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刃 第65章 共赴當下
草原的黃昏，美得動人心魄。夕陽如同熔金般傾瀉而下，為廣袤的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如夢如幻瑰麗壯美。
夜幕緩緩落下，草原上的光線變得柔和而神秘。浩瀚的天幕上有群星閃爍，偶爾落下兩顆，化作了部落裡熊熊燃燒的篝火。
歡樂的人群，激揚的鼓聲，熱情的舞蹈，篝火上金黃的烤肉，構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夜色中的草原，變成了一個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隻想沉浸在這份寧靜與美好之中，讓心靈得到徹底的洗禮和放鬆。
“想什麼呢，頭兒？”洛西北胳膊肘捅了下金揚，笑眯眯地問道。
“是個好地方。”金揚拿起酒袋灌了兩口，“難怪你不想走！”
“是啊！當初你讓我過來看看，我還挺嫌棄的。”洛西北歎道，“這地方對我這樣的人，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我這樣的人金揚心中一陣酸澀。
記憶裡，洛西北是個陽光帥氣的精神小夥兒，眼神清澈明亮，嘴角總是掛著快樂的笑容。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倒他，沒有什麼坎是他邁不過去的，這是那時的他留給金揚的感覺。
可是後來金揚才知道自己錯了。這世上的有些坎，不是那麼好邁的，再強的人也會有絕望和無助之時。
到了那種時候，便隻能拿命去拚了。
於是，陽光帥氣的洛西北消失了，傭兵界裡從此多了一個可怕的賞金獵人。
“你不想走了嗎？”
“頭兒，值得嗎？”
一問一答後，是長久的沉默，兩人無聲地喝著酒。
一直遠遠看著兩人的葉靈，微笑著對膩在她身畔的兩個小女孩低語了幾句後，起身拎著酒袋朝他們走了過去。
“姐，敬你！”洛西北衝她舉起了酒袋。
“好！”葉靈笑著坐下，仰頭喝了幾口。
“就這麼喝，容易醉。”她說道，“西北，去弄點烤肉過來。”
“好咧！”洛西北起身離去。
“是你讓他來這裡的吧？”葉靈問道。
金揚沒有回答。他心裡很困惑，以洛西北的水平，怎麼可能會在葉靈麵前暴露？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快死了。”葉靈解開了他心中的困惑，“他之前受了很重的傷。從北美到這裡，他帶著傷奔波好幾千裡，傷口嚴重感染。”
金揚臉色變得煞白，雙手不由握緊了酒袋，酒嘩嘩地流了一地。
“你們習慣了凡事隻要結果，從不在意過程。”葉靈苦笑道，“其實過程有時挺要命的，對吧？”
“是我錯了，謝謝你。”金揚看著她，一臉鄭重地說道。
因為他的一句話，洛西北帶傷跑了幾千裡，差點送了命，這是他的錯。如果洛西死了，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好在，葉靈救了洛西北，沒有讓他留下一生的遺憾。
“怎麼謝？以身相許可不可以？”葉靈托著腮歪著頭，饒有興致地問道。火光照耀下，略帶幾分酒意的她，臉上嬌豔欲滴，眼神迷離又嫵媚。
“你醉了。”金揚目光閃躲，不敢多看。
嗬，男人——葉靈一臉不屑。
“你來是找西北幫忙的吧？然後被他拒絕了，對吧？”她問道。馬德漢電話中透露的一些資訊，讓她隱約猜到了金揚的來意。
金揚下意識地點了下頭。
“當初你一句話，他可以命都不要。現在卻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葉靈發問。
金揚搖頭。
“因為那是你的私事！於公，他心中是有怨的，你心中其實也有，隻是你藏得比他好。在這點上，你顯然比他偉大，不管發生了什麼經曆了什麼，你依然可以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犧牲自己的性命，犧牲自己的一切！”
“夠了！”金揚豁然起身，打斷了她的話。
草原的晚風中，他像受傷的獅子一樣孤獨地站立。搖曳的火光映照下，他的麵容竟有幾分猙獰。
葉靈的話分明在誇他，卻又句句帶刺，紮得他遍體鱗傷鮮血淋漓。因為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犧牲和偉大始終建立在對她的殘忍絕情上。
金揚感覺自己身體裡有些東西快要炸裂開來。
“金揚，你不能用自己的行為準則去要求彆人，你也沒有權力替彆人選擇人生。”葉靈仰麵看著他說道。她分明在笑，但卻滿麵淚水。
“我能做什麼？我該怎麼選？你告訴我！”金揚痛苦地問道。
葉靈站起身，拉起了他的手：“金揚，一個心懷家國的男人，不應該是一個孤勇者。你不能把所有人都丟得遠遠的，假裝自己的身邊沒有人，然後一個人把世界扛在肩頭往前走。在我看來，這種行為其實是另一種懦弱，真正的英雄，他的身後應當有親人有愛人有朋友，他們和他身後的國家都是他力量的源泉。你應該把你知道的事和要做的事都告訴西北，讓他自己做出選擇。說得難聽點，這叫死也死個明白。至於你我之間，倘若不能期許未來，我想邀你共赴當下。你想見證一段偉大的曆史，我隻想陪在你身邊。”
洛西北取回烤肉時，葉靈已經趴在金揚的腿上睡著了。
“這不是說想吃烤肉嗎？”他指了指葉靈，“我想著多烤下，酥脆點。這就睡著了？”
“她喝得有點多，讓她先睡會兒吧！”金揚伸手接過盤子，“我替她吃。”
“好，咱倆吃。”洛西北坐下，抓起一塊羊排開啃。
兩人邊吃喝邊聊天，彼此都沒有去提那個敏感的話題。
“靈姐不容易。”洛西北擦乾淨嘴，一邊收拾地上的骨頭一邊說道，“對她好點。”
“我以前小看她了。”金揚愛憐地看了眼熟睡的葉靈，苦笑著歎道，“其實她比我們都堅強。”
“嗯。”洛西北點頭，“但大多數情況下，所謂的堅強其實都隻是偽裝。隻是裝的時間長了，也就成真了。”
“所以我現在不裝了。我認真回答你開始的問題。”金揚看著他，微笑道，“我覺得是值得的。我們有幸生於這個偉大的時代，有幸見證一段偉大的曆史，所有的付出和犧牲都是值得的！我想邀你共赴當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