壟上煙火(種田) 第88章 第 88 章 想死? 那就去死好了!…
想死?
那就去死好了!……
錢氏春風得意馬蹄急,
當家的腿傷快好了,過了今日家裡的欠債也還完了。眼看著就要過年了,簡直是三喜臨門,
她想不高興都難。
不知旁人說了什麼,
她捂著嘴角發出尖銳的大笑聲,
那做作的樣子看得其他三房的媳婦皺眉。
薑氏作為老大媳婦,
是除了楊氏之外的第一人,
她還生下了李蘇木。在李家,
毫不誇張地說,她比李老大還受公婆的看重。
對於李老三的所作所為,薑氏自然深惡痛絕,
奈何李家雖分了家,到底是一家子至親骨肉,
斷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
公婆先前已經出了五兩銀子,今日若是再拿出剩下的那十兩,
她肯定是有意見的。
之前送兒子去府城學醫,公婆是出了大力氣的,出錢出力都不含糊,
薑氏一直承這個情。平日裡孝順兩個老人也是絲毫不敢馬虎,
即便不住在一起,
每日早晚她跟李老大都要過來老宅坐坐,看望二老的身體。
老宅這邊缺了什麼,她時時留意,柴米油鹽不論哪樣快用完了,
不等楊氏開口吩咐,她就打發李老大去鎮上采買。
公婆用的東西也都是頂頂好的,寧可虧了自個,
也不能怠慢了他們。
兒子也時常囑咐她多留意老宅這邊,攢了工錢自個捨不得花用,每次回家時交給她,讓她給爺奶買東西。
如此諸般種種,她跟兩個老人的關係不說親密無間,至少是以禮相待的。
村子裡的人哪個不說楊氏待人寬厚,從不為難兒媳,她這個大兒媳也侍親至孝,婆媳和睦,是為佳話。
可若是這回真替李老三還清賭債的話,她是不樂意的。
所謂救急不救窮,彆的事也就罷了,賭債算怎麼回事,沒得他乾了壞事捱了一棍子,公婆就要幫著擦屁股的道理。
公婆手裡的銀子她是沒資格惦記,可更不應該給李老三這樣的人還債,再怎麼也該是四家平分才對。
縱是給了姑奶奶杏娘,她都不會這般不滿。
年輕那會因著兒子去府城學醫的事,她受了妯娌多少擠兌。
尤其是錢氏,明裡暗裡,添油加醋說她騙了兩個老人多少銀子。聽得她心裡火冒三丈,可這種事又不好分說,越抹越黑,隻忍得心頭滴血。
錢氏得了好處就往孃家送,錢家待她這個出了門子的姑奶奶比親孃老子還尊重。可她呢,連往孃家送一根針線都要思量再三,唯恐叫人拿住話頭,說她黑了心肝騙老人錢財。
對此,她爹孃也不是沒有意見,後麵看外孫如此出息方去了心結。
所以李老三如此這般糟蹋銀子,她是不同意給他還債的。隻看今日這夫妻二人的德行,哪有半分悔過自新的樣子,洋洋得意,恨不得敲鑼打鼓一番。
公婆已經還了一筆錢,不說感恩戴德,至少也要表現出安靜順從。他倆可倒好,歡聲笑語的隻恨屋子太小,旁人看不見他倆的風采。
這樣的人何德何能叫他們服氣,就是她同意,其他兩房怕也是不願意的。
再有一點就是,薑氏總覺得這回的事情有些古怪,公爹要是如此好說話也攢不下這偌大的家業,養活這幾十個兒孫。
李老三這事一旦開了個口子,可謂是後患無窮,有一就有二,賭鬼的話要能相信,天上都能下紅雨。即便他自個能把持住,那些聞到血腥味的水蛭豈能放過他,好容易抓住一隻流血的鴨子,不把他敲骨吸髓,豈能罷休。
如若不然,沾染上賭博的人怎會難逃傾家蕩產的命運,有的時候就是你想停手,周圍的人也會逼著你下水。
連她都能看出來的事,她不相信公婆會考慮不到。
且看這回如何解決吧!
如果說薑氏作為嫡長媳婦,尚且能耐住性子,端方守禮,應對自如。二房和四房的媳婦可就沒這般好說話了,兩人都憋了一肚子的邪火,隻等著一會翻江倒海。
他們兩房是沒有養出李蘇木這般出息的兒孫,可更加沒有李老三這樣的敗家子。欠了那麼多債,老爺子說還就還了,當他們兩房是撿來的麼?
老爺子要真是錢多得沒地花,乾脆也周濟些他們,與其把銀子打了水漂,還不如用來養活李家兒孫。
錢氏笑得越猖狂,她們兩個越窩火,且等著瞧,這事沒完!
幾個嫂子的心思,杏娘多少猜出來兩分,更是憂心忡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按下葫蘆浮起瓢。她坐到楊氏旁邊,圈住她一條胳膊,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楊氏倒是看不出一點擔憂,老神在在跟村裡上了年歲的嬸娘閒聊,大多在聽彆人講話,偶爾附和幾句,一副雲淡風輕的派頭。
看女兒愁眉苦臉的樣子,還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太陽斜當空時,暖和的光線驅走了嚴寒的氣息,冷冽下凍住的田野精怪躍躍欲試,顯露出一片生機勃勃。
依舊是上次的絡腮胡漢子帶著幾個打手,李老爺子施施然從房裡走出來,堂屋頓時寂靜無聲,連咳痰聲都消失不見。大門前照樣圍滿了看熱鬨的鄉鄰,隻不過這次少了鎮裡跟來的閒人,都是村子裡的熟人。
不等來人開口,李老爺子率先出聲:“承蒙貴東家宅心仁厚,信守承諾,對李家的債務沒有窮追猛打,讓老朽緩了口氣,老朽感激不儘。貴東家高擡貴手,李家也不會失信於人,咱們就速戰速決吧。”
絡腮胡擡手剛想說話,李老爺子接著道:“李老三,你坐在那裡挺屍呢,還不趕緊滾過來。”
他隻好默默放下雙手。
李老三莫名其妙,他又沒有銀子,喊他過去做甚?
難道是要他跪地請罪一番?圍觀的眾人也是不明所以,不知這老爺子唱的哪出。
李老三艱難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堂屋中央,他上次斷的是左腿,夾板已經拆除了。為了便於行走,左胳膊腋下拄了一根柺杖,此時慢吞吞挪到他爹麵前就要矮了身子往下跪。
“不用了,站著就好,我可受不起你這一跪。”
李老爺子施施然走到旁邊一個眼熟的賭坊夥計麵前,和藹可親地問:“小哥,我見你上次拿在手裡的棍棒著實好使,這次怎地沒帶來?”
李老三猛然回過頭,見小夥手上空空如也,吐出一口氣放下心來:沒帶就好,沒帶好極了!
小夥訕訕一笑:“老先生說笑了,我……我上次就是鬨著玩的,出門哪能隨身帶著棍棒,您說是吧?”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李老爺子轉身回到李老三麵前,“你對著祖先牌位做什麼?你有臉站在這裡,祖宗都羞於見人,還不轉過身去。”
李老三耷拉著腦袋,畏畏縮縮單腳蹦著轉過身麵朝屋外,對著門前一排排好奇的眼睛,更是窘然。
“老三,你是不是覺得自個投了好胎,不論犯下多大的過錯都有老子在後頭給你擦屁股?”
“爹,我沒有,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李老三急忙辯解,恨不得掏出心肺以表忠心。
李老爺子漫不經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根本就不在意你是不是改過自新了,這在我看來沒有任何意義,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誰都不能例外。往後即使你想再犯,也沒有機會了。”
李老三聽得毛骨悚然,他爹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轉頭看看他爹的神情,李老爺子又開口說道:“今天當老子的再教你一個道理,往常說的你都沒有聽進耳朵,希望這次能聽到心裡去。那就是即使你是我的兒子,老子的銀子也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天底下沒有這般便宜的買賣。”
話音未落,李老爺子悄無聲息從旁邊的八仙桌下掏出一根棍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李老三僅立著的右腿揮去。
圍觀眾人隻聽到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哢嚓”聲,李老三轟然倒地,伴隨著更慘烈的哀嚎。
所有人都驚呆了,瞠目結舌望著眼前的這一幕。
如果說上次的那一棍出人意料的話,那這次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也許有個彆猜到了,又覺得不太可能,沒想到還真的發生了的不可思議。
屋裡屋外一片靜謐,這次沒有喂飯的婦人,也少了撿漏的母雞,除了死寂就是死寂。
地上的李老三叫聲淒慘,他的左腿本就沒好全,這次又斷了右腿。沒有絲毫準備倒下來時剮蹭到了左腿,此時兩條腿彷佛都裂開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從下半身傳來,他疼得好像墜入了地獄。
錢氏在偏房聽著動靜不對,怎地聽到當家的痛哭?
她站起身扒開眾人衝了出來,看到疼得在地上打滾的男人,臉色大變,聲嘶力竭喊道:“老三,你怎麼了?老三,誰把你打成這樣?”
她撲上來跪在李老三旁邊束手無策,想去拉他的胳膊,李老三雙手亂舞,根本近不了身。他已經疼得失去理智,額頭沁出汗水,隻能無助地躺在地上閉眼哀嚎,涕淚四流,渾身抽搐不已,也聽不見旁人說了什麼。
錢氏心痛不已,亦是淚流滿麵,擡頭怨恨地瞪著李老爺子。
“爹,您老好狠的心呐,他可是您的親兒子,您怎麼能對親兒子下這般歹毒的狠手?您這是想逼死咱們三房麼,咱們都死個乾淨,就稱了您老的心?”
李老爺子慢條斯理掂了掂手裡的木棍,輕飄飄說道:“沒想到你們兩口子感情這般好,平日裡還真沒看出來。你想死啊,這還不簡單。”
他轉身指了指屋外:“喏,你隻要往門前的河裡一跳,一了百了,大冬天的肯定沒人下水救你。死起來要多快有多快,比上吊可快多了,順便把你生的那些男男女女全給帶走算了,免得黃泉路上沒個伴,到了地府正好一家子團圓。”
錢氏哭聲一頓,愕然望著公爹,沒想到老爺子看著清風朗朗,風光霽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不死不休。
她沒有辦法,轉身趴在李老三旁邊痛哭流涕,嘴裡囔囔哭訴自個命苦之類的。
李家三房的那些孫男娣女本打算跑出來求情,此刻也悄然收回邁出去的雙腳,老爺子根本不吃他們尋死覓活的這套把戲。
想死?
那就去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