使用的所有化名和身份資訊!”

“聯絡國際刑警組織,動用一切私人關係,在全球範圍內搜尋!”

“她母親需要療養,查全球頂級的療養院和醫療機構,看有冇有符合條件的東方老年女性入住記錄!”

“……”

周司珩像一頭焦躁的困獸,日夜守在電話和電腦前,眼睛裡佈滿了血絲。每一次有訊息傳回,他都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但每一次,帶來的都是失望。

“周總,國內所有線索都斷了,葉小姐似乎早有準備,抹去了所有痕跡。”

“國際方麵暫時冇有匹配到葉小姐和她母親的記錄。”

“……”

“找不到?”周司珩猛地將手中的咖啡杯砸在地上,滾燙的液體四濺,他對著垂手肅立的助理咆哮,聲音嘶啞,“那就繼續找!加派人手!擴大範圍!懸賞翻倍!直到找到為止!活要見人,死……不!她一定還活著!必須給我找到!”

巨大的無力感和恐慌籠罩著他。



痛!

無以複加的痛!

悔恨如同毒液,瞬間滲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演講結束,會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葉輕語微微鞠躬致意,然後在幾位與會專家的陪同下,走下講台,準備離開。

周司珩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站起身,不顧周圍人詫異的目光,像一頭衝出牢籠的野獸,幾步衝上前,攔在了葉輕語的麵前。

“輕語!”他的聲音因為激動和緊張而顫抖,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卑微的乞求,“我終於找到你了!輕語!跟我回去!我們回家!”

葉輕語的腳步頓住。

她抬眸,目光平靜地落在周司珩臉上。

那雙曾經盛滿對他愛意和痛苦的眼眸,此刻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泉,冇有一絲波瀾,冇有恨,冇有怨,甚至冇有驚訝,就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不小心擋住去路的路人。

她輕輕皺了皺眉,語氣疏離而冷淡:“這位先生,您認錯人了吧?我們很熟嗎?”

“周先生,請自重。”這時,那位一直陪在葉輕語身邊的男士上前一步,彬彬有禮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維護姿態,擋在了葉輕語身前,警惕地看著周司珩,“葉博士是我們的貴賓,請不要打擾她。”

周司珩看著葉輕語那完全無視他的眼神,看著她身邊那個明顯對她有好感的優秀男士,心臟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他試圖伸手去抓葉輕語的手臂:“輕語!是我啊!我是司珩!我知道錯了!你聽我解釋……”

然而,他的手還冇碰到葉輕語,就被兩名不知何時出現的、身材高大的保鏢攔住了。

葉輕語甚至冇有再多看他一眼,對身邊的男士微微頷首,便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彷彿他隻是一團令人不悅的空氣。

周司珩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承受著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和低聲議論,臉上火辣辣的。



他動用關係,很快查到了葉母在瑞士接受療養的具體醫院和情況。

葉母的心臟病需要長期精心治療和護理,費用不菲。周司珩立刻聯絡了那家醫院,以匿名捐贈者的名義,承諾提供一筆钜額的、持續的醫療資助,並願意聯絡全球最頂尖的心臟專家進行會診,條件隻有一個——希望與葉輕語小姐見一麵。

葉輕語在接到醫院方麵的溝通電話後,沉默了許久。

為了母親,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同意與周司珩在蒙特勒湖邊一家安靜的咖啡廳見麵。

周司珩提前到了很久,坐在靠窗的位置,緊張得手心冒汗。

當他看到葉輕語穿著一件簡單的風衣,獨自一人推門進來時,心臟狂跳不止,彷彿回到了多年前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推開咖啡廳的門,走進了外麵燦爛卻冰冷的陽光裡,一次也冇有回頭。

周司珩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著她決絕離去的背影,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窗外湖光山色依舊旖旎,但他的世界,卻已隨著那扇門的閉合,徹底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永恒的黑暗和冰冷之中。

他知道,他永遠地失去她了。

這一次,是徹徹底底,再無挽回的可能。

蒙特勒湖畔的徹底決裂,像一盆摻著冰碴的冷水,將周司珩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

然而,極度的寒冷之後,並非清醒,而是某種更可怕的、瀕臨崩潰的瘋狂。

葉輕語那冰冷決絕的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冰錐,日夜穿刺著他的心臟,讓他寢食難安,坐立不定。

他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她就此徹底走出他的生命,無法接受她在那片異國的天空下,綻放出他從未見過的、更加奪目的光彩,而這一切,都與他周司珩再無半點關係!

一種強烈的、扭曲的佔有慾和失控感,像毒藤一樣纏繞著他的理智,將他拖入了偏執的深淵。

既然卑微的乞求換不回她的回眸,那麼,就用他最擅長的方式——

權勢和碾壓,逼她回頭!

回到京北後,周司珩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困獸,動用了周氏集團一切商業力量和陰暗手段,開始瘋狂地狙擊、打壓任何與葉輕語有關的海外研究項目或合作機構。

他授意手下,不惜代價,切斷她的資金鍊,散佈不利謠言,甚至暗中施壓,迫使與她合作的實驗室終止合同。

“我要讓她知道,離開我周司珩,她在哪裡都寸步難行!她最終隻能回來求我!”他在辦公室裡對著心腹咆哮,雙眼佈滿駭人的紅血絲,昔日商界帝王的冷靜與睿智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癲狂的破壞慾。

然而,他低估了葉輕語。

如今的葉輕語,早已不是那個需要依附他生存的藤蔓。

憑藉其在國際法醫界迅速崛起的聲音和過硬到令人驚歎的專業能力,她非但冇有被周司珩的卑鄙手段擊垮,反而因禍得福,引起了更高級彆機構的注意。

就在周司珩以為葉輕語即將走投無路時,他收到了一個讓他幾乎吐血的訊息:

葉輕語因其在數起國際懸案中的關鍵性技術貢獻,被國際刑警組織正式聘為首席法醫顧問,同時,歐洲最頂尖的法醫科學實驗室也向她拋出了橄欖枝,邀請她主持一項跨國聯合研究項目!

這兩個平台的級彆和影響力,遠非周司珩的商業觸角所能企及。他的打壓,反而成了葉輕語邁向更高舞台的墊腳石!

訊息傳來,周司珩砸碎了辦公室裡所有能砸的東西。

挫敗感、嫉妒、還有更深沉的悔恨,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內心。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跳梁小醜,用儘力氣揮舞著拳頭,卻隻打在了空氣裡,反而讓對方飛得更高更遠。

這種徹底的失控,讓他徹底瘋了。

不久後,一個全球直播的法醫科學與司法公正高峰論壇在維也納舉行。

葉輕語作為icpo的代表和特邀主講嘉賓,將在會上做主題報告。這無疑是她在國際舞台上正式確立地位的關鍵一步。

論壇當天,全球矚目。

葉輕語一身乾練的黑色西裝,站在聚光燈下,麵對台下無數權威和鏡頭,從容不迫,侃侃而談。

她的報告邏輯清晰,數據翔實,提出的前沿觀點引發了陣陣熱烈的討論。她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自信、專業、權威的光芒,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

周司珩坐在京北彆墅的客廳裡,通過巨大的液晶螢幕看著直播。

畫麵中的葉輕語,離他那麼遠,又那麼清晰。她越成功,越耀眼,他就越痛苦,越瘋狂。

就在葉輕語報告結束,現場掌聲雷動,主持人正準備進行下一環節時,異變陡生!

一個身影猛地從觀眾席後排衝了出來,不顧保安的阻攔,強行衝上了主席台!

正是周司珩!

他竟然不顧一切地飛到了維也納,混入了會場!

全場嘩然!

直播鏡頭瞬間對準了這突發的一幕!

周司珩頭髮淩亂,西裝褶皺,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歇斯底裡的激動和絕望。

他一把搶過主持人的麥克風,雙眼死死地盯著台下因這意外變故而微微蹙眉、但依舊保持冷靜的葉輕語,聲音嘶啞破碎,通過麥克風傳遍了整個會場,也傳到了全球無數觀眾耳中:

“輕語!葉輕語!你看著我!”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該為了江吟那個毒婦傷害你!我不該逼你簽那個該死的諒解書!我不該眼睜睜看著你受那麼多苦!我把江吟和她那個畜生弟弟都送進監獄了!我把他們都毀了!你看,我在贖罪了!我在贖罪啊!”

他語無倫次,甚至開始自扇耳光,涕淚橫流:“你要我怎麼贖罪?你說!我把周氏集團給你!我把我的命給你!我隻求你回來!回到我身邊!冇有你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台下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這駭人聽聞的場麵驚呆了。

直播彈幕瞬間爆炸,各種語言充斥著螢幕,有震驚,有鄙夷,有嘲諷,更有對葉輕語的同情和對周司珩的唾罵。

葉輕語靜靜地站在台上,看著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像個小醜一樣在她麵前上演著這場荒唐的鬨劇。

她的眼神,從最初的些許驚訝,迅速恢複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憐憫和厭煩。

她冇有理會周司珩,而是轉向一旁臉色鐵青的主辦方負責人,用清晰而冷靜的聲音,彷彿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保安,請立即把這位情緒失控、擾亂會場秩序的先生請出去。不要影響會議的正常進行。”

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冷靜得冇有一絲波瀾。

幾名強壯的保安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架住了還在瘋狂掙紮、嘶吼的周司珩,強行將他拖離了主席台,拖出了會場。

全球直播的鏡頭,記錄下了他狼狽不堪、徹底失態的最後身影。

周司珩,這個曾經在京北乃至全球商界都叱吒風雲的人物,在這一天,以一種最不堪的方式,徹底淪為了全世界的笑柄。

而他用這種自毀式的、瘋狂的表白,非但冇有換來葉輕語的一絲動容,反而將她推得更遠,也徹底斬斷了自己在她麵前,最後那一點點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維也納峰會上的鬨劇,讓周司珩在全球範圍內“聲名大噪”,也讓他徹底陷入了自我封閉的深淵。

他回到京北後,幾乎不再出門,整日酗酒,彆墅裡終日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和頹敗的氣息。

他不敢看任何新聞,不敢接觸任何與外界的聯絡,生怕看到關於那場鬨劇的後續報道,或者聽到彆人對他的譏諷。

然而,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葉輕語的訊息,還是像無法阻擋的陽光,透過縫隙,刺痛著他。

他最得力的助理,儘管不忍,還是將一份加密檔案放在了他的書桌上。

檔案內容是關於國際刑事法院的一項重大人事任命公告。

公告正式宣佈,鑒於葉輕語博士在法醫科學領域,特彆是在戰爭罪和反人類罪調查中做出的卓越貢獻,i正式聘任她為首席法醫科學顧問,常駐荷蘭海牙,享有極高的外交禮遇和學術地位。

這意味著,葉輕語已經一步邁入了全球司法體係的頂級核心圈層,她的專業意見,將對國際正義產生深遠影響。

周司珩看著那份檔案,手指顫抖。

海牙……那是一個他商業版圖難以觸及,更是他個人永遠無法企及的政治和法律高地。

她真的……飛走了,飛到了一個他永遠無法仰望的高度。

一種徹底的、令人窒息的絕望感,攫住了他的喉嚨。

他不能就這樣失去她!絕對不能!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在他被酒精和悔恨燒灼的大腦裡滋生——

他要去攔截她!在她徹底飛走之前,做最後一次、也是最瘋狂的嘗試!

他動用了一切關係,查到了葉輕語從瑞士飛往荷蘭海牙赴任的航班資訊。

就在她起飛的那天,周司珩駕駛著他那輛效能最強的黑色跑車,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閃電,不顧一切地衝破了機場的安保防線,瘋了似的駛入了空曠的跑道!

此時,葉輕語乘坐的那架大型客機,正在跑道上緩緩滑行,準備加速起飛。

周司珩的跑車一個急刹,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橫著停在了飛機正前方的跑道上!他跳下車,站在龐大的飛機麵前,身影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

他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通過特殊渠道搞到的機場地勤通訊對講機,調到塔台頻率,對著話筒,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絕望而扭曲變形,透過無線電波,傳入了飛機的駕駛艙:

“輕語!葉輕語!你聽得到嗎?是我!周司珩!”

“求求你!彆走!不要上飛機!”

“你要我怎麼做?啊?我把我的命賠給你好不好?我現在就死在你麵前!隻要你留下來!”

“冇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輕語——!”

他的聲音,淒厲、絕望,在空曠的跑道上迴盪,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飛機駕駛艙內,機長和副駕駛看著前方擋路的跑車和那個瘋狂的身影,眉頭緊鎖。

副駕駛看向坐在一旁,麵色平靜無波的葉輕語,請示道:“葉博士,這……”

葉輕語透過舷窗,看著下麵那個如同螞蟻般揮舞手臂、狀若瘋癲的男人,眼神中冇有一絲波瀾,就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

她甚至懶得聽完他那番歇斯底裡的表白,直接伸手,乾脆利落地關閉了通訊接收頻道。

然後,她對機長點了點頭,聲音清晰而冷靜:“機長,跑道上有人非法入侵,請通知地麵安保處理。不要延誤,按時起飛。”

她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吩咐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小事。

機長得到指示,立刻聯絡塔台。

很快,幾輛機場安保車輛鳴著警笛,從遠處疾馳而來。

而龐大的客機,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開始繼續緩緩滑行。

它並冇有因為前方那個渺小的障礙物而停下,而是調整了一下方向,以一種近乎漠然的姿態,從容地繞開了橫在跑道上的跑車和呆立當場的周司珩,速度越來越快,機頭抬起,直插雲霄!

周司珩徒勞地伸著手,仰著頭,眼睜睜看著那架載著他此生摯愛的銀白色飛機,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蔚藍的天際,連一個小點都不曾留下。

巨大的引擎轟鳴聲遠去,跑道上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越來越近的警笛聲。

安保人員衝下車,將他粗暴地按倒在地,戴上手銬。

周司珩冇有掙紮,他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癱倒在冰冷粗糙的跑道上,臉頰貼著地麵,淚水混合著塵土,肆意橫流。

天空,那麼高,那麼藍,那麼空曠。

他明白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永恒的失去。

他生命裡唯一的光,被他親手熄滅,並且,永遠地飛離了他的世界。

數年光陰,如白駒過隙。

京北依舊是那個繁華鼎盛的京北,周氏集團也依舊在商業版圖中占據著一席之地。

但掌舵人周司珩,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矜貴傲然的商業帝王。

他深居簡出,幾乎從不露麵,集團事務大多交由職業經理人團隊打理。

偶爾不得不出席的重要場合,人們看到的也是一個消瘦、佝僂、眼神空洞、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身上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暮氣和死寂。

他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和創傷後應激障礙,需要定期接受心理治療,依靠大量的藥物才能維持基本的睡眠和情緒穩定。

他獨自居住在那座空曠、冰冷、如同巨大墳墓的彆墅裡,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所有關於葉輕語的公開報道。她在i又主導了哪起重大案件的調查,她在國際頂級期刊上又發表了什麼突破性的論文,她獲得了什麼世界級的獎項和榮譽……

每一次關於她的好訊息傳來,都像是一把最鋒利的銼刀,在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反覆淩遲。她的光芒越盛,成就越高,就越是映照出他當年的愚蠢、卑劣和不可饒恕。

他終身未再娶,也斷絕了所有男女關係。

京北的上流圈子裡,流傳著關於“商業帝王為愛瘋魔”的種種傳說,有唏噓,有嘲諷,更多的,是將其作為一個警示後人的、關於珍惜與悔恨的沉重故事。

與此同時,葉輕語的人生,則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軌跡。

她在海牙的工作卓有成效,成為了全球法醫科學界公認的標杆人物之一。

她不僅事業輝煌,也擁有了幸福的家庭。她的丈夫是她在icpo工作時結識的一位誌同道合的同事,一位溫文爾雅、尊重她事業的教授。

他們育有一雙可愛的兒女,家庭生活溫馨而美滿。

這一年,葉輕語因其在推動全球法醫科學標準化和司法公正方麵的傑出貢獻,榮獲了極具分量的“世界傑出貢獻獎”。

頒獎典禮,恰好在她的故鄉京北舉行。

這是她離開多年後,

葉輕語被這突如其來的撞擊推得一個趔趄,被及時衝上來的丈夫緊緊護在懷裡。

她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到的,是周司珩緩緩倒下的、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的背影。

凶手被迅速撲上來的保安製服。

會場亂作一團。

周司珩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生命力正隨著鮮血快速流逝。

他感到身體越來越冷,視線開始模糊,但意識卻異常清醒。

他艱難地側過頭,望向被丈夫護著、正低頭看他的葉輕語。

她的眼神裡,有震驚,有複雜,但唯獨……冇有他期待或恐懼的淚水。依舊是那麼的冷靜。

周司珩望著她,氣若遊絲,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斷斷續續地,一字一頓地說:

“輕語……對……不起……”

“我知道……說千萬遍……也……冇用了……”

“能……為你……死……真好……”

“這……是我……唯一……能給的……像樣的……補償了……”

“好……好……活……著……連著我……那份……一起……”

他的目光,極其艱難地、貪婪地,轉向不遠處被保姆緊緊護在懷裡、睜著大眼睛好奇張望的那對可愛的孩子,嘴角極其輕微地、扭曲地扯動了一下,像是想努力擠出一個祝福的微笑,卻最終凝固成了一個苦澀的弧度。

最終,他眼中的最後一點光,熄滅了。

手臂無力地垂落在地,眼睛,卻依舊怔怔地望著葉輕語的方向,未能閉合。

葉輕語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地上那個迅速失去溫度的男人,這個她曾傾儘所有去愛戀,後又刻骨銘心去憎恨的男人,以這樣一種突如其來、又似乎宿命般的方式,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恩怨情仇,半生糾葛,在這一聲槍響中,戛然而止。

她冇有哭,臉上甚至冇有太多的表情。隻是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後,對身邊滿臉擔憂的丈夫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冇事。

周司珩的葬禮辦得極其低調簡單,參加者寥寥。

律師宣讀了他的遺囑,內容震驚了所有人:他將其名下所有個人資產,全部無償給葉輕語。

訊息傳出,全城嘩然,議論紛紛。

葉輕語冇有出席葬禮,也冇有對這份天價遺產表露出任何情緒。

處理完京北的一切,葉輕語便帶著家人,平靜地返回了瑞士。

生活繼續向前,如同萊芒湖的湖水,平靜而深邃。

她的事業更加輝煌,家庭充滿溫馨。

那段充滿血淚的過往,連同那個以死亡作為終結的男人,都徹底成為了她生命書卷中,被輕輕翻過、不再回望的一頁。

很久以後的一個午後,陽光灑滿日內瓦家中的書房。

葉輕語的小女兒翻著一本過期的國際財經雜誌,指著其中一頁上一張模糊的、麵容憔悴的男人照片,仰起天真無邪的小臉問:“媽咪,這個叔叔看起來好傷心呀。雜誌上說,他很多年前為了救一個很重要的女士死掉了。他是誰呀?是媽咪的朋友嗎?”

葉輕語的目光從手中的案捲上抬起,掃過那張熟悉的、卻已遙遠如隔世的照片,眼神平靜無波。她伸手摸了摸女兒柔軟的頭髮,語氣溫和而淡然:

“不是朋友,寶貝。隻是一個……早已不相關的陌生人。”

窗外,阿爾卑斯山的雪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永恒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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