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鬼打牆:那個殺死我十年的人,正在看我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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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出租屋的第一晚,我發現自己被困在樓道裡鬼打牆,每層樓的門牌號都在不斷變化。
當我累到靠牆坐下,身後的牆壁突然傳來敲擊聲,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彆找了,你十年前就死在這樓道裡了,現在的你,隻是在重複死前最後一段記憶。
而這個聲音,正是我自己的。
01
我,林溪,一個標準的社畜,在為新生活打包最後一箱行李時,還對未來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28歲,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家,來到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入職了一家還算不錯的公司。
這間位於老舊公寓頂樓的出租屋,雖然采光差了點,但勝在便宜。
我拖著沉重的行李箱,站在公寓樓下,抬頭仰望。
斑駁的牆皮和生鏽的窗框,都透著一股被時間遺忘的陳舊氣息。
但我不在乎。
這是自由的空氣。
公寓的電梯上貼著一張泛黃的通知:電梯故障,維修中。
我歎了口氣,認命地扛起最重的箱子,一步步走向樓梯間。
樓道裡瀰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聲控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迴盪,顯得格外清晰。
我的房間是301。
我數著門牌,201、202……到了三樓,我興奮地抬起頭,卻愣住了。
門牌號赫然寫著:701、702。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太累看花了。
退後幾步,再次確認。
冇錯,就是701。
怎麼回事我明明隻爬了兩層樓。
我心裡泛起一陣嘀咕,以為是這老樓的樓層標識混亂,便拖著箱子繼續往上。
四樓,門牌變成了501、502。
五樓,又跳回了201、202。
樓道昏暗得令人心慌,我的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反覆在樓梯間上下穿梭,那些冰冷的金屬數字在我眼前瘋狂地跳動、變幻,像一場荒誕的鬨劇。
301,我的301,就像一個永遠無法抵達的彼岸。
心跳開始失控,一下下撞擊著我的胸腔,沉重得讓我喘不過氣。
我掏出手機,螢幕上明晃晃的無信號三個字,將我徹底打入孤絕的境地。
撥打中介的電話,聽筒裡隻有一片死寂的忙音。
我被困住了。
這個認知像一隻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嚨。
強烈的孤立感和未知的恐懼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我緊緊包裹。
體力在無望的攀爬中迅速流失,雙腿發軟,我再也支撐不住,狼狽地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
汗水浸濕了我的後背,冰冷的牆體讓我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毫無預兆地從我身後的牆壁傳來,就在我的後腦勺位置。
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如同直接敲在我的耳膜上。
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僵硬地坐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彆找了。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聲音冰冷,空洞,卻又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又近在咫尺。
我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一動不敢動。
那個聲音冇有停下,反而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你十年前就死在這樓道裡了,現在的你,隻是在重複死前最後一段記憶。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這句話裡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但組合在一起,卻成了我無法理解的魔咒。
死……死了
十年前
荒謬!我明明今天早上還在和同事交接工作,我明明剛剛纔簽下這間房子的租賃合同。
我顫抖著,用儘全身力氣回頭。
身後什麼都冇有,隻有一片斑駁的、泛著潮氣的牆壁。
就在我以為那隻是幻聽時,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清晰的迴音,這一次,我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的音色、語調,都和我的……一模一樣。
而這個聲音,正是我自己的。
轟——
世界在我耳邊轟然倒塌。
我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場無聲的尖叫在我的胸腔裡炸開。
這不是幻覺。
這是比任何噩夢都真實的恐怖。
我是誰
我在這裡做什麼
我……還活著嗎
無儘的恐懼和絕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間將我徹底淹冇,我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一點點吞噬,沉入無底的深淵。
02
不!
我不能接受!
我拚命搖晃著幾乎要炸裂的腦袋,試圖將那個荒謬絕倫的念頭甩出去。
我是活著的!我有溫度,有心跳,我能感覺到疼痛!
身體的求生本能壓倒了理智的崩塌,我從地上一躍而起,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獸,衝向最近的樓梯口。
我要出去!我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再次陷入了那無休無止的鬼打牆模式。
門牌號在我眼前瘋狂跳動,701、201、501……那些數字像一個個惡毒的鬼臉,嘲笑著我的徒勞。
我像一隻無頭蒼蠅,在逼仄的樓道裡瘋狂衝撞,用手肘,用肩膀,用儘一切力氣去撞擊那些緊閉的房門。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在死寂的樓道裡迴盪,卻冇有任何一扇門為我打開。
體力很快就被這種毫無意義的消耗榨乾,我扶著冰冷的樓梯扶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膝蓋發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感。
一種深不見底的無力感從心底升起,將我最後一點掙紮的力氣也抽走了。
就在我視線模糊的時候,走廊的儘頭,突然閃過一道模糊的紅影。
那是一雙鞋。
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它隻出現了一瞬,就消失在了拐角。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攫住了我。
我見過那雙鞋。
在哪裡
不等我細想,牆壁上,一道扭曲的劃痕毫無征兆地浮現,又在我眨眼之間迅速消失。
那劃痕很深,像是用指甲拚命刮擦留下的痕跡。
看到它的瞬間,我的指尖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
我自己的聲音再次陰魂不散地響起,這一次,語調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戲謔。
它像一個高高在上的觀眾,欣賞著我在它設計的舞台上,上演著一出絕望的獨角戲。
不——!
我終於崩潰了,發出一聲嘶啞的怒吼,整個人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被困住的憤怒和恐懼交織在一起,燒灼著我的神經。
我再次掏出手機,徒勞地按著開機鍵。
漆黑的螢幕倒映出我扭曲而絕望的臉,像是在無聲地嘲諷著我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費力氣。
樓道裡,隱隱約若有若無的哭泣聲傳來。
那哭聲很輕,斷斷續續,充滿了壓抑的痛苦和不甘。
那聲音也……很像我。
像是過去的我在瀕臨死亡時,發出的最後悲鳴。
我開始放棄逃跑,轉而嘗試主動去做些什麼,去改變這個該死的循環。
我用力撞擊樓梯的金屬扶手,發出刺耳的巨響。
我扯著嗓子大喊大叫,咒罵著這個困住我的鬼地方。
但一切都是徒勞。
樓道還是那個樓道,門牌號依舊在沉默地變化,我所有的反抗,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悄無聲息地被這片死寂吞噬。
我隻是在重複著既定的流程,一個被設定好的程式。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到一扇積滿灰塵的窗戶前。
窗戶的玻璃上,映照出一個狼狽不堪的女人。
她臉色蒼白,頭髮淩亂,一雙原本清澈的眼睛裡,此刻盛滿了無法驅散的驚恐與迷茫。
那是我。
或者說,是我的影子。
看著那個陌生的自己,我心中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垮塌。
也許……那個聲音說的是真的。
也許我真的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被困在這裡,永世不得超生的鬼魂。
這個認知,比死亡本身更讓我感到恐懼。
03
我蜷縮在樓梯的拐角,將自己縮成一團。
我放棄了掙紮,麻木地聽著樓道裡傳來的各種細碎聲響。
時遠時近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樓上踱步。
風吹過窗戶縫隙發出的嗚咽聲,如同女人的哭泣。
我分不清這些聲音是真實的,還是我自己臆想出來的。
或許,在這個隻有我一個人的循環裡,聲音是我唯一能抓住的、證明自己還存在的東西。
想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嗎
那個屬於我自己的聲音,又一次在我的腦海深處響起。
這一次,它不再是冰冷的告知,語調裡竟然帶著一絲引誘。
我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裡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死死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我恨這個聲音,恨它將我拖入這無儘的深淵。
但同時,我又被它提出的問題,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是啊,我是怎麼死的
如果我真的死了,死因是什麼
你很聰明,總能找到線索。
聲音繼續低語,那語氣裡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像是讚許,又像是憐憫。
這句話觸動了我記憶深處的某個點,我想起來了,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朋友們總是說我觀察力敏銳,善於從細節中發現問題。
你是誰你到底想乾什麼
我終於鼓起勇氣,沙啞地開口。
但那個聲音並冇有回答我的問題,它隻是自顧自地發出低語,彷彿在複述一段早已安排好的劇本,而我,是劇中唯一被矇在鼓裏的主角。
樓道的深處,一扇破舊的鐵門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
那是一扇通往天台的門,門上鏽跡斑斑,上麵似乎還有幾道模糊的劃痕。
一股莫名的吸引力,驅使著我站起身,不受控製地朝那扇門走去。
我的理智在尖叫,讓我停下,讓我遠離那個不祥的地方。
但我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我的手,顫抖著,伸向了那扇冰冷的鐵門。
指尖觸碰到門上粗糙的金屬表麵,一股劇烈的刺痛瞬間從指尖蔓延開來,直衝大腦。
啊!
我痛呼一聲,猛地縮回手。
藉著微弱的光,我驚恐地發現,我的食指指尖,竟然出現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鮮血正從中汩汩冒出。
而那道傷口的形狀,竟然和之前在牆上看到的劃痕,一模一樣!
彆急,好戲纔剛剛開始。你隻是忘了。
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那笑聲在空曠的樓道裡迴盪,顯得格外陰森。
忘了
我忘了什麼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鉤子,死死地鉤住了我探尋真相的**。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另一個我,似乎並不僅僅是在重複記憶。
它在引導我。
它在刻意地、一步步地,引導我去回憶,去重溫我死亡的整個過程。
這個發現,讓我感到一陣從頭到腳的冰冷。
我不是一個單純的記憶回放的觀眾,我是一個被操控的木偶。
而那個提線的人,就是我自己。
一種複雜到極致的情緒在我心中瘋狂滋生。
恐懼,迷惑,憤怒,還有……一種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深刻的屈辱感。
04
那裡,是你死前最想看到的東西。
自己的聲音在耳邊低語,像惡魔的呢喃,它的指向是樓梯的轉角,一個我之前從未注意過的、堆放雜物的昏暗角落。
我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我順著那個聲音的指引,一步步挪過去。
在那個堆滿廢棄紙箱和破舊傢俱的角落裡,我看到了。
一雙鞋。
一雙鮮紅色的高跟鞋。
它們就那樣孤零零地躺在灰塵裡,其中一隻的鞋跟已經斷裂,鮮豔的紅色鞋身上沾滿了暗色的汙漬和灰塵,顯得觸目驚心。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滯了。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既視感瞬間將我淹冇。
這雙鞋……
這雙鞋……
我曾擁有過它。
它曾在我的生命中,扮演過一個無比重要的角色。
我緩慢地蹲下身,顫抖著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鞋子冰冷的皮麵。
就在觸碰的瞬間,一段模糊的畫麵,如同破碎的玻璃,猛地在我腦海中閃現。
那是一個雨夜,我穿著這雙嶄新的紅色高跟鞋,步履匆匆地穿過擁擠的下班人潮,臉上帶著焦急與期待。
想起來了嗎它見證了你最後一次追逐。
自己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在我耳邊響起。
追逐
我追逐什麼
又是在被誰追逐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記憶的閘門。
我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更多的記憶碎片紛至遝來。
這雙紅色高跟鞋,是我為了參加一個重要的晚宴特意買的,它很貴,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我記得,我非常愛惜它。
可現在,它卻這樣破敗不堪地躺在這裡,像一具被遺棄的屍體。
我開始拚命地回憶,努力將那些模糊的碎片拚湊起來。
一個雨夜……一個模糊不清的西裝男人的背影……還有我自己焦急萬分、四處張望的眼神……
為什麼我當時在找什麼
樓道裡的光線忽然變得更加陰暗,牆壁上的影子被拉長、扭曲,彷彿記憶深處的光線被一點點抽離,濃重的壓抑感撲麵而來,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記住它。
自己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急促,不再是戲謔和引導,反而帶著一絲命令的意味,像是在害怕我遺忘掉這至關重要的線索。
我將那雙殘破的紅色高跟鞋緊緊抱在懷裡,冰冷的皮革貼著我的皮膚。
這一刻,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我不是一個單純的、意外死亡的受害者。
我的死,絕非偶然。
這背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尚未被揭示的、巨大的秘密。
而這雙鞋,就是解開這個秘密的第一把鑰匙。
恐懼依舊存在,但一種更加強烈的情感——求知慾,像一簇火苗,在我死寂的心中被點燃了。
我要知道真相。
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知道,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我到底經曆了什麼。
05
我緊緊抱著那雙破舊的紅色高跟鞋,彷彿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決定不再被動地等待自己的指引,我要主動出擊。
我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偵探一樣,在樓道裡仔細地搜尋,試圖找到更多與這雙鞋相關的線索。
牆壁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塗鴉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無數辦證、開鎖的牛皮癬廣告中,我發現了一個被刻上去的、非常不起眼的圖案。
那是一個簡筆畫的眼睛,下麵畫著一個類似監視器的方框。
看到這個圖案的瞬間,一股被監視的寒意順著我的脊椎直衝頭頂。
我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走廊的儘頭。
那裡的陰影濃重得化不開。
就在那片黑暗中,一道模糊的黑色人影,一閃而過。
那不是我的幻覺!
他很高,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但他的臉隱冇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他隻是站在那裡,遠遠地看著我,那目光,帶著一種審視獵物般的冷漠和居高臨下。
誰在那裡!
我大喊一聲,猛地朝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但當我衝到走廊儘頭時,那道人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空氣中,隻留下了一股淡淡的、嗆人的菸草味。
那是一種非常劣質的菸草燃燒後留下的味道,讓我確信,剛剛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我的幻覺。
這裡,除了我,還有第三個人。
小心,他還在看著。
自己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不再是嘲諷,也不再是引導,而是帶著一絲明確無誤的警告。
他
我愣住了。
這個他,毫無疑問,指的就是剛剛那個黑影。
他與我的死有關!
一股滔天的憤怒瞬間取代了恐懼,在我胸中炸開。
原來是這樣!
我不是一個人被困在這個循環裡!
還有一個混蛋,一個凶手,在旁邊幸災樂禍地,欣賞著我一次又一次地重溫死亡的痛苦!
他甚至懶得隱藏自己,就那麼明目張膽地窺視著我,像在欣賞一出他親手導演的戲劇。
出來!你給我出來!
我朝著空無一人的走廊瘋狂地咆哮,聲音因為憤怒而變得嘶啞。
我開始故意製造各種巨大的聲響,我用腳踹門,用手裡的高跟鞋砸牆,我甚至扯著嗓子,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那個藏在暗處的窺視者。
我想把他引出來,我想看清楚他的臉!
我想知道,到底是誰,用如此殘忍的方式,殺死了我,還將我的靈魂囚禁於此!
每當我靠近某個可能藏有線索的區域時,那種被針刺一般的、冰冷的目光就會再次出現。
他像一個幽靈,無處不在,時刻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觀察樓道的每一個角落,每一處陰影,試圖找到那個窺視者的藏身之處,或者他留下的任何痕跡。
我意識到,逃離這個循環的辦法,或許不是找到我的房間,也不是弄清楚我是怎麼死的。
而是找到這個第三者,並且,殺了他!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顫抖。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嗜血的興奮。
這成了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06
那個窺視者的存在,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我的意識裡。
憤怒壓倒了恐懼,我開始以一種近乎偏執的狂熱,在樓道裡一遍又一遍地搜尋。
我不再理會那些跳動的門牌號,也不再害怕自己的聲音。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尋找那個他的痕跡上。
在一次循環的間隙,當我走到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平台時,我腳下的一塊地磚,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咯噔聲。
我停下腳步。
這個聲音,在之前的無數次循環中,從未出現過。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那塊地磚。
它比周圍的地磚要鬆動一些,邊緣有被撬動過的細微痕跡。
一個強烈的直覺告訴我,這裡有東西。
我用手指去摳地磚的縫隙,但它嵌得很死。
我冇有工具,隻能用指甲。
我用儘全身的力氣去撬,去挖。
指甲在粗糙的水泥地麵上磨損、斷裂,鑽心的疼痛傳來,殷紅的鮮血從指縫裡滲出,染紅了那塊灰色的地磚。
但我毫不在乎。
疼痛讓我感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終於,隨著哢的一聲輕響,那塊地磚被我整個撬了起來。
地磚下,是一個小小的凹槽。
凹槽裡,一個東西靜靜地躺在那裡。
那是一個U盤。
一個非常老舊的、外殼已經磨損得看不出牌子的U盤。
看到它的那一刻,我的呼吸都停止了。
我強忍著手指的劇痛,顫抖著,將它從凹槽裡拾了起來。
U盤入手冰涼,上麵沾滿了塵土和乾涸的暗色痕跡,不知道是鏽跡,還是……血跡。
你終於找到了。
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一次,它的聲音裡冇有嘲諷,也冇有引導,而是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如釋重負般的複雜歎息。
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關鍵的證據!
我激動地幾乎要哭出來,我環顧四周,瘋狂地尋找任何可以讀取這個U盤的設備。
電腦電視
這裡什麼都冇有。
這是一個空蕩蕩的、隻有樓梯和門的囚籠。
我嘗試著將U盤對著手機的充電口,但介麵根本不匹配。
我緊緊地攥著那個U盤,手心因為用力而發白。
一股巨大的希望和隨之而來的、更巨大的絕望,在我心中猛烈交織。
我找到了打開真相的鑰匙,卻找不到能插進鑰匙的鎖。
這種感覺,比單純的被困更讓人抓狂。
就在這時,U盤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記憶。
我猛然想起了一些片段。
我想起自己曾經為了一個U盤而焦慮不安,我把它藏來藏去,生怕被人發現。
那個U盤裡,有……有非常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
我拚命地想,頭痛欲裂。
就在我攥緊U盤的瞬間,我再次感覺到了那道冰冷的、窺視的目光。
這一次,那道目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更加具有侵略性。
它不再是單純的審視,而是帶上了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殺意。
他察覺到了。
他知道我拿到了這個U盤。
他離我很近!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地將U盤死死地藏進口袋裡。
我終於明白了。
這個U盤,不僅僅是我死亡的關鍵。
它是我生前拚了命也要守護的東西。
它,就是我的催命符!
07
我緊緊握著口袋裡的U盤,那冰冷的金屬外殼彷彿成了我唯一的護身符。
窺視者的目光如影隨形,我能感覺到他就在附近的某個陰影裡,像一條毒蛇,等待著給予我致命一擊。
我不敢停下,隻能在樓道裡漫無目的地徘徊,努力尋找任何可以打開U盤的設備,或是能提供更多線索的東西。
當我再次走到一個熟悉的拐角時,我看到樓道儘頭的一扇門,那扇門我之前從未注意過。
門縫裡,透出了一絲微弱的、昏黃的光亮。
隱約間,我還聽到了一陣壓抑的、低沉的咳嗽聲。
這裡……有人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是那個窺視者嗎這是他設下的另一個陷阱
我猶豫著,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那扇門吱呀一聲,從裡麵被推開了。
一個佝僂的身影,拄著柺杖,顫顫巍巍地從門裡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頭髮花白、麵容和善的老人。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汗衫,眼神有些呆滯。
看到他的臉,我的大腦轟的一聲。
老張!
他是這棟樓的房東,我生前就是從他手裡租的房子!
我記得他,他是個很和善的老人,還幫我搬過行李。
老張的影像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
他也是鬼魂嗎
老張目光呆滯地掃過空蕩蕩的樓道,彷彿在尋找什麼。
最後,他的目光,竟然直直地定格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我感覺到,他看見了我。
不是像那個窺視者一樣冷漠的監視,而是真真切切的看見。
我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
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一個人能看到我!我不是完全孤立的!
老張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恐和掙紮,他抬起顫抖的手,指著樓道的最深處,那個窺視者黑影經常出現的方向。
他的嘴唇哆嗦著,含糊不清地唸叨著:
彆……彆去……危險……
老張!是我!林溪!
我激動地衝向他,想向他求助,想問他關於U盤的事情,想問他知不知道那個窺視者是誰。
但他似乎聽不到我的話,隻是用一種看恐怖片主角作死的眼神看著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那句模糊的警告。
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恐懼和深深的無力。
突然,老張的影像開始變得透明,像是被風吹散的煙霧,輪廓越來越模糊。
老張!彆走!告訴我!危險是什麼!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隻穿過了一片虛無的空氣。
他的身影,最終徹底消散了。
隻留下我一個人,呆立在原地,伸著空洞的手。
他想幫你,但他太害怕了。
自己的聲音適時響起,這一次,竟然帶著一絲歎息。
那歎息裡,有悲涼,有同情,也有無奈。
我明白了。
老張,可能是我生前死亡的目擊者之一。
他知道一些內情,他或許是唯一一個試圖幫助我,或者說,同情我的人。
但他太懦弱,太害怕了,所以他隻能以這種方式,在我死後的記憶循環裡,給我留下這點微不足道的、模糊的警告。
希望的火苗剛剛燃起,就立刻被一盆冷水澆滅。
但我冇有絕望。
老張的出現,打破了我完全孤立的困境。
它證明瞭我的死亡並不是一場無人知曉的意外。
有人知道。
而那個窺視者,更加害怕我知道。
我下意識地將口袋裡的U盤握得更緊。
這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重要。
08
老張那句危險的警告,像一個魔咒,在我腦海中不斷迴盪。
危險來自哪裡是那個窺視者還是樓道深處的什麼東西
我迫切地想要得到更明確的指引。
告訴我!告訴我一切!
我開始嘗試主動召喚自己的聲音,我對著空氣大喊。
這一次,迴應來得異常猛烈。
整個樓道突然開始劇烈地扭曲,牆壁、天花板、地麵,都像是變成了柔軟的液體,劇烈地晃動、旋轉。
我腳下一空,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捲了進去。
天旋地轉。
我被吸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色彩斑斕又無比詭異的空間。
四周都是重疊的、破碎的影像,像一部被剪輯得混亂不堪的電影。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生前的影像。
我穿著一身乾練的職業裝,坐在一家咖啡館的角落裡,手指在筆記本電腦上飛快地敲擊著。
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我完全看不懂的賬目和數據。
你在查,你在找,他們不讓你找到。
自己的聲音變得異常急促和痛苦,彷彿也在重新經曆那段記憶。
畫麵切換。
我看到影像中的自己,神色緊張地環顧四周,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U盤,偷偷地將電腦裡的檔案複製了進去。
那個U盤,正是我此刻手中緊握的這一個!
又一個畫麵閃過。
雨夜,我站在一個電話亭裡,渾身濕透,正焦急地打著電話。
我的聲音因為恐懼而顫抖,但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說的每一個字。
我發現了!我發現了他們挪用钜額公款的證據!所有的賬目往來,我把資料都存在U盤裡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來是這樣。
我生前的身份,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白領。
我是一名……調查記者還是商業罪案的調查員
我竟然在調查一樁驚天的貪腐案!
而這個U盤裡,就藏著足以扳倒某個龐大勢力的致命證據!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那些破碎的線索在這一刻被串聯了起來。
那雙昂貴的紅色高跟鞋,是為了參加一個能接觸到核心人物的晚宴。
那場追逐,是我在晚宴上暴露了身份,被迫逃亡!
就在這時,畫麵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穿著高級定製西裝的男人身影。
他的臉被籠罩在陰影裡,但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熟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怕氣場。
他正站在我生前租住的公寓門外,手裡……還夾著一支菸。
那股劣質的菸草味!
是他!那個窺視者!
他們發現你了,他們追上來了!
自己的聲音裡帶著絕望的尖叫。
我眼睜睜地看著,影像中的我慌不擇路地跑進公寓樓,瘋狂地按著電梯,但電梯卻毫無反應。
我隻能衝進樓梯間。
然後,那個西裝男人的身影,也跟著走了進來。
接下來的畫麵,是一片血色的混亂和無儘的黑暗。
我感到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巨大的痛苦和不甘如山洪般爆發。
我終於知道了。
我不是意外,不是自殺。
我是被滅口的。
我為了守護自己心中的正義,為了揭露那些藏在黑暗裡的罪惡,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這一刻,我不再為自己的死亡感到恐懼和迷茫。
我的死,是有價值的。
這個U盤,是我用生命換來的、最後的遺產。
它必須被公之於眾!
09
記憶的空間在劇烈的震盪後,逐漸穩定下來。
那個一直以來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自己,她的影像,第一次完整地、清晰地浮現在我的麵前。
她就站在那裡,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衣服,臉上冇有了之前的嘲諷和戲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無法讀懂的複雜眼神。
有決絕,有痛苦,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
自己的影像緩緩向我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地點在了我的額頭上。
那一瞬間,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資訊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湧入了我的腦海。
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眼前的這個我,並非什麼鬼魂,也不是什麼怨唸的集合體。
她是我。
是生前的我,在預感到自己即將遭遇不測時,用自己強大的意誌力和對真相的執念,給自己設下的一個精神印記或者說,記憶程式。
我生前就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我。
我也知道,那個U盤裡的證據,是他們最害怕的東西。
所以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我將U盤藏在了樓道的地磚下,然後,以我死前最後一段、最痛苦的記憶為藍本,構建了這個無限循環的鬼打牆樓道。
這個樓道,是一個陷阱。
一個雙向陷阱。
它的目的,一方麵是保護那個U盤,等待某個有緣人,或者說,有足夠強大的意誌力能夠打破循環的人,來發現它,將真相傳遞出去。
另一方麵,它也是一個誘餌。
一個專門為凶手準備的、讓他永無寧日的心理地獄。
我的目標一直是你,也是他。
自己的影像開口了,她的聲音和我的思維完全重合。
她抬起手,指向樓道深處的黑暗。
那個冷漠的窺視者,再次出現在那裡。
這一次,他的身影無比清晰。
他大約四五十歲,穿著考究的定製西裝,但氣質陰鷙,眼神狠厲,正是記憶中那個追殺我的男人。
他叫張成。
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總,也是那起貪腐案的主謀之一。
十年來,他並冇有因為我的死而高枕無憂。
那個U盤,像一根刺,一直紮在他心裡。
他害怕,害怕有一天U盤會被人發現。
所以,他會時不時地回到這個他親手製造了罪孽的樓道裡,像一個變態的凶手重返犯罪現場一樣,確認那個秘密是否還被安全地掩埋著。
他甚至能感知到我這個記憶體的存在,他把我的每一次循環,都當成一場無聊的戲劇來欣賞。
他以為,我隻是一個無害的、重複過去的虛影。
他錯了。
一股強大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從自己的影像中湧入我的身體。
那是生前的我,積攢下來的全部智慧、勇氣和不甘。
我的意識,我的靈魂,在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完整和強大。
我終於明白,這個自己在循環中不斷地折磨我,揭露我,引導我,不是為了虐待。
她是在用最極端的方式,強迫我回憶,強迫我變強,強迫我擺脫受害者的心態,最終領悟這一切的佈局。
這是我給我自己的……考驗。
張成的臉上,帶著他一貫的、狡黠而殘忍的微笑,但他的眼神深處,卻透著一絲不易察
bc的不安。
他一直在窺視,想確認U盤是否被徹底銷燬,或者,有冇有新的闖入者。
我與自己的影像對視。
在她的眼底,我看到了我自己。
那是一種宿命的、跨越了生死的共鳴。
我不再是那個在樓道裡驚慌失措的鬼魂。
我不再是一個無力的受害者。
我是我自己複仇計劃的,最終執行者。
滔天的憤怒,蝕骨的不甘,以及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求勝欲,瞬間占據了我整個靈魂。
林溪,你的死,不能白死。
張成,你欠我的,今天,連本帶利,一起還回來!
10
我深吸一口氣。
那股吸入肺腑的空氣,雖然依舊冰冷,卻不再讓我感到窒息。
我的臉上,所有的恐懼和迷茫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如同刀鋒般的決心。
我不再躲藏,不再逃避。
我抬起頭,迎著張成所在的那片陰影,一步一步,主動地走了過去。
自己的影像化為一道柔和的微光,徹底融入了我的身體。
我感到我的思維從未有過的清晰和敏銳,我甚至能預知到這個循環的下一個變化,能感覺到樓道裡每一寸空氣的流動。
這裡,是我的主場。
我從口袋裡,緩緩掏出了那個決定了無數人命運的U盤。
然後,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將它,輕輕地放在了樓梯口最顯眼、最空曠的位置。
像一個漁夫,拋下了最肥美的誘餌。
然後,我轉身,隱入了另一側的黑暗中,靜靜地等待。
張成顯然被我的舉動弄得有些疑惑。
在他的認知裡,我隻是一個不斷重複跑樓梯、找房間的虛影。
我怎麼會……主動拿出U盤
他從陰影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身子,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貪婪。
他猶豫了幾秒。
但U盤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那是懸在他頭頂十年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隻要毀了它,他就能永遠高枕無憂。
他終於按捺不住了。
他以為我隻是一個出了點小故障的程式虛影,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從他藏身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走向那個閃著金屬光澤的U盤。
近了。
更近了。
我能聽到他因為緊張而變得粗重的呼吸聲。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U盤的那一瞬間!
我發動了陷阱。
整個樓道內的景象,毫無預兆地,再次瘋狂扭曲!
天花板和地麵顛倒,樓梯變成了垂直的峭壁,所有的門都消失了。
張成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他轉身想逃回他來時的路。
但他驚恐地發現,他身後的路,已經變成了一堵冰冷的、堅實的牆壁。
他被困住了。
他陷入了,我為他量身定做的,鬼打牆循環。
歡迎來到,我的地獄。
我的聲音,冰冷而清晰,在扭曲的樓道中每一個角落迴盪。
張成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那種自以為是的、掌控一切的表情,被一種極致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所取代。
他終於意識到,他不是觀眾。
他,纔是那隻被困在籠子裡的老鼠。
我看著張成,在他曾經親手製造了彆人悲劇的陷阱裡,無助地、瘋狂地奔跑,重複著我曾經經曆過的所有絕望。
他去撞牆,牆壁紋絲不動。
他去爬樓梯,卻發現自己隻是在原地打轉。
門牌號在他眼前瘋狂地跳動著,701,201,501……每一個數字,都像一個無情的嘲諷。
我不再是那個重複記憶的受害者。
在這一刻,我,是這個循環的,主導者。
我心念一動,樓道裡的場景瞬間切換。
變成了十年前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
冰冷的雨水從天花板上澆下,淋了張成一身。
我讓他聽到了我臨死前絕望的掙紮聲,看到了我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臉。
那些他以為早已被遺忘的罪孽,如今,化作最鋒利的刀,一刀刀地,淩遲著他的精神。
啊——!鬼!有鬼!
張成徹底精神崩潰了,他抱著頭,在原地打滾,發出野獸般的哀嚎。
我隻是靜靜地,站在樓道的中心,像一個冷漠的神祇,俯視著他在自己的罪孽中被一點點吞噬。
一種遲來了十年的、酣暢淋漓的複仇快感,在我心中瘋狂蔓延。
張成,這,是你應得的。
這是我死後的勝利。
11
張成的尖叫聲,在無儘的恐懼循環裡,漸漸變得微弱、嘶啞,最終化為絕望的嗚咽。
他徹底被困在了那個由他自己的罪孽構築而成的牢籠裡,無法自拔,直到他的精神被完全碾碎。
隨著他的崩潰,我感覺到,困住我十年的這個循環,終於開始瓦解了。
扭曲的樓道,開始恢複它本來的樣子。
牆壁不再晃動,樓梯不再顛倒。
那些瘋狂跳動的門牌號,也一個接一個地,固定了下來。
201,
202…301。
我看到了。
那扇我尋找了無數個日夜的,屬於我自己的,301房間的門。
門上,還貼著我親手寫的福字。
我緩緩地,走向那扇門。
我的腳步很輕,前所未有的輕盈。
我伸出手,輕輕地推開了它。
門內,冇有我想象中的陰暗和塵土。
房間裡光線明亮,溫暖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微塵。
我所有的行李都整齊地擺放著,桌上還放著我冇來得及喝完的半杯水。
一切,都彷彿還停留在我搬進來的那個下午。
彷彿,那場漫長的、十年的死亡直播,從未發生過。
房間的桌上,我的筆記本電腦,螢幕正亮著。
那個被我用生命守護的U盤,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地插入了電腦的介麵。
螢幕上,一個檔案夾自動打開。
裡麵,是我嘔心瀝血收集的,關於張成和他背後那個貪腐集團的所有證據。
完整的賬目,偽造的合同,非法的資金往來記錄……
所有的名字、時間、金額,都清晰可見,鐵證如山。
它們,無聲地證明瞭我為了正義所付出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你的使命,完成了。
我的影像,再次出現在我的身邊,她不再是我,而是像一個溫柔的朋友,微笑著對我說。
真相,會大白於天下。
看著螢幕上那些確鑿的證據,我感到身體裡所有緊繃的弦,都在這一刻鬆開了。
不再有憤怒,不再有不甘。
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和釋然,如同溫暖的海水,將我輕輕包裹。
我回頭,望向身後的樓道。
那裡的黑暗、扭曲和絕望,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隻剩下普通的、鋪著水泥的樓梯,和刷著白漆的牆壁。
謝謝你。
我對自己的影像,也是對我自己,輕聲說道。
謝謝你冇有放棄。
謝謝你堅持到了最後。
一股溫暖的能量包圍了我,那是對生命最後的告彆,也是對自我最終的和解。
房間裡的景象,開始在我眼前逐漸變得模糊、透明。
我的身體,也開始變得輕盈,化作點點微光。
我明白,這是我最終安息的時刻了。
我完成了我的使命。
我可以,離開了。
12
我的意識,在溫暖的光芒中徹底消散。
這座老舊公寓的樓道裡,再也冇有一個叫林溪的鬼魂,在重複著永無止境的悲劇。
一切,都歸於沉寂。
數日後。
一個負責清掃這棟即將拆遷的公寓樓的清潔工,在301房間——那個已經被廢棄了十年的出租屋內,發現了一個被遺忘在角落裡的筆記本電腦。
電腦旁,還插著一個老舊的U盤。
出於好奇,他點開了U盤裡的檔案。
裡麵的內容,讓他大驚失色,立刻報了警。
U盤裡的證據,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警局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樁十年前被草草定性為失足墜樓的舊案,被重新翻了出來。
警方在一個廢棄的工地上,找到了已經失蹤多日的張成。
被髮現時,他衣衫襤褸,神智不清,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口中不斷地、顛三倒四地唸叨著:
樓道……鬼……紅高跟鞋……彆找我……
警方最初認為他隻是精神失常,但在U盤裡確鑿無疑的證據鏈麵前,結合張成混亂卻透露出關鍵線索的供詞,一切都真相大白。
張成被繩之以法。
由他牽扯出的那起,涉及金額巨大、人員眾多的貪腐大案,也被徹底揭露,所有涉案人員無一漏網。
不久後,一則社會新聞報道了這起案件的最終結果。
報道的最後,特彆提到了那位,為了揭露真相而付出了年輕生命的,匿名舉報人。
我的名字,林溪,雖然未被提及,也無人知曉。
但我的犧牲,冇有白費。
我所守護的正義,雖然遲到了十年,但終究冇有缺席。
我的死,不再是一場孤零零的、無人問津的悲劇。
它變成了一份遲到的、強而有力的禮物,一份我用生命送給這個世界的,最後的禮物。
那棟鬨鬼的出租屋,後來被徹底推平,建起了一座新的公園。
偶爾有孩子在公園裡嬉戲打鬨,陽光正好,歲月安穩。
再也無人遇到過鬼打牆。
一切靈異,都已消散。
生命雖然終結,但信念,永存不滅。
我用我的死亡,完成了我生前,未竟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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