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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119章 第 119 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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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杏娘本就是個心眼明亮的姑娘,
自跟著公爹當上了小攤販,大筆的銀子是沒有賺到,膽子倒是練大了不少,
口舌更是伶俐了幾分。

她連說帶比劃的一頓口若懸河,
比戲台子上的說書先生還惟妙惟俏,
把個楊氏老太太逗得前仰後合,
樂不可支,
眼角的細紋生生多了兩條。

“該,
她這般的人就該行那非常手段,一天天的擺出一副道貌岸然,裝腔作勢的嘴臉。怎地,
就她是讀書人家的娘子,彆個都是目不識丁,
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

光為了麵兒上好看,吃虧上了當往肚子裡咽,
那纔是天底下最大的傻蛋。”

楊氏伸出指頭戳了女兒額頭一記,“你現下可記住了,日子是自個在過,
不是過給旁人看的。管他人說了什麼閒言碎語,
人生就了一張嘴,
管住嘴比登天還難。

他愛說就叫他說去,還能說出朵花來不成?要緊的是守住自個的錢財,咱不想著占人便宜,但也不能讓人當了軟柿子捏……”

她苦口婆心教導女兒:“……你之前吃虧就虧在臉皮太薄,
怕這怕那的,再者她男人是念書的,你男人是市井裡討生活的,
覺得自家不如人。

這怎麼能行,還沒上擂台開始打呢,你就露了怯,指定就一回輸,次次輸,叫她壓得死死的。”

杏娘聽著她孃的老生常談,情不自禁連連點頭,之前年紀小隻覺得這些個說教迂腐不堪,囉嗦無聊。

如今知曉了世事方纔明白何謂金玉良言,字字珠璣,人活一世,沒有白走的路,沒有白吃的鹽米。

“不單對你大嫂,她隻是個小嘍囉,你如今在做小買賣,碰到的人何止百十個。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都有,百種人就有百般心思。

你隻記住一條,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怕,文的不行來武的,武的不行咱就來文的,打不過就跑,出了事爹孃給你兜著,怕他個鳥……”

“哈哈!”杏娘叫老太太粗俗俚語逗得捧腹大笑,平日裡多端莊和藹,穩重自若的一個長者。教導起女兒來,恨不得掰開揉碎了喂到她的肚子裡,就怕小閨女吃了苦頭。

男人不在家,寧可潑辣、厲害叫人犯怵,也彆軟弱可欺當個芝麻餡的包子。

楊氏說著說著也是忍俊不禁,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

他們老兩口最掛唸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嬌嫩柔軟的女娃娃長到如今這般大,嫁人生子,伺候一家子老小。

說不心疼是騙人的,隻要他們還活著,小閨女在他們眼裡就是個沒長大的女孩兒。

……

鄉裡人家過年的飯菜大同小異,無非就是多幾碗肉菜的事,肉越多排場越大,日子自然是過得越好。

老李家則不然,李家飯食向來是葷素搭配,以養身為主,尋常飯菜也是旁人家羨慕不來的。尤其今天閨女回孃家,要給女婿做麵子,菜品更是上了一個台階。

一道寓意著團團圓圓的珍珠圓子,剁碎的肉餡裡加了荸薺末,調味後搓成圓子,裹上提前浸泡了一個半時辰的糯米,上鍋蒸熟即可。

出鍋時外層包裹的糯米根根分明,粒粒豎起,形如刺蝟,隻不過晶瑩如玉,油亮發光,如同顆顆珠圓玉潤的珍珠一般。

肉餡濃鬱以鹹香為主,融合了糯米和荸薺的清甜,一口一個,吃起來軟糯香甜,意猶未儘。

楊氏還格外花了巧思,在每顆圓子上點綴了一顆紅枸杞,如同觀音菩薩座下的金童玉女眉心的美人痣,討巧喜人。

還有一道蓮藕燉排骨,本地光照充足,雨量充沛,尤其適合蓮藕的生長。長出來的蓮藕表皮光滑,細長飽滿,呈現黃白色,可生吃亦可熟食。

冬日裡煨湯易粉糯,且燉出來的湯汁醇厚香濃,滿嘴生香。

好吃是好吃,可價錢也是令人望而生畏,一斤蓮藕倒好買兩、三斤豬肉,尋常老百姓哪裡吃得起,多是挖了賣給鎮上的地主老爺們。趁著天寒地凍,舍了一身皮肉多換幾個銅板,天氣越冷價越高。

即便是杏娘當初剛成家那會,手上銀錢多花錢散漫,也是捨不得買藕燉湯的。

大方歸大方,這一大家子又不是她的親生爹孃老子,她還沒把他們當成祖宗一般伺候。

杏娘母子四個連飯都沒盛,一人一碗蓮藕排骨當飯,滿桌的菜吃得不亦樂乎,嘴角流油。完事後一碗湯汁下肚——“嗝”,一個飽嗝脫口而出,比神仙還舒坦,給個仙人也不換。

叢孝倒不似妻兒這般誇張,不過他正值青年吃得也不少,湯湯水水下肚又能塞下半碗。

一家子吃得如同猛虎下山,絲毫不見外,喜得楊氏笑眯了眉眼,一個勁地給女兒、外孫女夾菜,嘴裡念念有詞:“多吃點,這個好……那個也不錯。”

自個倒是沒吃幾筷子,光看著她們大塊朵碩比吃到自家嘴裡還高興。

這幾人大吃大喝的模樣激得李老爺子也胃口大開,今兒的飯菜著實不錯,香噴噴誘人得緊。平日裡老兩口吃個半飽也就差不多了,繼續吃或不吃都行,老人家不宜多吃,索性停了嘴。

今天李老爺子不知不覺額外多添了半碗飯,放下碗筷才察覺肚腩有些許鼓脹。

外頭大雪鋪路不宜出行,老爺子乾脆繼續領了外孫們打陀螺,他老人家繞著堂屋轉圈溜達消食。

叢孝則是被幾個大舅哥裹走,不知拿什麼取樂去了。

母女倆忙碌了一早上,吃過飯略微消過食,楊氏略感疲憊回房休息,隻剩杏娘收拾碗筷。

“小姑,你在哪,忙完了麼?”人未到,聲先到,明亮的女聲清脆悅耳,伴隨著“噠噠噠”的腳步聲一路從堂屋淌到灶房。

“你來遲了,蓮藕湯都喝完了,飯菜也冷了。”

往年她回孃家,這個侄女也回來,卻不往自家跑,專門候在爺奶這邊蹭飯。今年還道改了性子,知道親近爹孃了,過了飯點才跑來。

“嘿嘿!我不著急,”李娥狡黠一笑,“彆以為我不知道奶奶在爐子上燉了甜湯,趕不上蓮藕湯,甜湯總是能趕上的。”

她爺奶向來在吃食上捨得花銀子,小姑回來更是毫不手軟,所以之前她才占著臉皮厚過來蹭飯。

彆怪她勢利眼,爺奶家的飯菜比她爹孃桌上的高了不隻一個檔次,一年就這麼一次能光明正大回孃家的日子,她可不得吃個夠。

今兒早上要不是想聽她娘說的秘聞,她早跑過來了。

李娥壓低身子湊近杏娘,神秘兮兮咬舌:“小姑,我剛聽了一出大戲。”

“大戲,什麼大戲?”杏娘側身躲開她的大頭,控乾碗盤的水放進碗櫃,“好好說話,我還沒老呢,耳力好得好,誰唱戲了,在哪唱戲,我怎麼沒聽說過?”

那可是唱戲啊,十裡八鄉難得聽一回戲,她有多久沒看過戲了,想了想……

上一次看戲還是做姑娘時的事,當時幾裡外的一個鄉紳過壽搭戲台請戲班子唱戲,周遭鄉民跟著沾光一飽眼福。

白水灣離得遠,照理說訊息傳揚得不會這般快。

可唱戲是多麼難得一見的大事,鄉裡人家活到耄耋之年,一生中看戲的機會十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但凡方圓十裡……不,是方圓百裡有哪個村子請了戲班子,這個訊息就長了翅膀,比風吹楊柳梢還快地刮遍附近的屋舍田園。

白水灣一群十來歲大小,還不到成家年歲的年輕人,堂兄弟姐妹湊了一堆,各個都能扯上點親戚關係。自聽說了唱戲的訊息,比喝了雞血還振奮,摩拳擦掌,信誓旦旦要去看戲。

頭天得了信,當天晚上寅時出發,一群小夥子大姑娘足走了近兩個時辰纔到達唱戲的村落,人人兜裡踹著從家裡帶過來的飯團,杏娘還提了一兜麵餅。

李老爺子老兩口本是不同意小閨女跑那麼遠看戲,雖說大戲難得,可著實遠了些。此時正值農忙末尾,穀子已大半入倉,可收尾也不能馬虎,少收兩鬥米可能就要拉饑荒。

成了家的男丁忙得分身乏術,儘管心裡頭極其渴望,可農事不等人,當家的擔子壓到頭頂,不得不耐著性子忙碌秋收。

所以杏孃的四個哥哥雖說心癢難耐,礙著李老爺子,也不好撒手跑去看戲——老爺子錘不死他們。

隻有他們這些半大少年,還能在父母的縱容下耍耍滑頭,躲躲懶。

若非如此,隻怕跑去看戲的人更多,在這個枯燥乏味的年月,看一場大戲不啻於人生中的輝煌時刻,比之婚嫁也不差什麼了。

在接下來的數年,乃至數十年間,這場看戲的經曆仍會拿出來時時說道,事事回味,引來豔羨、讚歎無數,心裡的自豪感無以言表。

杏娘跟一群小姐妹早約好來了,不理爹孃的反對,極力要去看戲。

“我們幾個已經說好了,大夥一起過去一塊回來,都是這麼大的人了,還能走散不成?走散了也不怕,長了嘴巴會問人就行,摸著路也能到家,您二老彆擔心,丟不了。”

她家的農活早半月前就乾完了,用不著她在家裡幫忙,再說了同行的有那麼多村裡一起長大的臭小子們,想來也沒人敢欺負他們。

退一萬步說,杏娘自個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從小打到大,欺了誰也不會欺了她。

見勸不住小閨女,吃過晚飯楊氏就張羅著做吃食,米飯不宜攜帶,且乾吃無味,又沒有配菜,還是做麵餅好。

好在家裡還有吃剩的半袋子麵粉,本地人吃米多過吃麵,種稻穀多過小麥。

因著李老爺子少時的討飯經曆,餓傷了脾胃,加之年輕時候長年累月在外走街串巷,飲食不規律,縱使日後百般調養,腸胃還是留了些微毛病。

既不能吃太飽,也不能太餓,如今年歲漸長吃米飯還不宜消化,李家就常備了麵粉。麵食易克化,就是做起來繁瑣,好在楊氏有大把時間琢磨吃食,就指望老頭子吃舒坦。

點了油燈倒水和麵,醒麵後擀成圓形的餅子,灶膛點火鍋裡倒油煎得兩麵焦黃,油汪汪麵餅香十足。

怕小閨女不夠吃,楊氏特意煎了整整十個,叮囑女兒:“若是旁人不夠吃,你可以分出去幾個,自個吃獨食不好看。”

事無巨細交待一番後,仍是不放心,老兩口又跑去同行的小夥子家裡,拜托他家的男孩多盯幾眼自家的女娃,不能叫人欺負了。

男孩父母連連保證,聽得小夥子在一旁直翻白眼:李家的母大蟲不欺負彆個就是好事了,誰能打得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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