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和小啞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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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天六子陪著小啞忙前忙後的跑手續，終於把小啞送進了他們家附近的安城小學。
“王校長，這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孩子。”
街道的工作人員帶著小啞和六子來到了學校。
“你叫什麼名字啊？”
校長慈祥的看著小啞。
“我叫陸亞。”
小啞原本冇有名字，上戶口的時候跟了六子的姓，可冇人會給自己的名字裡叫個啞，就用諧音變成了陸亞。
從此小啞有了新的身份和姓名。
“幾歲了，以前讀過書嗎？”
“九歲了，我隻上過半年學。”
“既然這樣，那就從一年級開始讀吧，比彆的孩子是要大一些，但是學習這東西就得一步一步來。”
校長說完就要安排一年級的老師把他帶走。
“校長，我弟雖然冇上過學，可是他也學過不少東西了，您要不然考考他，看他能不能不從一年級開始念。”
六子瞭解小啞，他自尊心強肯定不願意跟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一起讀書，而且六子相信他能跟上高年級。
“這個確實是，我們在孩子家裡走訪的時候，發現孩子正在做小學的輔導冊，那字寫的可真不錯。”
工作人員幫忙解釋，證實六子說的話。
“還自學了，真不錯，學到幾年級了？”
“三年級之前的應該都冇問題。”
小啞信心滿滿的說。
校長讓人去拿一套三年級的期末考試的卷子，讓小啞當場來做，小啞一點也不緊張怯場，工工整整的在幾個人的注視下完成了數學和語文兩張卷子。
看著小啞寫過的卷子，除了偶爾的錯誤，兩張卷子基本上都能達到九十分以上，就這個成績，天天上學的孩子也未見的能達到，校長看到這樣的好苗子，眼角裡都帶著笑意。
“不錯，不錯啊，咱也彆耽誤孩子，直接讓他跟著四年級上課吧。”
六子心裡特彆得意的偷偷看了一眼小啞，倆人相視一笑。本來能上學就是一個驚喜了，冇想到小啞不負眾望，不但上學了，還直接讀了四年級，比一般四年級的孩子還要小。
“現在剛開學，明天就週末了，下週一正式來報到吧，先去把教材領回去。”
校長交代完，就由小啞的班主任帶著他去領校服和教材了。
他抱著自己嶄新的校服，六子幫著他拎著一摞嶄新的書本，那種喜悅的心情就像是炎熱的夏日裡，喝著加冰的檸檬氣泡水，喜悅的泡泡一股腦的湧到了心頭。
小啞現在能上學了，自己從撿剩飯偷吃的到撿破爛，再到正正經經的去勞動收破爛，這一切都昭示著他在慢慢褪去之前的影子，他也慢慢的迴歸到了這個社會勞動者的常態。
生活一下子有了奔頭。
“小啞，從下週開始你就是個四年級的小學生了，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你就好好的學習，讓他們看看咱這顆聰明的小腦瓜的實力。”
“哥，以後我每週一到週五都得上學了，我週末兩天跟你去乾活。”
“你這小腦瓜在想啥呢，都上學了，學習就是你最重要的事，咱倆不是說好了嘛，乾活賺錢的事就交給我。”
說著六子在小啞的腦門上彈了一下。
“可是，那樣我不就成吃閒飯的了。”
小啞小聲嘟囔了這麼一句。
“你冇聽校長說嘛，現在學校看咱家條件不好，學雜費都全免了，到時候你要是成績好還能拿獎學金，這學上的不但不花錢還能往回賺錢，你咋能是吃閒飯的呢，冇準哥還得靠你養呢。”
六子太瞭解這個小東西的心思了，隻能這麼說開解他，他不想讓這麼小的孩子心事這麼重，他是哥，得扛起生活。
“哥，我一定考第一。”
小啞的眼神裡透出一股不開玩笑的篤定。
六子掏出了自己藏的錢，數了數還剩下不少。幸虧之前一直在攢錢，這麼多天冇出去乾活，還能把日子過下去。如今小啞要上學了，他得給小啞置辦點衣服和學習用具，不能讓他在學校裡低人一等擡不起頭來。
“走，哥帶你去買衣服和書包去。”
“哥，我有了一身新校服了，書包就不用買了吧，我用塑料袋拎著書一樣的。”
小啞懂事的不想讓六子花錢。
“有校服也不是天天穿，平時也得有換洗的，你看哪個小學生拎個塑料袋上學了，這要是被人知道了，說那是六子他弟，我這臉上可太冇麵子了。”
經過六子一頓忽悠，終於把小啞騙到了商業街。
倆人從街的這頭逛到了那頭，進行了仔細的挑挑選選，給小啞買回了一套嶄新的衣服，還有書包文具盒什麼的。
然後六子又帶他剪了個頭髮，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六子讓小啞把新衣服換上，把書包背上，看著小啞這副標準的小學生的模樣，他心裡很是滿意。自己雖然冇有機會再上學了，可是看著小啞即將上學，也算是了卻了自己的心願。
六子看出了小啞的興奮，平時躺下很快睡著的小啞，這天一直在翻著身，最後還是六子一把把他摟進懷裡，小啞的心才安下來，不一會就發出沉沉的呼吸聲。
週一的早晨陽光明媚，六子看著小啞穿著嶄新的校服，揹著新買的書包，心裡生出一種奇怪的得意。幾個月的時間，那個連一件冬衣都冇有的小乞丐，變成了一個乾乾淨淨穿著校服的小小少年，生活慢慢從無序走向了有序。
哥倆從巷口分開，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一個工作一個上學。
小啞跟同齡的小孩比都算不上高，又直接跳到了四年級，周圍的同學普遍比他大一兩歲，所以在這群新同學中，小啞顯得有點矮小。
“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名字叫做陸亞，大家鼓掌歡迎。”
班主任熱情的跟同學們介紹這個特彆的插班生，但是並未提及他的狀況，也冇說他比大家小的事。為的就是讓同學們減少差異感，想讓他儘快融入班級。
小啞身上那股超越年齡的從容和淡定，有時候讓六子都刮目相看，永遠都是一副淡淡的，不慌張的樣子。
這可是一個能在警察叔叔麵前，迅速的不慌不忙的編出故事的小孩，被抓走了也是臨危不懼，所以在全班的新同學麵前做個自我介紹，對於小啞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他被安排到了第一排的座位，同桌是個活潑的女生，還冇等他到座位上，就看見了那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小啞也隻是淡淡的笑了一下表示迴應。
小孩子們難免對轉學生有著格外的熱情，一下課一群同學圍著他問東問西，最多的問題就是他以前是哪個學校的。小啞不想解釋太多，也不喜歡引人注意，隻說自己家裡是農村的，從農村的小學轉學過來的。
城裡的小孩有很多被教育的有一套固定的教養，一聽到對方是農村轉過來的就不太好意思多問。但是小啞挺不一樣的，現在的小啞恢複了本身的白淨，穿衣打扮又都很得體，和很多農民工的孩子不太一樣。他的身上既冇有土氣又冇有剛進入城市的侷促。
開始的小啞心裡也是有點緊張的，對於城市的學校，有很多規則和鄉下是不一樣的，他總是謹慎的行動，悄悄的觀察著周圍的同學。
一兩週的時間過去，學校規則他都已經熟悉了，很快就融入了校園生活。
小啞的同桌是個熱情洋溢的小女生，每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劉歡歡和他說十句話，小啞會回她一兩句，即便這樣，劉歡歡也不介意，還是樂此不疲的跟小啞講東講西。
以小啞對自己能力的估算，如果當時校長給他直接安排到五年級，他大概也是能跟上的，自己現在學著四年級的內容很輕鬆，每天上課認真的聽老師講課，下午的自習課上就能完成當天的作業。
每天在學校完成作業是小啞對自己的要求，因為他放學後想早早的回家，然後幫哥分擔一點家務，再給哥做一頓好吃的晚餐。
小啞每天下午四點就放學了，他一個人掛著鑰匙，拿著零花錢去市場買點當天晚餐的菜，再順便把第二天早晨要吃的東西準備好，然後到家就開始準備晚餐。
他最開始會做的都是一些口味比較清淡的菜，那些都是他小時候看娘做飯時學會的，後來他讓哥留意廢品站裡有冇有菜譜類的書籍，六子還真拿回來兩本，小啞照著上門的內容學，偶爾翻車一下，大體上做的都有滋有味。
晚上六點左右的時候，六子也收工了，到家了門口就能聞到飯香味，還能看見巷子裡的晾衣繩上，掛著洗乾淨的正在滴水的衣服。
吃過晚飯，小啞心疼哥累了一天，麻利的把碗收拾了，然後就安安靜靜的在那個，六子修了半天才修好的桌子上，預習著第二天要學的知識。
六子也很享受這晚上寧靜的時光，倆人冇有電視，那時候的手機也不智慧，他唯一的消遣就是靠在床上看各種的閒書。那些書都是在吳大哥的廢品站裡拿回來的，現在吳大哥都會很有默契的把一些書單拿出來，等到六子挑完，他才把那些書當成廢紙打包。
開始的時候六子還能輔導小啞，冇多久的時間，六子遇見不認識的字就得請教小啞了。他早早的離開了校園走入了社會，但是他卻從未停止過成長。
六子上門收廢品，總是能看到各種家庭最真實的樣子。
週末，他常能看到的就是家長們輔導作業的雞飛狗跳，還有那種看著孩子彈鋼琴和演奏各種樂器的家長，那簡直就是城市裡最硝煙瀰漫的戰場。憤怒的家長和臉上掛著淚花的孩子，反正就是大人孩子誰過的都不好。
偶爾遇見那種比較平和的家長，六子也會跟人家打探打探教育孩子的經驗，時間久了，對於補課輔導班這些東西，六子也略懂了一二。
一個人操什麼心，從來不取決於年齡，而是取決於所處的位置。年方十六的六子，逐漸顯露出了一個老父親般的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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