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60章 冰魄淬心

    （上）

子時三刻，幽冥穀寒潭泛起詭異藍光。

龍誌煉踏著結霜岩壁疾行，掌心鳳血靈液凝結成冰刃，映出頭頂倒懸的鐘乳石宛如鬼爪。三日前掌門嘔出的紫黑血塊在懷中發燙，那魔教左使的幽綠長刀劃過石壁時迸出的火星，此刻仍在視網膜灼燒。

龍少俠且慢！忽聞破空聲裹挾鬆香，三枚透骨釘擦耳而過。龍誌煉反手揮袖震落暗器，卻見樹影中轉出個蓑衣老者，鹿皮靴底沾著冰渣，腰間酒葫蘆刻著武當派雲紋。

老者渾濁右眼突然精光暴射，枯枝般手指扣住龍誌煉腕脈：玄冰訣第七重心法，你師尊從何處習得？

話音未落，寒潭突然炸開丈許冰柱。十二名戴青銅鬼麵的黑衣人踏冰而來，為首者手中鋼鞭竟凝著九重寒霜。龍誌煉喉頭腥甜，方纔交手時魔教左使刀鋒暗藏的玄冰真氣，此刻正在經脈中橫衝直撞。

小心！老者突然甩出酒葫蘆，琥珀色酒液化作火牆。龍誌煉驚覺其中摻雜著火鳳宮獨門淬毒術，濃烈酒香裡藏著醉骨香的腐肌毒素。

鋼鞭裹挾霜風掃來，龍誌煉本能地並指成劍。丹田處沉寂的火鳳真元突然沸騰，赤金火焰順著太淵穴灌入右臂，竟將冰霜鋼鞭熔出三尺長的赤銅裂口。

焚心訣？老者瞳孔驟縮，你是三百年前......

破空聲再起。七支淬毒弩箭呈北鬥陣型襲來，龍誌煉旋身避讓時瞥見老者袖口內襯繡著半截青鸞紋——與掌門臨終緊握的青銅鑰匙紋路一模一樣。

（中）

寒潭深處傳來鎖鏈斷裂之聲。

龍誌煉劈開最後一名鬼麵人，發現他們後頸皆刺著血色梵文。當啷一聲，某具屍體腰間玉牌墜地，正麵刻著二字，背麵卻是首《鷓鴣天》詞：冰魄千年凝作淚，火魂七轉煉成灰。

老者突然拋來半塊青銅鏡，鏡麵映出龍誌煉眉心血痣正泛著幽藍。鏡背銘文與鑰匙凹槽嚴絲合縫，刹那間寒潭星圖倒映蒼穹，十二道冰棱在空中組成河洛陣圖。

原來如此。老者扯下麵皮，露出布滿火灼疤痕的真容，當年火鳳宮聖女盜取冰魄草，被囚禁在青城地牢受儘九重冰刑。她咬破指尖在獄卒背上刻下的，正是這個陣法。

龍誌煉腦中轟然炸響。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童年記憶碎片突然拚合：每逢月圓夜發病時，師父總用硃砂混著藥酒在他後背畫符；武當派禁地深處那口刻著鳳紋的古井，井底堆積的白骨腕骨皆呈三寸斷損......

寒潭突然沸騰如熔爐。龍誌煉右臂經脈暴起赤金紋路，麵板下似有火鳳展翅遊走。老者手中青銅鏡映出他瞳孔中跳動的涅盤之火：你體內封印著雙生魂魄，這玄冰訣的寒毒正將火鳳真元逼向絕境！

（下）

子夜陰風捲起潭水，凝成千百冰劍懸空。

龍誌煉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青銅鏡上，鏡中突然浮現青衣女子虛影。她素手輕揚，寒潭冰麵浮現出與掌門傷口相同的紫黑咒紋，隻是紋路中纏繞著金絲般的火紋。

解鈴還須係鈴人。女子虛影撫過龍誌煉眉心血痣，當年你母親用涅盤血咒護你性命，如今這反噬之苦，需用至陽至剛之物破之。

龍誌煉突然想起武當藏經閣那幅《百鳥朝鳳圖》，畫中金鳳眼睛是用硃砂混合雪山寒鐵粉點睛。老者腰間酒葫蘆突然炸裂，飛濺的酒液在空中凝成火鳳形狀，與女子虛影漸漸重合。

接劍！老者擲來一柄焦尾琴，七根琴絃竟是用天蠶絲與隕鐵混製。龍誌煉左手挽弦右手撥弄，琴音起時寒潭冰麵浮現出《河圖》《洛書》交錯陣紋。

十二道冰劍突然調轉方向，裹挾著玄冰真氣射向龍誌煉周身大穴。他閉目循著琴音運氣，火鳳真元順著太淵穴逆衝經脈，在膻中穴凝成赤金火球。當第一根冰劍刺入心口三寸時，體內兩股真氣轟然對撞。

潭底傳來鎖鏈儘斷的巨響。龍誌煉渾身經脈如遭雷殛，左半邊身體覆滿冰霜，右半邊卻燃起涅盤之火。老者突然撕開道袍，露出胸口猙獰的冰火太極圖：果然同源！當年你父親將冰魄寒玉植入你心脈，就是為今日......

話音戛然而止。龍誌煉雙目赤金，左手凝出冰魄劍，右手燃起火鳳綾。冰火交織的氣勁將寒潭蒸騰起白茫茫霧氣，潭底漸漸浮出冰封的青銅棺槨，棺蓋上赫然刻著武當創派祖師的名諱。

（尾聲）

晨曦刺破濃霧時，龍誌煉跪坐在冰火交融的太極陣中。

青銅棺槨自行開啟，寒潭之水卻凝成冰橋通向棺內。老者顫抖著從懷中取出半塊鳳紋玉佩，與棺中殘玉合二為一，顯露出《太乙分光劍訣》的殘篇真跡。

你母親當年為保火鳳血脈，將真正的《冰魄訣》封入你骨髓。老者咳出血沫，袖中滑落半截斷劍，劍柄鑲嵌的冰魄珠正與龍誌煉懷中靈液共鳴，這青城山的千年玄冰，本就是......

龍誌煉突然按住他嘴唇，指尖冰火真氣凝成字跡：師叔且看。隻見寒潭水麵浮現出武當曆代掌門的虛影，他們眉心都閃爍著與龍誌煉相同的血色咒紋。

風雪驟急。龍誌煉將青銅鑰匙按入冰棺機關，棺內升起一柄冰火雙鋒劍。劍身銘文顯現的刹那，他終於讀懂母親留在輪回鏡中的讖語：

冰魄淬心日，火鳳涅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