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救人而死,豈不應當 第33章 快刀斬亂麻
秋末的寒風從仕蘭中學教室的窗縫鑽進來,帶著刺骨的涼意。陌深趴在課桌上,臉埋在臂彎裡,呼吸均勻而綿長。數學老師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像一首單調的催眠曲,讓他睡得更沉了。
蘇曉薔偷偷側頭看他。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陌深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的睫毛很長,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蝴蝶的翅膀。蘇曉薔突然有種衝動,想數一數陌深的眼睫毛有多少根,或者用圓珠筆在他臉上畫個小烏龜——看看這個平時警覺得像隻貓的家夥會不會立刻醒來。
但蘇曉薔什麼都沒做。隻是安靜地看著,看著這張自己怎麼都看不夠的臉。今天早上,陌深在他們的小群裡發了訊息,說中午要請大家吃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佈。從看到訊息的那一刻起,蘇曉薔的心就像被一根羽毛輕輕撓著,又癢又慌。可整個上午,陌深都在睡覺,她連問的機會都沒有。
下課鈴聲突兀地響起,驚醒了教室裡的瞌睡蟲們。陌深像被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一樣準時抬頭,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眼角還帶著睡意的紅暈。
哈——哈——陌深揉著眼睛打哈欠,突然被近在咫尺的兩張臉嚇了一跳,路明非和蘇曉薔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課桌旁。
哇!你們兩個想嚇死我啊?要是嚇出心臟病誰負責?陌深玩笑道。
路明非笑嘻嘻地後退一步:我肯定是不願意的,小天女就不一定了。
閉嘴吧你,路明非!蘇曉薔的臉瞬間漲紅,追著路明非就是兩拳。路明非靈活地躲開,兩人在教室裡追逐起來。
陌深看著他們打鬨,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樣的日常,這樣的平凡,在他重生後的生命裡顯得如此珍貴。他收拾好書包,輕聲道:走吧,帶你們去吃飯。
三人離開教學樓,穿過落葉紛飛的校園。蘇曉薔走在陌深身邊,時不時偷瞄他的側臉。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想問他要宣佈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
餐廳包間裡,夏彌和楚子航已經等在那裡。夏彌正拿著選單,興致勃勃地向楚子航推薦菜品:師兄,這個香辣蟹特彆好吃!彆給陌深省錢,這家夥現在可是大財主!
陌深推門而入時,剛好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失笑道:是是是,您是來打土豪了。
蘇曉薔和路明非麵麵相覷,不明白他們話中的含義。陌深示意大家坐下點菜,氣氛一時熱哄起來。
當最後一道菜上齊,陌深輕輕敲了敲玻璃杯。清脆的聲響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各位,陌深的聲音很輕,卻格外清晰,今天叫大家來,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宣佈。他頓了頓,我高二畢業後,可能不會繼續在仕蘭中學讀書了。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湖麵。路明非的筷子停在半空,蘇曉薔的臉色瞬間變得暗淡。
不是輟學,陌深趕緊補充,是要去美國讀大學。不出意外的話,楚師兄會和我一起去。
在場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向楚子航。但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證實了陌深的話。
路明非鬆了口氣。他早就從楚子航父親那裡聽說過卡塞爾學院,知道那是混血種的聚集地。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陌深要提前一年去,但他隱約覺得這與最近的種種異常有關。
蘇曉薔的手指緊緊攥著餐巾,指節發白。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卻微微發抖:陌深,你和楚師兄要去哪所大學?仕蘭中學的學生可以報考嗎?
這個問題讓包間裡的空氣瞬間凝固。夏彌撇過頭,楚子航垂下眼睛,路明非不安地搓著手指。他們都清楚,卡塞爾學院從不招收普通人。
陌深看著蘇曉薔期盼的眼神,胸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他不忍心欺騙她,卻又不能說出真相。
卡塞爾學院,在美國伊利諾伊州。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是一所曆史悠久的老牌大學。至於招生我可以幫你問問,但彆抱太大希望。他們很少在中國招生。
蘇曉薔低下頭,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她的表情。但陌深能看到她緊咬的下唇,和微微顫抖的肩膀。
夏彌在桌下狠狠踹了陌深一腳,力道大得讓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陌深知道她在鄙視自己的優柔寡斷。他用口型對夏彌說:再給我一些時間。夏彌翻了個白眼,轉頭繼續和楚子航說話。
這頓午飯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楚子航和夏彌最先離開,路明非也識趣地找藉口走了。當包間裡隻剩下陌深和蘇曉薔時,空氣沉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陌深剛要起身,蘇曉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指冰涼,力道大得讓陌深感到疼痛。
是不是高二畢業後,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蘇曉薔抬起頭,眼睛通紅,陌深,我要聽實話。
蘇曉薔並不傻,身為頂尖商人的女兒,她從小就對氛圍有著敏銳的洞察力。陌深看到淚水在蘇曉薔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時。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那個驕縱任性、活力四射的小天女,如今卻因為失去記憶變得脆弱敏感。
彆哭,他伸手想擦去她的眼淚,哭了就不好看了。
我要聽你說實話。蘇曉薔固執地重複,淚水終於決堤。
陌深歎了口氣,坐回她身邊:
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玻璃工藝品。
是的,高二畢業後,我們很可能再也不會見麵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刀子一樣鋒利,卡塞爾學院隻會給自己中意的學生發邀請函,從來沒有額外招生的先例。抱歉,小天女,我說的卡塞爾來仕蘭中學招生的情況,很可能不會發生。
蘇曉薔的呼吸變得急促: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和楚子航去這樣的大學?你就不能不能留下來嗎?
她的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陌深的心像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想抱住她安慰,一半知道必須狠下心來。
因為這是被安排好的,小天女。他輕聲說,我不想騙你,原因我並不能告訴你,但是卡塞爾我必須去。還請你不要告訴彆人。
真相往往比謊言更殘忍。蘇曉薔的眼淚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可怕的平靜。她鬆開陌深的手腕,那裡已經留下了幾道紅痕。
我明白了。蘇曉薔站起身,聲音冷得像冰,謝謝你至少沒有繼續騙我。
她轉身快步走向門口,腳步踉蹌卻堅決。在推開門的那一刻,蘇曉薔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道:
陌深,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寧願你一直騙我。
門關上的聲音很輕,卻像一記重錘砸在陌深心上。他呆坐在原地,看著滿桌幾乎沒動過的菜肴,突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
結完賬,陌深獨自走上餐廳天台。初冬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吹散了他身上殘留的暖氣。不出所料,夏彌正倚在欄杆上,單馬尾在風中飛舞。
事情說開了?夏彌頭也不回地問道。
陌深點點頭,儘管知道她看不見。他走到夏彌身邊,望著遠處城市的輪廓,喉嚨發緊:她哭了。
夏彌嗤笑一聲:長痛不如短痛。你們本就不可能在一起,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我明白。陌深的聲音沙啞,所以心裡有種解脫的感覺。
夏彌側頭看他,金色的瞳孔在夕陽下燃燒:我們需要忙起來了。儘快籌備潛水器材,不日就要前往三峽。
明白。
看著陌深垂頭喪氣的樣子,夏彌突然抬腳踹了他兩下:精神點,你沒吃飯啊?
陌深被她踹得一個趔趄,卻忍不住氣笑了出來。他站直身體,大聲回答:清楚明白,夏彌閣下!
陽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一起。陌深知道,這是他必須走的路——為了保護那些重要的人,他必須變得更強,哪怕代價是失去現在的平靜生活。
而在仕蘭中學門口,請假的蘇曉薔獨自坐在私家車後座,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眼淚無聲地滑落。司機透過後視鏡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卻識趣地沒有多問。
王叔,送我回家之後,去查查美國伊利諾伊州的大學申請要求。蘇曉薔突然開口,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
司機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但很快點頭照做。蘇曉薔擦乾眼淚,從包裡拿出筆記本,開始列出長長的清單。陽光照在她倔強的側臉上,映出一道堅定的輪廓。
陌深說得對,卡塞爾學院可能不會來仕蘭中學招生。但她蘇曉薔,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