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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124章 第 124 章 小本生意不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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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本生意不易做

冤種不冤種的,
錢氏並不在意,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出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都不覺著自個吃了虧。

李娥一語中的:“要我說咱老李家往後最得意的人該是三嬸了,
三叔不聽話她都能說打就打,
還是爺爺親口承諾的,
彆人誰敢惹她?”

“怎麼,
你也想當老餘家的一言堂?”杏娘笑著打趣她。

“餘金心裡頭的主意大著呢,
你可降不住他,
再說了,三嫂家情況特殊,三哥這個好跑腿愛惹是生非的性子,
就該有個人收拾他。三嫂要是能看住他,便是爹孃也領她的情,
少生多少悶氣。”

“誰說不是,私底下都說幾個兄弟,
就三叔家底子最薄,不成想到頭來三嬸的日子過得最舒服。

不用看公婆、男人的臉色,縱使整日裡吃蘿卜、白菜,
那也是有滋有味的。大魚、大肉倒是吃得舒坦,
可是合著醃臢氣一並吞下去,
吃多了也難以下嚥。”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李娥有些意興闌珊,扯了腰間的汗巾在手上揉捏。

看她的樣子不想多說,杏娘也不多問,
隻柔聲勸解:“家常過日子都是你踩我腳,我勾了你的頭發絲,哪有順趟的。

一樣好了,
旁的就差了點,眼睛盯著那樣好,哄自個樂嗬,日子才過得興頭。”

沉默片刻,李娥到底沒忍住抱怨道:“你說我家過得也不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四個大人帶一個孩子,田畝也不少,安分過日子不好麼?

金哥偏不知足,開了年就說要謀個營生,這兩天腿都跑細了,想著法的打聽有什麼路子。”

餘金家兄弟三人,姐妹兩個,孩子大了各自成家後就分了家,餘家老兩口跟著長子餘金。

他們分家可不像叢家,弄成了個四不像,大兒子不厚道小兒子吃悶虧,兩個老的裝聾作啞,杏娘憋一肚子火。

他家依著時下的分家規則,老兩口的養老田合在老大家,李娥眼下又隻生了一個兒子。故而田畝比起彆家略有富餘,大人多孩子少,負擔也不重,日子自然過得和氣。

變故就出在去年臘月置辦年貨,餘金作為老大且家底最厚,其餘兩個兄弟一來田比他少,二來孩子生的也比他多,日常就多有不如。

依著習俗,分了家的兄弟都是湊到老大家跟老人一起團年,各家出幾個菜,媳婦們一起忙活。

今年也不例外,老餘家一大家子聚在餘金家團年,魚肉滿桌,肉菜多是餘金置辦的。為著不空手,兩個小兄弟的媳婦子各拿了幾把青菜,把一張方桌湊得滿滿當當。

席上孩子們哄搶飯食,男人們推杯換盞,黃酒喝得正酣時,說起族裡的一個兄弟餘成。

餘老二端著一張方正臉,也不知是喝酒喝紅了眼睛,還是豔羨眼紅的,噴著粗氣感歎道:“還是成兄弟有見識,有膽色,硬是趟出條路來。

不像咱們幾兄弟,隻知道在土裡刨食,吃不飽餓不死,一輩子就這般大的出息。日後子子孫孫也是種地的命,要想發財啊,怕是比登天還難。”

“可不是。”餘老三附和,張著一雙牛眼強調。

“這個年頭他家過得好生興旺,家裡的雞鴨全殺了做臘雞臘鴨,丁點不心疼。魚也是緊著大個的草魚買的,做出來的臘魚能滴油,更彆說豬肘子……”

他伸出一個巴掌展開,五根手指張得開開的,“我打眼瞧了一下,至少有五條豬肘子,都是肥嫩多肉油水足得很。哪像咱家,摳搜計較半天才捨得買一條過過癮,這日子真是不能比,一比一個氣死人。”

“你們在說哪個?咱們族裡的那個餘成?”餘金扔一粒蘭花豆進嘴裡,“哢嚓哢嚓”嚼得噴香,不以為然道。

“他不就是置了副挑子當了個貨郎嘛,能有多大出息?見天地這個村跑那個鄉的,風風火火忙得跟什麼一樣,頂天了就掙幾個銅板,腿都能跑折。”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笑著道:“前些年的事你們忘記了?他媳婦到處跟人訴苦,一雙新鞋上腳還不到三天,不是破了邊就是掉了底。

賺的幾個銅子還不夠扯布做鞋,叫他不要做貨郎,長年累月挑擔子壞了身子不說,還掙不到錢,何苦來著?餘成不聽,犟著腦袋非要乾,鬨出多少笑話。”

餘老二擺手,笑話他哥:“你那都是老黃曆了,成兄弟早就棄了貨擔改成獨輪車,裝得貨多還省氣力。

他如今可算打響了名堂,生意好著呢,這附近十裡八鄉的婆娘嬸子們都認得他。他攤子上的物件便宜又實惠,針頭線腦種類多,那些娘們就愛光顧,可不就掙錢?

聽說他家打算過了年買頭騾子,往後也不怕走路賣力氣了,銀子還不嘩啦啦流進來?這日子過得……嘖嘖,這才叫過日子呢,哪像咱們幾兄弟,一潭死水,沒意思透了。”

餘老爹滋溜一口酒,皺眉斥責道:“你們是隻見賊吃肉,不見賊捱打,他那一攤子立起來容易嗎?是一日、兩日就能成的?

人家在風裡雨裡挑擔子,你們躲在屋裡歇涼,眼紅也是白眼紅,吃得了苦才享得了福,那是人家該得的。”

餘老二訕訕地笑:“咱們也沒說什麼呀,這不是想到了提一嘴麼,人家的銀子還能跑咱的口袋來?人家吃肉,咱們喝自家的湯,兩不相乾,連說都不讓說了?”

餘老三介麵:“要我說還是做生意有出息,來錢快,可惜咱們家沒門路,隻能賣氣力在地裡找食咯!也不知道下一輩能不能出個膽大的,把家裡也帶一帶……”

幾人不過吃肉喝酒得痛快,拿旁人的家事打發時間罷了,誰也沒往心裡去。

做生意豈是那般好做的,沒見餘成跑爛的布鞋能堆成一座小山,纔有瞭如今一丁點起色。

小本生意本就是靠熬,熬過了春暖花開,喜上眉梢。

半途而廢的多得是,無非賠銀子、耗氣血、費精力,結果一事無成。還白白惹出一堆閒話,臉皮薄的人怕是連門都不敢出,自此一蹶不振。

爺們幾個倒了酒繼續吃吃喝喝,不成想說的人有口無心,聽的人倒留了神。

餘金垂著眉眼心裡不是個滋味,早先時候餘成家比他兩個弟弟還不如,他老子的田畝比自家爹孃的少,分了家更是沒眼看。

婆娘、孩子饞得在冬天裡啃白菜幫子,就著旁人家的肉香味下飯。

要不是窮得實在沒法了,餘成也不會想著挑起貨擔賣東西。

家常過日子,誰家都會少根線缺個燈芯的,記在心裡打定主意到了鎮上就去添置。可一旦去了鎮裡,那都是有正事要辦,這些個犄角旮旯的小玩意怎麼可能記得住?

天黑了要點燈時一拍腦瓜門,得,又忘記了,下次吧,下次去鎮上再買。

有了貨郎時不時穿梭來去又不一樣,聽著賣叫聲兒一響,腦子裡瞬間無比清明,手一招問道:“小兄弟,可有頂針賣……有啊,拿過來瞧瞧,樣式多嗎,老氣的可不成……”

就這麼三言兩語間談成了一樁買賣,蚊子腿雖小那也是肉啊,積少成多不就能捏個丸子。

時下的婦人、孩子又愛湊熱鬨,本沒打算買東西的,看見擔子在隔壁門口停住,少不得走幾步路溜達著過來瞅瞅。

貨擔上的物件琳琅滿目,小而細碎,一時看見這樣是家裡缺的,那個男人說了要買,心動而不自知,少不得拿在手裡仔細端詳。

小小的擔架圍在正當中,大娘、小童擠了一圈,說笑喧嘩鬨騰騰。

這個吵著價貴了:“怎麼聽著比鎮裡還多了兩個銅子,小兄弟,你不厚道啊,鄉裡鄉親的怎麼還獅子大開口……便宜三文錢吧,隻要你答應,我立時回家拿銀子。”

那個嫌棄帕子的花樣素了:“這麼大一張帕子,就邊邊角角繡了幾根草,中間空蕩蕩的全無看頭,料子也不是頂好的……怎麼好意思要五文錢,你怎麼不去搶?”

小夥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誰手裡拿了什麼東西,打眼一掃心裡有了數,嘴裡不忘一一答話。

“哎喲,我的好嬸子,您怕不是記岔了吧?我這個價比鎮上還少兩文呢,再便宜我連本錢都虧裡頭啦,全家都得喝西北風,您再仔細想想,指不定弄錯了。”

“這位大嫂,我跟您好好掰扯掰扯,現如今鎮上的小姐們就愛這式樣的帕子。這叫清淡、素雅,人淡如菊,趁得氣質尤其好。

她們管這中間的一大片叫……叫什麼來著?哦,是了,叫留白,人家特意留出來的,咱也不懂是吧,總歸小姐們的喜好錯不了。”

吵嚷歸吵嚷,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好不熱鬨。

比劃得心滿意足了,年輕的媳婦子掏出一竄錢買一朵大紅的絹花,斜斜簪在發髻,美滋滋撫了額角回家照銅鏡。

當孃的翻找出一包麥芽糖,挑揀出一顆中不溜的塞進吵鬨不休的頑童嘴裡,手伸到腰間拿出布包,一層一層開啟來數銅子。

三三兩兩的人群朝家走去,個個心滿意足,滿載而歸,手裡或多或少拿了兩樣物什。

餘成也眉開眼笑,一頓飯的功夫,本錢回來了不說,還小小地賺了一筆,當真劃算。

矮下身子挑起扁擔,沿著鄉間小路朝另一個村子走去,用布鞋丈量泥土地,叫賣聲悠遠清亮。

挑著貨物一天要走上十幾裡路,到了夜裡退了衣裳,肩膀上一片青紫。最初的年月,肩上的紅腫就沒消退過,漸漸的結了痂成烏黑色,皮肉變硬長成繭子,倒是不疼了。

雖說家裡的兩個兄弟和老爺子都信誓旦旦,餘成有了些許氣候,餘金是不大信的。

他家之前窮成那樣,勉強能填補肚皮,哪是說發家就發的。要真這般容易,人人都去做買賣了,誰還肯守著幾畝水田早出晚歸地賣苦力?

趁著傍晚給祖墳送燈的功夫,餘金在人堆裡東張西望,幾步上前一把摟了一個青年的肩膀,“成兄弟,好久沒見你麵了,你可真是貴人事忙啊,最近在哪發財?”

餘成偏頭看清來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金哥您說笑了,我能發什麼財,勉強餬口罷了。比不得哥哥您,家裡田多不用愁,那纔是好日子哩,也不知我甚時候能置辦下幾畝田……”

兩個勾肩搭背,說說笑笑隨著人潮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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