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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賊也可以燎原 第9章 劉處直定稱號,王左掛敗走馬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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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地主一大早就往安定縣走,想找他那個巡檢朋友幫他剿匪。巡檢問他來打劫的盜賊有多少,方地主想了想說道:「大概有一百來人,都是流民,沒有軍隊的人在裡麵,也沒有看見有人穿盔甲,哪怕那個頭目也是這樣。」聽完有一百多人後,巡檢表示沒辦法幫他了——整個安定縣才十幾個衙役,根本做不到去剿匪,隻能請邊堡的衛所兵出動。但巡檢在清平堡沒有什麼麵子,請不動那裡的將爺出兵剿匪,而且就算請動了,要的糧餉也不是現在的方地主能承受的了。

如果向知縣報告鬨賊了,再由知縣往上報,以往來說也是可以的,有些官員還是想剿匪的。但是現任的胡庭宴巡撫這個人聽不得鬨賊這事,隻要有人去送狀子,就會被打一頓趕走。所以現在所有的府州縣接到了狀子都不會往上遞,因為會找不痛快。方地主自己也就是個土財主,人家根本不會管。所以巡檢隻能向方地主抱歉了。

聽到這話,方地主知道想把糧食追回來是沒辦法了。他也不知道大明朝怎麼回事了,這些當官的怎麼隻知道收稅不辦事。

從源水村回來的第二天,山寨上麵就熱鬨非凡,因為打了個大勝仗,今天大擺宴席。除了從方地主家帶回來的十餘頭豬羊,劉處直還問村民另外購買了幾頭。早上一早,隨營婦女們就開始殺豬宰羊,今天大鍋的燉肉和豬油餅子管夠。

經過近二十天的飽飯,還有打方家大院的勝利,劉處直在這一百多人裡麵的威信也就立起來了。走到這些士卒麵前,都能讓他們歡呼。有了這威信,等之後戰鬥經驗豐富了,就可以從裡麵選親兵,也不用李虎天天跟著自己了。如果以後官軍來剿,需要流動,也沒那麼多人反對了。

見劉處直忙完了,李茂和高櫟走到他麵前說道:「掌盤子,我等聽說其它義軍掌盤子都有自己稱號,比如『左掛子』、『大梁王』、『橫天一字王』、『邢紅狼』、『飛天狼』,也就澄城舉事的王二還在用本名。掌盤子以後若是做大,再用本名就不合適了,所以趁著今日高興,商量一個稱號,以後對外就宣稱這個稱號,既不容易暴露,也容易打響名號。」

劉處直聽後覺得有道理,但名號要取一個獨一無二、名頭又要響亮的,還確實不容易。他讓在場的五人替他想想,但下麵五個人也沒念幾天書,想的稱號太土了。

突然,劉處直想到一首詩的結尾:「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既然來到了大明,就當有作為,不能隻為了自己爽,得有點目標追求。既然鬥爭是曲折的,是有風險風波的,那就叫「克難」吧。

想到此處,劉處直把剛才所想的話告訴了他們:「我的稱號就叫『克難將』,以後本營對外就稱『克難營』了。」其它人都覺得比自己取的稱號好,自然也沒啥意見了。

在克難營吃肉喝酒時,陝西首義第一批頭領王左掛正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打算重新再來。王左掛起兵時是眾頭領中人數最多的,但也是最倒黴的。他起兵時已經有上萬人,但是連宜川縣城都沒有打下來,於是跑到了洛川縣,和「混滅王」聯營攻擊龍門渡,想跑到山西去。

剛運了點人過河,結果被三百防河兵攔下來了。千總王佐一陣突襲,打得王左掛潰不成軍。後麵王左掛打算用人海戰術淹死這幫防河兵,結果因為明軍守著渡口,農民軍缺乏渡船和遠端火器,遲遲拿不下龍門渡。後麵督糧參政洪承疇帶著巡撫標營趕到了,王左掛再次潰不成軍,帶著自己的老本兵跑到清澗打糧。

正好清澗有克難營的探子,於是就星夜兼程趕回來,上報給了劉處直。

劉處直在得到訊息的第二天,就召集了五人開會商量這事應該怎麼處理。李茂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我們偵察清澗的時候,這邊地主士紳的家裡都有功名在,這就不像方家那樣打了沒人管。而且這些官紳家說不定就會有鎧甲之類的,像綏德馬家還有虎蹲炮,都不是我們現在能覬覦的。所以讓王左掛在鄉間擾亂一下,削弱這些力量,對咱們有好處。反正克難營現在沒啥實力,王左掛打不打的下都無所謂,清澗綏德暫時咱們也不會去。」

聽李茂講完,劉處直採納了他的意見,讓探子不用管,但是儘量去看看王左掛是怎麼打這些士紳堡寨的,這也是經驗——以後咱們要糧,還得這些士紳財主『讚助』……」

聽到這話,高櫟哈哈一笑說道:「掌盤子這話說的真好,『讚助』!對的,這些士紳糧食銀子都吃不完花不完,留著還能下崽啊?正好支援咱們義軍,以後咱們做大了,會感謝他們的!以前在官軍那會,讓這些財主助點糧食餉銀,跟要了他們命一樣,總兵出馬都做不到。現在好了,咱們隻要有實力,想打誰打誰!」

說來也巧,王左掛正在準備打馬家那個堡。畢竟清澗這裡就馬家地最多,還有後輩在官軍當軍官,說不定堡內就有鎧甲和武器——對於現在的農民軍來說,這兩樣沒有不缺的。但天色已晚,王左掛就打算明天再打。

一大早,王左掛召集了手下苗美等人說道:「老二,咱們在龍門渡大敗,營裡的輜重都丟的差不多,必須得補充了。在清澗打聽了一下,馬家勢力最大,有萬畝良田,打下之後咱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缺糧了。這樣,咱們把剩下的糧食拿大半出來,就在清澗招一批流民來打。但看這馬家的堡不是很好打,不但修的高,而且院牆上麵還可以走人,不似一般的地主堡壘。能打下來最好,打不下來就把流民們拋掉,隻帶上馬軍,咱們往甘肅轉移。」

苗美聽後一拱手,直接出了營帳開始準備了。

王左掛營中很快傳來稀飯的香味,在清澗的流民們扶老攜幼就來了,大部分都餓得皮包骨頭了。苗美看到人都來齊了,就讓手下士卒喊道:「想喝稀飯的,喝完以後跟著義軍去打馬家的堡子!打下來了,人人有賞,酒肉到時候隨便吃!如果有誌願背土去填堡寨外麵的壕溝的,去一次兩個燒餅!」

沒有家眷的流民們聽到這個要求,搖搖頭走了——就自己一個人了,還是想活著,再走一會到了清澗縣城就有施粥的了,雖然沒有流賊給的粥稠,但好歹能保條命。留下來的流民都是有家小的,不少青壯看著家裡的老老少少,心想怕是遇不到施粥的,自家一家就餓死了,就當拚一把了,要是被掌盤子看上,以後就能跟著義軍吃大戶了,家小也不至於天天挨餓了。於是這些有家小的流民們都紛紛報名。

苗美也不小氣,報了名的流民家庭一人一碗厚粥,還有一個饅頭,讓流民吃得飽飽的,待會打仗也會更拚命。

明末的農民軍根本就不會像有些史書上寫的那樣強行裹挾青壯——這樣來的人能打仗嗎?往自己中軍一衝,官軍跟著掩殺,死的比誰都快。明末陝西這種環境,隻要放糧招兵,就有一堆人來吃糧,不存在強迫。農民軍更不會破壞當地生產,因為並不是流動到其它地方就不回來了。崇禎朝的農民軍基本上都在陝西、山西、河南流動,經常打出去又跳回來,破壞了生產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嗎?再說了,明末這環境也不用他們破壞了,官府自己就忙著破壞自己的統治基礎。

讓流民們吃飽後,苗美一聲令下,願意背土包的流民就上了。就為了兩個燒餅,第一批五十個流民背著一袋土就衝了過去。等靠近了馬家堡寨,牆上二十幾個弓箭手還有七八個三眼銃手就開始攻擊了,當場撂翻了十數人。等到了壕溝麵前,隻有十來個人了,他們放下了土袋,趕緊往回跑,最後回來的隻有六個了。

苗美說話算話,一人手裡給了兩個芝麻燒餅——裡麵有油有肉。流民們拿到燒餅後,眼淚都流出來了。一個高大的流民對苗美說道:「大王,我再去一次,還能有餅嗎?」苗美看著他,直接對周圍的人說道:「隻要去第二次的,回來燒餅給四個,都是有肉有油的,吃上一個,好幾天不吃飯都成!」那個高大流民聽後,毫不猶豫地又報了名。

再經過五六輪的背土後,馬家堡外被填平。那個高大流民也死在了第三輪背土填壕,但他為家裡麵掙了六個燒餅,家裡的兩個孩子還有媳婦可以多活五六天了。

壕溝填平後,流民們扛著梯子,拿著木棍竹槍開始往前衝了。王左掛營中的老本兵們開始對著牆頭放箭,掩護這些流民們登牆。等流民們衝到院牆下十步的距離後,城樓上的虎蹲炮「轟」的一下響了。由於流民們捱得近,當場放倒了十幾個人。

就這一下,把不少流民嚇壞了——畢竟這一輩子哪裡見過這玩意?很多流民們就萌生了退意,但看到後麵老本兵還在壓陣,流民們隻能鼓起勇氣接著上了。很快,十架梯子就搭在了垛口上。

馬家這個堡寨有十五個垛口,甚至還修了馬麵牆。數十個流民剛剛爬上梯子,就被三麵射殺。不一會,城牆下屍體就堆積如山了。看到這裡,苗美知道打不下來了,於是一揮令旗,讓流民們回來了。

營帳裡,王左掛鐵青著臉坐著。苗美向他說道:「這個馬家堡三眼銃、虎蹲炮都有,而且牆下麵地方又窄,還是靠山修建的,後門都沒有,不能發揮咱們的兵力優勢。要不咱們還是走了吧,不打了。」

王左掛聽到這個,本來想走了,但想到營中就剩一點糧食了,咬著牙說道:「明天再打一次,讓老本兵披甲和流民一起衝!再打不下,咱們馬上走!」聽到這裡,苗美震驚了——營中老本兵都拿來野戰的,怎麼能用來爬牆?不過想到營裡糧食,隻能下去準備了。

第二天一早,王左掛營又開始圍攻馬家堡了。馬大虎在城牆上看見後,就對著護院還有助守的佃戶們說:「兒郎們,流賊今天打不下就會撤退,到時候所有人賞銀十兩!家裡佃了馬家土地的,免佃租五年,皇糧馬家替你們交了!」

雖說馬家平日裡對佃戶很不好,但現在看在免佃五年和銀兩的份上,所有佃戶都忘記了仇恨,心裡想著多殺幾個流賊,讓家裡好過一點。

王左掛營中還有八十套棉甲,他讓四十個老本兵穿上,準備等下混在流民中爬上去,還有營中剩餘的一百多弓箭手都跟著上去。王左掛是發狠了,打算一擊拿下馬家堡。他已經在內心給馬家上下男丁判死刑了,女的全部當營妓。

苗美指揮著流民們第二次開始攻城了。這次有不少老本兵混入其中,加上弓箭手的箭雨,很容易衝到了堡牆下,把昨天的梯子全部立了起來。接著,老本兵拿著刀盾快速地往上爬,流民們也緊隨其後。

在老本兵剛準備跳進去時,上麵伸出來的十根叉杆一下勾倒了搭好的七架雲梯,上麵的士卒全都往下倒了。接著,城牆上火油罐不要錢似的往下丟。看到這一幕,苗美心疼壞了,趕忙下令撤軍。

回到本陣一清點,損失了二十幾個老本兵,盔甲也帶不回來了。仗打成這樣,王左掛也隻能無奈地說道:「撤吧,往甘肅走。」臨走時,他解散了這些流民,但總歸有些不忍,又給每家流民散了兩斤糧食。接著,帶著自己的老本四百多人跑路去甘肅了。

當然,此戰最震驚的並不是王左掛,而是得知訊息的劉處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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