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 第51章 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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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些時日。
溪山部顯得愈發怪異。
先是在溪伯的號召下,部裡專門搭建了多間茅房用以收集糞尿等穢物,並告知部裡民眾拉撒定點。
時下民風彪悍,那些不明真相的民眾自然抗拒這種定點拉撒的生活方式。
但溪伯何許人也?
既道理講不通,那就加上些處罰手段,言明自己隻要看到誰亂排泄肥水一次,過冬時部裡便少發誰家一斤糧食。
頓時就治好了那些犟種。
而後溪伯又領著部中閒暇的農戶和婦人去荒山整地,請來柳玉京在旁指導。
溪山部的農戶不多,約莫隻有二三十戶,再加上那些因閒暇來搭手幫忙的婦人,攏共也就百餘人。
那荒山本就是溪山部農戶們種過的,坡度較緩,坡上也多有平地,整改起來相對容易,但整地的過程中仍不可避免的會遇到各種問題。
於是柳玉京就在暗中施法相助,同時也把持著分寸,幫助的不是太明顯。
譬如夏季炎熱多雨。
柳玉京便於暗中施法使天陰多風,讓他們勞作時不至於太熱。
譬如在山坡上挑好了一塊相對平坦的地,欲將其規劃爲一層梯田,可看似平坦的地底下卻藏著一大塊山石,挖田基時遇見必然不便。
柳玉京便在暗中施法,提前將那大塊山石粉碎,以省卻他們多日之功。
譬如挖好田基後還需夯土並鋪上一層石基,而無論是夯土還是鋪設石基都是費時費力的體力活。
柳玉京便暗中施法,將他們所夯之土壓實不至於被雨水衝散;
趁著雨天將某些大塊的山石從山上滾落至附近弄碎,好讓他們發現並搬運,以此省時省力。
總而言之。
柳玉京隻偶爾幫小節,從不助大忙。
整地屯田之事仍需他們自己經手,也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切身體會到時下的粗放經營與‘精耕細作’的區彆。
在這近月時間裡…
溪山部的農戶與婦人們如火如荼的在荒山上整地屯田,而柳玉京的第二季水稻也在此期間尋了塊地種好了,攏共一畝七分多的稻田。
又是一場大雨。
籬笆小院中。
雨打樹葉簌簌作響。
池中荷花開的正盛,荷葉似一色裁的羅裙,在小池裡輕輕盪漾,荷花如美人撐傘,在雨中慢慢飄搖,美的如詩如畫。
柳玉京小憩醒來後站在屋簷下伸了個懶腰,看著小池中的美景頓生歡喜,心中暗道:‘怪不得說聽雨觀雨是雅事,原來如此。’
“簷下觀雨雨潺潺,雨中觀花花灼灼。”
他看著小池中的美景,心情大好,也越發覺得當初按捺住口腹之慾裝扮小院是明智之舉…
閒來無事。
柳玉京看到一旁的桌上有筆有硯有竹簡,當即磨硯執筆,本想就此興致記錄一下此時心境的,結果持筆許久也未曾下筆。
‘本想附庸風雅聊以自娛的,奈何我這肚子裡的墨水不夠,如之奈何?’
柳玉京坦然一笑,剛想放下筆,便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當即眼睛一亮的挽袖落筆,邊寫邊吟…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
“吾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
“吾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柳玉京從前世所學的古文中摘錄些句子以成全自己的興致,這才滿意的放下筆。
想到整地之事已大致規劃好了,溪伯他們隻需按部就班即可,而這些時日三妹也該休息好了,他的身形化作一團雲霧自雨中飄然而去……
在其走後。
小院中依舊雨水簌簌。
池中的荷花依舊盛放灼灼。
不知何時,一陣風拂過,將簷下滴落的雨水吹偏了方向,滴落在了那捲墨跡未乾的竹簡上…
竹簡被雨水打濕,其上的墨跡也隨之暈開,好似在那竹簡上開出一朵朵水墨荷花。
那些暈開的墨跡似是受了什麼牽引一般,隨著雨水流出竹簡,流下木桌,最終融進院中的積水…
隻是那些墨跡並未散開,而是彙成了一股,自積水中緩緩向小池流去。
院中。
大梨樹的樹葉簌簌作響。
小池中的荷花亦是輕輕飄搖。
好似兩個俏皮的少女在隔空拌嘴,又像是兩個懵懂的孩童在爭奪某件東西…
那股墨跡途徑梨樹旁時,好似受到了什麼乾擾,墨跡顯得有些混亂,幾欲從積水中散開。
一股無形的氣機護住了那股墨跡,使之有驚無險的流進了院中的小池中。
隨著墨跡流進小池。
本就因洗硯而略顯發黑的池水與那滿池的荷花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兩者相襯,好似將周邊都渲染成了一副水墨畫。
大梨樹的枝葉簌簌作響。
而在那副水墨畫中,一株盛放的荷花輕輕搖曳,像是在顯擺著什麼,又似在訴說著歡愉……
夏季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柳玉京冇有急著去找垚靈,而是直接去了祝由部,想藉此行領略一下這青莽山大部落的人文風貌與溪山部有何區彆。
剛到祝由部不久,他便直觀的體會到了此間大小部落的區彆。
祝由部中的石房土屋比之溪山部要多出數倍,故而顯得很是密集。
如果將溪山部比喻成是房屋稀稀拉拉的小村莊,那祝由部便是個已成規模的鄉鎮了。
而且還是個常見貿易的鄉鎮。
因是農物收穫季,又剛下過雨,有藥農取出簸箕在門前晾曬藥材,有沿街道兜售自製丹丸的巫醫,也有他部之人擔著糧食來此置換東西的。
甚至他還看到了有一行人趕著手腳被縛,頭上插著乾草的奴隸在此叫賣。
柳玉京走在祝由部的街頭,心中悵然。
不足萬人的祝由部便已是這般,山外那些人口動輒數萬數十萬計的大部落又是一副什麼樣的光景?
道阻且長啊…
柳玉京閒逛一圈後心中感慨萬千。
他本想去堂仙廟通過此間神像會知三妹自己來訪之事的,卻似突然發現了什麼,駐足停下了腳步,蹙眉看向一旁那幾個叫賣奴隸之人。
卻見那幾個奴隸主手裡拿著鞭子,正厲聲訓斥著一個奴隸跪伏在地學狗叫。
那奴隸莫說反抗了,但有半點不聽話的勢頭,迎接他的便是揮下的鞭子。
時下社會形態趨近原始,售賣奴隸本不是什麼稀奇之事,甚至去年溪山部滅了黑山部之後,也將黑山部的那些成年男性賣去了胡山部挖礦。
而那幾個奴隸主也不知是哪個部落之人,有的操著俚語和過往的問價之人討價還價,有的訓著奴隸以示自己賣的奴隸聽話,想藉此賣個好價。
柳玉京看著其中一個跪在地上學狗叫的奴隸,見其遍體鱗傷,空洞的眼神中難掩屈辱,感覺很是玄奇。
冥冥之中,他的靈識在那奴隸的身上‘看’到了一種與自己相似的感覺…
另一邊。
俞誌行蓬頭垢麵的跪在地上,學著狗叫,眼神空洞的好似早就已經死了。
忽地。
他像是從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麼,眼神中恢複幾分神采,隨即木訥的歪了歪脖子,看向了對麵那個身著青底雲紋衫的男子……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
在那目光交彙的瞬間,柳玉京與俞誌行兩人的心頭竟是都湧出了同一個想法。
這個人……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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