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46章 璿璣裂天
昆侖山巔的罡風突然轉向，裹挾著冰碴的銀芒如萬箭穿雲。龍誌煉跪在青銅巨門閉合處，掌心緊攥的海星盤突然滾燙如烙鐵，盤麵二十八宿星圖竟自行轉動，將漫天星輝儘數吸入凹槽。他忽覺後頸刺痛，三枚洪武通寶不知何時釘入皮肉，傷口滲出的血珠在雪地上凝成北鬥陣型——正是四百年前沈青崖用命盤封印星門時留下的殘局。
“龍公子當心！”清冷女聲破空而至，七根銀梭織成天羅地網。龍誌煉反手揮袖震開暗器，卻見林月遙殘破的織女袍自虛空飄落，袍角暗繡的璿璣紋竟與海星盤產生共鳴。他心頭劇震，忽覺足下冰層龜裂，三百六十具青銅棺槨的殘片竟化作流光沒入海星盤，盤麵浮現出永樂十九年鄭和艦隊在歸墟沉沒的星象圖。
遠處傳來金鐵交鳴之聲，七道黑影踏著冰棱疾馳而來。當先之人玄鐵麵具上刻著東廠番役印記，手中繡春刀卻纏繞著液態金屬，刀鋒流淌成《崇禎曆書》的微分方程。龍誌煉瞳孔驟縮——這分明是陸炳被機械身軀吞噬前的模樣！
“天工開物局餘孽，還不伏誅！”黑影暴喝聲如驚雷炸響。龍誌煉急運北鬥步法，銀梭在冰麵劃出七道殘影。那刀光卻似活物般分裂成九重虛影，每道虛影都映著萬曆年間礦工被活祭的慘狀。刀氣掠過處，冰層突然凝結成永樂通寶的形狀，銅錢表麵的袁天罡推背圖竟與海星盤的星軌重合！
龍誌煉銀梭橫掃，劍氣震碎三枚銅錢。指骨斷裂的脆響中，他忽覺丹田氣海翻湧，袖中《璿璣圖》殘片突然自行重組。殘圖中沈青崖的枯槁手指虛影竟指向東方，那裡隱約可見少林寺達摩洞的輪廓。
“走！”蒼老喝聲自雲端傳來。九道劍光破開罡風，為首的老者鶴氅飄飄，腰間玉墜刻著“少林空聞”四字。龍誌煉正欲道謝，卻見對方瞳孔泛起詭異的銀芒，枯瘦五指竟化作精鋼利爪直取他咽喉！
海星盤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龍誌煉被氣浪掀飛撞上峭壁。碎石紛飛中，他瞥見那少林高僧背後浮現出青銅齒輪的虛影，袈裟下隱約露出熔毀的機械脊椎——竟是鄭和艦隊失蹤的隨軍方士！
“乾坤借法！坎離定位！”老者雙掌推出，少林七十二絕技化作的光影竟凝成《崇禎曆書》的星圖。龍誌煉銀梭貫地，璿璣圖殘片突然射出道青光，在空中交織成沈青崖的命盤虛影。兩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整座雪山轟然崩塌，露出冰封千年的青銅祭壇。
祭壇中央矗立著三丈高的渾天儀，黃銅環帶上密密麻麻刻著曆代欽天監監正的銘文。龍誌煉躍上儀軌，海星盤突然嵌入天樞凹槽。渾天儀發出龍吟般的轟鳴，二十八宿星圖自穹頂投射而下，照出冰層下封凍的萬曆戰船。船桅上的渾天鏡碎片正與海星盤共振，將星輝凝成實體化的璿璣劍芒。
“原來如此！”龍誌煉渾身劇震。那些嵌在青銅棺槨裡的自毀程式，竟是初代欽天監為鎮壓歸墟妖物打造的「洪武封魔陣」。祖父沈青崖當年盜走的不是璿璣圖，而是封印陣眼的三垣星盤！此刻祭壇下的戰船突然震顫，船艙裡傳出鐵鏈斷裂的巨響——被冰封的竟是三百具身著飛魚服的青銅傀儡，每具傀儡胸口都跳動著液態白銀的心臟。
少林老僧的笑聲自地底傳來，機械脊椎已刺破袈裟：“龍施主可知，你血脈裡淌著的可是永樂皇帝的龍氣？”海星盤突然逆旋，盤麵二十八宿竟開始逆向流轉。龍誌煉銀梭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鄭和艦隊遠航的軌跡，渾天儀投射的星圖驟然收縮，在他麵前凝成半卷泛黃的《璿璣圖》真跡。
真跡上的絲線竟是流動的銀汞合金，每個卦象都嵌著納米級的星隕鐵屑。龍誌煉指尖觸碰的刹那，四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湧來：永樂十九年的歸墟海眼，鄭和手持海星盤鎮壓作亂的鮫人族；萬曆年間渾天儀暴走，陸炳的機械身軀吞噬了十二位欽天監官員；崇禎七年，沈青崖抱著繈褓中的他逃出血祭現場，繈褓上用指甲刻著的“天工”二字正在滲血……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渾天儀投射的星圖開始扭曲。龍誌煉猛然驚覺，那些青銅傀儡胸口的液態心臟，正隨著《崇禎曆書》的星軌規律收縮膨脹——他們根本不是陪葬品，而是被封印的活體渾天儀！
“乾坤倒懸，鬥轉星移！”少林老僧的機械右臂突然裂開，露出鄭和艦隊遺留的火銃。龍誌煉淩空踏步，銀梭在冰麵劃出河圖洛書的軌跡。當第七顆星辰移位時，他忽然看清海星盤表麵的真相——那根本不是航海羅盤，而是用三百六十種自毀程式熔鑄的「洪武封魔鎖」！
渾天儀發出震天龍吟，祭壇下的戰船破冰而出。龍誌煉銀梭貫空，劍氣震碎少林老僧的機械心臟。液態白銀噴湧而出的瞬間，他看見四百年前的沈青崖站在鄭和寶船上，手中握著的正是這枚海星盤。
“用命格重鑄封印...”沈青崖的殘魂在星輝中消散，枯槁手指指向北鬥天樞。龍誌煉渾身經脈如遭雷擊，這才驚覺自己血脈中的金鑰，正與青銅傀儡胸口的液態心臟共鳴。他反手將銀梭刺入心口，劇痛中看見璿璣圖真跡化作實體，三千六百道銀絲將渾天儀與戰船絞成星隕大陣。
少林老僧的軀殼轟然炸裂，露出藏在心臟位置的玉璧——正是萬曆皇帝賜給鄭和的「海星盤」母盤！龍誌煉接住墜落的玉璧時，盤麵突然浮現出完整的星隕大陣。三百具青銅傀儡胸口的液態心臟同時爆開，飛濺的銀汞在空中組成河圖洛書的倒影。
當最後一縷星輝沒入海星盤，龍誌煉跪倒在祭壇中央。他袖中《璿璣圖》殘片已重組完畢，每根絲線都連著某個時空的林月遙。遠處雪山之巔，青銅巨門正在緩緩重組，門縫中滲出的星屑在雪地上烙出八個篆字：星軌所指，命途如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