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盟 第87章 落霞坡龍鱗與血誓
落霞坡的得名，源於每日黃昏時，漫天霞光會將整片山坡染成金紅色，彷彿大地在燃燒。林縛三人抵達時，夕陽正懸在西山頂，霞光穿過稀疏的林木，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這裡的土壤帶著火山岩的灼熱氣息。
“測靈玉快亮瞎眼了。”張猛舉著玉牌，上麵的青光幾乎凝成實質，“殘魂就在前麵那片紅石林裡。”
紅石林由赭紅色的岩石構成，石柱形狀各異，有的如利劍衝天，有的似巨獸蟄伏，岩壁上布滿細密的裂紋，隱約能看到暗青色的流光在縫隙中遊走——正是石龍殘魂的氣息。
林縛剛踏入石林，腳下的岩石忽然震顫起來，一道丈許寬的裂縫從地麵蔓延開來，灼熱的氣浪夾雜著硫磺味噴湧而出。他足尖一點，身形躍起，落在一根石柱頂端，卻見裂縫中竟爬出無數巴掌大的蠍子，通體赤紅，尾鉤閃著幽藍的光。
“是‘赤火蠍’，西北特產的毒蠍，尾毒能蝕靈脈。”蘇眉祭出一麵冰藍色的護盾，將湧來的蠍子擋在外麵，“它們是守護殘魂的靈寵，看來這處殘魂比前兩處更重要。”
張猛掄起巨斧，斧刃帶起勁風，將靠近的蠍子劈成兩半，卻發現蠍子的甲殼異常堅硬，斧刃上竟留下細微的劃痕。“孃的，這玩意兒比黑風穀的螞蟻還難纏！”
林縛目光掃過石林深處，那裡有一根最大的石柱，頂端覆蓋著一層暗青色的鱗片，正隨著紅石林的震顫微微發亮。“殘魂在那根主柱裡！”他靈脈中的龍氣驟然運轉，手臂上的龍爪與龍身紋路同時亮起，青金色的龍影在身後浮現，“張猛，護好蘇眉，我去取殘魂！”
龍影發出一聲低吟，震得赤火蠍紛紛後退。林縛借勢縱身，踩著石柱跳躍前進，所過之處，龍氣化作無形的屏障，蠍子觸之即潰。靠近主柱時，他發現那些暗青色的鱗片並非岩石天然形成，而是石龍脫落的龍鱗，每一片都有臉盆大小，邊緣鋒利如刀，表麵刻著與鎮靈咒呼應的符文。
“原來第三處殘魂是龍鱗。”蘇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和張猛已擊退大部分蠍子，正往這邊靠攏，“龍鱗主防禦，融合它，你的龍壁會更強。”
林縛伸手觸碰龍鱗，指尖剛貼上鱗片表麵，整根石柱忽然劇烈晃動起來，裂縫中的硫磺氣浪更加洶湧，主柱頂端的鱗片竟齊齊豎起，如同一道青色的鎧甲。緊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石林中回蕩，帶著金石摩擦般的沙啞：
“擅闖者，需應血誓。”
林縛一怔，這是首次在殘魂處聽到清晰的聲音。他運轉龍氣，朗聲道：“我林縛，為尋石龍殘魂而來，非為私慾，隻為查明上古真相，護九州靈脈安穩。”
“血誓非虛言可證。”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主柱上的一片龍鱗忽然脫落，懸浮在林縛麵前，“以心頭血為引，與石龍殘魂立契——若違誓，靈脈儘斷，不得好死。”
張猛急道：“林小子，彆信它！萬一有詐……”
“無妨。”林縛打斷他，眼神堅定，“我所求本就不是私利。”他指尖在掌心一劃，逼出一滴殷紅的心頭血，滴落在懸浮的龍鱗上。
鮮血滲入龍鱗的瞬間，鱗片爆發出刺眼的青光，符文如活物般遊走，順著林縛的指尖湧入他的手臂。刹那間，無數畫麵在他識海中炸開：
——一片燃燒的大地，石龍龐大的身軀覆蓋著暗青色的鱗片，正與一群身披戰甲的修士廝殺，龍鱗在劍光下崩碎，每一片脫落的鱗甲都帶著滾燙的龍血；
——石龍發出不甘的嘶吼，用最後的力量將崩碎的鱗甲打入大地深處，與靈脈相連，留下“守護靈根，靜待有緣”的誓言；
——紅石林的火山爆發，岩漿淹沒了石龍的軀體，卻未能燒毀那些深埋地下的龍鱗……
“噗！”林縛噴出一口血，身形晃了晃，卻死死盯著主柱。那些暗青色的龍鱗正一片片脫落，化作流光湧入他的體內，與靈脈中的龍氣融合。他的麵板表麵浮現出細密的龍鱗紋路，從手臂蔓延至脖頸，在霞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血誓已立，龍鱗歸位。”蒼老的聲音漸漸消散，紅石林的震顫平息下來，赤火蠍紛紛退回裂縫，彷彿從未出現過。
張猛連忙扶住林縛，發現他體表的龍鱗紋路正在緩緩隱去，隻剩下左臂上多了一片栩栩如生的龍鱗印記，與之前的爪印、龍身紋路連成一片。“你咋樣？沒傷到吧？”
“沒事。”林縛擦掉嘴角的血，感受著靈脈中湧動的力量——龍氣比之前渾厚了數倍，運轉時帶著一種堅不可摧的韌性，“龍鱗殘魂融合後，龍壁的防禦力至少提升三成。”
蘇眉撿起地上那片最先脫落的龍鱗，鱗片已變得半透明，上麵的符文清晰可見。“這上麵的不是鎮靈咒，是‘守心咒’。”她指尖拂過符文，“難怪要立血誓，這處殘魂在篩選繼承者，隻有心術純正者才能融合。”
此時，夕陽徹底沉入西山，霞光漸漸褪去，紅石林被暮色籠罩。林縛展開獸皮卷，代表落霞坡的空白處，自動浮現出一片鱗片狀的符文，與前兩處的紋路相連，隱約構成了石龍軀體的輪廓。
“還差四處殘魂。”他將獸皮卷收好，忽然眉頭一皺，望向石林入口的方向，“有人來了，不止一波。”
張猛立刻握緊巨斧：“是黑風穀的雜碎？”
“不止。”林縛的龍氣已能感知到遠處的靈力波動，“至少有三股勢力，其中一股的靈力很霸道，帶著焚天訣的灼熱氣息。”
蘇眉臉色微變：“是趙燁？他怎麼會來西北？”
話音未落，石林入口已傳來腳步聲。為首者正是趙燁，他換上了一身玄色勁裝，周身的火焰靈力比在演武場時更加凝練，身後跟著五個宗門弟子，顯然是一路追蹤而來。
“林縛師弟，果然是你。”趙燁的目光落在林縛手臂的龍鱗印記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宗門長老收到訊息，說西北靈脈異動與石龍殘魂有關，特命我來協助你——順便看看，你是否有資格獨占這等機緣。”
他話音剛落，石林外又傳來桀桀怪笑，黑風穀的人竟也追來了，這次為首的是個瘦高個修士，黑袍上繡著三隻骷髏頭，氣息比之前的黑衣修士強盛數倍。“趙師兄來得正好，這石龍殘魂本就該由各大勢力均分，憑什麼讓這小子獨吞？”
更遠處，還站著幾個身著灰袍的修士，沉默不語，卻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既不像是黑風穀的人，也非宗門弟子。
張猛將林縛和蘇眉護在身後，巨斧拖地，火星四濺：“想搶？先問問俺的斧子答應不！”
趙燁冷哼一聲，火焰靈力在掌心凝聚：“黑風穀的邪修也配談‘均分’？上次在演武場沒教訓夠你們？”
瘦高個修士卻不理會趙燁，目光死死盯著林縛手中的獸皮卷：“那是龍紋地圖！果然在你身上！交出地圖，我們可以分你三成殘魂！”
“癡心妄想。”林縛將獸皮卷收入懷中，靈脈中的龍氣運轉，龍鱗印記在手臂上亮起，“這處殘魂已認我為主，你們搶不走。”
“那就試試！”瘦高個修士猛地揮手，身後的黑風穀弟子祭出數十個黑色陶罐，罐口開啟，湧出的不再是噬靈蟻，而是一隻隻拳頭大的蝙蝠，通體漆黑，眼睛血紅——正是能吸食靈力的“蝕靈蝠”。
趙燁見狀，也不再猶豫，對身後弟子道：“護住落霞坡，彆讓邪修玷汙了殘魂！”火焰靈力化作火龍，直衝蝕靈蝠而去。
一時間，紅石林中亂作一團。火龍與蝙蝠碰撞，發出“滋滋”的聲響；張猛的巨斧與黑風穀弟子的法器交擊，金鐵聲不絕於耳；蘇眉的冰盾與灰袍修士的陰寒靈力相抗，寒氣與黑氣交織成網。
林縛沒有立刻加入戰局，他的目光落在那幾個灰袍修士身上——他們的招式詭異，既不搶殘魂，也不奪地圖，隻是不斷試探他的龍氣，彷彿在確認什麼。
“你們是誰？”林縛冷聲喝問，龍鱗印記爆發出青光，一道無形的龍壁將灰袍修士擋在外麵。
為首的灰袍修士摘下麵罩，露出一張布滿疤痕的臉，聲音嘶啞如破鑼：“我們是‘守脈人’，世代守護石龍殘魂，防止心術不正者染指。你既已立下血誓，便是合格的繼承者，但……”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黑風穀背後有更大的勢力，他們要的不是靈根寶庫，是石龍殘魂封印的‘滅世魔氣’。”
林縛心頭一震：“滅世魔氣？”
“上古石龍正是為了封印魔氣才力竭而亡。”疤痕臉語速極快，“黑風穀隻是棋子，真正的幕後黑手在‘斷龍崖’，那裡藏著最後一塊殘魂，也是封印魔氣的關鍵。你必須在他們之前集齊殘魂，否則……”
他話未說完，瘦高個修士忽然偷襲，一道黑氣直取林縛後心：“受死吧！”
疤痕臉反應極快，甩出一張黃色符籙，化作盾牌擋住黑氣，卻被震得後退數步，嘴角溢位鮮血。“快走！去斷龍崖！我們攔住他們！”
趙燁見狀，也意識到事態嚴重，火焰靈力暴漲，逼退黑風穀弟子：“林縛，我掩護你！地圖上的最後一處標記是不是斷龍崖？”
林縛點頭，看了眼浴血奮戰的守脈人和趙燁，又看了看身旁的蘇眉和張猛，毅然道：“張猛，帶蘇眉先去斷龍崖！我隨後就到！”
“俺不！要走一起走！”張猛怒吼著劈翻一個黑風穀弟子。
“聽話！”林縛厲喝一聲，龍氣催動到極致，身後的龍影暴漲至十丈長，青金色的龍鱗在霞光下熠熠生輝，“我有龍鱗護體，他們攔不住我！”
蘇眉知道此刻不是猶豫的時候，拉住張猛的胳膊：“走！我們去斷龍崖接應他！”
兩人轉身衝向石林深處，瘦高個修士想追，卻被趙燁的火龍纏住。疤痕臉帶著守脈人組成人牆，擋住黑風穀的追兵，對林縛喊道：“血誓不可違！守住靈脈！”
林縛望著他們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臂上的龍鱗印記，猛地轉身，龍影咆哮著衝出紅石林，朝著斷龍崖的方向疾馳而去。
暮色中的落霞坡，霞光已褪儘，隻剩下火光、黑氣與青金色的龍氣交織。守脈人的血染紅了紅石林的土地，趙燁的火焰仍在燃燒，黑風穀的嘶吼漸漸遠去——他們終究沒能攔住那個身負龍鱗印記的身影。
林縛的身影在夜色中疾馳，靈脈中的龍氣與落霞坡的殘魂共鳴，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的力量。他知道，斷龍崖的等待他的，不僅是最後一塊殘魂，更是一場關乎九州靈脈存亡的決戰。而手臂上的龍鱗印記，正隨著他的心跳，發出越來越清晰的震顫，彷彿在呼應著斷龍崖深處，那道沉睡了萬年的龍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