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61章 雙鋒劫

    （上）

青城山巔的霧凇在晨光中碎成冰霰，龍誌煉握著冰火雙鋒劍的手掌沁出紫黑血珠。這劍身每寸銘文都在吮吸他的血脈，昨夜子時在寒潭底參悟的《太乙分光劍訣》，此刻竟在經脈中化作萬千冰棱遊走。

劍氣入髓，當需以血飼劍。焦尾琴的老者突然割破手腕，將精血抹在劍格處的鳳凰瞳孔上。龍誌煉瞳孔驟縮——那老者布滿燙傷的右臂，赫然與記憶中囚禁母親的鐵鏈紋路完全吻合。

劍鋒嗡鳴。寒潭西側玄冰崖轟然炸裂，露出埋藏百年的青銅祭壇。壇中懸浮的冰魄草結著七重霜繭，每根草莖都纏繞著半截焦黑指骨。龍誌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些指骨的戒麵紋路，分明與武當藏經閣《純陽道藏》扉頁的燙金圖騰一致。

當年你父親用九轉玄陰體封住祭壇，卻不知這冰魄草需以雙生鳳血澆灌。老者突然撕開道袍，露出胸口猙獰的冰火太極圖，你母親當年剜心鎮壓的，正是這祭壇下的......

破空聲撕裂晨霧。七道玄鐵鎖鏈從冰窟深處激射而出，鎖鏈末端拴著的竟是被冰封的活人！龍誌煉認得中間那人眉心的火焰胎記——正是三日前被魔教左使擄走的武當首徒陸明軒。

龍公子請看。老者劍尖挑開陸明軒衣襟，露出心口處蠕動的冰蟲，這寒髓蠱已寄生三載，待蠱蟲化蝶時，整個中原武林都要化作冰窟。

（中）

冰火雙鋒劍突然脫手飛出，劍身燃起涅盤之火。

龍誌煉耳畔響起母親臨終前的囈語：記住，真正的冰魄草在......話音未落，祭壇下方突然伸出數百條血藤。老者袖中射出三十六枚金錢鏢，鏢尾係著的火摺子點燃血藤，爆出漫天赤霧。

霧中走出個戴鎏金麵具的白衣人，手中鋼骨摺扇輕搖，扇麵繪著的竟是《百鳥朝鳳圖》缺失的角料。龍誌煉突然想起武當戒律堂首座閉關前，曾在佛前供奉的正是此畫殘卷。

好個冰火淬體的涅盤劍體。白衣人摺扇點向龍誌煉膻中穴，可惜你體內那縷寒毒，早在七歲時就被種成了冰蠱。

龍誌煉渾身劇震。記憶碎片突然翻湧：五歲那年高燒不退，師父喂他喝的竹瀝水泛著詭異的藍光；十二歲在思過崖麵壁時，總聽見石縫裡有女子哼唱《鳳求凰》古曲......

冰火雙鋒劍突然倒轉，劍柄狠狠刺入龍誌煉掌心。劇痛中他看見劍身浮現出母親的麵容，她指尖凝結的冰霜正沿著劍脊注入自己經脈。祭壇四周的青銅器皿突然奏響編鐘，聲波震得冰棱簌簌墜落。

白衣人摺扇劈開音浪，扇骨中迸射的銀針帶著倒刺紮入龍誌煉曲池穴。老者突然甩出焦尾琴絃，琴絃纏住銀針的瞬間迸出金石相擊之聲。

龍誌煉福至心靈，將雙鋒劍插入祭壇裂縫。劍身吸收冰魄草寒氣的刹那，他體內蟄伏的火鳳真元突然暴走。赤金火焰順著銀針倒灌入體，在膻中穴凝成冰火太極圖。冰火交織的氣勁將白衣人震退七步，麵具下竟滲出黑血。

（下）

青銅祭壇開始下沉。

龍誌煉抓住某根冰藤的瞬間，瞥見藤蔓斷麵嵌著半枚翡翠耳璫。這式樣他再熟悉不過——二十年前火鳳宮覆滅時，母親發髻上墜著的正是這對冰魄翡翠。

原來你纔是鑰匙。白衣人扯下麵具，露出布滿冰裂紋的俊美容顏。龍誌煉渾身血液凝固——這張臉竟與武當現任掌門一模一樣！

老者突然狂笑，胸口的冰火太極圖逆時針旋轉：好徒兒，還不明白嗎？當年你父親用移魂術將雙生子分開，你這胞弟早在冰魄草成熟那日，就被煉成了活蠱！

祭壇徹底沉入冰窟。龍誌煉墜落時瞥見冰壁上的壁畫：三百年前火鳳宮主手持雙鋒劍而立，劍鋒所指之處，武當開派祖師的畫像正被業火焚燒。

冰層中突然伸出白骨手掌。龍誌煉揮劍斬斷的刹那，掌中掉落的玉簡上赫然刻著：子時三刻，觀星台見。

（尾聲）

暮色染紅觀星台時，龍誌煉的劍鋒正抵在陸明軒咽喉。

這位武當首徒的心口冰蠱已凝成蝶形，翅膀上的紋路正是《太乙分光劍訣》缺失的第七重口訣。龍誌煉突然按住他天池穴，將體內寒毒渡入對方經脈：你且看看，這冰魄草結的是幾重霜繭？

陸明軒瞳孔擴散。冰蝶振翅時帶起的寒氣，在觀星台地麵凝出七個霜字：玄冰訣儘是謊言。

夜梟啼叫劃破夜空。龍誌煉的冰火雙鋒劍突然指向北方，劍身映出千裡之外武當金頂的異象——紫霄宮梁柱上懸掛的青銅鈴，此刻正結著詭異的冰淩。

明日此時，我要你帶著陸師弟到紫霄宮。龍誌煉收劍入鞘，袖中滑落的半枚翡翠耳璫泛著幽光，我要你親眼看著，那些道貌岸然的長老們......怎樣被自己的冰蠱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