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根與貝葉斯 北辰終局
北辰終局
“雙影”協議在晨曦中悄然啟動。這是一個比“鏡麵”更為複雜的欺騙係統,核心在於製造兩個完全相同的行動軌跡——一個明麵上的“誘餌”,一個真實的“執行體”。
沈知硯留在工作室,大張旗鼓地除錯裝置,頻繁與外界聯係,刻意流露出即將在次日白天強行突入北辰研究院的跡象。而薑沫則在他製造的電子迷霧掩護下,提前十二小時,獨自驅車前往北辰。
這是兵行險著,但也是目前最優的解。對方的注意力被沈知硯牢牢吸引,幾乎沒有人會料到,率先進入危險之地的,會是看似更需要保護的薑沫。臨行前,沈知硯將一枚紐扣大小的追蹤器彆在她衣領內側,他的聲音透過微型耳機傳來,冷靜依舊,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緊繃:“保持通訊,一切以安全為上。”
廢棄的北辰研究院比想象中更為荒涼。鏽蝕的鐵門、破碎的窗戶,蔓生的雜草幾乎吞噬了通往主樓的小徑。薑沫按照圖紙指引,避開可能存在的監控死角,如同潛入敵營的獵手,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地下室。
鍋爐房內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和塵埃氣味。她移開一個早已停用的巨大鍋爐後方的擋板,露出了那扇合金門。輸入沈知硯遠端提供的、基於“∞”符號衍變的金鑰時,她的手心微微沁汗。
門,無聲滑開。
門後的空間並不大,與其說是檔案庫,不如說是一個個人的沉思室。空氣中有儀器執行的低沉嗡鳴,與外麵的死寂形成鮮明對比。房間中央,那台老式伺服器螢幕散發著幽藍的光,上麵正是那份《“心域”專案終止及“疫苗”協議說明》。
薑沫快速閱讀著文件,李清雲超越時代的智慧與最後的決絕,讓她心生震撼與惋惜。同時,她也注意到伺服器旁的一個老舊日誌本。翻開一看,裡麵除了技術記錄,還夾雜著一些私人片段,提到了一個代號“牧羊人”的監督者,以及“林”曾作為年輕研究員參與過專案早期會議。
“沫,”沈知硯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帶著一絲急促,“誘餌已吸引大量‘觀察’流量。你那邊必須加快。我監測到有另一股訊號正在靠近北辰,不是我們的人。”
“明白。”薑沫沉聲應道。她按照文件指示,開始執行“疫苗”協議。就在進度條讀取到90時,地下室入口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來不及了。”薑沫當機立斷,迅速將日誌本中關鍵幾頁拍照,然後將整個日誌本塞進一個防掃描的密封袋,藏入廢棄管道深處。
幾乎在她完成隱藏的瞬間,三個穿著黑色作戰服、戴著麵罩的人衝了進來。他們動作專業,槍口直接對準了薑沫和那台伺服器。
“停止操作!離開終端!”為首者厲聲喝道。
薑沫緩緩舉起雙手,心跳如鼓,但眼神依舊鎮定。她需要為沈知硯遠端完成最終指令爭取最後幾秒鐘。
“你們是‘牧羊人’,還是清理者?”她試圖用剛獲得的資訊擾亂對方。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會知道這個代號,動作微微一滯。
就是現在!
伺服器螢幕上的進度條瞬間滿格!整個房間的燈光猛地閃爍了一下,伺服器發出最後一聲低沉的嗡鳴,螢幕徹底暗了下去。所有資料,連同“心域”的核心,被永久鎖死、清除。
“不!”為首的黑衣人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
就在這時,地下室外傳來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沈知硯冷靜的聲音再次響起:“警察到了。我匿名舉報了這裡的非法集會和無證燃燒。”
黑衣人見狀,知道大勢已去,惡狠狠地瞪了薑沫一眼,迅速從備用通道撤離。
幾分鐘後,薑沫在趕來的警察陪同下走出北辰研究院。清晨的陽光刺破雲層,灑在她臉上。她看到沈知硯的車就停在遠處,他靠在車邊,正望著她。
她走過去,他什麼也沒問,隻是伸出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這個擁抱短暫卻有力,帶著劫後餘生的確認和無需言說的擔憂。
“都結束了?”坐進車裡,薑沫才輕聲問,身體微微放鬆下來。
“核心部分,結束了。”沈知硯發動汽車,目光掃過後視鏡,“‘心域’已死,持續幾十年的觀測失去了目標。剩下的,是法律和清算的事情。”
車子平穩地駛離這片承載了太多秘密與執唸的土地。陽光透過車窗,將車廂內照得明亮而溫暖。
車內一片寧靜。薑沫靠在椅背上,疲憊與放鬆同時襲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我在裡麵,看到了一些舊日誌。上麵提到……你母親,林女士,她年輕時似乎以研究員身份,參與過‘心域’的早期會議。”
沈知硯握著方向盤的手幾不可查地緊了一下,眼神驟然變得深沉。他沒有立刻回應,隻是沉默地開著車,直到拐過一個彎道,才緩緩說道:
“我知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塊石頭投入深潭。
“這也是為什麼,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完全相信她提供的所有資訊。”
他頓了頓,目光依舊注視著前方道路,聲音裡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但我沒想到的是,她不僅參與了早期會議,甚至在李清雲出事、專案被封存後,她可能……接替了部分‘觀察’的職責。那個送到你父母家的警告照片,時間點太巧了。”
這個推測讓薑沫心頭一凜。如果林靜至今仍與“觀察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可能就是那個“牧羊人”,那麼,他們剛剛取得的勝利,或許遠未到慶祝的時候。家庭關係的暗流,比外部的敵人更加複雜難測。
沈知硯將車緩緩停在路邊,轉過頭,深深地看向薑沫:“這件事,需要有一個了結。在開始我們的新生活之前,我必須先去麵對她,問清楚一切。”
他的眼神中,有決絕,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清明。