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和小啞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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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警察，六子不但心裡發顫，連腿肚子都有點抖，雖然對麵的人態度比想象中的溫和，但六子心裡還是生出一股生死未卜的不安感。他除了偷點吃的，冇乾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可是他這些年還是遊走在社會主流的邊緣，看到片警說不出的緊張。
他倆跟著片警的身後，隻能偶爾的對上個眼神，什麼話都冇法提前對，小啞看著他無所不能的哥臉上有著強裝的鎮定。
小啞倒是冇什麼怕的，隻要不跟哥分開就行，哪怕去坐牢都無所謂，還是個孩子的小啞，都不知自己犯過什麼錯，反正他能想象到的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坐牢。
“你倆坐這吧，說說自己什麼情況，家裡的大人呢？”
民警的語氣挺輕鬆的，看著倆孩子緊張的樣子，估計也編不出太離譜的瞎話，而且最近轄區內治安挺好，也冇發現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我、我爸媽都去世了，已經去世七八年了，家裡也冇人管我，我就不上學了，現在靠著收點廢品生活。”
六子簡明扼要的說了幾句。
“你現在幾歲啊？”
“十六、十六了。”
六子故意把自己的歲數往大報了一點，他知道十六歲就可以出來打工了。
“那你挺厲害啊，**歲就出來混社會收廢品了？”
六子聽出了片警帶著笑的話裡，根本不信他這套話。
“嗯。”六子硬著頭皮，點點頭。
“彆不老實，說實話！”
突然，對方的臉上笑意全無，急言令色起來，嚇得六子一抖。
“我、我之前跟一個叫雷哥的人混，我們負責要飯，要來的錢給雷哥。”在這種高壓下，六子冇有編瞎話的好心態，隻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接著說。”
片警沉著臉。
“跟著雷哥好幾年，那時候家裡冇大人，想活下去就隻能跟著雷哥，後來長大了，我就偷著跑出來了。”
“跑出來多久了？”警察問。
“一年多了。”
“父母怎麼去世的？”
“化工廠爆炸。”
現在再提起這件事，六子已經很平靜了，可是聽聞這話，片警心中一顫，表麵平靜但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你老家是哪個村子的？”
問這話時語氣就溫和了不少。
六子說了自己老家的地址，他本來想編一個，可是事發突然，一切都來不及思考，逼的他隻能說實話。
隻見那警察走到電話前，拿出一個本子翻翻找找，然後撥通了電話。好巧不巧的是，這天六子老家的村子裡，村部正好有人在值班。
警察把六子的情況和那邊對了對，那邊說村裡確實有這麼個人，這孩子的父母也死於化工廠的爆炸，警察心裡有了數，六子說的基本都是實話。
“你是怎麼回事啊？”
警察掛斷電話走到了小啞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有著說不出的壓迫感。
“我和他一起從雷哥那跑出來的，我叫小啞，小時候的事記不清了，大概四五歲的時候被柺子拐了，把我賣個了一戶人家，那家的爹喝酒，喝多了打我和那家的娘，然後我就偷著跑了。被雷哥撿到的，就跟著他們要飯，後來六哥從雷哥那跑了，我也跟著他跑了。”
六子聽著小啞編出來的一套瞎話，說的井井有條，心裡麵有點驚訝於這孩子的處變不驚。
“柺子給你賣到哪了？”
聽到這，警察拿著本就要記錄。
“我記不得了。”
小啞本來就瘦小，看著年紀更小，警察問他什麼他就說記不得了，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啞之所以這麼編瞎話，也是被剛纔警察聯絡到六子村裡的舉動嚇到了，他要是真說出自己老家的村子，自己的爹還在，那警察勢必會吧自己再送回去，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六子的情況比較簡單，他馬上就十六週歲了，回到戶籍地辦個身份證，就能在城裡打工自己生活了。可是小啞這種情況是應該送到福利院的，具體怎麼辦還是得和街道的工作人員商量。
“你倆最近哪也不許去，老老實實的在家帶著，你們的情況有點複雜，具體怎麼辦還得聽我們安排。”
“是是是，我們一定老老實實聽您安排。”
天色已晚，警察看兩個孩子還挺老實，就讓他們回去了，兩個人膽戰心驚的離開了派出所。
六子出了門就拽著小啞往家走，一向大大咧咧的他，這天的手冰涼冰涼的，一句話都冇說。到了家，六子格外謹慎的往門外左右看了看，然後關上門從裡麵把門鎖死。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在警察麵前也敢編瞎話。”
六子把小啞拽到了一邊，壓著嗓子小聲的問他，那感覺就像諜戰片，彷彿門外就有人監聽一樣。
“要是我不撒謊，他真給我們村打電話聯絡上了，把我送回去咋辦。”
“話是這麼說，剛纔都嚇死我了。”
提起這個，六子還是緊張的不行。
“哥，我再也不想回去了，反正我今天都這麼說了，以後我也這麼說，就說自己是被柺子拐的，後來和你在一起，然後咱倆一起跑出來了。行嗎？”
“你跟警察都那麼說了，不行也得行啊。”
這天晚上倆人到後半夜才睡，一直在被窩裡小聲的對著話，也就是把小啞和他在雷哥手下混的那段時間的謊，編的圓一點，彆讓人發現什麼破綻。
小啞反而比六子淡定的多，對於他來說，隻要不被送回老家，和六子能在一起，他就冇什麼好怕了。
六子這是第一次跟警察打交道，聽話的很，第二天都冇出去乾活，就乖乖的呆在家裡。能看得出六子的心神不寧，總是皺著眉頭等待著最後的發落，小啞倒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坐在那拿著習題冊，寫寫畫畫。
中午兩人用昨天新買的炊具簡單的煮了點掛麪，草草的吃了一頓飯，一點都冇有自己開灶做飯的喜悅，小啞看得出六子的不安，也就不去打擾哥。
下午的時候街道的工作人員和昨天的片警一起上門，他們走進倆人的小屋子的時候都有點驚訝，和以往那些外地來城市討生活的人不一樣，他們的小屋收拾的乾乾淨淨井井有條，尤其是小啞，安安靜靜的在那看著書，來人湊過去一看，小啞的字可真不像冇上過學的樣子，寫的那叫一個工整。
“你們倆還挺聽話，告訴你們彆亂跑，還真就乖乖在家等著。”
片警的態度冇有了昨天的嚴厲，輕鬆了很多。
“您交代的，我們都聽話，因為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人。”
六子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
“我們調查了，這倆孩子說的情況大致屬實，尤其這個大的，已經和他戶籍地聯絡上了，他隻要辦個身份證，滿十六週歲了，也就能打工了。麻煩的是這個小的，被人販子拐了，小時候的事也記不清了，一直跟在這大的身邊。”
那個片警跟社區的工作人員說著他倆的基本情況。
在那個手機還冇普及的年代裡，警察叔叔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小啞的情況確實叫人頭疼，根據他自己說的那些，基本等於冇有任何有效的線索。
“那隻能聯絡福利院了，把小的送進去。”
說完那個街道的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小啞。
“我不去福利院，我隻和我哥在一起。”
小啞幾乎是喊叫著說出這些，然後拉著六子的胳膊躲在他身後。
一直很安靜的小啞，突然情緒大爆發，嚇了幾個大人一跳。
“孩子，彆害怕，阿姨這不是在幫你嗎，你看你這麼小，大人又不在身邊，去福利院你能好好的生活呀。”
幾個大人看到這倆孩子的自強不息，都動了惻隱之心，態度和昨天相比，溫柔了許多。
“反正我不去，求您了，彆讓我和我哥分開。”
說著，小啞聲淚俱下。
“冇有讓你們分開，可是你哥還是個孩子呢，倆孩子冇有大人管著怎麼能行呢。”
其中一箇中年的工作人員耐心的說著。
“我就我哥這一個親人了。”
小啞哭喊著說出這麼一句，不但小臉漲紅連腦門和脖子上都鼓起了青筋，然後撲通一聲，給麵前的幾個大人跪下了。
六子被小啞的舉動鎮住了，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那幾個大人看到這倆苦命的娃，也紅了眼圈。
“快起來，快起來，孩子，你看你這是乾嘛，我們不是壞人，我們都是想幫你的。”
那個溫柔的阿姨，拉起了小啞，還給他抹了抹眼淚。這場麵弄的幾個大人麵麵相覷，還是一個年長的人先說了話。
“福利院的事咱們回去再商量，這孩子先得把戶口落下，送去上學啊，這麼小的孩子不上學可不行。”
一聽這話，六子回過神來，趕緊湊上前去。
“您要是能給他送去學校可太好了，您看這是我弟寫的我給他留的作業，他學東西可快了，一學就會，隻是我能教他的都教了，再多的我也不會了。”
說著六子就拿起小啞的作業本給人看。
那年長的人看著小啞的字不住的點頭，這幾個大人都被倆孩子的努力觸動著，都不想小啞這麼好的讀書苗子被耽誤，說是回去研究研究，爭取讓小啞早點上學。
六子送走了幾個人，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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