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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25章 第 25 章 叢孝不捨離家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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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叢孝不捨離家謀生路

公雞打鳴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
天還是青灰色的,叢孝穿衣起床,這一晚上就沒怎麼睡著。

“怎麼起這麼早?”杏娘睡眼惺忪地含糊問了一句,
翻個身又睡著了。

“我去看看葉兒。”叢孝穿上布鞋,
轉頭一看,
媳婦又迷了過去,
他失笑搖頭,
替她掖好被角。

西屋隔間的床上一個小人兒睡得憨甜,
手腳大攤,眉目舒展。叢孝坐在床邊摩挲著女兒的小手,滿是愛憐。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縱使是個女孩,對他來說也是不一樣的存在。彼時迎娶心儀姑孃的叢孝滿心歡喜,
小夫妻倆濃情蜜意,這個孩子的誕生更添喜意。

剛出生的嬰孩捧在掌心,
像一隻大老鼠,皺皺巴巴的。初為人父的新奇很快被孩童沒日沒夜的啼哭打破,他不懂一個如此瘦弱的小東西,
還沒他一隻胳膊長,
怎能發出那樣高亢的哭聲。

這哭聲吵得他心煩,
迫不及待捲了行李去上工。

再回來已是幾個月後的事情了,當初小猴子樣的嬰孩長成了個白胖模樣,也不那麼愛哭了。胖墩墩的露出一口沒牙的小嘴巴,活脫脫跟他在府城做工時看到的小彌勒佛神像一個神態,
一逗就笑,還會牙牙學語,讓人見了心生歡喜。

一彆幾月,
叢孝是想念這個在夜裡也哭嚎的女兒的,在府城聽不見那哭聲,可也還是睡不好。

似乎總能聽見她哭狠了沒人抱,沒人哄,於是哭得越發可憐了。他心裡充滿了內疚、後悔,這是他的骨血,他血脈的延續,誰都有資格嫌棄她吵,他卻不能。

抱著一種補償的心態,叢孝日日不離手的把女兒抱在手上,夜間也能心平氣和地換尿片。被人打趣大男人成天抱著個孩子像什麼樣,他也毫不在意。

每次離開都依依不捨,等下次回來又變了個樣貌。

幾年後媳婦先後生下兩個男孩,叢孝不再皺眉苦臉地抱怨,心平氣和地伺候媳婦坐月子,洗尿片、哄孩子得心應手。可他仍是對女兒充滿虧欠,就像是贖罪,向曾經的那個嬰孩道歉,他格外心疼這個女兒,關注她的成長。

最後撫摸了幾下女兒的額頭,叢孝起身走了出去。

看媳婦收拾行囊,叢孝滿心不捨,這一次呆在家的時間太長了,久到他不想離開家,“要不等收完菜籽再走?”

“那就走不成了。”杏娘手上不停,仔細把衣裳疊整齊,“收完菜籽點黃豆,收蠶豆,點芝麻,林林總總,農活哪有到頭的時候。”

天色大亮時,叢孝帶著媳婦準備的衣裳鞋襪,兩小壇辣醬,一布袋乾菜出發去了縣城,帶著家人依依不捨的想念、期盼。

當家的一走,杏娘心裡空落落的不得勁,人在家時不覺得如何,這一離家就覺得哪都不順手,少了拿主意的人。雖說成婚這麼久,早該習慣纔是,可每次還是要緩幾日才能回過神。

“娘!娘!”小兒子的大喊在門外響起,伴著“噔噔噔”的腳步聲,小身影衝了進來,“你看這是什麼?”

黑乎乎堅硬的外殼,頭上長兩根黑白相間的觸角,是一隻大天牛。

青果驕傲地炫耀:“姐姐抓的,給我了。”

“嗯!乖,拿著玩吧。”被小兒子一打岔,杏娘也沒了傷感的心思,還不如想想晌午飯吃什麼菜的好。她牽了小兒的手去灶房,經過院子時看見叢三老爺在井邊磨鐮刀。

“爹,地裡的菜籽是不是要割了?”

“嗯,我早起去瞅了一眼,是時候開鐮了,明天早上去割。”叢三老爺一邊回答,一邊用手指在刀口上來回撥動,眯著眼看了半晌,灑幾滴水在磨刀石上繼續磨。

……

油菜籽的莖稈略微發黃,下半部分是黃綠色,果莢表皮凹凸不平。兩指一撚,紅褐色的籽粒顆顆飽滿,如同吸飽了水的露珠,渾圓飽滿。

正是割菜籽的好時機,再被太陽曬兩天,果莢變黃就容易在地裡開裂。割菜籽比割稻穀輕鬆,畢竟油菜杆高,腰不用彎得那麼低。

杏娘跟叢三老爺倆人割了兩個早晚,成捆的油菜籽攤開晾曬在家門口的打穀場,暴曬幾天就可以碾出來了。

“豌豆苞穀,豌豆苞穀”布穀鳥的叫聲遍佈鄉間田野,灰色鳥兒展翅低飛,巡視著莊稼地,提醒人們蠶豆成熟了。

果莢剛飽滿的蠶豆連皮都是嫩的,在加了蔥花、蒜瓣的油鍋裡清炒一下就可食用,家家戶戶的灶房都飄出蠶豆的清香。

夕陽已不見了蹤影,天邊殘留著火紅的餘霞,映得大地一片明亮,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端著飯碗的老人三三兩兩的坐在河邊的樹墩子上,邊扒飯邊話家常,碗裡的菜大同小異,誰家吃了肉一目瞭然,惹來一陣豔羨。

叢五老爺正嘮嗑的起勁:“那條蜈蚣足有小蛇那麼長,我還尋思蛇怎麼長腳了,莫不是要飛升成仙了?仔細一看是條蜈蚣,嚇得我一鏟子過去給它砍成了兩截,都成兩半了還扭動呢,我再一陣亂剁,砍個稀爛。可惜那時年輕不懂事,多好的泡酒材料啊,生生的糟蹋了。”

一想起這件事,叢五老爺就一臉懊惱,心痛得哆嗦。他老人家沒彆的愛好,唯獨鐘情於泡酒,越是稀奇古怪的東西越寶貝。年輕時碰到的這條蜈蚣成了他心裡的隱痛,到老再沒遇見過這麼大隻的,可惜了,可惜咯!

周圍的人聽得一片咋舌,“這得是多大隻啊,說不定人家差一步就羽化飛仙了,結果被你一鏟子給了結了,你說說你,這不是造孽麼?”

叢五老爺滿臉不服氣:“它能不能成仙我不知道,但凡晚了那麼一步,成仙的就該是我了,我還不下狠手,等著你們吃席呢。”

說得眾人鬨然大笑,正樂嗬呢,忽然聞到一股強烈的、濃烈到不可忽視的臭味,那氣味是如此的熟悉。

扭頭一看,隻見朱青水擔著兩桶糞水走了過來。兩隻桶裝的滿滿的,臭不可聞,臭也就罷了,關鍵是他一走一蕩,走一步蕩一下,桶裡的糞水就跟開花似的落了一地,真真是人走了臭味還香飄十裡,可不是熟悉的很。

氣得叢五老爺破口大罵:“朱老四,你個混球,你他孃的從小就不乾人事。”

朱青水自顧走自個的路:“我怎麼不乾人事了?我乾的可都是正經事,誰有我這麼勤快,天都快黑了還要去菜園澆糞。”

“你眼裡還有沒有個長幼尊卑了,沒看見這麼多人在這吃飯麼?你搞這麼一出,誰還吃得下?”

兩桶滿滿的糞水可不輕,擔著說話費勁,朱青水索性在經過人群時放下糞桶,扶著扁擔轉過身跟叢五老爺理論:“叢五爹,這事吧您老可怪不著我,吃個飯您老恨不得把碗端到鎮上去嘮嗑,您要是在自個家裡吃,我再怎麼臭也臭不到您啊!”

“個混小子!”叢五老爺罵罵咧咧起身,橫起筷子就要過來抽人,“我看你是皮癢了是吧,今兒替你老子給你鬆鬆皮。”

朱青水多機靈一人,矮下身子擔起桶就大步走開。他這一快不打緊,桶裡的糞水更是成片的往下潑,氣得餘下的人也罵聲四起,捏著碗筷拿起小板凳走人。

河對岸的女人們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英娘笑罵自家男人:“一要他做事他就出洋相,他就不是乾正事的料,糞水都快灑光了。”

青葉也在菜園幫她娘澆水,天氣越來越熱,幾天不下雨,地裡的土結成板塊,菜苗曬得怏搭搭的。

杏娘在一旁鋤草,兩天不打理草就長得飛快。用鋤頭鋤鬆了,還要撿起葉子和根莖扔到路上暴曬,或是拿回去喂豬,若是留在地裡過一夜,這些雜草就又重新紮下根。

青葉提著一個小水桶,每根菜苗澆半瓢水,不一會,一桶水就見了底。她想去河邊提水,又怕回來時忘記澆到哪了,頭一低看見手上的水瓢,便把水瓢放在剛澆過水的菜苗邊上。

聽到離開的腳步聲,杏娘直起身看女兒往河邊走,等她把水提來又重新彎下身子,青葉拿起水瓢繼續澆下一顆。

看了全程的英娘羨慕地說道:“葉兒可真聰明,澆水都要做個記號,比我們當家的靠譜多了。還是女孩兒疼人,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啊,我們家的臭小子不到肚子餓不知道回家找娘。”

“你要是眼紅,怎麼不乾脆自個生一個?”杏娘調侃她。

“你以為我不想啊?”英娘長歎一口氣,“自打生下臭小子,我這肚子就跟墜了石頭似得,就是懷不上。我老孃還去抓了藥,我又不是吃飽了沒事乾,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吃藥,我纔不吃那苦藥湯子。”

“不過吧……”她沉吟了一會,接著說,“不過依著老朱家的傳統,就是懷上了肯定也是男孩,到時我們一大家子真是比和尚廟都熱鬨了。嗯……吃的也跟廟裡差不多,天天吃素,因為吃不起肉嘛!”

說完她自個就樂得哈哈大笑起來,杏娘也杵著鋤頭打顫。

此時挑著糞桶的朱青水正好走到自家地頭,“笑什麼呢這麼樂嗬,沒看到我被叢五爹攆的跟孫子似的?”

“那是你自找的。”英娘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就不能有個正形,天天嬉皮笑臉地討人嫌。”

“我真是冤枉。”朱青水大聲叫屈,“我又沒有遊手好閒,不做事被你們罵,做事也被你們罵,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扭頭問杏娘:“我挑的糞水有多的,你家的菜地要不要淋一些?”

杏娘擺手,看這兩口子逗趣,她的嘴角就沒合攏過,“您還是留著自個用吧,我家的澆了水,過兩天再淋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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