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訪天下 第8章 螢石幽影

    那『沙沙』聲驟然停止，洞窟內隻剩下暗河奔流的水聲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趙羽將楚天佑牢牢護在身後，重長刀在螢石慘綠的光芒下泛著冷冽的寒芒，他全身肌肉緊繃，如獵豹般警惕地凝視著聲音傳來的黑暗洞口。

楚天佑亦神色凝重，摺扇輕合於手，內力暗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寂靜持續了約莫十息，那黑暗的洞口處再無任何異響傳來。

「公子，我上前查探，您在此稍候。」趙羽低聲道。

「小心。」楚天佑頷首，目光同樣緊鎖那處黑暗。

趙羽深吸一口氣，緩步向前，長刀刀尖微微下壓，每一步都落地無聲，顯示出極高的輕身功夫。就在他距離那洞口僅剩三步之遙時——

『嘶——！』

一道黑影快如閃電，猛地從洞內撲出，直射趙羽麵門！

趙羽早有防備，冷哼一聲，刀光一閃，並未用刀刃劈砍，而是以寬厚的刀身精準地拍向那黑影！

『啪！』一聲悶響。

那黑影被刀身拍得倒飛出去，撞在岩壁上，發出一聲尖銳的嘶叫，隨即落地掙紮。借著火光和螢光看去，那竟是一條體型異常碩大、通體黝黑發亮的百足蜈蚣！其首部齶牙猙獰，顯然有劇毒。它似乎被激怒了，後半身蜷曲，作勢欲再次撲擊。

「原來是這東西。」趙羽稍稍鬆了口氣，但並未放鬆警惕。南疆地下多毒蟲，如此巨大的雖不常見，但也並非絕無可能。

然而，楚天佑的眉頭卻微微蹙起。他方纔分明聽到的是類似衣物摩擦或腳步拖遝的『沙沙』聲，與這節肢動物爬行的聲音頗有差異。

就在趙羽準備上前結果那毒蟲時，異變再生！

那蜈蚣掙紮爬起的後方，黑暗的洞口內，陡然亮起兩點幽幽的、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光芒，如同死魚的眼睛，緩緩上移——一個模糊的、佝僂的人形輪廓，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洞口陰影處！

那絕非活人應有的氣息！

「小羽退後！」楚天佑疾聲喝道。

趙羽也瞬間察覺不對，足尖一點，疾退數步，重回楚天佑身側，長刀橫舉，護住周身。那巨大的蜈蚣似乎也感應到什麼，竟不再攻擊趙羽，而是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轉，發出『窸窣』的聲響。

那佝僂的身影緩緩從陰影中挪出。借著慘綠的螢光和跳躍的火把光芒，兩人終於看清——那竟是一具身披破爛腐朽黑衣的乾屍！它的麵板緊貼骨骼，呈深褐色，眼眶空洞，唯有兩點灰白的光芒在深處閃爍，動作僵硬而遲緩，每一步踏出，都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

剛才那『沙沙』聲，更像是它身上破爛衣物拖地的聲音！

「這是……屍傀？！」趙羽倒吸一口涼氣。他行走江湖，聽說過南疆秘術中有驅屍弄毒的邪法，但親眼所見，仍是令人頭皮發麻。

那乾屍似乎被生人的氣息吸引，空洞的目光鎖定了楚天佑和趙羽，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猛地加速，張開乾枯尖利的指爪，撲了過來！動作竟遠比看起來要迅捷！

「公子小心！」趙羽大喝一聲，毫不畏懼，迎上前去，重長刀帶著破風之聲，攔腰橫斬！

『鏗！』

刀鋒砍在乾屍腰間，竟發出如中敗革的沉悶聲響，未能將其斬斷，隻留下一道深痕，流出少許黑綠色的粘稠液體，惡臭撲鼻。乾屍隻是身形晃了晃，攻勢不減！

「好硬的軀體！」趙羽一驚，變斬為拍，再次以刀身蘊含的內力將其震退數步。

楚天佑目光如電，迅速掃過乾屍全身，最後定格在它的胸口處。那裡似乎鑲嵌著什麼東西，在螢光下反射著微弱的金屬光澤，周圍還有極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絲線般的光紋蔓延至全身。

「小羽！攻它胸口嵌物！」楚天佑立刻出聲指點。

趙羽心領神會，刀勢一變，不再追求破壞其軀體，而是化作點點寒星，精準無比地刺向乾屍心口位置。

那乾屍似乎本能地想要護住胸口，動作更顯狂亂。趙羽覷準一個空檔，刀尖疾點！

『叮！』一聲脆響。

一枚約指甲蓋大小、刻滿了詭異符文的黑色金屬片被趙羽的刀尖挑飛出來！

金屬片離體的瞬間，乾屍眼眶中的灰白光芒驟然熄滅，前撲的動作猛地僵住，隨即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嘩啦一聲散落在地，徹底化作一堆枯骨，再無動靜。那條巨大的蜈蚣也瞬間失去了目標般，迅速鑽回石縫中消失不見。

洞窟內再次恢複寂靜，隻剩下那堆枯骨和掉落在地的詭異金屬片。

趙羽用刀尖將那金屬片撥到眼前，隻見上麵符文複雜，透著一股邪氣。「公子，這是……」

「控屍邪術的媒介。」楚天佑沉聲道，用扇子虛空點了點那符文，「看來，有人在此地佈下這等邪物，一是為了看守這些物資，二來，恐怕也是為了滅殺任何無意中闖入此地之人。那位發現此處的前輩，恐怕亦是遭了此類毒手。」

他目光再次投向那堆放著官礦箱子和屠龍會衣物的角落，眼神愈發冰冷：「利用官礦掩人耳目，以暗河秘密運輸，還佈下如此邪術看守……屠龍會在此處的經營，絕非一日之功。小羽，仔細搜查這個洞窟，看看還有無其他線索或通道。」

「是！」趙羽領命，立刻開始仔細搜查。

楚天佑則蹲下身，仔細觀察那堆枯骨和破碎的衣物，試圖找出能證明死者身份的資訊。屠龍會行事狠辣，這被製成屍傀看守在此的，或許也曾是他們中的一員？

暗河之水不知疲倦地奔流向未知的黑暗深處，螢石冷漠地散發著幽光。這隱秘的水下洞窟，究竟還隱藏著多少罪惡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