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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77章 第 77 章 老子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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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的銀子不是那麼好拿……

李老爺子閒庭信步地繞著兒子轉了幾圈,
停下腳步,好奇地問道:“老頭子才疏學淺,一向也沒有賭錢的愛好。我聽說……隻是聽說哈,
你們賭坊的人對欠債不還的人不是要剁手剁腳的嗎?你們怎麼沒把他給剁了?”

絡腮胡漢子臉頰抽動,
眼皮跳個不停,
他根本不想回答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可不回答又不行。

“老先生說笑了,
我們開門做生意求的是財,
不是命。”

李老爺子一臉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煩請替我給貴東家稍句話,像我三兒子這般的蠢材,
不妨切得碎碎的喂狗算了,喂豬也行。人嫌棄這塊臭肉,
想必豬狗是不嫌的,老朽一定對貴東家感恩戴德,
來世必定結草銜環,以報大恩。”

絡腮胡:“……”

他一點都不想帶這種話。

李老三汗如雨下,大熱天像得了風寒似得冷得發抖,
他知道他爹這回氣大了。李老爺子越是平靜,
代表他下的決心越大,
他的下場越淒涼。

一陣尖銳的女聲哭嚎著由遠及近,得到訊息的錢氏大呼小叫地跑過來,門口圍著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

錢氏“噗通”一聲跪在李老爺子麵前,涕淚縱橫:“爹,
求你救救當家的吧,他知道錯了,他往後再也不敢了,
爹,求你救救他吧!”

李家三房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緊跟著衝進來跪了一地,“砰砰”磕頭求老爺子救命。

“敢情你們這一家子都是知情的,就瞞著我這個年老體衰的老頭子是吧?”李老爺子麵色越發平靜如水,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錢氏的哭聲一頓,捶胸頓足喊冤:“爹,您老誤會兒媳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當家的日日往外頭跑,我又不能跟在他身後管著。他這次犯了大錯,不管爹怎麼打罵處罰都行,求求爹救他一命!”

她伏低身子磕頭:“爹,當家的要是沒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爹,您一定要救救他,陳皮才兩歲,不能沒了爺爺啊!”

李老爺子不置可否,輕輕一笑:“行了,都彆在這鬼哭狼嚎的了,還嫌不夠丟人是吧,巴不得把這方圓百裡的人都嚎來瞧熱鬨麼?”

李家三房哭聲驟然減弱,隻敢小聲抽泣,老爺子就是李家的太上皇,他說出口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若是敢不聽從,後果及其慘烈,從小到大數不清的事跡已然證明瞭這一點。

“你們求我救他的命,那我姑且問一問吧。”李老爺子轉頭問到。

“契約我已經看過了,上頭寫著李山薑借了十五兩銀子。老朽家裡確是較旁人寬裕了些,可一時半會的也湊不出這些銀兩。不知道貴東家是何打算,想要老頭子怎麼還錢?”

肯好好說話就行,絡腮胡漢子吐出一口氣,恭敬回答:“老先生德高望重,東家敬仰已久,此次迫於無奈方有此一遭,還望老先生千萬不要怪罪。

東家說了,李三老爺所欠債務皆是明碼標價借出去的白銀,我們不想趁火打劫。這筆錢……不限時間,不計利息,隻需歸還本金即可。”

“想不到我這把老骨頭還有這般大的麵子,的確是我們占了便宜。”李老爺子長歎一聲,踱步走到賭坊夥計旁邊,“你這木棍製的不錯,是什麼材質的?”

賭坊夥計不明所以,提起他的得意之作不免誇誇其談:“老先生好眼光,這是一整根鬆木所做,質地柔軟,手感溫潤,請了鎮上有名的老師傅打磨而成。”

“不錯,不錯。”李老爺子順勢接過木棍,一邊橫在手上欣賞,一邊走到李老三跟前,“我還聽說,你們本打算去保安堂找蘇木,蘇木不在才來的白水灣,是不是這樣?”

李老三瑟瑟發抖,含糊不清喏喏幾聲。

“很好,你真不錯,先前是我看輕了你,是我的錯。”李老爺子的聲音淡得幾乎沒有絲毫起伏,近乎喃喃自語,“老三,你可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

“什麼?爹……”李老三轉過頭想問清楚。

說時遲那時快,李老爺子猛然朝他的小腿揮去,快、狠、準地一棍子打下來。

在場之人隻聽到清脆的一聲“哢嚓”,接著慘絕人寰的哀嚎響徹天際,“啊……”

屋裡屋外一片死寂,人群裡一直沒停過的窸窸窣窣聲徹底消失不見,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剛才還在剔牙的手臂停在了原處,嘴巴半張仿若木雕;一手抱娃一手拿碗的婦人忘了喂飯,手一哆嗦,“哐當”,碗掉在地上,又是一抖。

粗瓷碗在地上滴溜溜轉了幾個圈,仍是無力直起身,乾脆斜躺著停下。

碗裡剩下的半碗飯潑灑了出來,“噠噠噠”從不遠處衝過來兩隻老母雞,飛快啄食地上的米粒。多麼難得的美味,平日裡人們是捨不得給它們吃這個的。

兩隻小眼睛疑惑地擡頭瞅了一眼,抓緊時間低下頭搶吃食,不一會兒地上連碗都啄個乾淨,意猶未儘撲扇著翅膀跑走了。

時間好像停止了流動,一切動作定格在那一瞬間,隻除了躺在地上哀嚎打滾的李老三。

李老爺子慢條斯理收起木棍,隨手遞給賭坊夥計:“是不錯,使起來順手得很,打人疼還不費力,是根好棍子。”

夥計木然接過棍子,眼睛直直地看著眼前之人。

李老爺子又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銀角子遞給為首之人:“勞煩替老夫給貴東家帶句話,他的心意我領了,來日若有吩咐儘管開口,但凡老朽辦得到,一定不會有二話。這是五兩銀子,請小哥三個月後再來寒舍,屆時歸還餘下的欠款。”

絡腮胡沉默半晌,雙手接過銀子,拱手抱拳,“此次多有煩擾,請老先生勿怪,老先生的話我一定帶到,我等就此告辭。”

此時屋外的人群一陣騷動,“誰啊,沒長眼睛嗎,踩到我腳了。”

“彆擠了,誰他媽在擠。”

背著藥箱的年輕男子氣喘籲籲,滿頭大汗擠到門口,“爺爺……賭坊……三叔?”

不是李蘇木是哪個,來得正是時候,正好給打折了腿的三叔上夾板。

要債的走了,看熱鬨的走了,鬼哭狼嚎的也被人擡走了,清淨安寧正好給一家三口騰出地方吃晌午飯,捎帶上一個周鄰。

杏娘夾一筷子青椒炒肉配一口米飯,此時早過了晌午飯時間,之前太緊張不覺著,端起碗才發現餓的前胸貼後背,感覺能吞下一頭牛。

“娘,您可真厲害,心大得很,我們在前頭嚇得氣都不敢喘,您老還有空閒在灶房炒菜、煮飯,不愧是我娘。”

“多大點事,瞧瞧你那鼠膽。”楊氏不屑撇嘴,“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沒錯,可簽字畫押的又不是我們,大不了誰借的錢誰去還。還不上正好給人仍河裡淹死算了,就當替我們儘孝了。”

轉過頭笑得臉上的皺紋都多了兩條,“來,鄰哥兒多吃點,彆客氣,今兒多謝你專程把我女兒送回來,耽擱了你不少時間吧?”

嘴上說著,手裡也沒閒著,一個勁地給他碗裡夾菜,魚、肉、蛋夾得冒了尖,小小的一碗米飯隻見菜不見飯。

“不會,七叔七嬸待我很好,這是我應該做到。再說晌午過後坐船的客人就少了,更加無礙。”

周鄰是個大方孩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擺了一桌,他的肚子也是空空如也,又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吃的彆提多香了。大口飯大口菜,沒幾下一碗米飯刨乾淨,他自個起身去盛飯。

看得飯桌上的另三人也是胃口大開,覺得今天的菜色真是不錯。

“這孩子長得可真俊俏,黑是黑了點,那也是塊俊黑炭。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很有你爹年輕時的風采,可惜我沒生出這般好看的兒孫來。”

楊氏看著他的背影惋惜道,想起自家的糟心兒子,更是遺憾萬分。

“咳……咳……”李老爺子一口米飯嚥到一半嗆住了,連聲咳嗽,喝了口湯吞下去。

“胡說八道什麼,我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再怎麼也像不到我。要我說黑的人才長得像,我看他就像葉兒爹。”

杏娘好笑:“你們就彆給人亂認爹了,人家的爹可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他確實是個好孩子,這次多虧了他給我送信又把我送來,要不然我在家裡聽到隻言片語,說又說不清楚,還不得急死我。”

她略帶憂愁地問:“爹,我手裡還有幾兩碎銀,等我回去了就給您捎來。您不用擔心,咱們這麼大一家子這點銀子還是能湊出來的,您可彆把身子氣壞了,不值當。”

“你從哪裡看出來我擔心了?”李老爺子好奇地反問,吃飯吃得香甜,一臉無辜。

“你也太高估你三哥在我心裡的地位,他在我這裡比坨牛屎都不如,牛屎曬乾了還能燒火。你三哥啊……勉強算是能給菜園子提供些肥料,也就這點用處了。”

杏娘:“……”

片刻後弱弱開口:“我是怕您著急銀子。”

“那更不用擔心了,銀子這個東西吧,活著纔有用,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就像你娘說的,欠錢的又不是我,那借銀子的人吃喝拉撒睡尚且活得好好的,我做什麼這麼想不開,操的哪門子心。”

“您給我的銀子,我都留著沒花呢,三哥欠的錢……”

李老爺子一擺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的事你彆管,過好你自個的日子就行。你三哥更不用管,老子的銀子是那般好拿的,我讓他知道什麼是燙手山芋。甩不脫吞不下,老子噎不死他,李字倒過來寫。”

杏娘:“……”

是誰跟她說女兒嫁了人也是他生的,一輩子都會管她,是誰跟她說差了銀子,隨時去爹孃那裡拿。

敢情在她這裡,爹孃的銀子是隻出不進的,一時不由喉頭泛酸。

“你爹說得對,這一大家子,人多心眼也多,沒個章程且不亂了套。今兒他賭錢輸了銀子,你爹還了債,明兒你買布賒了賬,店家找上門讓你爹給錢。我們老兩口還活不活了,骨頭炸成渣子也不夠用的。”

她狠厲一笑,“家裡的事你不用管,這些個王八羔子不下狠手整治一回,還當我們兩個老的存了金山銀山,隻等著他們伸手取來用即可。

一個個慣得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幫他們養兒女還養出錯來了。兒子找老子要錢還天經地義不成,老孃的銀子就是扔到水裡聽個響,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他們。”

杏娘“噗嗤”一笑,李老爺子也扯開嘴角淡淡笑了,周鄰隻管扒自個的飯,聽三個大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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