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救人而死,豈不應當 第219章 倖存者
路明非跟著快遞員送的導航係統,隻身穿過血腥的通道,通道的儘頭是一扇透著白光的氣密門。
他踮起腳,隻能看見屋內上半截,白牆、管線、大型器械,還有地麵那片刺目的血紅。
地上積著幾厘米厚的血,二十多具醫護人員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唯有一隻死侍被長刀貫穿在金屬壁上,顯然這裡剛經曆過一場屠殺。
路明非將手機貼在氣密門上,導航係統很快顯示“解密完成”。
高壓氮氣嘶嘶釋放,門上方的燈從紅變綠,十二道保險栓同時發出“哢噠”輕響,20厘米厚的合金門緩緩開啟。撲麵而來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清新的白檀香。
門後,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孩正用大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發,嘴裡還叼著牙刷,滿嘴牙膏沫,像在執行睡前的固定流程。
女孩的目光越過路明非,掃過他身後滿地的鮮血,卻沒有絲毫波瀾,隻是冷冷地盯著他,繼續一絲不苟地刷牙,連左邊臼齒的每一個縫隙都沒放過。
路明非僵在原地,這張臉他見過,龍淵計劃時,就是眼前的女孩踩著冰山從天而降,一刀斬殺屍守的人形兵器,蛇岐八家最隱秘的殺器。可這樣的人,卻被關在像金庫一樣的房間裡,活像個被囚禁的怪物。
“你好?”路明非試探著開口,語氣裡帶著不確定。
女孩終於刷完牙,吐掉牙膏沫,目光自上而下掃過他全身,像在審視一件物品。
突然,她伸手成爪,快得留下殘影,一把按在路明非的腦袋上,手指胡亂抓撓,路明非的頭發瞬間被揉成雞窩,發梢還沾著她手上的水珠。
路明非剛想躲閃,女孩卻湊近了,金色的瞳孔裡忽然閃過一絲光亮,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很淡,像雪地上的浮光,卻讓她漠然的臉瞬間鮮活起來,帶著種笨拙的可愛。路明非心裡一鬆,看來不是要動手。
“繪梨衣小姐?”他小心翼翼地問,聲音放輕了些。
繪梨衣點點頭,轉身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支筆和小本子,又回頭看他,等著他報名字。
“我叫sakura?路,你叫我sakura就好。”路明非沒說真名,畢竟眼前的人是蛇岐八家的人,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聽到“sakura”三個字,繪梨衣的眼睛突然亮了,像點亮了兩盞小燈。她飛快地在本子上寫下一行字,舉到路明非麵前:“你就是sakura?”
路明非愣住了,這個名字,他隻在拳皇日服和高天原用過,眼前女孩明顯不像是去過高天原的。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拳皇。可路明非隻跟一個叫“小黃鴨”的玩家組隊過,那是他在日本唯一的遊戲搭子,技術頂尖,還總在他輸的時候發“加油”的表情。
沒等路明非反應過來,繪梨衣又寫下一行字:“我是小黃鴨。”
路明非的腦子“嗡”的一聲,震驚地看著女孩。那個在遊戲裡陪他熬夜衝分、會因為他被偷襲而瘋狂反擊的“小黃鴨”,居然就是眼前被囚禁的繪梨衣?
他忽然覺得喉嚨發緊,蛇岐八家到底把她關在這裡多久了?
繪梨衣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拉著他的手腕,指向房間角落的榻榻米,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讓他等自己換衣服。
女孩轉身走進裡屋,路明非坐在被爐桌邊,環顧四周,素白的牆上隻掛著天照、月讀、須佐之男的造像,沒有任何裝飾,空曠得讓人窒息。
很快,繪梨衣從裡屋出來,已經穿上了一套紅色巫女服,領口的紅繩係得整整齊齊。她走到路明非麵前,在本子上寫下“走吧”,舉給他看。
“去哪裡?”路明非問。
“外麵。”繪梨衣寫下。
“外麵都是死侍,很危險!”路明非急忙擺手。
繪梨衣卻執著地寫下下一行,字跡比之前重了些:“更外麵的地方。”
路明非看著她眼裡的嚮往,像被困在籠子裡的鳥渴望天空。他忽然想起遊戲裡,“小黃鴨”總在勝利後發“想去看櫻花”的表情,原來她早就想逃離這裡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出去。”
在導航係統的指引下,二人乘坐作業電梯“嘎吱嘎吱”地向上爬升,雨水順著電梯縫隙灌進來,打濕了路明非的褲腳。
繪梨衣緊緊抓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還攥著那罐沒喝完的橙味飲料,罐身已經被體溫捂熱,標簽上的新垣結衣笑得燦爛,和眼前的暴雨形成鮮明對比。
終於,電梯抵達天台。路明非率先跳出去,伸手將繪梨衣拉了上來。
天台上密佈著鏽跡斑斑的管線和巨大的水箱,狂風卷著暴雨砸在臉上,生疼。
通往大廈內部的鐵門都焊死了,路明非跑過去猛踹了幾腳,鐵門紋絲不動,反而震得他腳尖發麻。
“該死,這是個死路!”他咒罵著,轉身看向繪梨衣。
繪梨衣卻沒在意處境,已經走到天台邊緣。
她微微仰頭,眺望這座被暴雨籠罩的城市,地震後的東京正逐漸恢複光亮,遠處大廈的燈光一盞盞亮起,高架路上的警車閃著紅藍警燈,在雨幕中劃出流動的光帶。
她的側影在昏暗中格外清晰,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像撒了一把碎鑽,挺秀的鼻梁上也沾著雨絲,清澈的瞳孔裡映著整座城市的燈火,溫柔得不像那個能憑神威嚇退死侍的人形兵器。
“美しい。”繪梨衣忽然轉過身,抓過路明非的手。
她的指尖微涼,帶著雨水的濕潤,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字。
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指甲的輕觸,心裡忽然軟了下來,這個詞他認識,是“美麗”的意思。
繪梨衣寫完,又指了指遠處那座金色的高塔,踮起腳尖,手搭在額前,像在努力看清塔頂。
路明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笑著解釋:“那是東京天空樹,世界上最高的電波塔。等雨停了,我們可以上去,從展望台看下去,整個東京都在腳下,比現在還好看。”
他從揹包裡掏出一罐熱咖啡,遞給繪梨衣:“先喝點熱的,彆著涼。”
繪梨衣雙手捧著咖啡罐,白色的蒸氣從罐口冒出,氤氳了她的眉眼。她小口小口地喝著,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露出一點柔軟的嘴角。
路明非看著她的樣子,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哪怕被困在天台,哪怕外麵全是死侍,身邊有個能一起看風景的人,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他甚至忘了,眼前的女孩是蛇岐八家的秘密兵器,隻覺得她和普通女孩沒兩樣,會喜歡橙汁,會為城市的燈火心動,會安安靜靜地聽人說話。
就在這時,巨大的轟鳴聲從天而降。路明非猛地抬頭,隻見一架黑色直升機懸停在天台上空,鋼鐵旋翼捲起的狂風差點把他吹倒。
機身上漆著金色櫻花徽章和“pd”的字樣,刺眼的光柱掃過來,正好照在他和繪梨衣身上。
“特警?!”路明非心裡一緊,趕緊把藏在腰間的槍塞進通風管。
幾名特警從直升機上滑下來,黑色作戰服外罩著pd防彈衣,頭戴防彈頭盔,胸前的微型衝鋒槍對準了他們。
可沒等路明非解釋,特警就衝過來,一左一右扛起他和繪梨衣,朝著直升機狂奔,嘴裡還喊著:“發現倖存者!快帶回機艙!”
路明非蒙了,被特警扛在肩上時,還不忘回頭看繪梨衣,她被另一名特警穩穩托著,手裡還緊緊抓著那罐咖啡,眼神裡滿是疑惑,卻沒有絲毫害怕。
直升機的艙門開啟,熱風裹著機油味撲麵而來,路明非忽然反應過來,他們不是來抓人的,是來“救援”的!
直升機的旋翼捲起狂風,雨水被吹得斜斜飛濺,路明非坐在機艙裡,還沒從“倖存者”的誤會中回過神。
繪梨衣靠在他身邊,雙手捧著喝剩的咖啡罐子,眼神依舊盯著窗外,下方的源氏重工越來越小,執行局乾部們的身影早已模糊,可她的目光卻忽然停在某處,手指輕輕戳了戳路明非的胳膊,又指了指窗外。
路明非順著她的方向看去,心臟猛地一縮,源氏重工西側的玻璃幕牆外,一個黑色身影正死死抓著窗沿,身體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
那熟悉的風衣輪廓,即使隔著雨幕也能認出,是陌深!
“停一下!快讓直升機停下!”路明非突然抓住身旁特警的胳膊,聲音急切,“外麵有人!他快掉下去了!”
特警愣了一下,順著路明非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掛在玻璃幕牆上的陌深。
“總部,海豚分隊請求暫緩返航,發現一名被困人員,位於源氏重工西側幕牆,請求救援!”特警隊長立刻對著對講機喊道。
“總部收到,允許救援,注意安全!”對講機裡的女聲傳來。
直升機緩緩掉頭,重新懸停在源氏重工西側上空。
路明非趴在機艙窗邊,朝著陌深大喊:“老陌!堅持住!我們來救你了!”
陌深似乎聽到了聲音,艱難地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乾裂,顯然已經耗儘了體力。
他抓著窗沿的手指微微顫抖,隨時都有墜落的可能,剛才從壁畫廳大洞跳下時,他雖然藉助通風管緩衝了一下,卻還是被氣流吹到了幕牆外側,隻能死死抓住窗沿保命。
“放繩梯!”特警隊長一聲令下,兩名特警立刻將繩梯扔了下去,繩梯在空中搖晃著,逐漸靠近陌深。
陌深看著靠近的繩梯,深吸一口氣,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鬆開一隻手,抓住了繩梯的橫杆。
可就在這時,一陣狂風襲來,直升機劇烈晃動,繩梯也跟著搖擺,陌深的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整個人懸在半空中,隻能靠一隻手死死抓住繩梯。
“老陌!抓住了!彆鬆手!”路明非在機艙裡大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兩名特警探出身子,伸手去拉陌深。陌深借著特警的拉力,一點點往上爬。
他的風衣早已被雨水浸透,沾滿了灰塵和血跡,每爬一步都顯得格外艱難。終於,在特警的幫助下,陌深被拉進了機艙。
剛一進機艙,陌深就像脫了力般,直直地倒在機艙裡,眼睛微微閉起,呼吸急促。
路明非趕緊蹲下來,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
“他怎麼樣?”路明非看向一旁的醫務人員。
醫務人員立刻上前,檢查陌深的狀況:“隻是體力透支和劃傷,沒有生命危險,讓他休息一會兒就好。”
路明非鬆了口氣,看著陌深蒼白的臉,心裡一陣慶幸,幸好遇到了這架直升機,否則陌深恐怕真的要葬身高樓之下。
繪梨衣也湊了過來,蹲在陌深身邊,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又抬頭看向路明非,眼神裡帶著一絲擔憂。
“他沒事吧?”
“他沒事,就是累壞了。”路明非對繪梨衣笑了笑,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陌深身上。
直升機重新啟動,朝著東大附屬醫院的方向飛去。
機艙裡,特警們還在興奮地討論著剛才的救援,繪梨衣靠在窗邊,繼續看著下方的城市夜景,而陌深則在地板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